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雞不成蝕把米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鄉親們都議論起姜家老太成了偏癱的事兒,大房的姜大海和趙氏才在家裡坐不住了,終於了露面。
他倆剛一進屋。
就見姜大河不僅斷了條胳膊,還殘了只手,正憋氣地躺在炕上睡大覺。
一旁的老太太吭哧癟肚地哼哼著,直鬧著要喝水。
只是任憑她嘴歪眼斜地叫喚了半天,姜大河都沒個動靜,庄氏更是懶得搭理,只斜睨了一眼就繼續給閨女炒芸豆角吃。
姜大海心疼老娘,急地跑過去提溜起水壺,忙先倒了碗水送到炕上。
「娘,水來了。」
姜老太太可算見到水了,她費勁地張著嘴,正要吞下一口。
誰知一口下卻燙得她吱哇亂叫,不得不連吐帶噴地都灑在了姜大海的身上。
「哇哇老、老大……想燙、死娘是不……」姜老太太話都說不利索了,只能朝兒子瞪著眼珠子。
姜大海也不知壺裡裝的是滾水。
他只好責備地盯了眼庄氏:「弟妹,也不是我做大哥的說你,看給咱娘渴的,要不是我過來,還不知娘這麼遭罪呢。」
庄氏一聽,就把鍋鏟扔到一邊。
她捏著小細嗓,陰陽怪氣道:「原來您也知道自己是做大哥的啊,那正好娘眼下需要人伺候,我又得照顧大河,要不娘就先由您和大嫂抬回家去?」
這話一出,趙氏嚇得嘴角一抽抽,她忙捅咕了下姜大海,讓他別亂說話。
自打分家之後,大房和二房為了哄走姜老太太手裡的銀子,便商定好,以後由兩家輪流養著老娘。
不許三房插手。
每隔兩個月,姜老太太就帶上鋪蓋卷,挪上一次窩。
眼下這又輪到了二房這邊,趙氏作為大房兒媳,說啥都不可能把剛癱了的婆婆往家裡接。
趙氏早就和庄氏不對付了,這會兒也白眼道:「弟妹是不是被三房氣糊塗了啊,娘最稀罕你跟老二了,就算我倆把她往回接,她也不能樂意去啊,娘您說是不是。」
姜大海覺得沒臉,這會兒火氣湧上心頭,也只能把話茬兒轉到三房那邊。
「對,這事兒都怪三房那寡婦,她就是個禍害,要不是因為她不聽娘的話,娘咋能大晚上的跑去她那破窩,害得摔成這樣!」姜大海用力拍打了兩下炕沿。
姜大河這時忍疼坐了起來。
「都是那娘們害的,我這胳膊斷成這樣,以後能不能再乾重活都不好說!」他露出狠厲之色。
眼看著娘跟弟弟都遭了殃,姜大海想到自己老大的身份,覺得說啥都得站出來給他們撐腰不可。
不過當然,把娘接回家是萬萬不能的。
至於替娘出了醫藥錢……那他更是捨不得。
稍稍一想,姜大海只敢對著三房撒氣。
於是他頂著張國字臉,激動道:「娘,二弟,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今晚我就去給馮氏那房子點了,讓他們三房也出點血,絕不叫你們白受了這罪!」
姜大河本來還帶點兒指望地看著大哥。
可一聽要毀那房子,他又急地搖頭:「不成不成,大哥你出的啥餿主意,那房子要真燒沒了,三房不住了,誰還給我鎮壓那兩個……」
話到一半,他表情不自然地咳咳兩聲,又趕緊收住話匣。
姜大海還不知此事。
正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時,炕上癱著身子的姜老太太也強烈地晃著頭:「唔唔唔、老大啊……那房子可不許動哈,聽、聽娘的……」
昨天晚上,雖說是她帶頭要扒馮氏的房子。
可那也不過是唬唬那窩孤兒寡母罷了,給他們添些堵,從未想過要真扒。
區區一間平房是小,可一旦沒人再替她二兒子承受怨氣,那可不是相當於剜她心肝肉嗎。
姜老太太吸溜著口水,偏愛地看著老二。
卻不知姜大河兩口子從一出醫館,就已經開始盤算咋給她弄到大哥家去了……
「要不這樣吧大哥。」姜大河避開了姜老太太的目光。
他眼底閃過狠厲之色,咬著牙道:「我既斷了手臂,那便讓三房也斷幾隻腿來賠才我,你家裡不是剛做了幾隻捕獸夾子,想要偷摸抓村長家散養的老母雞嗎,你乾脆給它們都放到三房門口,替我把三房那窩髒心爛肺給夾殘了,那我也算沒白受罪!」
姜大海一聽,這也是個法子。
反正不過幾個捕獸夾的事兒。
趙氏一聽自家占不到便宜,還得出力,就想攔著,但姜大海不管不顧非要去。
他把那獸夾子在馮氏門口擺了一排,然後就拉著自家媳婦兒一起,躲在草垛子後面偷摸盯著。
「等著吧老二,大哥這回指定給你出氣!」
姜大海兩口子在門口蹲了快一個中午。
他倆腿都快蹲麻了,也遲遲沒見有人出來,反而還聞到了一股豬肉燉粉條的香味兒。
許久沒有吃上肉的趙氏舔了舔嘴唇,吃驚地睜大眼睛:「不是吧當家的,三房他們在吃燉肉?」
姜大海口水止不住地往下咽。
他覺得定是餓出幻覺了,不耐煩地晃頭:「想啥呢,三房窮得叮噹響,當初分家時咱娘連一塊地都沒給老三,還是老三走後那寡婦自己咬牙攢了錢,在村裡買下塊地,她家現在能弄個苞米麵糊吃飽就算不錯了,哪裡還來得閑錢買肉吃。」
趙氏只好忍著饞,安慰自己:「說的也是,咱都吃不起的東西,三房哪裡能有,肯定是我聞錯了!」
大房兩口子頂著大日頭,蹲在草垛里快被饞迷糊了,卻不知此時的馮氏一家,剛拿香噴噴的燉肉填飽了肚子,那叫一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