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南北史演義(下冊)》(47)
第九十七回再造殺孽
話說煬帝見侯女死狀,也不顧什麼穢惡,便撫摸著侯女的遺骸哭著說道:「朕本來愛才好色,沒想到宮中有卿這樣的才貌之人,偏偏無緣相見,朕雖然有負於卿,但卿也屬命薄,望卿此去泉台,千萬不要怨恨朕。」煬帝說完又哭,哭罷又說,絮絮叨叨,感念不休。忽然有侍衛入報道:「許廷輔拿到了。」煬帝隨即出宮駕臨殿前,見到許廷輔,恨不得將他一腳踢死,當下就厲聲呵斥,問他選召宮人時為何漏掉侯氏,其中定有隱情,命他立即供明。許廷輔滿口抵賴,煬帝把他訓斥出去,交給刑官嚴加審訊。等到刑官奉旨拷問,才得知侯女沒有入選的原因是許廷輔索賂不成,就將她剔除到名單之外。刑官當即報知煬帝,煬帝怒不可遏,立即將許廷輔賜死,又自寫祭文,命內侍備好香果,親自到侯女的靈柩前,奠酒三杯,並朗聲讀誦祭文,淚如雨下,嗚咽不止。
經內侍在旁勸解,煬帝才止住淚水,下令依照夫人之禮厚葬侯女,又命郡縣官厚恤侯夫人的父母。侯氏雖然生前不得寵幸,死後倒也備極榮華。只是煬帝滿懷傷感無從排遣,無精打采地乘著原車回到迷樓。眾美人都已得知消息,聯翩前來,設法替煬帝排解愁悶,就連蕭皇后也登樓勸慰,煬帝始終有幾分不快。人死過後,往往令人追憶,把從前不好的事都忘去,只記得她的好處。況且侯夫人入宮多年,並沒有和煬帝相會,此番見她有如此才華,如此美色,怎能不悲悔交加呢?鍾情深處,容易成痴,煬帝遍閱這迷樓中的佳麗,發現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侯夫人,因此閑居索然,無心遊玩。芳草盡成無意綠,夕陽都作可憐紅,正是煬帝此時的情景。
蕭后本是逢場作戲,順風敲鑼,她見煬帝如此凄切,便乘機進言道:「侯女既死,想她也無用。況且天下這麼大,怎知沒有第二個侯夫人?只要留意採選,包管有絕色美女到來。」煬帝聽后,又觸起往事,想起那江都的好風景,便對蕭后說道:「朕早前觀看牆上的廣陵圖,想起江東的春色,賢卿勸我去遊覽,果然讓朕飽嘗風味。那年再去遊覽時,為了東征高麗,所以不能久留。如今想挑選美女,除非是六朝金粉還有遺留,不然其他地方的美女實在比不上那裡的。倘若朕長住在關中,只怕和絕世美人今生不能相遇了。」蕭后自知失言,連忙說道:「陛下何必如此辛勞跋涉,只要派幾個官吏到江東去物色,便可輕易辦到。」煬帝說道:「俗話說得好:『眼見為真。』朕看內外官吏多半是靠不住的,如果都是許廷輔這種人,豈不是一誤再誤嗎?」說著,煬帝就命令左右去準備龍舟南巡。蕭後知道自己勸阻不了,只能任他自由行事。煬帝又命令妃嬪侍御等人整理行裝,滿心希望著即日就出發,偏偏內使回來稟報:「龍舟全都被楊玄感的黨徒焚毀了,現在只能另造了。」煬帝聽后,立即下詔,命江都再造龍舟。江都通守王世充一向助紂為虐,一經奉旨,便立即督工趕造,但這龍舟始終不是二三天能完成的,總得經過若干時日。煬帝雖然性急,也只好勉強忍耐。
近年來,那四面八方的盜賊又相繼蜂擁而起。東海出了個李子通,與章邱杜伏威聯合,後來又分成兩路佔據海陵。城父縣內的朱粲原本是一個縣佐,亡命為盜,自稱迦樓邏王,聚眾十幾萬。淮北的賊左才相又四處騷擾,殘忍好殺,可憐人民塗炭,流離失所。煬帝還在那迷樓中醉生夢死,不問世事。直到大業十二年元旦,煬帝御殿受朝,有二十多個郡縣的守吏沒有使人前來表賀,他才知道盜賊橫行,道路不通。於是煬帝分別派遣朝使分十二路,發兵剿捕盜賊,又詔毗陵通守路道德在毗陵東南建造宮苑,候駕巡幸。轉眼間天和日暖,草綠花紅,西苑中湖海風光,格外明媚。煬帝召集群臣到西苑水上宴飲,命學士杜寶撰寫水師圖經,選取古代七十二種水上遊戲,派朝散大夫黃袞督率伎士在水上表演劇目,玩傀儡戲。那木偶都能自己行動,擊鼓敲鐘不用人力。煬帝又派遣歌妓乘坐擺著酒宴的船隻往來穿梭,畫槳齊飛,令人賞心悅目。一直到夕陽西下,燈火齊明,眾人才盡興而歸。
又過了一個月,西苑忽然失火,煬帝正在苑中,他懷疑有盜賊入苑,急忙躲避到草叢裡,幸虧苑中人多,七手八腳聚攏而來,你挑水我撲火,才將火勢撲滅。煬帝經此一嚇,就得了心悸病,每晚在睡夢中呼喊有賊,必須要幾個婦人在身旁撫慰才能入眠。沒過多久又是夏天,腐草為螢,紛飛不絕。煬帝想入非非,命宮苑內侍一齊捕捉螢火蟲收入紗囊中,竟收得幾百袋。於是,煬帝趁著五月初一夜遊海山,把紗囊中的螢火蟲一齊放出,螢火之光照耀山谷。京都人遠遠望見,還以為苑中又失火了,哪裡曉得這是一片熒光呢。
煬帝這一晚很是高興,回到寢宮中美美地睡了一覺。過了一夜接到急報,說是魏刀兒的部下甄翟兒率十萬賊眾入侵太原,將軍潘長文戰死。煬帝因太原是要地,叛賊氣焰囂張,也有些害怕,急忙調派山西、河東慰撫大使李淵去討伐甄翟兒。隨後又有警報頻頻傳來,左翊衛大將軍宇文述怕煬帝不高興,常常把軍報隱匿不上呈,煬帝稍有聽聞。一天臨朝時,煬帝詢問群臣道:「近來盜賊的情況怎麼樣了?」宇文述奏報道:「已經漸漸減少。」光祿大夫蘇威獨自隱身在殿柱後面,煬帝便召問蘇威,蘇威答道:「臣沒有主管軍事,不知道賊人有多少,只擔心他們越來越近。」煬帝問他為何,蘇威說道:「前日賊寇佔據長白山,今天又到了汜水,而且之前的租賦丁役都不見了,豈不是都投身賊營了嗎?」煬帝說道:「區區小賊,還不足以憂慮。只是高麗王高元至今不來朝貢,實在可恨!」蘇威又答道:「高麗在外,盜賊在內,臣認為高麗沒有影響,而內患實在令人擔憂。況且陛下在雁門時說過不再東征,如今又想發兵征討,試想連年東征已經是民不聊生,百姓怎能不相繼為賊呢?」煬帝聽后勃然大怒,拂袖退朝了。到了端午節,百官爭相獻上珍寶奇玩,只有蘇威獻上一部《尚書》,有人從旁誣陷蘇威道:「《尚書》中有五子之歌,蘇威是想藉此誹謗聖上。」煬帝正不明白蘇威獻書的意思,聽到這話,更加惱怒。隨後,他又再次提議征討高麗,群臣無人敢諫阻,唯獨蘇威上前奏請道:「想要征討高麗何必發兵呢,只要赦免各處的盜賊,就可得到數百萬人,讓他們東征,必定能立功贖罪,高麗也就不難降服了。」煬帝沒有說話,一臉的怒氣,蘇威當場退出。御史大夫裴蘊奏報道:「蘇威大言不慚,天下哪來這麼多的盜賊。」煬帝恨聲說道:「虛張賊勢,想要恐嚇朕,朕正想處罰他,只是顧念他是多年老臣,才忍耐一二。」裴蘊也告退,另外唆使人上章彈劾蘇威,說他前時在典選官員時濫授官職。煬帝便立即奪去蘇威的官職,貶為平民。又過了一個多月,有人誣告蘇威私通突厥,裴蘊奉旨查辦,上奏說蘇威確有其罪,請求立即處死。煬帝還是不忍心誅殺蘇威,免他一死,只是將蘇威的子孫三世除名。
時光易過,又是秋來,江都報稱新造的龍舟已經完工,規模更加宏偉壯麗。煬帝很高興,立即準備南巡,留下越王楊侗在江都居守。右候衛大將軍趙才進諫道:「如今百姓勞苦,府庫空竭,盜賊蜂起,願陛下返回西京安撫民心,怎能又去江南巡遊呢?」煬帝大怒,下令將趙才拘捕入獄。建節尉任宗、奉信郎崔民象以及王愛仁先後諫阻,全部被殺。此外無人敢再勸阻。這番南巡,煬帝將后妃全部帶去,規模比第一次還要盛大。南巡隊伍剛出西苑,有一人俯跪在地上擋住煬帝的車駕,口稱小臣送駕,語帶嗚咽。煬帝從車輦中俯視,見是西苑令馬守忠,便說道:「你留在這看守西苑,不勞你送行了。」馬守忠說道:「鑾駕已經出發,我知道很難再挽回,只希望陛下早日回來,小臣願意整頓西苑,恭候聖駕。」說完,馬守忠淚如雨下。煬帝也有些傷感,半晌又說道:「朕只是偶然去游幸,自當早回,你何必這般悲傷。」馬守忠說道:「陛下建造這所西苑,不知耗費了多少財力,才擁有這五湖四海三神山十六院的風景,陛下難道不愛戀嗎?如今陛下舍下這裡到遠方去遊玩,讓小臣睹景傷心,所以才流下淚來。」煬帝黯然說道:「朕又不是一去不回,你只要好生看守,不要讓園中的花木凋落,殿宇蕭條。」說完,煬帝有感而發,吟詩一首道:「我慕江都好,征遼亦偶然。但存顏色在,離別只今年。」念完,煬帝命令內侍抄錄下來,遞給馬守忠留存。馬守忠這才起身讓過鑾駕。隨行人員見馬守忠的奏請和煬帝的答言都寓含著悲感,覺得有些詫異,好像不是好兆頭,但也只能隱忍過去,擁護御駕出發。到了河濱,煬帝下車見到新造的船隻都有雲龍裝飾,燦爛奪目,當然欣慰,便和蕭後分坐最大的龍舟。十六院的夫人也各自乘坐龍舟一艘,規模略小。此外美人也都一一分派,各有坐船。文武百官有的在船中居住,有的在岸上夾護。拉船的民夫如果沒有停泊的號令,就是夜間也要拉船行駛。
啟程這一天,秋高氣爽,水面上的涼風陣陣,吹走了那白天剩餘的暑氣,煬帝卻不能安睡,他起身打開船窗,眺望夜景,只聽到一片歌聲,順風刮來。歌云:
我兄征遼東,餓死青山下;今我挽龍舟,又困隋堤道。方今天下飢,路糧無些小,前去千萬里,此身安可保?暴骨枕荒沙,幽魂泣煙草;悲損門內妻,望斷吾家老。安得義男兒?焚此無主屍;引其孤魂回,負其白骨歸。
煬帝聽后,忍不住心中的憤意,便命令左右去緝捕歌夫。左右奉命前去,鬧了半夜,沒有搜尋到任何蹤跡。煬帝也彷徨不安,坐等到天亮,經左右回報,只說沒人唱歌,所以無從緝捕。煬帝雖然驚疑,也只好暫時忽略到一邊,仍下令啟程。第二天,天氣忽然暴熱,竟然秋行夏令,好似酷暑一般。龍舟雖然寬敞,也讓人覺得異常悶熱。岸上拉縴的役夫全都揮汗如雨,十分疲憊。煬帝也有些憐憫,採用翰林學士虞世基的建議,命人就汴渠兩堤移種柳樹,並且詔諭地方人民,獻柳樹一株就賞錢一串。當時柳樹還未凋謝,百姓都挖柳來獻,煬帝從舟中登岸,親自栽種一株,作為表率。百官也各種一株,然後讓百姓分種,照柳給賞。百姓們非常踴躍,越種越多,並且隨口編出幾句歌謠唱道:「栽柳樹,大家來,好遮陰又好當柴。天子自栽,然後百姓栽。」煬帝聽后,滿心歡喜,又取錢分賞給百姓,並親自書寫金牌,懸挂在最高的柳樹上,賜柳姓楊,因此後人稱柳樹為楊柳。當然楊柳一詞是否起於隋朝,還有待考證。
沒過幾天,柳蔭滿堤,碧色迷天,從大梁南下,到處都種上柳樹,頓時化熱為涼,即便是無風時也景韻宜人。江都通守王世充又獻上五百名吳越女子,在半途中供應役使。煬帝也無暇細看,將她們全都當作殿腳女使用,在岸上同拉縴繩。每艘船用十個殿腳女,十口嫩羊,相間而行。於是蛾眉成隊,粉黛分行,彩袖隨風飛揚,一路上綺羅蕩漾,香風滿地。煬帝看了喜不自勝,突然見到一個女子,生得非常俊俏,也夾在殿腳女當中,好像鶴立雞群,不同凡響。煬帝不禁失聲說道:「這樣絕色的美人怎麼能當卑賤的奴役呢?」於是煬帝命左右去宣召進來。等女子被叫到跟前,果然是明眸皓齒,玉貌花容,更有兩道黛眉,狀如新月,格外惹人愛憐。煬帝笑吟吟地問道:「你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那女子跪著回答道:「賤婢是姑蘇人氏,名叫吳絳仙。」煬帝讚歎道:「好一個絳仙眉黛,可留在這服侍朕,不必再去牽纜了。」煬帝當下就把吳絳仙留在身邊服侍。到了夜間,煬帝便挽著吳絳仙入帳,演了一出水上鴛鴦的好戲,這也不必細說。吳絳仙得到寵幸后,玉沐珠飾,愈加美艷亮麗,那黛眉更是畫得精巧,就是文君再世,恐怕也要輸她一籌。更妙的是吳絳仙還能知書識字,頗善詩歌,煬帝就像遇到了洛河神女一般,翻雲覆雨,一刻都不嫌寂寞。
龍舟駛過雍邱,漸漸到達寧陵地界,忽然虎賁郎將護纜使鮮於俱入奏道:「前面水勢湍急,阻礙龍舟,短時間駛不上去。」煬帝說道:「朕曾兩次巡幸江都,並沒有什麼擱淺,為何今日有此阻礙?」說著,便召宇文述等人到御舟中問個明白。宇文述說道:「從前占天監耿純臣上言,說睢陽有王氣環繞,此處地近睢陽,想必是地脈沾染了王氣,所以忽然變淺。」煬帝說道:「就算是地脈變遷,也沒有這般迅速。」煬帝立即查問當日鑿河的人員,得知寧陵到睢陽一路是由總管麻叔謀監工,恰巧麻叔謀也跟隨聖駕同行,一召便到。煬帝當即盤問,麻叔謀說道:「臣之前監工鑿河,測量非常準確,並沒有什麼深淺。今日忽然擱淺,臣也不知是什麼原因。」煬帝說道:「想必是開河的工役偷懶,沒有挖掘妥當,才導致今天龍船被擱淺,這到底怎麼辦才好?」麻叔謀說道:「容臣再去開挖,將功贖罪。」煬帝說道:「如果只是一處擱淺還容易處理,只怕前面還有淺窪處,必須勘探才是。」護纜使鮮於俱說道:「臣看水勢湍急,人不能下去,竹篙又打不到底,怎麼才能探試明白呢?」翰林學士虞世基接話道:「這也不難,只要做一隻鐵腳木鵝,長一丈二尺,順流放下,如果木鵝被攔住,便是淺處。」煬帝依他所說,下令讓右翊衛將軍劉岑製造木鵝,前去探視深淺。等劉岑返報,從雍邱到灌口,發現總共有一百二十九處淤淺。煬帝大怒道:「這明明是之前的工役不肯盡心開掘,致使耽誤國家大事,如果不嚴法處死,如何震壓天下?」於是煬帝命令劉岑前往淤淺處,查究役夫的姓名,全都逮捕住,把他們倒埋在岸下,教他們生作開河夫,死作抱沙鬼。可憐這一百二十九處地方,共捕得五萬餘人,全部被活埋。
麻叔謀見坑殺了許多丁夫,也覺得寒心,連夜督促兵民掘通淤道,請龍舟逐段過去。煬帝得了吳絳仙,日日縱歡,也不十分催促。有時一天行駛三十里,或者二十里,或者十里,煬帝也沒有計較,因此麻叔謀有時間逐段疏通,得以順利到達睢陽。煬帝猛然記得宇文述的話,睢陽留有王氣,應該掘斷龍脈,才可免除後患。煬帝當即就召來麻叔謀詢問道:「開鑿運河時,睢陽這個地方曾掘去多少房屋街市?」麻叔謀說道:「睢陽人傑地靈,不敢觸犯,所以臣不敢挖掘。」煬帝勃然大怒道:「朕貴為天子,百靈均當效命,有什麼不好觸犯的,顯然你藏有隱情。」麻叔謀無法回答,只得修飾言詞答辯道:「陛下以愛民為心,臣見街市繁複雜亂,能罷手就罷手,況且改道開河也沒有繞遠,何必一定要從睢陽通過呢?」煬帝一聽也有道理,當下就命令劉岑查探河道,看看究竟有沒有繞遠。哪知劉岑是麻叔謀的死對頭,一經查勘,繞遠了二十里左右,便據實奏報。於是煬帝將麻叔謀拿下,囚禁在獄中。
究竟麻叔謀為何要單單繞過睢陽,我查閱了稗史,卻是另有原因。麻叔謀本是一個貪暴人物,從前奉旨開河,根本不管居民多少。當他督工開挖時,在上源驛挖到一口絕大的棺木,麻叔謀認為棺內必有寶藏,揭蓋查看,發現有一具屍體容貌如生,頭髮覆蓋在前面,長到胸腹間,此外別無珍寶,只搜到一枚石銘。這枚石銘上刻有古篆,只有一個下邳人能解讀,篆文中說:「我是大金仙,死來一千年;數滿一千年,背下有流泉。得逢麻叔謀,葬我在高原,髮長至泥丸;更候一千年,方登兜率天。」麻叔謀一聽,便自備棺木,將此人安葬在城北。等到河道挖到陳留,恰巧有朝使到來,用少牢之禮以及一對白璧祭祀留侯張良,向神獻禮借道。祭完后風起,白璧就失去了蹤影。
後來有一個丁夫,在途中遇到一位貴人,峨冠博帶,跨馬前來。前後有人護衛,他召丁夫到跟前,取出白璧送給一名中牟丁夫,並說道:「與我報爾十二郎,還爾白璧一雙,爾當賓諸天。」中牟夫莫名其妙,跪拜受璧,抬頭時已不見貴人,他當時非常驚愕,料想這白璧一定大有來歷,不敢隱藏,立即獻給麻叔謀,並轉述那神仙的話。麻叔謀冥思苦想,也想不透這話中的寓意,只見那白璧晶瑩皎潔,便收入自己囊中,殺死中牟夫滅口。天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然有人傳說此事。後來煬帝死在江都,在位雖有十三年,但實算卻只有十二年,大家這才知道這「十二郎」三字,指的是煬帝。麻叔謀貪藏白璧,又到雍邱監工,正好有一座祠宇擋住河道。麻叔謀問這時什麼祠,村人答道:「古老相傳,祠內有座隱士墓,很是靈驗。」麻叔謀問道:「哪個隱士,敢擋在這裡?」他於是命令丁夫入祠掘墓。才剛挖了幾尺,就聽到一聲怪響,露出一個大洞,裡面燈火熒熒,無人敢入。只有武平郎將狄去邪願意進去窺看,麻叔謀高興地說道:「狄郎將膽量過人,真好比荊軻、聶政一般!」狄去邪把繩子系在腰間,命役夫執住繩頭,把他垂送下去。正是:
奮身下穴入幽城,聶政荊卿足併名。
若使逡巡甘卻步,何來仙引得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