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冷漠
夏櫟看在眼裡面心裡也疼的很,只是這件事情到底已經是成了定局,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件事情誰都不能夠幫你了,畢竟如果說你現在的狀況嫁到京城當中的豪門大戶,恐怕也不能夠做個正經娘子,更有甚者還要受人白眼,抬不起頭活的也不痛快,倒不如去外地尋一個相貌品性才學,前途都俱佳的人,靠著家裡面的扶持,一路上讓他慢慢升上來,這樣方才能夠保證,你一生平安順遂,家宅和睦,如果那人是個爭氣的,說不定,以後你還是能夠回到京城,常常來看我們的,至於你說的受欺負,低嫁高娶,怎會受欺負。」
夏卿嫵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爹,說了這一番話之後就離開了,臉上有一些冷漠的神色。
平日里不管自己多麼討好,不管他多麼疼寵,可是到了現在這樣的關頭,總歸還是要保住自己家裡的顏面。
一點也不為自己現在考慮。
夏卿嫵摸了摸眼淚,挺直了脊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那個背影堪稱冷漠。
夏櫟聽到後面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挺直的肩膀也垮了下來。
這個女兒到底是被自己寵壞了,從小到大脾氣都大的不得了,這一次恐怕是要在心裏面恨上自己了。
但是現在不管怎麼樣,不管她願不願意,這個安排對她方才是最好的。
靳郁然這一次回來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心情十分不錯,他就算是想要和國公府聯姻鞏固自己的地位,也不至於是個來者不拒的。
既然他看不上,卻又有人想要自薦席的,那麼就只能夠把人遠遠的給弄出京城,從此之後眼不見為凈了。
勇伯看著自己的主子臉上的笑意心裏面唯一的一點愧疚之情也消失了,國公府的二小姐算得了什麼?只要將軍不高興,就只能夠遠遠的走開了。
靳郁然看著老管家眉眼含笑的樣子,就知道這是老管家,從來都不曾假手於人,有一些無奈的笑了笑。
說起來這個老管家也是一個可憐人,原本在邊疆做馬販子,雖然一年到頭辛苦的很,妻兒老小也要跟著顛沛流離,可是實際上,也還算是合合美美的一家人。
但是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隨著販馬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好,就有了許多的地方官員,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販馬的路子越來越窄,而且得到的利潤有很多的,都需要上交給當地的官員,由他們層層瓜分,然後到了這些正經的,販馬商人的手中的時候,就只剩下勉勉強強一層利了。
那個時候,勇伯原本想著再做幾年販馬的生意,然後就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做一點小買賣,畢竟兩個孩子也已經大了,該是上學的年紀。
然而意外出現在販馬途中,邊疆之地,多有別國侵擾,常常扮作馬匪搶劫錢財,然而他們遇到的馬匪這一次要的不僅僅是錢財,還有人的姓名。
勇伯硬生生的看著自己妻子被侮辱,而後剛烈自盡,自己的孩子也因此喪生,只有他一個人,懷著報仇的信念,苟且偷生。
他原本想著,自己常年做販馬這一行的生意,和那些地方官員也算是有著不錯的交情,再把這些年攢下來的銀子乖乖的獻上去,總能夠幫自己派出官兵去報仇的。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剛到達官衙門口,就看見裡面的主事恭恭敬敬的送出來一個人。
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殺人如麻的,馬匪頭子。
馬匪頭子滿不在乎的從懷裡面拿出一定銀子遞給他,面前的這個主事,窮凶極惡的臉上也學著露出了一個喜氣洋洋的微笑,「這件事情就拜託大人了,咱們這一次實在是不巧的很,原本只是想著搶一些錢財,卻沒想到那婦人實在是太過勾人,兄弟們一時之間起了色心,卻萬萬沒有料到那夫人拚死反抗,小崽子也是,還有他們家的男人,想不到竟然逃脫了我們的追殺,恐怕是要來找大人的,到時候還請大人從中翰旋一二。」
主事顛了顛手裡面的銀子,就堂而皇之的放到嘴裡面,用牙咬了咬,臉上立馬就笑開了花,「這樣有有什麼難的,不過是一時兄弟們大意而已,一家人的姓名罷了,並不值什麼錢,如果說有人來告官,咱們也不可能把告官的人給弄死,對吧?不過呢,咱們這個地方啊,是在邊境常常有那些蠻人過來燒殺搶掠,這件事情好瞞下來的很,你實在不用擔心。」
馬匪頭子拍了拍主事的肩膀,哈哈一笑,「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以後咱們還是常常合作,要是朝廷有剿匪的文案下來了,就請勞煩大人提前遞個信兒,咱們那也好準備準備,到時候大人能夠立功,咱們這些匪徒啊,也可以春風吹又生,雖然朝廷那邊是麻煩了一點,可是這樣一來,倒顯得大人您鞠躬盡瘁,實在是害怕朝廷問責,那麼以後咱們就先挪個窩,但是不管怎麼樣,咱們還是要一直合作下去的,您說對嗎?」
主事大人也跟著哈哈一笑,「那可不多,多謝了兄弟,到時候你們留下些個老弱病殘,咱們就一鍋端了,至於後面自然又是新的匪徒了,這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我們這些做父母官的,心裏面也有憂慮得很,只是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就只能夠躲在不遠處的地方,聽著那個貪官污吏,和草菅人命的馬匪頭子相談甚歡,同時也前所未有的明白,如果自己把復仇的願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恐怕從此以後,就不可能有實現的一天。
然後他毅然決然的去參了軍,從最開始的小兵做起,衝鋒陷陣,左右是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只是那個時候他已人至中年,很多時候都有些力不從心。
也是那個時候,他就結識了,還僅僅只是一個小前鋒的大將軍,小前鋒總是會給他一些自己省下來的肉乾好酒,也會幫他換藥,更甚至於在戰場上救了他許多次性命。
然後後來他慢慢的也變成了小前鋒,大將軍已經變成了驃騎將軍,然後他的腳在一次戰役當中永遠的傷到了筋,從此不良於行。
也是驃騎將軍,把他帶回了京城,當了一個管家,這一當就是十多年,再後來,他不知道從哪一個小兵的口中知道,當年的那一窩馬匪,在他腳受傷的那些日子裡,就已經被驃騎將軍帶人給一鍋端了。
他的大仇終於報了。
可是幫他報了這個大仇的人。從來就沒有提起過,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決定,從此之後永生永世的追隨大將軍,然後就一直到了現在。
「勇伯,勇伯,你剛剛在想什麼呢?叫你好幾聲都沒答應。」靳郁然拍了拍老管家的肩,「這一次,不知道我的那個小未婚妻會不會謝謝我,據說這個丫頭從小到大,可是被他這麼一個不怎麼樣的妹妹欺負的挺慘的呢,現在他這個妹妹,再也不能夠在京城裡面立足,想來他應該是高興的吧。」
夜色漸漸的深沉起來,點點的繁星閃爍在夜空當中,沒有了夏日的蟬鳴蛙叫,就越發,顯得靜謐。
夏卿鹿寢房裡面一燈如豆,他正坐在燈下慢慢的翻看著手中的書,旁邊的小菊守著炭盆子,旁邊黑黢黢的,那是被他撈上來的烤板栗。
「小姐你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說話說的有多難聽,不過也還好,沒有牽扯到咱們服裡面其他的人。」小菊特別麻利的剝出熱騰騰的栗子放到一盤的小碟子裡面,「不過這一次二小姐是不能夠在京城當中立足了,恐怕小姐你的大婚過後,二小姐也要嫁到外地了,這樣也好,這麼多年都過來都過去的,好不容易能夠消停了,自然是眼不見為凈。」
夏卿鹿慢慢的翻了一頁,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容,「我倒是覺得,這個二妹妹,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都說是煙花三月下揚州,又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由此可見揚州這個地兒真真是人傑地靈,教養出來的女子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面前的人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在衣服領口下擺的地方綉上了玉蘭花,並不是多麼名貴的絲線,但是勝在技藝高超,針腳細密,頭上只簡簡單單的晚了一個百合髻,上著插著幾支燒景泰藍銀簪。
眉眼之間算不上是艷麗,但是看著確實讓人特別舒服的一類,更重要的是她渾身上下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書香氣息,有一些小門小戶家裡面教養出來的女子,恐怕跟他一筆都要相形見絀。
「果然是一個美人兒,知秋眼光真好,」夏卿鹿站了起來,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坐下,「你也不要拘束,我這一次讓你進到府中,並不是要把你拿去送人或者怎樣,以後呢,你就跟在我父親身伺候,我也不跟你瞞著掖著的,我這一次找你過來就是想要用你取代一個人的位置,如果說你想要,從此以後擺脫淤泥,這就是你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