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5南玄昊是假冒的
她跟在南玄瑾的身後一同進了營帳。
帳帷落下,南玄瑾忽然回過身來看著她,女子本來一派雲淡風清的模樣此刻的眉頭上卻是染上了一抹的憂鬱。
他何曾不知她孩童時期就追著他的心思。
她只知她自己動了心,卻不知道在隨後的日子當中,他亦早對她動心!
他曾經想著,只要她安然無恙,只要她回到他的身邊來,那麼即使是受天下人不齒,那又如何?但誰曾想到,她竟然會為他做到如此的地步?
他南玄瑾絕對不是一個多情的人,也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所做的一切才會令他陣心大亂!也只有眼前的這個女子才能讓他欣喜若狂。
欣喜到只要想到她在困境中苦苦掙扎,奄奄一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何等的模樣?
他完全不敢想,卻是怎麼也忍不住去想。
見他的神色不對,蘇莫上前一步輕輕的靠在他的懷中:「阿瑾,不要亂想。這一切,皆是我心甘情願。也是我狂妄自大了些,所以受些磨難也是應該。我哥哥與南玄昊早就有了協議,我留在宮中,除了是保住慕容哥哥和瑾王府的人之外,也是給遠在暗處的哥哥一個暫時安心的理由。在宮裡時我尚且未恢復記憶,慕容哥哥也是怕你亂了方寸,所以才囑咐青代他們不要你。回來的時候我想親自告訴你這喜事,所以也沒讓青代第一時間回來稟報你。南玄昊未出現之前,幸好你沒有去找我,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心生依賴,想著什麼事情有你在便好,無所作為,無所事事,雖然隨心所欲,過的卻並不一定會幸福。阿瑾,你這麼聰明的一個人,難道連這麼淺顯的道理猜不到嗎?」
南玄瑾低下頭,抱住了蘇莫。
蘇莫的臉上揚起一抹的笑容,後來沒忍住,在南玄瑾的懷中低低的笑了起來。這個人,一旦開始鑽牛角尖,彆扭起來的模樣還真好笑。
「走吧。」南玄瑾摸摸蘇莫的腦袋,心中自然是知道懷中的女子在想些什麼。眉宇間的褶皺舒展了開來,似有什麼被放下,又似有什麼被拾起。
蘇莫揚起頭:「去哪兒?」
南玄瑾曲起手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一彈,眉宇間染上一絲的笑意:「你剛才沒聽見人稟報,南玄昊的五十萬大軍就快要到了嗎?」
蘇莫低頭不語,這個時候營賬外傳來青代小心翼翼的聲音:「王爺,京城那邊兒傳來了消息。」
南玄瑾微微揚聲:「說。」
「慕容先生借著南玄珒皓向天下人說如今的南玄昊是假冒的。」
蘇莫微一揚眉,南玄卻是低笑一聲:「他倒是想的周到。」
蘇莫抿唇,低垂的眸光閃過一絲暗光,她抬起頭望著南玄瑾道:「如果我猜的沒錯,南玄珒皓應該是我哥哥的兒子。那日我在地牢,心智雖失,卻仍有一絲掙扎。恢復清明的那會兒子的功夫,我聽見他喚了我一聲姑姑。」
再加上南玄昊與魏初雪並未發生關係,南玄珒皓怎麼著也不可能是南玄昊的孩子。這就能夠解釋南玄珒皓是為什麼如此依賴慕容千夜了。
所以在得知南玄昊的計劃之後,便讓慕容千夜帶著神兵來到了南夏。接觸了還在失憶中的自己。
與凌白又導演了一場又一場的戲。
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引她入局。
她的哥哥不愧是一代好君王,為了東離的未來宏圖,連自己的兒子都送了出來。如此的誠意,南玄昊怕是求之不得。
南玄瑾點點頭:「東離君主與南玄昊之間的協議無非就是疆土的問題,將未來的天子交到南玄昊的手上,東離的君主未來的作為,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蘇莫點點頭:「現在是如何?」
南玄瑾目光沉了沉,輕輕的閉了閉眼:「若是沒錯,南玄昊此刻應該是親自帶著兵來邊關了。」
蘇莫瞭然,南玄昊的心思他終究是懂的。
隨後,蘇莫便隨同南玄瑾一同去了兩軍彙集之地,南玄昊雖然一起沒有出現,但大軍卻是在魏晉的指揮下,對著南玄瑾的軍隊發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戰爭。
雙方對戰多日,之後暫時休戰,兩軍在邊關城處對壘,數度的戰火硝煙,還未靠近邊界處,便聞到了空中彌散的血腥味。
對方一改南夏慣有的黑底金字旗幟,而是換成了明艷艷的黃金,與南玄昊身上所穿的龍袍一樣的顏色。
『南』字金底黑字旗幟迎風招展,濃郁的血腥味瀰漫而來,空氣中卻是沒有聽見喊殺聲和戰鼓聲,恐怕是剛剛結束了戰役。
蘇莫站在營賬窗前,看著青灰色的天空,此時又是四月桃花盛開的時候,前前年的時候,她剛剛蘇醒,在陰謀旋渦的中心徘徊,南玄瑾帶兵回歸併不識她。前年,也是桃花盛開的時候,南玄瑾許她世世諾言,南玄允未露出面目,帶著她不知疲倦的逃亡了一次又一次.
時光如梭,一年的時間如同只過去了一天那般迅捷。她如此的年輕,經歷卻比那些活了多少年的老嫗多了不知多少倍。
四月天的綿綿細雨似斷不了線的珍珠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營賬前的士兵操練聲響徹天地,如此激奮人心的情景,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卻是突然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傷感,與那細雨一般,怎麼斷也斷不掉。
夢琴走到她的身邊,手中端著她一慣愛喝的熱茶:「王妃,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蘇莫輕輕的嘆息一聲:「沒什麼。」
夢琴不再言語,將懷中的披風拿起輕輕的披在蘇莫的身上。
第二日,南玄瑾親自率領十萬大軍動身前往邊關。
夢琴不放心蘇莫,堅持要與蘇莫一同前往。於是便上了南玄瑾為蘇莫準備的馬車中,方便隨時伺候。
南玄瑾似是怕蘇莫會累著,所以並沒有要求大軍快行,而是慢慢的駛向邊關城處。
就像遊玩一般,直到三日之後,距離邊關的三里處,大軍在南玄瑾的指示下停下腳步。
南夏的邊城並沒有像往常一般關緊,而是城門大開。城門前立著穿著銀色鎧甲的士兵,手舉紅纓長槍,隊伍整齊肅穆,那是南玄昊的禁衛軍,有五十萬之多,盡職盡忠的守護著南夏的邊關之地。
旗幟在風中招展,大大的『南』字旗幟在迎風飄揚,兩種顏色在灰濛濛的天空下相互輝映。
城牆上早已不見魏晉的身影,而是一身明黃龍袍的南玄昊。他立在邊關的城牆門上,風吹來,他龍袍衣袖飄揚,臉上掛著凝視於天下的高傲,即便是面對著眾望所歸的南玄瑾,他依然是最為尊貴的天子。
南玄瑾騎著馬從眾多舉著盾牌的前列士兵中走出來,看向城牆上,黑紅相間的錦袍一如以往的氣勢非凡,沒有高傲,沒有鋒利,卻是世間眾人從心底敬重的存在。
一個站在高處,一個騎在馬背上。兩個人的視線似穿過時間的阻隔相撞在一起,千軍萬馬在兩人中間似乎被一瞬間的拉近。
他們不再仰視或者俯視,而是站在同一個戰線上,靜靜的凝視著自己的對手。
他曾經是他最為敬重的哥哥。
他曾經是他最為喜愛的弟弟。
一個是被父皇寄於厚望的子孫後代,一個是希望自己不是嫡長的存在。
兩方兵馬隊列整齊,士兵們都定定的望著前方,臉上的表情鐵血嚴肅,紋絲不動。
這個時候,突然吹過了一陣涼風。細細的雨打在他們的臉上,密集成雨珠,順著臉頰滴落到腳底的泥土當中。隨時時間的推移,雨下的有些大了,古老的邊關城牆將煙雨織染成了暗青色。
近百萬人靜寂,幾乎聽不見患得患失的聲音,就是連戰馬馬蹄輕踢地面的聲音也聽不見。
只有漸漸大起來的雨聲響在每一個人的耳中。
那氣氛就算是隔著馬簾也讓夢琴禁不住抓緊了蘇莫的衣袖,而今日的蘇莫則是輕輕的靠在馬架上,有些懶洋洋的,似乎提不起勁來的模樣。
行軍打仗與在王府中吃喝不愁畢竟是不同的,儘管在王爺的照顧下蘇莫也不愁沒有吃的,但畢竟營養得不到充分的準備,所以蘇莫此刻的面容上掛著一抹的憔悴。
夢琴有些擔憂的看著蘇莫:「王妃,是否覺得哪裡不適?」
蘇莫頭靠著馬架輕輕的搖了搖頭,視線落在眼前的車簾上,透過那厚重的帘子她似乎是看見了那個於萬人之前的身影,這些日子以來她吃的也不少,但不知為何是無論如何都提不起什麼勁兒來,特別是近兩日的時候身子還常伴有眩暈感。她不想南玄瑾擔心,便沒有提起此事,亦沒有依照夢琴的吩咐喝點葯。熬到今天,她那無力感是越發的重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還真是沒用。
難道呆在南玄瑾的身邊竟然讓她放心到如此嬌弱的地步了?
聽見蘇莫輕柔的聲音,南玄瑾沉著的臉色突然染上一抹明媚,偏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馬車,他勾起唇角笑了笑,聲音里染上柔意:「夫人,再忍忍些。今年,我們就可以回京城過端午了。」
蘇莫聞言輕笑一聲,伸手扯開車簾,探出的腦袋讓站在城牆上的南玄昊看的個清清楚楚,蘇莫似不經意間瞥了他一眼般對著南玄瑾笑道:「剛好在馬車裡有些悶了。」
南玄瑾看著她,笑道:「既然不想待了,那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