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攪局(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攪局(中)

擂台之上交戰正酣,火焰與月華的對撞,一個熾熱一個陰寒,也好像是註定了風火谷與怯月宗八字不合。

雖說這場武鬥不比三十年前那場激烈,但流程是差不了多少的。

十洲武鬥,向來沒有什麼吆喝,類似於出來一個人後,便會有人大喊,此人乃是某山某位修士的弟子,幾歲如何又幾歲又如何。

三島開辦武鬥會,更多是加深這三座山頭兒的存在。

畢竟方丈島好上,但蓬萊丘與崑崙墟的真正大人物,可不常見。

望著台上你來我往氣勢洶洶,劉赤亭呢喃一句:「我會的術法還是太少了。」

好像劉赤亭除了一身蠻力,就是會劍罡劍意了。周至聖說劍術就分兩種,一種打得到人,一種讓別人打不到自己,這些年來劉赤亭就是這麼練的。劍術毫無章法可言,會的所有招式都是最初胡瀟瀟教的那套拳。

至於術法神通……他是真學不會,除了行雲布雨這類小術法,略微複雜一些的神通對他來說就是天書,別說學了,看都看不懂。就說陳圖南送的先天無極圖,到現在劉赤亭也沒看出來個子丑寅卯來。他劉赤亭,撐死了也就能畫幾張符籙,再就是說不定以後能學點兒煉丹術。

季長命聞言,乾笑道:「你要再會很多術法,那別人還活不活了?」

他心說你這傢伙,光是蠻力劍術都很讓人忌憚了,再會些亂七八糟的術法,那玩兒個屁。

劉赤亭笑了笑,心說也是啊!他又不是剛剛知道他修行資質差的。

可是望著台上那位風火谷修士時不時以風助火,又隔三岔五丟出亂七八糟的法寶,看得他簡直腦仁兒疼。

不過化炁修士,再怎麼強,也只是化炁而已。

劉赤亭這八人懸坐擂台不遠處,其實看得都很仔細。看這場面,風火谷修士贏面很大了。

秦秉咧嘴一笑,輕聲道:「好羨慕,但我待會兒要讓他們漲漲見識。」

我有一鐧,萬法不侵。

季長命幽幽一嘆,「感覺那位火兄……要敗啊!」

劉赤亭猛地轉頭,同時轉過去的,是好幾雙眼睛。

一身紫衣的紫府宮女子疑惑問道:「季道友,此刻明明上風火谷修士佔上風的,你為何說他要敗?」

季長命撓了撓頭,乾笑道:「我就這麼一說,只是覺得怯月宗的那位道友沒有用出全部實力罷了。」

季長命也不知道為什麼,真的只是感覺,施展月華,好像她並不是很擅長。

此時此刻,那位怯月宗的宗主耳邊多了一道聲音,她立刻以餘光掃了一眼虞曉雪,隨後以心聲答覆:「屬下明白。」

隨後,她望向下方,傳音一句:「不必等了。」

擂台之上,銀裝女子嘴角一挑,雙目猛地眯起,笑道:「這次我要勝你一籌了。」

不光是台下看客,就連虞曉雪等人也略微眯眼,齊齊望向擂台。

妙淵真君平平淡淡開口:「世人只知道怯月宗擅長煉月華,卻不知月字之前,還有個怯字啊!」

放蕩散人一言未發,只是看著而已。

下一刻,擂台之上突然出現一道大日金光,光華簡直要與當頭太陽一較高低,在眾人咋舌之時,風火谷修士倒飛而出,明明是個擅長火焰的修士,身上傷勢,卻是灼傷。

劉赤亭心湖之中傳來老鬼聲音:「小子,這是金烏之力,自古以來就只有金烏十隻,我們在湯谷都見過了,為何此地還有修士身懷金烏之力?」

劉赤亭面色凝重,「不知道,這得以後慢慢查。」

還有以後的話。

轉過頭,劉赤亭笑著看向季長命,輕聲道:「走吧,該咱倆了。」

季長命縮了縮脖子,嘀咕道:「有這個必要嗎?我認輸行不行?」

劉赤亭搖了搖頭,微笑道:「當然不行,別忘了你也是中土出來的天驕,雖然與外面這些比起來咱們要差很多。但也要用出全力,起碼要給人瞧瞧你的御獸天賦。」

眼見劉赤亭已經一步躍上擂台,季長命苦澀一笑,他是真沒打算登台。

秦秉見狀,沒好氣道:「慫貨,最多不就挨頓揍,他還能殺你不成?」

一直沒開口的李稚元也冷冷一句:「當初山人書鋪還將我們幾個人放在一起比較,那時有他劉赤亭?你才是天驕,他不過力氣大一些,有什麼好怕的?一出手便是全力就行了。」

倒是李稚元這一句,是的季長命愣了愣。

他轉過頭,無奈道:「我謝謝你啊!」

但他還是一步躍上擂台,先是沖著劉赤亭一抱拳,然後笑著說道:「那個道理,其實不用你講了。馬希晴這次沒來,就是懂了這個道理,她比我要強許多,說不定是咱們這些人當中最早破四境的。」

劉赤亭點頭道:「不用講最好,我也還沒想好怎麼講。」

高台之上,郭數升笑問道:「聖女與劉赤亭相熟,可知道他們所說的是什麼道理?」

放在往常,郭數升絕不會這般說話的,於是虞曉雪緩緩轉頭,冷冷一句:「是一個不是拳頭大就有理的道理。」

放蕩散人嘴角一扯:「好傢夥,真敢說啊!不過那個季長命,多半是……哦?」

話未說完,便被台上突然出現的四道光柱卻讓放蕩散人眼前一亮。

劉赤亭同樣一臉詫異,四道光柱分佔擂台一角,很快便有金光流轉,如同一道木盒一般,死死扣住了擂台。

瞧見季長命一臉笑意,劉赤亭不禁豎起大拇指,咋舌道:「長臉,都是上品宗師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季長命嘀咕一句:「跟你有什麼好比的……看招!」

劉赤亭聞言,迅速抬起手臂朝後一記肘擊,一聲悶哼緊隨其後。

「這是分身術?」

劉赤亭雙眼之中儘是羨慕神色啊!這分身術雖然不是什麼深奧術法,但他就是學不會,在船上時氣得胡瀟瀟想打人。

話鋒一轉,「但你別忘了,我學了衍氣宗的功法,哪個是本體我分得清的。」

哪成想倒飛出去撞在擂台之上的季長命嘿嘿一笑,賤嗖嗖道:「手臂。」

劉赤亭這才望向手臂,卻見一道晦澀印記出現在了手臂之上。這是,方才肘擊之時被他下了禁制?好一個季長命,陣道宗師,禁制宗師,都在上品。

就連郭數升都有些咋舌:「這小東西藏的深啊!全程都沒顯露兩道宗師的手段。」

未曾想妙淵真君滿臉笑意道:「不只是兩道。」

與此同時,劉赤亭突然察覺到了數十道三境氣息。

等轉頭之時,才見四面八方都有黑色身影憑空出現,一個個皆是手提長槍,沖陣一般。

劉赤亭見狀,笑意不止,呢喃道:「真有你的。」

數十山魈,比之中土所見天材地寶,還都穿著甲胄,很像當初在南山遇見的符將。

季長命退居後方,咧嘴笑道:「多虧那位前輩幫我接好手臂,我這是因禍得福,有了丁點兒感悟。你……手下留情啊!」

劉赤亭點頭道:「那是自然,至多就費錢點兒。」

話音剛落,只見劉赤亭一個箭步躥出,輕飄飄一拳砸在其中一隻山魈甲胄之上。轟然一聲,山魈身上甲胄便化作灰塵,煙消雲散。

季長命嘴角一挑,雙手各自掐訣,最初結成的大陣竟是突然金光閃爍,一個呼吸而已,方才被劉赤亭打碎的甲胄竟然恢復如初。那隻山魈順勢舉起長槍甩來,一擊之下,劉赤亭竟是連退三步。

這是將方才打在甲胄之上的力道,盡數還了回來啊?

季長命笑得合不攏嘴,「我要是連逼你拔劍都做不到,還修個屁的煉。這大陣與下在你身上的禁制以及我這些山魈,相輔相成。在這大陣之中,山魈受到的攻擊會轉移到大陣之上,大陣又會反哺山魈,而被種下禁制的人,出手多大力,就會被還回去多大力。只不過也就是對你了,換成別人就沒這麼容易了,三境禁制很容易解除的。」

劉赤亭有些無奈,點頭道:「是啊,對我作用很大,因為我不懂術法,不會解禁。」

話鋒一轉,劉赤亭笑道:「那就如你所願。」

季長命聞言,深吸一口氣,先給自個兒喂下一粒療傷丹藥。

真不是沒自信,而是有自知之明,劉赤亭出手他是見識過的。

只見劉赤亭伸手拔出未名,本不想太過分,但想來想去,對他用些氣力,才不算瞧不上朋友。

於是乎,劉赤亭微微跺腳,一身劍罡自腳下擴散,數十山魈身上甲胄幾乎同時碎裂。但緊接著便是那些山魈手持長槍以同樣的力道,還給劉赤亭一擊。

劉赤亭手腕一轉,笑道:「傳我這劍的師兄,也是擅長雷霆劍意的,我就用師門所傳回敬於你。」

季長命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出手吧。」

話音剛落,劉赤亭提劍橫掃,出劍之時,未名劍身竟是出現數道雷霆,落劍之際,擂台之上已經被狂暴雷霆盡數佔據。

季長命趕忙收回他的寶貝山魈,但他身處狂暴雷霆之中,幾個呼吸而已,便狂涌一口鮮血,直愣愣向後倒去。

他罵罵咧咧:「你……你這不也學會新花樣兒了?還說我。」

擂台之外,秦秉已經站了起來,臉上笑意怎麼也藏不住。因為這等雷霆他見過啊!周至聖的劍意不就是雷霆么?可這傢伙的劍意不是春夏秋冬四時?

雲海之上,虞曉雪嘴角微微一挑,郭數升沒發現,但放蕩散人與妙淵真君可看得清楚。

阿如往雷霆望去,雙眼直放光,沖著阿瑤說道:「這是怎麼回事?」

文靜女子歪著頭看了許久,開口之時,與高處三位元嬰修士說的是相同的兩個字。

「萬象。」

但阿瑤又是一句:「天地四時,本就包羅萬象,雷霆不過其中一種罷了。這小子修行天賦奇差,練劍天賦,真是僅次於那個胡瀟瀟了。」

劉赤亭剛要走過去攙扶季長命,天幕之上卻傳來一道聲音:「季長命,我想收你為親傳弟子,你可願意?」

說話之人,自然是妙淵真君,她看上了季長命的御獸天賦。況且其在陣法、禁制、御獸,三條路都是上品宗師。將來一入四境,便是三條路的大宗師了。

劉赤亭見狀,笑著轉身先行下去,只留下季長命愣在原地。

季長命咽下一口唾沫,呢喃道:「九源宮的副宮主……要收我為徒?」

妙淵真君點頭道:「正是,你可願意?」

風月湖上,一下子安靜了,湖風拂面,季長命總算是清醒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硬撐著起身,先是朝著天幕恭恭敬敬抱拳,隨後才是一笑,撓著頭說道:「多謝真君瞧得上我,可是……我有師承了。」

放蕩散人實在是沒忍住,開口說道:「小子,你的所謂師承,與九源宮有可比性?」

劉赤亭抿了一口酒,靜待季長命的答案。

季長命著實沉默了片刻,但開口之時,卻是說道:「當然有,那是帶我出海的地方。前輩,我老家有句話,叫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恕晚輩無理了。」

妙淵一笑,抬手而已,便有一道玉簡飄飄然落下。

「品性尚可,這是九源御獸法門,傳你了。也不必拜我為師,莫要外傳便是。」

季長命瞪大了眼珠子,連聲道謝,心說還有這等好事兒呢?

反倒是沒有歸宿的劉赤亭,沒人說要收他為徒。因為那雷霆劍意一出,就相當於告訴世人,他是周至聖的弟子。

就在接下來的兩人登台之時,湖畔突然傳來一道人聲。

「稚……稚元?」

李稚元猛地轉頭,一眼而已,嘴唇便有些發顫。

「師父?」

劉赤亭與秦秉同時轉頭,卻見湖畔多了兩道身影,其中一人算是熟悉,錢玄。

另外一人一身布衣,踩著布鞋,背著一把赤鞘劍,赤髯如虯。

一聲稚元之後,妙淵真君與放蕩散人以及郭數升,都朝前走了一步。

虞曉雪微微眯眼,問道:「此人是何來歷?」

阿如雙眼眯起,死死盯著赤虯中年人。

阿瑤咧嘴一笑,疑惑道:「認識?」

阿如以心聲答覆:「認識,玄都道人,五百年前我被他一劍重傷,之後追殺我整整兩百年,覆滅魔宗的人之一。」

阿瑤眨了眨眼,「五百年前?那時你正值巔峰,有元嬰修為吧?此人現如今可已經有神遊之象了。」

郭數升也答覆了虞曉雪的問題,「聖女,他是玄都道人,是當年數次持劍上玉京的人,也是當年圍剿魔宗的玄都道人,但他應該已經死了的。」

季長命卻是突然瞪大了眼珠子,「這不是中土那個虯髯客張三么?」

張三卻是神色淡然,往高處望了一眼,隨後言道:「別緊張,不是揍你們白皮子來的。」

他身處雙指朝向阿如,「我奔著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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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開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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