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我平淡歲月里的星辰

第14章做我平淡歲月里的星辰

那個曾經蹲在雪地里，含著眼淚說「我要保護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為你出頭，什麼也不怕」的小女孩。

以後換我來，站在你前面，為你擋世間風雨。

喬初意的糖果小店做得有模有樣，第二年夏天還開了一家分店。

分店的生意她沒太多時間顧及，全部交給秦皎皎打理，盡量多抽出時間來照顧薄昭潯。他被調到另一家醫院，工作忙了很多，最近又在帶實習生，偶爾還要值夜班。

她在月曆上勾出他值夜班的日子，貼在廚房裡，提醒自己做好晚飯去醫院找他。

晚餐做了三菜一湯，菜是汁澆釀茄子、白灼秋葵、話梅蜜汁叉燒，配芙蓉鮮蔬湯，還做了一個蛋包飯，裝在保溫飯盒裡，薄昭潯晚上不讓她開車，喬初意打車直奔醫院。

她很少來醫院，站在一樓的示意圖前看了半天才確定薄昭潯診療室的位置，拎著晚飯噌噌地爬上去。

診療室的門開著，裡面傳來說話聲，喬初意伸頭看了一眼，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正貼在薄昭潯的身邊，指著病歷：「患者口腔內左軟齶有一顆直徑兩厘米的腫瘤，但是不願意做手術。」

薄昭潯看了下，慎重地說：「軟齶腫物建議手術切除，切除后要送到病理科確定病變程度，明天患者過來，你讓他過來找我，我和他說。」

「好的。」女醫生輕輕彎腰，長發順著肩膀一側滑下來，聲音又柔又媚，像是雪化后從屋檐滴下來的水，「薄醫生，你看我這個病歷寫得有問題嗎？有沒有需要注意和修改的地方？」

挨得更近。

喬初意透過半掩的門又向裡面看了一眼，暗自腹誹，聊天一定要離那麼近嗎？！

薄昭潯冷淡的聲音灌進耳朵，不輕不重：「趙醫生，麻煩你和我拉開些距離，我對香水味過敏。」

趙醫生面色訕訕，後退一步。

薄昭潯在醫院裡是萬人迷角色，多少人暗地裡覬覦，奈何他一向疏離冷淡、氣場犀利，待人保持在禮貌的距離內。趙醫生年輕漂亮、心高氣傲，從薄昭潯調過來以後，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難免心動，一直找機會想同他增進感情，但看起來毫無效果。

「病曆書寫要完整，不缺不漏，如果出現錯別字，應該用雙線畫掉錯別字，保留原記錄清楚可辨，不能用刮、塗的方法掩蓋原來字跡，你注意一下這些就可以了。」

薄昭潯把病曆本遞給她，餘光不經意掠過，突然發現在外面站著的喬初意。

他立刻站起來，急走兩步，拉開門，接過她手裡拎著的飯盒：「站在外面幹什麼，怎麼不進來？」

「我怕影響你工作。」喬初意小聲說。

「來之前也該給我打個電話。」薄昭潯把她的右手攏在掌心裡，拉到身邊，「以後不許這樣。」

喬初意點點頭。

趙醫生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她從來沒聽說過薄醫生有女朋友，但是看眼前的情形，這個女孩兒和薄醫生的關係並不簡單。

「這是……」趙醫生勉強地問道。

喬初意趕緊把手從他掌心裡抽出來，心裡琢磨，在醫院裡薄昭潯的感情生活還是應該保密才好，剛想解釋自己是他的一個親戚，薄昭潯接過話：「這是我太太。」

不僅趙醫生，喬初意也傻了。

「薄醫生已經結婚了？」漂亮的趙醫生眼圈都紅了。

薄昭潯不置可否：「趙醫生還有別的事嗎？」明確地下了逐客令。

趙醫生也不想再待下去，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個趙醫生看起來很難過啊。」喬初意打開飯盒，熱氣騰出來，飯香撲鼻。

薄昭潯眉心微眉：「她為什麼難過？病歷只是有點小問題，我剛才態度應該算不上嚴厲。」

看著薄昭潯認真英俊的眉眼，喬初意想，她該慶幸，這個男人是真的對她用了心。

最無情的，莫過於無情而不自知。

「吃飯吃飯。」喬初意岔開話題。

薄昭潯修長的手指扣住她的手，順著手指縫隙慢慢交叉，和她交握。

情侶間難道都是這樣嗎？怎麼牽手親吻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膩。

「聽沒聽過病從口入，飯前一定要洗手。」他把她牽到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細細的水流沖在她手背上。薄昭潯仔細地幫她洗手，喬初意覺得就連香皂的味道都好聞得不得了。

洗過手，喬初意坐到薄昭潯的對面，他擰開保溫杯倒了兩杯鮮蔬湯，其中一杯放到她面前。

他看著豐富的晚餐，一看就是精心準備過的，金黃的蛋包飯上塗著番茄醬，還用切開的櫻桃番茄擺成幾顆心點綴在周圍。

「廚藝大有進步。」薄昭潯勾起唇。

以前偶爾陪她看兩集偶像劇，對劇中心形的煎蛋、肉麻的情書等等橋段總是嗤之以鼻，覺得老套到不行，但是一旦親身感受，感覺又不同。

滿滿的都是她的心意，讓他體會到很直接的幸福感。

「吃過飯，我讓徐暘來接你。」

喬初意擺手：「不用不用，我打車回去就可以。」

「我想讓你在這裡多待一會兒，」薄昭潯把每樣菜都先夾進她的碗里，「太晚回去打車我不放心，徐暘帶秦皎皎去看電影了，大概十點鐘會路過這裡。」

「那好吧。」聽到不是特意麻煩別人來接她，喬初意鬆了口氣，打量著周圍，「晚上值班是不是很辛苦？」

「還好，如果有工作，一般是住院的口腔病理或是急診的外科指導，沒有工作的話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喂，你剛才說……」半晌，喬初意忍不住提起剛才他跟趙醫生說的話。

「剛才說什麼？」

居然這麼快就忘了，喬初意脫口而出：「說我是你的……」

他微眯起眼睛，面上一本正經：「你是我的什麼？」

要不是薄昭潯眼底促狹的笑意，她還真以為他想不起來了。

喬初意又羞又惱，嗔他一句：「薄醫生貴人多忘事，我要是再信你的話就跟你姓！」

「急什麼，」薄昭潯忽而一笑，黑眸里涌著暗光，「你早晚要跟我姓。」

喬初意完全不知道怎麼回應，趕緊低頭吃了一筷子秋葵，眼神左閃右躲，心臟怦怦跳得歡快。

最近薄醫生說話越來越讓人難以招架了。

一整天沒見面，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說什麼都覺得心情好。

兩個人把她精心準備的晚餐吃得乾乾淨淨，喬初意收拾餐具，薄昭潯拿去洗乾淨收好，她歪在沙發上，眼睛一刻都不離開他。

他穿著白大褂，露出襯衣整潔乾淨的領口，冷冷的燈光從頭頂灑下來，滑過他的額頭、鼻樑和嘴唇，黑眸澄澈，沾著笑。

窗外夜色深沉，星空遼闊，星辰一顆連一顆，明的暗的，遠遠看去，模糊地發著光。

遠處是星辰，近處也是星辰。

遠的星在天上，近的星在心上。

「薄昭潯，我有沒有說過你特別好看。」

這張臉她看了十幾年，還是覺得英俊得不得了。

他語氣平淡，卻隱隱聽出其中難掩得意：「雖然你沒直白地表達過，但你的目光很誠實，對我總是非常著迷。」

「喂！」喬初意哼唧了一聲，怒指他，「你要不要那麼自戀啊！」

「你也是。」薄昭潯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指，低頭，嘴唇挨上去。

她頓時覺得整個人麻酥酥的。

「是什麼？」腦子突然變得昏昏沉沉。

薄昭潯抿了下唇：「特別好看。」

剎那間，心裡像炸開了煙花，又像是溫泉奔涌，喬初意的笑容更深：「薄醫生，你是不是一直在惡補偶像劇，怎麼變得情商這麼高。」

他挑眉，眼神如墨，濃得化不開：「那你喜歡嗎？如果你喜歡，我還可以學很多。」

喬初意沒他那麼直接，聽到這樣的話總是容易臉紅。

「明天休假，帶你去看電影。」身邊的沙發凹下去，薄昭潯靠著她坐下。

喬初意不解：「為什麼突然想起來看電影了？休假就該好好在家休息，你最近一直那麼忙。」

薄昭潯半抱著她：「沒關係，有什麼想看的電影？我提前訂電影票。」

他才不會告訴她，徐暘已經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炫耀過好幾次，什麼「沒一起看過電影怎麼能叫情侶」「一點浪漫的回憶都沒有」「小喬真是命苦，男朋友這麼不解風情」。

他雖然在徐暘面前表現出對他們平凡人談戀愛的方式不感興趣，但還是記在心裡，一直想著帶她去看一次電影。

第二天，薄昭潯特地選了晚場的電影，他們在外面吃過飯，沿著路邊散步，夏天的風輕輕軟軟，從耳畔掠過。

「人很多，為了避免走丟，要牽手嗎？」薄昭潯特別正經地問，看起來是在徵求她的意見，可潛藏的意思分明是快主動來牽我的手。

喬初意跟在他旁邊，小手貼過來，軟軟地放在他的掌心，被他穩穩地攥住。

「你現在比以前乖多了。」他不吝誇獎。

喬初意說：「是啊，自從遇到你，我這不是脾氣越來越好了。」

「那你大概是忘了以前到底是誰說話非要和我頂嘴，讓往東非向西。」

「薄昭潯，再揭短我可要生氣了。」

「當我沒說。」

……

附近有好幾家電影院，他們隨便挑了一家看起來環境不錯的，喬初意很少到影院來看電影，沒什麼特別感興趣的，選了一部海報看起來很唯美的外國電影。

薄昭潯在前台買電影票，問工作人員：「有沒有情侶座？」

「先生，這部電影在小型放映廳播放，沒有設置情侶座。」前台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抬頭看見薄昭潯心尖一跳，雀躍地問，「你……你是……薄昭潯嗎？」

他沒想到過去那麼久，媒體也幾乎少有他的報道，現在居然還能被認出來，壓低聲音：「噓。」

「嗯嗯，」小女生興奮得臉泛紅，也緊跟著放低聲音，「我真的特別喜歡你，演技超棒，我還加入了你的粉絲後援會，可惜後來看你宣布不會進入娛樂圈。男神，能給我簽個名再合個影嗎？」

說著把一本筆記本推過來，薄昭潯不好推辭，龍飛鳳舞地簽上名字：「簽名可以，合影就不用了，我並不是明星。」

他指了指坐在一邊撐著臉乖乖等他的喬初意：「再說，我不想讓我的女朋友不開心。」

小女生滿眼羨慕地看著喬初意，看她皮膚白皙通透，筆直修長的腿，大眼睛撲閃，真漂亮啊，完全配得上她男神。

心在滴著血地祝福著。

檢票入場，放映廳很小，加上他們一共只有三個人，前後坐著。電影是部愛情喜劇，情節有趣，主人公的表現力很強，場景浪漫，喬初意本來笑點就低，三五分鐘就要跟著笑一次。

薄昭潯買了一大盒爆米花，他不喜歡喝飲料，只給她買了一杯果汁，喬初意咬著吸管笑啊笑，完全忽略了旁邊笑點奇高的男朋友。

被忽視的薄醫生有點不愉快，他撐在隔在兩人中間的扶手上，一隻手扶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另一隻手裹住喬初意拿著果汁的手，就著這種姿勢喝了一口。

忍不住皺眉，太甜了，他低聲問：「好喝嗎？」

雖然放映廳昏暗，喬初意還是不習慣這種親昵：「你喝我的飲料幹嗎？」

還是同一根吸管，這不是間接那什麼嘛……

「因為好喝。」

後面的觀眾內心痛苦，來看個電影而已，怎麼還能遇上情侶。

而且從這個角度看，兩個人怎麼越靠越近，似乎馬上要親上了。

這位觀眾心想絕對不能在自己面前讓事態失控，於是他敲了敲椅背，好心提醒道：「這裡有監控，不夠隱秘。」

所以說，不要再「虐狗」了可以嗎！

喬初意這才反應過來後面竟然還有別人，頓時覺得沒臉見人了，把臉埋在薄昭潯的肩膀上。

薄昭潯很享受女朋友的投懷送抱，大大方方地圈住她。

觀眾不禁暗暗琢磨，前面那個帥哥投過來一個讚賞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看完電影，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薄昭潯白天補覺，現在精神仍舊很好。喬初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皮耷拉著，掩嘴打了個哈欠，無精打採的模樣。

「困了？」

「嗯。」喬初意環住他的腰，小貓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

薄昭潯安撫性地拍拍她的腦袋：「回家。」

車門開合間，困意來勢洶洶，喬初意歪在座位上，薄昭潯拉過安全帶的扣鎖扣好，把她固定好。

「明天晚上我們還可以來看電影。」

薄昭潯還在為沒有訂到情侶座而耿耿於懷。

「明天晚上啊。」喬初意小聲嘟囔道，「明天不行，晚上有聚會。」

他放緩車速，輕皺眉頭，側過來看她一眼：「什麼聚會？和誰？男的女的？」

喬初意本來馬上就要沉入夢鄉，聽到他一連串的發問，忍不住笑起來，濃重的睡意也散了：「你怎麼那麼多問題啊，最近大家都很辛苦，所以請店裡的人吃頓飯，當然男生女生都有，不過大部分是女孩子。」

聽到此，薄昭潯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明天大概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你明天不加班嗎？」

「有個手術配合病人提前了一點時間，應該會早點結束。」

「好。」喬初意又開始犯困，「我提前打電話給你。」

進了小區，薄昭潯停好車，看身邊的人還在熟睡，長長的睫毛被月光照著，投下兩小片陰影。

他捨不得叫醒她，乾脆把她抱出來，喬初意嗯了一聲，偏了偏身體，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繼續沉沉睡著。

從樓下到樓上，一路特別安靜，薄昭潯打橫抱著她穩穩地走著，往事清晰地在腦海里流淌。

好像還是那時的月色，山間的風推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他背著喬初意走在不太寬敞的小路上。

「我爸會做特別多好吃的，下次請你一起吃。」

「薄昭潯，要不你教我畫畫吧，我很聰明的，一教就會。」

「下次你要寫生再喊我一起來呀，我保護你。」

「喂，薄昭潯，你怎麼不說話啊！」

他有點煩她，她和他說話他心煩，可不和他說話他也心煩。

總之很彆扭。

「薄昭潯薄昭潯。」

他話少，喬初意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就會一聲聲地叫他的名字，笑嘻嘻地攥著小拳頭在他眼前晃：「不和我說話，煩死你。」

那時候她還有點嬰兒肥，眯著眼笑，特別可愛。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變得那麼瘦。

薄昭潯抱著她的手又攏緊了一點。

到家，打開門，他把喬初意放進她的卧室。

這間卧室是他剛買下這套公寓時一起裝修的，淡粉色、小碎花，各種毛絨玩具，蕾絲花邊的紗簾，都是她的喜好。

儘管那時他還在隱忍地等待，不確定能真的同她共度餘生，但還是忍不住親自動手設計了一個房間留給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從遇到喬初意的第一面就開始習慣，生命中這個不可或缺的角色，漫漫人生，都想要和她分享。

在喬初意住進來之前，徐暘也見過這個房間，簡直大跌眼鏡：「潯哥，你別告訴我這是為小喬準備的。」

薄昭潯眼角帶笑：「大概小女孩都喜歡這樣的。」

他喜歡極簡的風格，色調也偏單一的冷色，薄昭潯記得以前第一次走進她卧室的時候，看見滿眼粉嫩，實在無法理解，喬初意振振有詞：「你不懂少女心，我們少女都是這樣的。」

自此記在心裡。

都二十好幾了還是小女孩？徐暘搖頭，可能在老大的心目中，小喬永遠都是萌萌的小朋友。

打開床頭燈，小小一圈光，薄昭潯輕輕地吻了吻喬初意的額頭。

好在兜兜轉轉，這裡最終還是屬於她，他也屬於她。

聚會定在萬洲，本來不想麻煩周遲深，但他不知道從哪裡聽到喬初意要組織聚會的消息，給她打電話：「小喬，我已經讓人給你留好包廂了，你不來就是看不起哥哥我。」

弔兒郎當的語氣。

還沒等喬初意再推辭，周遲深語氣急了些：「不跟你說了啊，我要開車。」

「你去哪兒？」

紅燈的秒數在倒數，周遲深看了一眼時間：「喬姨前幾天說想吃蜜柚酒釀酸奶，我剛從公司出來，先去買一份，然後要去一趟幼兒園。」

喬初意明知故問：「去幼兒園接誰啊？」

綠燈亮，周遲深發動車子，駛過路口：「真不聊了，小喬，要是再耽擱一會兒人又跑了。」

說到這裡，他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喬初意樂不可支：「得，那你快去，別又撲了空。」

她知道那是周遲深之前跟她說過一次的相親對象，叫蘇茉，又溫柔又漂亮，聽姑姑說是個幼兒園老師。兩人見過一次之後，她立刻對介紹人委婉地表示和周二少不合適。

理由是周遲深長得太好看，一看就不像什麼老實人，不適合發展成結婚對象。

不老實的周遲深氣得要命，還在微信上向喬初意控訴：「太天真！長得丑就老實了嗎？她那是不知道，有些人不僅不老實，還丑！」

為了證明自己，周遲深總是去幼兒園蹲守人家蘇老師。

秦皎皎碰到過一次，還拍了照片發給她，照片里周遲深穿著休閑裝，看起來年輕精神了不少，隔著幼兒園的鐵門，正眼巴巴地向裡面看。

喬初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周遲深，笑了好久，溫柔的幼兒園老師，和周遲深這個幼稚的大齡兒童好像很相配。

聚會少不了要喝酒，幾個姑娘都是女中豪傑，一杯杯跟白水似的喝進肚子里。喬初意本來不想喝酒，但氣氛熱烈，大家都附和著不讓她掃興，喬初意耳根軟，禁不住勸，也跟著小喝了幾杯。

她的酒量真是越來越差，不知道到底喝了幾杯酒，別人都還神志清楚，她已經有些醉意。

喬初意強撐著，安安靜靜，怕別人看出來她已經醉了。等到大家吃過飯，時間還不晚，約著去旁邊打打撞球，她迷糊著一起去。

剛靠近撞球桌，球杆還沒拿起來，喬初意已經慢吞吞地爬了上去，居高臨下地站在桌面上，拿著一顆球放在嘴邊：「大家好，我是MC小喬，下面給各位帶來一首歌——」

秦皎皎打了個激靈，我的天，真是喝多了啊。

她趕緊給薄昭潯發簡訊：薄醫生，小喬醉得不輕，在萬洲這邊的撞球廳里，你快來接她。

所有人都沒想到小老闆喝醉之後那麼可愛，紛紛在台下鼓掌。

薄昭潯收到消息來得很快，店裡不少人都知道小老闆有男朋友，但是很少見到，這麼近距離一看，也太帥了吧！

幾個人自覺地跑到另一張桌子前，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餘光仍然不自覺地往這邊瞟。

年輕瘦高的男人，黑色西褲勾勒出修長的腿，白色襯衣卷到手肘處，露出線條結實的小臂，他走到她面前，抬頭：「喝了多少？」

喬初意撲通一聲坐下，和薄昭潯平視，傻傻地笑著：「一點點。」

她比畫出「一點點」的手勢，有些委屈：「但是好像一點點就醉了。」

知道自己喝醉了，還不錯。

薄昭潯握住她的手：「還能走嗎？」

喬初意既不說能，也不說不能，張開雙臂，示意要他抱。

薄昭潯是知道的，她一喝醉酒就變得特別黏人，愛撒嬌。有一次她偷喝喬叔的白酒，辣得要命，驚慌失措間匆匆把一杯灌進喉嚨里，酒勁慢慢上了頭，最後一絲理智告訴她被發現要挨揍，趕緊歪歪扭扭地跑到薄昭潯家。醉醺醺的喬初意一點都不消停，扯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地跟著，從這個房間跟到那個房間，又從廚房跟到陽台，把她按坐在沙發上，撐不過二十秒，又貼上來。

到了現在還是這樣，沒什麼長進。

薄昭潯伸手把人從撞球桌上橫抱下來，和秦皎皎打過招呼，帶她先走一步。

喬初意毛茸茸的腦袋靠在他的頸肩處，兩條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呼吸溫軟，眼睫低垂，臉色微紅，粉雕玉琢的，看起來有點……可口。

薄昭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甩開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路燈一盞連一盞，悠悠地亮著，街上正熱鬧，薄昭潯把車開得很慢，醉酒的喬初意精力特別旺盛，扒著車窗向外看，像個幼稚的小孩兒。

「哇！你看噴泉，想在那裡洗個澡。」

「薄昭潯我想吃糖，杧果口味的，每年過年你都會給我買的那種。」

他揉了揉眉心，看來以後不能再讓她喝酒了。

薄昭潯把車停靠在路邊，找出一瓶水，哄著喂她喝了兩口，喬初意順從地喝下去，視線又被外面的人群吸引：「他們在幹什麼？」

路邊有個商場在搭檯子做活動，辦一個接吻大賽，數對情侶在擁吻，場面相當火爆。

「居然……居然……」喬初意思維慢了半拍，好像她今天特別容易臉紅，一邊驚嘆著居然一邊還移不開眼，直勾勾地盯著看。

「居然什麼？」突然有聲音靠近耳畔，沉沉的，又帶了一點低啞的性感，喬初意茫然地回頭，嘴唇驀地被咬住，「居然像這樣嗎？」

他說話聲音模糊，勾住她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親著她。

喬初意被親得喘不上來氣，右手抵在他的胸前，緊緊抓住他的襯衫。

一直到了家，喬初意的臉還燙得要命。

吹了吹風，她好像清醒了一些，薄昭潯先去廚房給她煮醒酒湯，喬初意從玄關跟到廚房，又從廚房跟到客廳。

醒酒湯涼得差不多，薄昭潯把喬初意抱到沙發上坐好，又塞了一個軟綿綿的抱枕在她懷裡，醒酒湯放到她的手邊，蹲下來，耐心地說：「我先去洗澡，你把這個喝掉。」

有輕微潔癖的薄醫生被她弄得渾身酒氣。

喬初意掙扎著要起來：「我也去。」

薄昭潯似笑非笑，捏住她的下巴，眼裡閃動著危險的光：「想看我洗澡嗎？」

本來以為她會害羞，沒想到酒壯人膽，小姑娘興奮地問：「我可以看嗎？」

他徹底無語，沒了逗她的心思，直起身：「不行。」

「好……好吧。」喬初意老老實實地坐回去。

薄昭潯調好熱水，剛脫掉上衣，突然看見浴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門口。

「喬初意！」他忍不住吼。

被發現了。

喬初意慌慌張張地關上門，過了一會兒，在外面意猶未盡地說：「薄昭潯，你的腹肌真好看。」

話音剛落，門被打開，重新穿好衣服的薄昭潯出來，伸手把她抓到身邊，壓到牆上，喉頭一滾：「撩撥我？」

「沒有呀。」喬初意的嗓音軟糯，嘻嘻笑著，雙臂掛上他的脖子，湊過去輕輕吻他一下。

看來以後偶爾給她喝點酒也不錯，又好騙又好哄，可愛得不行。

薄昭潯反客為主，把她抱起來抵在角落，鼻尖抵著她的鼻尖，總是清亮的眼神像燃了一團火，心裡升騰起急躁的渴望，滾燙的呼吸拂過她的額頭、鼻樑，繼續向下。

大概是常年和糖果為伴，她身上總帶著一種特殊的香味，特別細微的清甜，勾得他沉醉。

「小喬，」薄昭潯的眼神愈發深沉，輕而緩地說，「我想結婚。」

喬初意正被他親得迷迷糊糊，冷不丁來這麼一句，嚇得酒都醒了：「結結結……婚？我們嗎？」

薄昭潯的聲音開始降溫，冷著臉：「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

「不是……」喬初意找到他的手指，鉤住，「我只是覺得太快了，沒有思想準備，你總得讓我想一想吧。」

「快嗎？我都覺得已經等了太久了。小喬，」薄昭潯又叫她，帶著誘哄，「難道你不想和我有一個家嗎？」

想是想，可是……

「愛你，寵著你，一生都陪著你。」

當然想，不過……

戒指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拿在手裡的，素凈的銀圈，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尺寸剛剛好。

薄昭潯嘴唇貼上她的手指，柔軟溫熱：「我不給你壓力，我們可以先訂婚，然後你慢慢想。」

訂婚和結婚，差別很大嗎？無論哪一種好像都把這輩子套牢了。

她還發著蒙，已經不自覺地點了頭。

知道薄昭潯和喬初意要訂婚的消息，秦皎皎立刻跑到他們家蹭飯。趁薄昭潯在廚房的空當，秦皎皎悄悄問喬初意：「小喬，你真打算好了？不再考察一下？我跟你說，過日子和談戀愛可不一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為了點家務事鬧矛盾是常有的事兒，你們倆一起住了那麼久你應該深有體會吧，我們薄神那種人，大少爺脾氣，肯定不好伺候，你可要想好啊！」

喬初意有點不明白：「做家務活能有什麼矛盾？」

秦皎皎看著一臉天真的小喬，忍不住嘆氣，這傢伙真是讓薄神吃得死死的啊。

「比如平時在家，你們家誰做飯？」

「薄昭潯啊，只要他在家，從來不讓我動手。」

秦皎皎噎了一下，又不死心地問：「誰洗碗？」

「當然是薄昭潯，我最討厭洗碗了。」

「那清掃衛生、洗衣服這些呢？」

「薄昭潯……做得比較多。」

秦皎皎斜眼看著閨密：「請你告訴我，你在家裡都做什麼？」

喬初意想了想，掰著手指頭數：「上上網、看看電視，每次薄昭潯做了新菜色，我都要幫他試吃一下。」

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啊！

秦皎皎痛心疾首，上網看電視，然後吃吃吃，這些誰不會做？

喬初意立刻為自己正名：「我才不是好吃懶做，每次我們都猜拳的，誰輸了誰就做家務，我總是贏，運氣好沒辦法嘛。」

蹭過飯，秦皎皎還有事，要先走一步，臨走前她找機會偷偷問薄昭潯：「你會一直對我們小喬那麼好嗎？」

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問題。

他雙臂環抱，懶懶地看她一眼：「當然。」

「小喬哪裡好？」

薄昭潯微微沉吟，然後說：「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這樣就是最好的，在我心裡她一直都是這樣，簡簡單單，沒有變過，就像猜拳，她會永遠先出剪刀，輸了那麼多年，仍然不曾變，可能帶著點傻氣，但是我喜歡。」

旁觀別人的愛情居然要熱淚盈眶了，這是怎麼回事？被狠狠秀了一把恩愛的秦皎皎說：「小喬真的很幸福。」

「我也是。」他回。

校慶六十年的時候，醫大邀請優秀校友薄昭潯去做一次演講。

店裡的生意都交給秦皎皎打理，喬初意空出時間陪他一起去，因為要坐在台下第一排，位置顯眼，怕給他丟臉，喬初意特別重視，特地化了一個妝，為顯得有氣色，塗了正紅色的口紅。

美人如玉，長裙飄飄，烏髮紅唇，不化妝的她帶著點孩子氣的可愛，化了這樣的妝，整個人特別明艷。

喬初意從卧室里出來，別說薄昭潯，就連要跟著去湊熱鬧的段辭都看傻了眼。

「口紅太重了，不好看。」薄昭潯很快回神，看了下掛鐘，「還有時間，你可以去換個顏色。」

喬初意照照鏡子，也覺得這個顏色有點太明顯了，乖乖擦掉，換成了淺一點的紅色。

段辭小心地說：「小喬這樣很好看啊，為什麼要換掉，一會兒她坐在台下，別人一看我們小喬的長相，就會覺得老大你肯定很有錢。」

薄昭潯淡淡地看他：「連你這樣的直男都覺得好看，你認為我會讓她這樣出門嗎？」

「誰是直男？」段辭總覺得被罵了，急得跳腳。

「哦，」薄昭潯看向他的目光愈發耐人尋味，還帶了一點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彎的。」

好像更不對了。

段辭委屈地站在那裡大喊：「小喬，小喬！潯哥他調戲我。」

喬初意剛好出來，她對處理這種糾紛不是很擅長，遂安撫段辭：「你想多了，薄昭潯他眼光應該沒有那麼差。」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麼純潔的小喬都被老大帶壞了。

段辭，卒。

這是喬初意第一次看到薄昭潯演講。

他穿正裝，沒有打領帶，特別英俊儒雅，不需要拿發言稿，站在那裡侃侃而談，偌大的禮堂座無虛席，薄昭潯的聲音從麥克風裡傳出來，一個字一個字地敲在她的耳膜上。

到了提問環節，早就有躍躍欲試的女生跳起來，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師兄，當初你為什麼不選擇進娛樂圈？」

「師兄，整天研究患者的牙齒會不會有覺得無聊的時候？」

「男神，你下一步有什麼計劃？」

……

薄昭潯耐心傾聽，逐個問題回答，在說起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他頓了須臾，再開口，已經帶著溫柔的笑意：「下一步，我打算結婚。」

全場嘩然，沒想到他會在這裡宣布這件事。

也沒人明白，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結婚。

薄昭潯的目光尋到喬初意。

一天有24個小時1440分鐘86400秒，時間看似短暫，但因為想你，每一秒都變得漫長。

所以想和你在一起，將這短暫餘生過成百年。

那個曾經蹲在雪地里，含著眼淚說「我要保護你，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為你出頭，什麼也不怕」的小女孩。

以後換我來，站在你前面，為你擋世間風雨。

愛是空谷，是深淵。

是夏夜鳴蟬，是長燈一盞。

是火焰，也是人間。

喬初意，你是我的火焰，也是我的人間。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