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心細
紀念阮拉住了好友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哪裡有客人一來就進到主人家屋裡的?在這裡等著你們家的人也並沒有薄待,只是今日來一來呢,是想私下裡給你送點兒東西,二來,是因為今日碰到了丞相府的湯小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覺得奇怪的很,想著還是要來跟你說一說。」
夏卿嫵只覺得拉著自己的手就像寒冰一樣,又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用現代的藥方熬制的藥丸,「你這個病啊!還是要自己仔仔細細的將養,我這些日子這裡調養了一些藥丸,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拿回去慢慢吃,也總比你現在一日一日的苦熬的好。」
紀念阮想起了,自己家裡面還沒有用多少的珍貴藥丸,又看了看夏卿鹿眼睛裡面沒有一絲作假的真摯,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容。
「我怎麼會信不過你呢?」紀念阮那邊被拉著往室內走去,一邊眉眼含笑,「今天過來是因為偶然之間看見了幾匹上好的段子,你快要出嫁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都說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先看羅衣再看人,你以後,交際什麼的,可不就是要面對這些東西。」
夏卿鹿自己都還沒有想到的事情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就想到了,心裏面說不感動是假的。
「你真是心細,我都還沒有想過這麼多呢。」夏卿鹿把人伏在桌邊坐了下來,沖著身後跟著的小丫頭招了招手,「快點過來讓我看看是什麼好緞子。」
紀念阮貼身的小丫頭竟然不會是認為一個堂堂國公府的大姑娘,竟然沒有見過什麼稀罕玩意兒,可是他依舊做出了這樣喜歡的神色。
可不就是在哄著她們姑娘開心嗎?
「這是今天早上姑娘逛綢緞莊的鋪子的時候,無意之間看到的。」紀念阮貼身丫鬟長河親自捧著緞子上來了,「說是這樣的綢緞,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配得上了,這才大費周章的買了過來。」
夏卿鹿敏銳地察覺到了大費周章四字,摸了摸雪白的綢緞,「這綢緞觸手涼滑,在燭光之下隱有水波流動之姿,當真是不可多得,只是不知道,堂堂御史府的小姐,到底是遇到了什麼人,不只會跟你們搶綢緞,而且還能夠讓你們用大費周章四字來說。」
紀念阮聽了這話,冷冷的看了自己的貼身丫鬟長河一眼,但是想了想自己後面是談出來的,結果總覺得還是要說上一說才好。
「今天我碰到的不是別人,是丞相府的湯小姐。」紀念阮輕輕地皺了皺眉頭,「原本不過是幾匹綢緞罷了,卻想不到他今日卻不同往日的行徑,分外咄咄逼人,他往常可不是這樣的性子,再加上聽說最近這段時日她身子也不太好,據說是因為什麼事情生了一場氣,卧床多日不起,然而我細細的算了算,他卧床多日不起,不就是那一天大將軍親自把你抱回去的時候嗎?後來他大約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把緞子讓給我們就要走,我突然之間福至心靈,拿著大將軍試探了他一二,卻又想不到他竟然大驚失色,這個樣子能夠作何解釋呢?」
夏卿鹿聽了這話他並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這話都是真的,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自己那個凶神惡煞的未婚夫,爛桃花倒是多得很。
「恐怕,這位湯大小姐是從小到大受人追捧,總覺得只要是個男人都會為它所迷,卻不想讓我這個聲名狼藉之人捷足先登了。」夏卿鹿端起茶輕輕的抿了一口,搖了搖頭,故作老成的嘆息,「唉,這世上這些事情啊!當真是造化弄人得很,如果從前的湯小姐但凡主動一二,向她的父兄說了自己的心思,想來丞相府,也是很樂意,有大將軍這麼一個好女婿的。」
紀念阮聽了這話,先是捂著嘴巴眯著眼睛笑了笑,而後看了看周圍沒有出去的丫頭,立馬坐直了身子,「你這個人怎麼嘴上這麼不饒人啊?咱們現在也說不好,那個湯小姐到底是什麼心思,只是跟你說一說,免得你到時候若是被他算計,還找不到是誰。」
「知道啦,其實很久之前我就留意過他了。」夏卿鹿微微的垂下眼睫,「你可還記得,我那一次,不慎在大雪天掉入獵人坑,出來的時候,我雖然意識模糊,卻也強撐著打量了一圈,那些小姐夫人們,大多數跟我沒有什麼交集,臉上也僅僅只有些微的擔憂,只有那位湯小姐,眼睛裡面寫滿了慌亂和不可置信,那時候我就覺得這人有一些不對勁了,現在有你跟我這麼一說,我應該就知道,那一次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說起來那一次的事情,紀念阮雖然知道好友沒有怪罪的意思,可是卻也難免臉上無光,「我那個弟弟確實都被寵壞了,那你吃的事情,咱們服裡面的人都已經狠狠地懲罰過了,只是今天好好的想一想,我那個弟弟也未能免俗,跟他們狐朋狗友們都被湯小姐迷得五迷三道的。」
都說人間四月芳菲盡,四月桃花始盛開。
這句話果然不是隨便胡言亂語的。
當他們上山的時候正好趕上梅開二度,漫天的雪色裡面,紅艷艷的梅花開放在枝頭,好像不服輸的旗幟。
「你看這雪景和往常還可有區別?」夏卿鹿坐在馬車裡面微微的打開了窗戶,「從前的時候孫女也總想來看看,只是一時沒有時間,這一次倒是拖了姑祖母的福,能夠來好好的看看。」
老太太也是從前在家裡面做姑娘的時候看到過這樣的雪景了,如今忽然之間聽到她這樣說,也開始興緻勃勃的回應,「以前我來的時候還沒有把路修的這麼好,從前我坐在馬車上總覺得磕磕盼盼的不如現在舒服,你看那一片梅花林現在看著鬱鬱蔥蔥,可是你可知道在那個時候不過是一些小小的樹苗,那時候這邊最出名的是雪壓松濤的景,等明日咱們休息好了我就帶你去看看一點也不比這個雪景差。」
老人家好不容易故地重遊,夏卿鹿自然不能夠就這樣敗壞了他的興緻,慢慢的問著從前的事,引得老太太面目含笑,十分認真的做答。
只是快要到寺廟的時候,或者說就正在寺廟的山腳下,就有小和尚遠遠地迎了過來。
「這位施主可是前來上香的?」小和尚十分有理地,雙手合十行了一個佛家人的禮節,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微微的欠了欠身,「施主來的時候實在是不巧,今日寺廟裡面來了貴客,恐怕不能夠招待了,還請施主見諒。」
老太太心裏面雖然說有一些不願,但是卻也知道這京城郊外的寺廟,向來不做那等小人行徑,他們這些出家人並不是勢利眼,如果當真是說貴客來臨,又閉門謝客,恐怕是真的有大人物來,就算是皇親國戚也不奇怪。
她不過是一個侯府的老太太而已,雖然他連世已高,這一次回京了下一次也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夠來,這樣的雪景恐怕也見不了幾次了,但是卻依舊遠遠沒有皇親國戚重要。
夏卿鹿卻不知道這些規矩,只以為是小和尚搪塞,她由丫鬟扶著下了車,雙手合十也行了一禮,臉上的表情十分清淡,隱隱的帶著高傲。
這並非是他天生如此,而是在這裡,許多時候,你若是把自己的姿態放低了,人家自然也就把你給看低了。
「不知道師傅能否告訴我們,今日所來貴客是為何人?」夏卿鹿說話有禮有節,但也並沒有過多的逼迫,只是那個小和尚驀然之間升起了一股子寒意,然而又想著這乃是佛門勁敵,對方也不過是一個小丫頭,難不成還當真能夠動手嗎?
「今日所來之人,乃是悅和郡主,」小和尚這樣想著鎮靜了下來,臉上的神色未動,只是大約年紀小不懂得掩藏眼睛裡面的事情,隱隱約約的還是透出了幾許高傲,「這位郡主在京城當中大家應當也是知道脾氣的,她之前來的時候就說要在這裡住幾日,不希望有旁人打擾,咱們只是一個小小的佛寺罷了,實在是不敢違背郡主殿下的話。」
想到之前那個嬌蠻任性,但是會在宴會上面暗地裡阻止別人說自己壞話的嬌蠻郡主,夏卿鹿覺得那人或許並沒有小和尚說的意思。
「我家的這位老太太,早就已經上了年紀,之前遠嫁外地也已經許久都沒有見過京都郊外的雪景,」夏卿鹿有理有節,但是毫不退讓,「城裡到寺廟路程也不算是太近,我們家裡面的老太太身子遠遠沒有從前康健,如若一天之內,舟車勞頓整整兩次恐怕會不好,還請小師傅看在我祖母年邁的份兒上,代為通傳悅和郡主一聲,就說是夏家卿鹿,攜姑祖母前來上香,還請行個方便。」
小和尚還想要說些什麼,就看見面前的少女收回了手,穩穩地端著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眼睛裡面讓人覺得看不出神色來,可是他心裏面想要說的話怎麼出來的,他就怎麼吞回去了,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