第十章 各懷鬼胎
百里守約兩眼看著李應問道:「晉帝推崇法家,我是知道的,我想問陛下是否願意讓墨家在晉國傳播思想。」
李應模稜兩可的說道:「行也不行,朕在朝堂推行法家,可以尊重儒家、道家、墨家在民間傳播思想,但是諸子百家必須服從法家法令,尊重法家至高無上的權威。你可能保證?」
百里守約默然不語,他知道李應此話是明著告訴他,墨家可以傳播自己的主張,但是要順應放下法家思想做出改變。
百里守約苦笑著說道:「恐怕就算我答應,幾位師叔也不會答應。墨家看來真的要分崩離析了。」
李應本想說出此次前來的目的,不等開口,樗里昂就拱手問道:「還不曾問過晉帝,此次來我墨家所謂何事?」
此時一旁的張霞才開口說道:「鉅子、大師哥,我和陛下此次前來是為了尋求墨家工匠出山,去往長安設計改進農具,提高糧食產量,這樣就能養活更多的人了。」
「哦,即使如此,明日我自當召集長老一同商議此事,明日晉帝可一同參加。」百里守約開口說道。
李應和張霞走出來大殿。張綉等人此時焦急的等候在內外,好幾次差點和墨家弟子打起來,但是擔心李應安危才壓制住自己,此時見李應出來,趕忙跑向前去。
「陛下,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放心。」
隨後出來的樗里昂拱手對李應說道:「晉帝,你與霞兒妹妹可住在霞兒昔日閨房,一應所需我都派人送去了,你看這樣可行?」
張霞高興的說道:「大師哥,這麼多年了,我的房間還在?」
樗里昂笑著說道:「你是父親最疼愛的弟子,他一直拿你當女兒看待,你走以後,父親不許任何人動你房間,想念之時就到房間看看。對了,房間時常有人打掃,還是很乾凈的。」
李應拱手說道:「如此,謝過大師哥了。」
「晉帝客氣了。」樗里昂擺手說道。
李應與張霞等人來到房間之後,張霞就到處跑來跑去的看著房間的角角落落,李應只是在一旁偷笑。樗里昂本來安排張綉等人到外院居住,可是張綉顧及李應與張霞安危,堅決守在房間外,不知道為什麼,張綉這個一向是粗神經的莽漢,今天卻感到異常的不安穩,總感覺有事情發生。
房間內,李應看著還在跑來跑去的張霞,不由得笑道:「霞兒,你都來來回回跑了十幾趟了,不累嗎?來來來,坐下歇會。」
張霞此時卻從床下抽出一個木箱,木箱不是很大,四四方方顯得很質樸,箱子上沒有太多裝飾,邊角有雕刻的回龍紋。
李應好奇的問道:「霞兒,這是什麼?」
張霞此時已經坐到李應身邊,仔細看著箱子。
「這本來是我從前放收拾用的,我方才仔細查看了房間,就是找不到它,不曾想它被藏到床底了,要不是絆了一跤,我還沒看到它呢。」
「哦,唉,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忘記放放哪了,不是很正常嗎?這個有什麼特別的嗎?」李應不以為然的說道。
張霞卻是皺著眉頭說道:「不對,這首飾盒被人動過,你看,箱子被人上了鎖。」
李應此時才看到箱子上卻是被上了鎖,但是並不是鐵鎖,而是在箱子的頂部設置的類似於魯班鎖之類的東西,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李應隨後就發現這事沒那麼簡單,有人刻意將木箱改裝,箱子中必定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此時張霞已經在研究木箱,突然張霞眉頭釋然,開口說道:「子瑜快看,那些邊角的回龍紋似乎是雜亂無章的,我想到怎麼打開了?」
李應聞言隨機湊過來,仔細看著木箱上的回龍紋果然是錯位的,李應說道:「霞兒,我有種感覺,這木箱就是就給你打開的。」
張霞驚訝的看著李應:「子瑜何出此言?」
「大師哥說,你走後,樗里商前輩不許任何人動屋中東西,此物又藏在如此隱蔽之處,且還被改裝上了鎖,你不覺得好像就是在等你打開嗎?」李應說道,「而且,今天樗里昂和某私下裡說起了墨家內亂的根源。墨家內亂表面上看是三院主張不一,實則是有人不甘心百里守約當上了墨家鉅子。有人野心很大,想要藉助墨家力量起兵自立。」
張霞緊張拉住李應:「這些都是大師哥告訴你的。」
李應淡淡的說道:「不都全是,有一些是朕猜出來的。」
李應想到這裡趕忙說道:「霞兒快看看是否有辦法打開木箱,朕覺得樗里商前輩一定留有信息。」
「嗯。」張霞趕忙說道。
李應此時走出內屋,來到外堂,大聲喊道:「張綉,給朕進來。」
門外的張綉吃了一驚,轉身急忙闖入房間,比時手裡早已經拔出佩劍,眼神警惕的掃視著四周。
李應見此說道:「別看了,沒刺客,朕找你有事。你進前來。」
張綉隨後來到李應身邊。
「張綉,朕懷疑墨家有人要反,今夜想必會有刺客前來。朕此前一直疑心,為什麼墨家不願意放城外百姓離開,看來是準備起兵之用。你和眾位兄弟說好,外松內緊,減少明哨,增加暗哨,最好能生擒刺客。」
「諾。陛下放心。」張綉隨後出門安排去了。
卻在此時,張霞在內堂喊道:「子瑜快來,開了。」
李應隨即來到內堂,果然見張霞將箱子上的鎖解開了,李應來到箱子旁邊,輕輕將箱子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封書信,上書:愛徒張霞親啟。
李應對著張霞微微點了點頭,張霞取出書信,卻見書信底下還有一封書信,上書:晉帝親啟。
李應與張霞面面相覷,彼此對視一眼,隨後一同打開各自書信。
二人看罷,互相看向對方,只見對方都是眉頭緊皺,李應隨即取過張霞書信,卻見信中所說與自己的相差無幾,只是多了些思念的話。
張霞看著李應,有些不知所措:「子瑜,墨家真的有人要反。」
李應也是皺著眉頭:「怎麼會是他呢!」
張霞此時卻盯著箱子底部發獃,許久才說道:「不對,子瑜,箱子底部太過厚實了些,下面肯定有東西。」
張霞說著將手掌貼到箱底,向著一個方向用力,箱底果然被推開,此時在箱子底部竟然真的有一件東西。
張霞看到此物差點沒叫出聲來:「鉅子,鉅子令。」
李應沒見過「鉅子令」,對這個東西的功能更不清楚,張霞則不同,她從小在墨家長大。鉅子令意味著什麼,她要比李應清楚的多。
鉅子令,通常由墨家鉅子掌管,鉅子令具有號令墨家弟子的能力,凡墨家弟子只要見到鉅子令就必須放棄手中一切,回到墨家機關城,聽從墨家鉅子命令。也就說鉅子令在李應手裡是沒用的,最多也就只能號集墨家弟子回到墨家機關城。要想發揮功效,還是得在鉅子手中。
卻在此時,李應眼前一亮,計上心來。
第二日一早,樗里昂就來請李應與張霞一同前往墨家大殿議事,李應說張霞昨夜偶感風寒,身體抱恙,於是他只帶著張綉二人前往,留其它親兵留守張霞。樗里昂聞言也沒說什麼,就是多問候了幾句,隨後也就與李應一同前往大殿。
大殿此時已經被燭光照的通亮,李應進入大殿,張綉也被擋在了門外,李應點頭讓他守在門外。張綉隨機會意。
大殿之上,百里守約跪坐在主席,學院派長老周公端坐在左席,此時樗里昂已經坐在了右席,其餘主要墨家成員以此跪坐在兩旁。在中間位置設有客席,李應明白,這一定就是留給自己的,隨即來到客席端坐。
左席長老周公拱手向李應說道:「老夫墨家長老周圍。不知晉帝遠道而來所謂何事?」
李應隨即回禮說道:「見過周公,朕此次來墨家,實在是有事相求。如今天下方定,百廢待興,朕心疼百姓日日在田間耕耘,卻收穫頗微。故此,朕就想若是能改善百姓耕作的農具,使得能有更多的荒地被開發出來,這樣一來不但國庫充足,百姓也能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朕思來想去,覺得墨家素來擅長機關之術,想必必定會有能工巧匠能做到。故此,朕不遠千里從長安拜訪墨家。」
周圍雖然是個老頑固,但是卻是個墨子的鐵粉,他始終堅定不移的遵循墨家主張,這麼說吧,山川可移,周公之心雷打不動。
只見周公說道:「晉國能有陛下這樣的明君,乃是百姓之福,可惜老夫只重學術,對工巧之事卻是一竅不通,此事鉅子最是通曉的。」
百里守約聞言說道:「周公說的是,我曾經是機關院長老,確實對機關術多有研究,但多是防禦守城用具,對於農耕工具卻沒有過多涉獵。」
李應此時算是看出來了,墨家的這幾個元老,彼此之間在這裡足球,誰都不想答應此事,眼看就要無功而返,李應卻沒有多少慌張,而是起身環顧四周。
「墨家主張「愛人」,難道你們看著百姓食不果腹,都不願意相助?難道高高在上的學術理論,只不過是落實在竹簡上空洞文字?法家主張「依法治國,富國強民」;儒家主張「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道家主張「無為而治,輕徭薄賦」;到了墨家,就只會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跟一堆沒有實用的文字較勁,這就是墨家嗎?」
隨著李應接連三問,墨家大殿頓時炸開了鍋,一時間群情激憤,李應的話不可謂不狠,句句誅心,當然引得墨家眾人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