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賭命
平城城外，一個全身包裹著灰色破一的邋遢男子，在看了一眼城樓上「平城」那兩個大字之後，嘴角微動，輕聲的說了一句：「終於到了。」
話音落下，男子便跟隨著人流，湧入了平城之中，等回過頭來再看的時候，已經是沒有了他的蹤跡。
與此同時，平城陳府之中，陳老太爺陳德修在看了一眼手中的密函之後，嘴角揚起，很是興奮的說道：「邊境大捷，朔兒不日便會到達帝都。」
陳德修話剛說完，站在他身旁的陳學文突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說道：「定北軍大勝，父親還朝，而就在這個時候，陛下又突然召成亮叔叔進宮，我總覺得這一切有些太過於巧合了。」
聽到孫子的這番話，陳德修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此時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用右手捋了捋他下巴的那一撮小鬍子，面容凝重的說：「學文，你的話很有道理，如今正處於定北王府與皇家矛盾的頂點，皇帝在此刻這出這樣的舉措，我相信，他心裡一定在謀划著些什麼。」
「自古君心叵測，回顧前朝歷代，有哪個臣子功高蓋主之後，不會得到君王的猜忌。」陳學文如此說著。
雖然他今年才有十六歲，可是很多事情，他這個年紀也明白了很多；就好比如今大元的朝堂格局，還有遠在天廷的那位皇帝陛下對定北王府、對陳家的諸多猜忌。
很多時候，陳學文的心裡很明白，為了陳家，為了這定北王府，有些事、有些人，必須拿得起，也必須放得下。
「是呀，雖然說你父親走了，但是皇帝卻仍然不放棄我陳家人，就說這平城，就說這陳府的周圍，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說這話的時候，陳德修的目光也是順勢向外看去。
看到爺爺這個小的舉動，陳學文也是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爺爺，我猜皇帝這次恐怕是把心思動在了我們的身上。」
「你的意思是，皇帝想用我這個老傢伙，還有你們兩個小傢伙，來牽制住你父親嗎？」
陳學文點頭：「恐怕就目前為止來看，確實是這樣的。」
聽到孫子的這番話，陳德修無奈地長長的嘆了口氣，道：「仔細想想，大元開國至今，不過二十多載，想當年，我陳家為帝家拋頭、灑熱血，這才有了如今的大元天下，但是恐怕就算是我那位已經長眠地下的老友也不會想到，多年以後，我陳德修竟然還得提心弔膽的擔心他的兒子對我動手，真是可笑，可笑至極呀！」
說完這話，陳德修拿起桌上的酒杯，就是一飲而盡。
物是人非！
見爺爺如此傷感，陳學文卻是搖了搖頭，對著傷感的爺爺說道：「爺爺，恐怕從您的老朋友，先帝南宮詢開始，我們陳家在他們的眼中，就已經是被當做敵人來對待了。」
「或許真的是這樣吧，但是，不管在他們心中是怎麼看待我們，只要他沒有對我陳家趕盡殺絕，那麼我陳家就不能反，為人臣子，我們做到自保就已經夠了。」
陳德修此話說完，陳學文原本還打算說些什麼，可是看到爺爺那副痛苦的表情，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他心裡很清楚，爺爺這並不是什麼愚忠，他只不過是想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對得起當年那位陪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說句實話，不管這位曾經名震漠北的老將心裡再怎麼不願意承認，但是他陳德修確實是老了，算上今年，他已經七十三歲了。
當年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包括那位先帝在內，早已是歸於黃土。
如今還苟活在世上的，除了他，也就只剩下相府董家的那位老相國董文華了。
他們都老了，未來也註定是屬於年輕人的天下。
只不過，陳德修這是想用自己這所剩不多的時間，為這些年輕人們再做點什麼。
漠北城內，
對魏措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來說，潛入平城這樣的小城，可以說的上是再輕鬆不過。
陳家，本就是這平城之中，身份地位最顯赫的存在，再加上，皇帝早就派了不少眼線盯著陳家，所以從他們的口中，得知此次目標的所在地，簡直可以說得上是輕而易舉。
不過，對魏措來講，他並不著急行動，畢竟守護陳府的那群大戟士，可不像當年的大夜國士兵一樣，什麼用處都沒有。
他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戰士，魏措敬重他們，但是敬重的同時，魏措自然也得好好想想，該怎麼樣去對付這樣一群驍勇之人。
如果說是一直待在外面等他們出來，一方面，根據眼線的報告，陳家上下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離開陳府半步，再者，陳朔已經快回來了，那位遠在朝堂的皇帝，同樣也等不了那麼長的時間。
他必須得儘快動手。
天，很快就暗下去了。
同樣，在陳府之中，定北王陳朔的大公子陳學文，此時正一個人呆在房間之中，他心情十分沉重，因為他很清楚，今晚對他來說，對陳家來說，都是比較關鍵的一晚。
今晚一旦過去，陳家或許就能在和皇帝的對決之中，處於上風。
但是這一切，總歸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而這個代價就是，他陳學文的性命。
對皇帝來說，如果殺了陳朔的兩個兒子，一定程度上也就相當於斷了陳朔的左膀右臂。
但同樣，如果當今定北王的兒子突然暴斃，而且殺他的兇手又是皇家之人，想想，如果定北軍的將士門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心中又會怎麼想。
「就用我的性命，來換取這顆名為復仇的種子吧！」
房間之中，陳學文為自己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夜行服，他很清楚，此時在陳府外面，有著無數雙拿著兵器的眼睛，正盯著這陳府中的每一個人。
當皇帝突然下旨宣王成亮進宮的那一瞬間，陳學文就敏銳的覺察到，皇帝的黑手最終想要觸向的，就是他們兄弟二人。
於是，陳學文瞞著所有人做出了一樣的一個決定，他想用自己的性命，換陳家所有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