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貴客

這樣的貴客可不是經常遇到的，再怎麼著，今兒也得忽悠出去一兩件東西。

掌柜的心中打定了主意，臉上的笑容越發熱情起來，「還有咱們這裡其他的貨少也是一等一等，除了這些個素凈的，還進了幾匹上好的江南雪鍛，您是知道的，江南蘇杭一帶雖然盛產絲綢錦緞，然而這雪緞可是歷來都是上供皇室，咱們店裡面的這點兒，也是因為我跟那邊做生意做久了，有了點兒交情，否則的話我們也是拿不到的，這裡幾匹雪鍛，雖然肯定要比上貢皇室的差上許多，但是市面上也已經難得了，小姐可要掌眼一看？」

坐在茶桌前的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湯艾語，他其實平日裡面並不常常逛這些鋪子，只是最近聽聞那人快要成婚，心中不免，有些許壓抑，也就出來散散心。

掌柜的嘴裡面大力推薦的雪緞，雖然難得，但是也不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湯艾語懶洋洋的喝了一口茶，點點頭，「這……都快要到年底了，總是要許多的地方要去的，家裡頭的裙子，綢緞看過去看過來也就那幾樣，掌柜的儘管把你們這裡壓箱底兒的都拿出來，我若是看得上眼了，自然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掌柜的歡天喜地地應了一聲，一般情況下遇到這樣的達官貴人，他們除了能夠賣出許多積壓許久的上好存貨以外，就算是略微的提一提價格，這些人也不會在意的。

可是那一些銀子對於他們來說，說不定就可以過一個上好的年節了。

湯艾語看著掌柜的喜氣洋洋的吩咐小二，對著伺候奉茶的丫鬟也呼來喚去的，驀然之間就有一種為何身在公侯家的錯覺。

可是他竟然出生於公侯之家，從小到大，在京城這樣的深水裡面，也能夠傲人於外，自然就有旁人不能夠比的優勢。

可是為什麼他堂堂一個宰相之女，就說是天之驕女也不為過，為什麼就要輸給，夏家那個，野蠻無理，還成過一次婚的賤丫頭！

湯艾語想著之前的時候，自己想辦法攛掇人，去為難夏家的那個賤丫頭，可是卻次次被他逃過一劫。

心裏面不由得升起一股子戾氣。

只是他平日里做一個貞靜賢淑，溫柔大方的才女做的久了，如今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表現出來。

然而拿著茶杯的手，指節已經隱隱泛白。

湯艾語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掌心裏面長大的，他自己也爭氣的很，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再加上他原本的美貌和心思手腕兒，在京城的少女當中也算得上是頭一位。

這樣子長大的人，難免要比旁人高傲許多，其實，湯艾語平日看起來溫和謙遜，真正在他心裏面的話，恐怕就算是皇室的公主也不一定比得上她。

可是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卻始終在心底為一個人保留著一席之地，並且從不表露。

如果這是被人說出來，又有誰能夠相信呢？

京城裡面鼎鼎大名的第一美女，第一才女，竟然在心中對一個人心思暗存這麼久，如果其他人知道了，恐怕就要驚訝到掉眼珠子的地步吧。

然而，就算是她的貼身侍女，也從來都不知道，小姐心中到底心悅何人。

「香爐，」湯艾語慢慢的穩住自己顫抖不已的手，輕輕地把茶杯放到了桌子上，脊背慢慢的綳直了，整個人開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說，夏家的大小姐，和我比起來，到底有何不同？」

香爐一開始就在旁邊，為自己的小姐捏著肩，小姐的情緒變化，她自然通過肌膚的接觸瞭然於胸。

忽然之間聽了這話，她想都沒想就張口回答了一句，「這裡只有我們主僕三人，那麼香爐就說實話了，夏家的那一位，與小姐，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夠相比的地方。」

湯艾語聽了這話，心裏面好歹還好受了一點，然而卻也還是不是很開心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麼是為何呢？」

為何你身為一朝大將軍，寧願娶一個已經成過婚，也已經在旁人眼中是殘花敗柳的女人，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呢。

就算是我未曾對你示好，然而當初之事你當真就忘得乾乾淨淨了嗎，我在京城這麼多年以來表現卓越，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我。

難道這些你都視而不見嗎？

當初我落入那樣的境地，以為自己就只能夠以死明志，自證清白，是你把我給救了下來，護住了我的名聲，

我在金城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努力爭做人上，就是想要，有一天等你大軍班師回朝的時候，你能夠在人群當中一眼就認出我。

可是天意弄人你確實是班師回朝大勝而歸，然而你一眼看見的並不是我。

當初那個女人在五皇子那側妃的宴席上，那班蓬頭垢面的出現，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穿的就連普通的奴僕都不如。

難道就因為他那一番假惺惺的慷慨激昂之詞，就讓你動了惻隱之心，從而將它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生保護。

「小姐，你說什麼呢？」香爐輕輕地拉了拉湯艾語的袖子，「您方才有什麼吩咐嗎？奴婢沒有聽清。」

湯艾語回過神來，轉過頭去，眼見著香爐神色無異，這才放下心來，「沒有什麼，不過是胡亂髮呆，喃喃自語罷了，今天這些綢緞你覺得怎麼樣？掌柜的呢，不是說有幾匹雪緞嗎？」

「這些東西，在我們家中，雖不常見卻也不難得。」香爐到底是宰相門前的人，從小跟著這個小姐一起長大，雖然說不上是什麼養尊處優的日子，但是從小見過的世面，比許多人都多，「不過若是小姐喜歡，咱們都買回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至於掌柜的，剛剛說的那幾匹雪鍛，聽起來倒還是有幾分稀奇。」

湯艾語喝了一口熱茶，揉了揉眉心，知道自己今日實在是心神不寧了，不能夠再想之前的那些事情。

「既然如此的話，那麼，咱們就在看看吧。」湯艾語原本就是和家裡面的人說要出來買一些首飾綢緞，自然不能夠空手回去，「我讓你帶的那些，晶鑽珍珠寶石你都帶好了嗎，夏家的大小姐，和大將軍結親，我送的禮，自然不能夠輕了。」

那另一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丫頭叫做碧雲，聽了這話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就算他們二人成婚，如今京城裡大半的人都盯著他們，可是小姐也實在是沒有必要單獨送這一份禮，甚至於還，從自己的私庫裡面，拿出那些上好的寶石珍珠，去打首飾送過去。小姐這個樣子，我雖不懂，卻又總覺得是哪裡有那麼一些不太對。」

湯艾語現在早就已經調整過來了，自己的情緒，聽到身邊的丫鬟說這樣的話，也只是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這哪裡有什麼不對了？如今，國公府在京城當中的地位越來越顯赫，他們家的大公子也已經入了翰林院，雖然資歷輕，可也算得上是天子近臣，老太爺是歷經三朝的老臣，就算是夏大人沒有繼承爵位，在這麼多年朝中也是根基深穩，如今更適合將軍府結上了親，如此顯貴之家，少不得有許多人暗中巴結，我這個模樣也不過是隨大流罷了。」

碧雲聽了這話，也覺得自己興許是多慮了，也就笑了笑，「奴婢是想著，這些東西都是姑娘平日里存著自己都捨不得用的，現在一下就這麼給出去，實在是有一些心疼。」

「這有什麼要是能夠和將軍夫人交好，這麼一點兒東西難道還換不回來嗎？」湯艾語拿起桌子上的一塊桂花糕來，皓齒用力一咬，露出了裡面的黑芝麻餡兒來，殷紅的嘴唇綻開一抹笑容，「如果能夠和將軍夫人交好，那麼我心裡一直想著的願望，說不定也就能夠實現了。」

碧雲和香爐對視一眼，整個都是雲里霧裡的，小姐這麼多年基本上算得上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哪裡有什麼願望，非要將軍夫人才能夠完成呢？

湯艾語把兩個丫鬟的表情都看在眼裡，嘴角的笑容慢慢的越來越大。

沒錯，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確實是因為家人的寵愛，而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麼多年，也鮮有不能夠完成的願望。

可是他現在心裏面的這個願望就只能夠讓將軍府的夫人代勞了。

畢竟他也想要成為將軍夫人，可是萬萬不願意做平妻，那麼就只有麻煩現在的這一位夏家大小姐，未來不久后即將要成為將軍夫人的女子。

發揮一下單純善良又善解人意的美好品德了——好好的死上一死，只有現在的這個攔路石沒有了，自己方才能夠得償所願。

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個夏家的大小姐，好像是比從前聰明了許多，也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到底能不能夠完成。

「哎呀呀，這位小姐久等了。」掌柜的一臉歉意的過來，身後的小二懷裡面抱的確實是上好的錦緞，卻並不是剛剛所說的雪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