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自視甚高
湯艾語聽了這話,知道今日這事兒原本就是自己沒有站得住腳的理由,「我原本以為是什麼小門小戶,沒見過大世面的,總覺得若讓對方是這樣的人,雪緞在等金貴的東西就被糟蹋了,想不到我竟然看走了眼,原來是紀小姐,既然是紀小姐你要,那麼我就忍痛割愛又算得了什麼呢?畢竟季小姐出來自己親自選東西的時候,真真是不多。」
紀念阮身邊的貼身丫鬟,聽到了這句話,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自家小姐,微微的攔了一下,她恐怕就忍不住出聲里問了。
這位丞相府的湯小姐從小都是自視甚高,明裡暗裡總是針對自家的小姐,這一次更是自打,從碰面以來就一直冷嘲熱諷小姐身子不好。
可關鍵是這事兒本來自己家的小姐根本就沒錯。
「我自然是比不得湯小姐身子康健,時不時的就能夠出來,或許京都的許多小姐都比不上湯小姐這樣自由自在。」紀念阮把這句話給還回去,他實在是沒有這個精神跟無關緊要的人打嘴仗,「不過既然湯小姐能夠忍痛割愛,那麼這件事情就再好不過了,之前咱們也說好了的,湯小姐,你今日儘管選綢緞,所有的賬目都由我來承擔,也算是表示謝意。」
他們的這些家庭可不是缺少這麼幾十輛幾百輛銀子的人,湯艾語知道這人是在擠兌自己,「這就免了吧,今日除了剛剛我和你談論的那些我也沒有什麼能夠入得了眼的,好了,我就先走了,紀小姐慢慢挑選。」
紀念阮臉上笑嘻嘻的,「那麼湯小姐就慢走,我還得逛一會兒呢,畢竟不久之後就是大將軍的喜事兒,雖然不求艷壓群芳,可是也應該要得體的去,不知道湯小姐你是不是也是這麼認為的呢?」
湯艾語猛然之間轉過身來,一動不動地盯著紀念阮,只見對方還是一臉溫和淺笑,然而自己看著他這一臉的笑容,背上卻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這個紀念阮,命比紙薄,多智近妖,她,到底知道什麼。
「且說當時的那驃騎大將軍,一人一碼親率三千騎兵,深入匈奴之營……」
最受歡迎的就是大將軍的評書,基本上每個說書先生都倒背如流,實在是沒有辦法,畢竟還要靠著養家糊口。
況且也是因為喜歡聽的人實在是太多,每一次說這個的時候,他們的賞錢總是來得格外輕而易舉。
夏櫟其實平日里喜歡來這個茶館的原因,就是為了圖清凈,也是因為這個茶館裡面的人向來不喜歡說書。
然而現在他聽著耳邊聒噪的叫喊聲,還有說書先生在中間夾雜著的感激涕零,激情昂揚的道謝聲,以及其他的說書人高談闊論的聲音,不由得臉色越來越黑沉。
茶館的老闆,自然知道這個熟客實際上也不是個好惹的,此刻看他雖然面色黑沉,卻也沒有做聲發難,心裏面總算沒有那麼提心弔膽了。
夏櫟揉了揉眉心,他這人若只是在平時,大多數情況下是極好糊弄的,只是現在這個模樣是非常時期,他家裡面一大堆的事情,若是想要尋個清凈都選不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到這家茶館來了。
「這位先生,平心靜氣方才能夠品出好茶茶味,」就在這個時候,帘子後面突然傳出來一句話,聲音清清淡淡的,一下子就讓人覺得整個人都慢慢的平靜下來了,「您這樣焦躁,不論到何處都是尋不了一個清凈的。」
夏櫟來到這個酒館已經許久了,每一次來她也她都只是坐在窗口的位置叫上一壺茶,一坐就是坐一下午,等到離開的時候留下豐厚的賞錢。
掌柜的或者說是小二大約都知道他身份不凡,並沒有像對待其他的客人一樣,總是跟他嘮嗑。
換一句話來說,在這個茶館裡面很多人都知道它是屬於生人勿近的那一類,已經許久沒有人跟他說過話了。
這一次聽聲音似乎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膽量,實在是讓人佩服的很。
「你這女子說話聽起來倒是有趣的很。」夏櫟被安撫了許多,隔著帘子和人聊了起來,「你說我這般焦躁,你是從何處看出我十分焦躁的?另外,那你說我應當尋何處一個清靜?這天下眾生熙熙攘攘,沒有一個地方是能夠真正讓人清凈下來的,你這個小姑娘,大約是從來不知世事疾苦,方能夠如此輕易的說出這樣的話。」
帘子裡面的人方才笑了一聲,只是很快收斂了,聽不太清楚,過了一會兒,裡面的人遞出一杯茶來,露出袖子的意見皓腕潔白如雪,「我確實沒有經歷過多少事情,比不得大人,您一看就是飽經風霜,見識過大風大浪的,既然如此,那大人就來嘗嘗這悲慘和您剛剛喝的那一杯茶,到底誰是今年的新茶?誰是昨年的舊茶?」
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樣隨意的聊過天了。
夏櫟眉梢挑了挑,問問,想不到自己不過是閑來無事過來喝一杯茶,靜靜心,竟然還能夠碰到這樣有趣的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姑娘,可是比家裡面的那一些省心不知多少。
「那若是我猜對了呢,姑娘可有什麼……好處?」夏櫟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浮躁的心也慢慢的靜了下來,「若是我猜錯了,姑娘又想要問我要什麼?既然是一個賭約,那咱們方方面面都說好了,總要好玩一些。」
隔著帘子裡面的人容顏模糊不清,然而卻無端端的讓人覺得心中安定,好像不看她的容貌,也會覺得這人就是一個冷清不在塵世之人。
「大人來這裡不過是想要躲一個清凈,實際上許多人到茶館來,除了聽聽書看看熱鬧,也就只能夠躲一個清凈。」一直坐在帘子後面的女子,說話的語氣當中微微的帶了一點笑意,好像聽了這話覺得十分荒謬,又好像是遇到這樣的人,十分快活,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如若大人猜中了,那麼日後,大人若是想要和小女子所烹飪茶,小女子定然,隨叫隨到,毫不推辭。說是大人沒有猜中,那麼贏的自然就是我,那這樣的話,我要大人之後若佔到這一件茶館來,可不要再擺出一副黑面神的臉,否則的話,可能就沒有人敢為大人烹茶了,畢竟也不是誰都如同我這般膽子大。」
夏櫟原本說出這話,是以為那個說話的女子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為自己謀一些好處,然而這事兒就這麼輕描淡寫的被提了出來,所要求的也不過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也確實是讓人不由得刮目相看,「那就依你,我要是答對了,以後想要喝茶,姑娘你,就要隨叫隨到,我若是答錯了,以後我要是再來這家茶館,必定和顏悅色,次次找姑娘烹茶,畢竟姑娘心胸之寬廣,性子之清淡安定,也是我夏某人……平生所見之人中的佼佼者。」
帘子裡面的姑娘輕輕地笑了笑,微微的抬了抬手,「說了這麼一會兒話,這茶現在入口正好,大人試試吧?」
夏櫟端起茶來微微的抿了一口,又用茶蓋細細地拂去表面的浮沫,看了看放下茶杯,十分有自信的一笑,「這茶葉入杯,葉芽成型,芽頭肥壯,猶如驃騎林立,茶湯淡黃清澈,香氣沉靜悠遠,入口先苦回甘,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茶,更重要的是姑娘泡茶的手藝也確實是一絕。」
「大人實在是謬讚了,楚韻愧不敢當。」帘子裡面的姑娘輕輕地笑了笑,容不得他轉移話題,「當然還是先到時我做了兩杯茶。到底誰是今年的新茶?誰是去年的舊茶?莫不是品不出來?在這裡顧左右而言其它?這樣一來大人可就有失君子之風。」
「你確實是一個膽子大的,而且不僅僅是膽子大,嘴巴還是個不饒人的。」夏櫟只覺得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放鬆過了,「這方才飲得一杯是今年的新茶,剛剛喝的那一杯算不上就差,卻也絕對不是新茶,我說的可對?」
「哈哈哈……」
帘子裡面傳來一陣銀鈴一般的笑聲,非但沒有讓人覺得心慌意亂,隱隱約約的竟然還能夠聽出幾分童真。
就好像是小孩子惡作劇成功之後一樣,幸災樂禍的沒有惡意的笑聲。
「你為何而笑?」夏櫟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嘲笑,而且心中竟然沒有任何一點一滴的怒意,「若是我說錯啦就請小姐解惑,你要是一直在這裡笑來笑去的,難道就不怕傷了我的面子?」
「大人一看就是心胸開闊之人,何至於會因為小女子的一點點失禮,而讓別人看了笑話。」楚韻說話的聲音裡面還是帶著笑意,「我笑是因為,這兩杯茶不管是火候,茶葉,泉水,都是一模一樣的,大人覺得這兩杯茶不一樣,不過是因為,今日心神焦躁,又被我的話亂了心神,由此可見平日里還是平心靜氣的好,不然的話再怎麼著也會被人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