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9 最初的美好

「也不是這樣算的啊。」將士聞言有點急了，生怕陸尋不在的時候這邊出了什麼岔子，先不說陸尋會不會宰了他，但是孟夏皇后這個身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整個梁國可能都會受影響。

孟夏也不想讓將士為難，沉默了一會後，這才開口道：「怎麼稱呼？」

「末將祁鎮。」

「祁鎮，你的功夫如何？」

習武之人倒是沒有太多的花花腸子，所以祁鎮倒也沒有怎麼謙虛，抱拳回答道：「末將是此次軍隊中第一人，雖然武力上不及陛下和齊國國師，但也不會讓人輕易傷害陛下和娘娘半分。」

孟夏點了點頭認真道：「既然如此，你和忘書一起留下吧，這樣你能放心一點嗎？」

祁鎮似乎是沒有想到孟夏會如此說，不由得愣了愣，隨即很快便反應了過來連忙行了一禮：「末將領命。」

「營帳外你可以加強守備，我不會怪罪你。」似乎是知道祁鎮在想什麼，孟夏又輕輕地說了一句。

這下祁鎮總算是將反對的話咽回了肚子里，然後重新開始布防。

張欣見狀這才放心下來：「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差人來叫我。」

「嗯，好。」

見張欣走了，而簫忘書依然獃獃地站在原地，孟夏輕聲嘆了一口氣，然後抓著簫忘書的衣袖，像牽著小孩一樣將他引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忘書？」

簫忘書乖乖坐好，依舊望著孟夏的臉，沒有說話。

孟夏見他這副樣子心裡有些難受，卻強迫自己不要露出難過的表情，而是微笑著和簫忘書說著話：「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和你聊的不是蠱毒，就是其他正事，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你過得怎麼樣，你最近有遇到什麼事情，你有什麼想法和心事。我這個朋友當的太失敗了對不對？」

「……」簫忘書沒說話，只是腦袋小弧度地歪了歪。

孟夏察覺到了他的動作，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來，然後落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個玉鐲上。

「你在看它是嗎？」孟夏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手腕上的玉鐲，開口問道，她顯然知道簫忘書是不會回答的，等了一會見他不開口，便自己介面繼續道：「是不是覺得有些眼熟？這是你送我的，我一直都戴著，即使那段時間失去了記憶，卻也一直帶著，因為這個鐲子讓我覺得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說到這裡孟夏不由得露出了一個極為溫柔的笑意來：「那個時候，謝謝你了啊，我的手能保住，也多虧了你幫我修復了筋脈。知道我覺得疤痕猙獰，還貼心的送了我這個玉鐲。忘書，你真的是極好極好的一個人，你真的是我一個很貼心的朋友。只是我這個朋友太失敗了，都沒有送過你什麼像樣的東西，還一直麻煩你。」

簫忘書靜靜地聽著，但是他的視線卻一直集中在了那隻玉鐲上。

「對了，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嗎？其實那個時候我還挺討厭你的，真的，覺得你這個人特別古板無趣，又愛板著臉教訓人，可氣人了。」

見簫忘書無辜地望著自己，孟夏沒忍住，伸出手指戳了簫忘書的眉心一下，假裝惡狠狠地開口道：「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你那個時候真的特彆氣人，還讓我離陸尋遠一點，別動什麼歪腦筋。對我可壞了。」

「……」簫忘書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孟夏的話給聽進去。

孟夏現在都已經習慣簫忘書不回答自己的話了，完全能夠自己接著自己的話頭，嘮嘮叨叨的繼續說下去：「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最初那樣的相遇，到最後你能如此待我。我孟夏何德何能才能擁有你們這樣的好朋友啊？」

「你和我說，有你在，我就不會死，你一定會想辦法保住我的性命。忘書你做到了，即使我體內的蠱蟲未除，可是我這條命確實是你保下來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在百草堂里，甚至已經成為千古罪人。那恐怕比讓我死了更難受。所以，忘書，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感謝你，所以當你拚死保護我留作後盾的時候，我卻只能埋頭逃跑時，我有多恨自己，你也不會知道。」

孟夏說到這裡鼻尖又有些發酸，連忙拿手指揉了揉這才繼續道：「你對我真的很好，可我現在卻不知道能為你做點什麼？忘書，你有什麼心愿嗎？」

簫忘書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有說話。

「我……我以前一直覺得師父……不，不是師父了，國師特別狠，但是我心裡卻一直念著往昔他對我的好，對他刀劍相向終是有一絲不忍。可是我現在卻忽然想明白了，真切的想明白了。如果我不這樣么做，不只是我，我身邊很多在乎的人都可能像你這樣，陷入這樣的境地。我不能，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所以，我決定了！打敗他，不論是為了自己，為了你們，還是為了梁國。我——要捨棄掉對他最後一點師徒之情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孟夏的聲音不禁帶上了幾分沙啞，眼眶都有些發紅，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彷彿不這樣，這個決定就會消散一般。

而就在這時，孟夏感覺到自己手背上傳來一絲溫熱，她低頭一看卻是簫忘書伸出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抑制住了她輕微的顫抖。

孟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復而慢慢吐出，這才露出一個恬淡的笑意望著簫忘書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其實特別溫柔，真的，很溫柔。雖然有時候看起來冷冰冰的，也沒什麼太多的表情，為人喜靜又不喜歡說話，但是其實很多事情你都放在心上，默默地付出。這種感覺就很像是水，水潤萬物而無聲。」

孟夏抬起另一隻手拍了拍簫忘書的手背：「所以，忘書，你一定要好好地，知道嗎？」

忘書不能給他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腦袋。

祁鎮並不了解簫忘書，他甚至不了解孟夏，可是他這樣安靜地聽著孟夏的訴說的時候，卻有些了解了眼前這兩個人。

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不是淡漠沒有人情味的統治者。

是人。

在所有的地位和稱號面前，他們首先是人。

祁鎮忽然有些莫名的動力涌了出來，保護這些人，保護自己的主子，有這樣的主子是梁國之幸。

天色很快便轉亮，孟夏從來沒有這麼能說過，一個人默默地就這樣說了許久，而簫忘書也絲毫沒有睡意，就這樣安靜地坐在一邊聆聽著。

「娘娘，可要用膳？」

「嗯，麻煩你了。」孟夏接過祁鎮遞過來的溫熱茶水潤了潤喉，這才開口道。

「不麻煩，是屬下職責。」祁鎮回了一句后，便吩咐外面守備的人準備了兩份吃食送了過來。

吃食很簡單，但孟夏卻也沒有露出半分不滿和嫌棄的意思。

倒是祁鎮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下意識地解釋了一句：「因為燕大人帶了軍隊過來，食材有些補夠了，所以簡陋了些。」

「嗯，沒事，我明白，謝謝。」孟夏對著祁鎮抿唇笑了笑。

孟夏本來生的就美，配上這樣柔和的笑意竟是弄得祁鎮鬧了一個大紅臉，趕忙低下頭不敢再看。

「你不吃東西嗎？」

「娘娘你們先吃，我等兄弟們吃過了，有人來換班再去吃。」

孟夏輕聲道了聲謝，便招呼著簫忘書道：「吃飯。」

簫忘書沒有動。

孟夏便自己先示範著拿起了筷子，開始吃東西。果然簫忘書很快也拿起了筷子，開始極為斯文的吃起東西來。

孟夏輕輕舒出一口氣，然後一邊吃著一邊不時地為簫忘書夾著菜。簫忘書表現地特別乖，如果孟夏給他夾菜，他總是會先將孟夏給他的東西小口小口吃掉，然後再乖乖喝粥。

這樣的相處模式，孟夏忽然有點想念真正的孟夏了。

那個時候她還年少氣盛，雖然心裡還是很喜歡自己妹妹的，但是因為孟夏呆呆傻傻的性格，每次帶出去都有些不方便，玩不開，漸漸地她便不再帶她出去。但是每次回到家，孟夏卻都在乖乖地等著她一起吃飯，多晚都要等著。

孟夏吃飯也是這樣，小口小口，從不會主動去夾菜。所以她養成了給她夾菜的習慣，她對孟夏的口味比對自己的還要清楚。

孟夏有點心酸，看見眼前的簫忘書就像是看到了過去的孟夏一樣，但是現在的自己卻不會再嫌麻煩，不會再丟下他一個人了。

「要是……早一點……當時對孟夏再好一點就好了，為什麼要嫌她麻煩呢？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孟夏當時的心情？」

孟夏沒有忍住，不禁喃喃自語道。

「忘書。」

簫忘書聞言乖乖停下了筷子，抬起頭來望著孟夏，一副在等她說話的樣子。

「你要是被我丟在這裡一個人的話，你會不會特別難受？」

簫忘書沒說話，只是默默伸過手來，抓住了孟夏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