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誰為愛委曲求全(3)
第4章誰為愛委曲求全(3)
他們距離那麼近,近到她能聽見他強健的心跳。可是,眼下的萬里之隔,讓她有種即將失去他的錯覺。
或許,席碩良也是同樣的心情吧。所以,他把安以若拉進懷裡擁緊,「我等你。」
三個字,安以若視為承諾。
她第一次離開父母遠行,只因為他說:那裡可以吸收到最好的設計知識。於是,她飄洋過海,隻身遠赴巴黎,一待就是一年,只為了回來后能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
那麼毅然決然。
分別的一年裡,他們各忙各的。席碩良忙著創業,建立屬於自己的服裝王國;安以若則忙著在有限的時間裡吸收更多的東西。兩人有如停不下來的陀螺,在兩個國度,不停地轉。
偶爾接到他的電話,她就笑,胸腔里溢出滿滿的柔情,然後靜靜地聽他囑咐,「晚上早點兒休息,關好門窗。記得吃了早餐再去上課,胃不好,吃飯要格外注意……」
那麼細緻體貼,讓她忍不住輕輕叫他的名字,「碩良。」
「嗯?」他低低地應,猶如耳邊私語。
「想你了!」她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卻抑制不住心裡的感動和思念。
在愛情上,安以若始終保持最虔誠的心意和最堅定的決心。愛那樣的字眼,安以若從不認為是最貼切的表達,反而覺得埋在心底深處的眷戀,才是永恆的甜蜜。
「我等你回來。」他的呼吸透過電波傳過來,帶著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氣息。
千言萬語哽在喉間,她就這樣因一句承諾而堅持。
然而,一年後她回國,卻是在三天後才見到他。
一切似乎還是老樣子,一切又好像在無聲中變了。只是他們沒有發覺。也或者是,不願面對。
他們保持擁抱的姿勢很久,在這個熟悉又久違的懷抱里,安以若靜下心來,如紛飛的喧囂逐漸塵埃落定。她更緊地偎進他懷裡,傾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那永恆不變的旋律,是她渴望的歸依。
多希望,一切一如往昔。
「以若,」席碩良的聲音喑啞迷人,他誠心道歉,「對不起,是我忽略你了。」
安以若還像從前一樣,毫無怨言地原諒。
「不要再生氣了。」他輕輕地擁抱她,「你說要冷靜我就不打擾你,可這都一個多星期了,要懲罰我也夠了吧。」
我那麼愛你,何忍懲罰。安以若收緊手臂,回抱他。
這無聲的回應如同邀請。
席碩良嘴角牽起一抹笑,攔腰將她抱起。
雙腳離地的瞬間,「酒後亂性」四個字就猛地躥進安以若腦海里。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有隱隱的期待,更多的卻是不知所措的驚慌。
當後腦觸到柔軟的枕頭,當席碩良開始忘情地吻她,安以若沒有沉迷其中,反而抽出被他扣住的雙手,虛弱卻也堅定地按住他的手。
明顯的阻止意味。
席碩良就停下了,他抬起頭,灼灼的目光穿過黑暗落在她臉上,然後:「抱歉!」
借著月光望見他額上細密的汗珠,安以若摸了摸他柔軟的頭髮,臉上溫柔的表情一覽無遺,「我去給你泡杯蜂蜜水解解酒。」
他就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把她側摟進懷裡躺下,「不想喝什麼,只想抱著你。」
心裡忽然就釋然了。僵持著不肯見面就是等他這一句道歉吧?安以若終於承認自己那點兒虛榮的心思。終究,她只是個女人,對於愛情,即便能夠不顧一切,也是需要對方回應的。
兩個人靜靜躺著,直到席碩良迷迷糊糊睡著,安以若才回神。
她輕輕起身,到浴室把毛巾用溫水打濕,給席碩良擦臉,又幫他脫了外套和皮鞋,把他修長的腿搬上床放平,最後抖開薄被為他蓋好。等把他擺弄好,她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看時間實在是晚了,安以若去了客房休息。半夢半醒間,似是做了一場夢,夢裡的她幸福地依偎在席碩良的臂彎里,全心的依賴,滿心的甜蜜。
如果夢境可以成真,該多好。
清晨,安以若還陷在夢裡醒不過來,席碩良的薄唇已落在她紅潤的臉頰上。
以為是米魚擾她,安以若擁著被子翻了個身:「別鬧,再讓我睡會兒……」
席碩良沒再打擾,打電話回公司安排好工作,才叫她起床。洗漱過後,兩個人坐在餐廳吃早餐,「我先陪你去醫院換藥,今天要去G市一趟,兩天後回來。」
安以若揉揉眼睛,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行,也沒多遠。」
「你還沒睡醒呢,我怎麼放心?」席碩良為她倒了杯牛奶,囑咐,「這兩天要堅持每天去換藥,不要提重物更不能洗澡,有什麼事就請米魚幫忙。」
安以若笑,「席總忽然變嘮叨了我很不習慣。」
席碩良彎唇:「安叔叔給我打過電話,問我周末有沒有空,說是和你一起回家吃個飯。」
安以若抬眼看他,「我也想著周末回家呢,你有空嗎?」見他點頭,她眉眼笑彎,「那我打電話告訴我媽一聲,讓她準備好吃的。」
席碩良爽快地答應:「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
去醫院的路上,他問:「前天,怎麼跑那麼遠吃飯?米魚安排的?」
想到那場莫名其妙的相親,安以若暗罵自己太任性,要不是和他賭一時之氣,也不會衝動地答應了米魚,更不會惹那麼大的麻煩。沒再隱瞞,她把事情經過告訴了席碩良,但不知怎麼的,迴避了和牧岩的衝突。
見他沉默,安以若底氣不足地辯解,「要是我不去,難保米魚不會和米叔叔吵架。她的性格你也知道,我是不想引發一場家庭矛盾。好歹敷衍一下別缺席,等米叔叔問起,說沒相中也就混過去了。」
席碩良聞言責備,「你就是這樣,從來不會說『不』。什麼忙不好幫,去替別人相親?簡直荒唐。」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長輩,安以若聽得心裡不舒服,但代相親這種事,確實不妥。
於是,她只能說:「對不起,下不為例。」
席碩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那個警察,你們認識?」
他如此敏感,安以若有些緊張,但是牧岩,她的確不認識:「我不認識他。」
席碩良偏頭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確認她話的真實性,然後,「那個人看上去挺冷的,如果不必要,就不要接觸了。」
是他看出了什麼倪端,還是吃醋了?安以若自動理解為後者。心底湧起暖意,她乖乖地答應,「知道了。」
把安以若送到醫院,席碩良就匆匆趕回公司了,主持了一個簡短的會議后,與業務經理一同去機場。臨上機前他給安以若發信息:「安心等我回來,周末一起回家吃飯。」
安以若正在整理設計稿,看完他的簡訊,跑去客廳朝米魚喊:「晚上我們去吃大餐,我請。」
米魚正倚在沙發上微閉著眼養神,頓了頓才說:「一被席碩良刺激就不正常,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
安以若對她的話恍若未聞,嘴裡哼著小曲,回房繼續工作。
然而,兩天後席碩良卻因工作進展不順利,沒能按時回來。不知是習慣了他的爽約,還是太過懂事,安以若既沒責怪也沒催促,只是一個人回了家。
父母問及席碩良,她依然為他解釋,「最近公司忙,出差去了呢。」
安母其實是不悅的,但看女兒賠笑道歉的樣子,什麼都沒說。安父就有些忍不住了:「你回國都三個月了,他卻沒陪你來家裡吃過一頓飯,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這麼忽略你。」
父母對自己的心疼安以若何嘗不知。她挽著父親的手臂,撒嬌:「碩良事業心重,我總要支持他啊,再說您不也無限量地支持媽媽的工作嗎?」
那怎麼能一樣。安家二老對視,無奈輕嘆。
晚飯過後,安以若被叫進了書房,安父問她:「你和米魚怎麼會和市裡追查的那件案子扯上關係?」
「您知道啦?」安以若撓了撓臉,無辜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還是搬回來住吧,一個女孩子在外面總是讓人不放心。」聽安以若把事情經過複述了一遍,安父撥了一通電話出去,然後示意女兒陪他下盤棋,精神矍鑠地一路殺伐后才交代,「案子緝毒大隊還在查,有需要你就去協助一下。」
安以若回答:「知道了。」
轉眼周末過去,席碩良趕在「新絲路」服裝設計大賽前回來。安以若去機場接他,然後兩人一起午餐。席間,安以若的手機響了。
是陌生的號碼,她接通:「你好,請問哪位?」
話筒里傳來低沉的男聲:「你好,我是牧岩。」
午餐就這樣被打斷,安以若被緝毒大隊「傳喚」去了。
牧岩站在玻璃窗外,以眼神示意安以若看向裡面五個穿著打扮各不相同的女人,「你仔細看看對哪個人有印象。」
安以若把裡面的人逐一細看過來,依然有些不確定,「左數第二個好像有點兒印象。」
「不能是好像,安小姐。」牧岩偏頭,沉靜的臉上微露不滿,「這是整個案子的關鍵所在,必須要確定。」
席碩良也來了,他安慰般摟了摟安以若的肩膀,「別急,再好好看看。」
出事那天,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與米魚剛到聖地停好車時,有個女人匆匆而來,像是提車,而她們的車與她的應該是挨著。或許是走得急,也可能是因為鞋跟太高,那人不小心撞到了米魚身上。
「對不起!」女人埋頭道歉,不等米魚說話已取了鑰匙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米魚睨了她一眼,「急著投胎啊。」然後拉著安以若就走。
安以若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透過擋風玻璃隱約看見女人在四下張望。
米魚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不會是偷車的吧?鬼鬼祟祟。」
在安以若眼裡,這世上哪裡會有壞人。她皺眉橫了米魚一眼,「你看誰不鬼祟?趕緊走吧,要是沒位置你沒地方躲我可就不管了,別說做姐妹的不幫你。」
米魚卻早有準備:「別想臨陣脫逃,我早就訂好了位置,你就認命吧。」她踩著高跟鞋,小蠻腰一扭,「要是今天這位帥哥入了我的眼,你立馬甩了席碩良,真不知道他哪兒好了。」
「你不懂。」安以若倔犟地說,「愛他不是因為他哪裡好,而是因為愛他覺得他哪裡都好,哪怕是缺點。」
「酸得我牙都倒了。」米魚作勢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你不是說要冷靜冷靜,要是真合不來就分開嗎?這會兒又看他哪兒都好啦?」
「在一起這麼長時間,要是說一句分開就能放下,我真會懷疑到底有沒有愛過。」似是觸動了心事,安以若神色黯然,「在對待愛情上,男人和女人不同。男人不知道,在愛情面前,女人特別能吃苦耐勞,不讓她們吃苦耐勞,她們反而不高興。」所以當席碩良以心疼她太辛苦避免過於頻繁的見面,她才會頓生失落之感,尤其在看見他與朋友吃飯,才會接受不了吧。
為了一份愛情飄洋過海,還放棄了更加光明的前途回到他身邊,值得嗎?對於你的付出和執著,席碩良可知珍惜?如果走到最後,結果並不是你所期許的,你要如何承受?
米魚已經開始為安以若擔心了。
似乎洞悉了她的憂心,安以若以輕鬆的口吻說:「別安慰我啊,要講大道理,你未必是我對手。放心,如果有一天我和碩良分開了,我一定可以放下他。」
但那樣的放下,會有多痛徹心扉啊。
米魚不懂:安以若那麼好,席碩良還有什麼不滿意?而安以若,明明已經對他開始失望了,為什麼非要等被傷得體無完膚才抽身?
米魚第一次慎重思考:在愛里,到底是應該隨心而行,還是多幾分理智。只可惜,直到她步入婚姻才懂得:要走的人留不住,要來的愛擋不了。
愛情這個話題似乎成了禁忌,確切地說,席碩良成了安以若的禁忌。只要提及,總是不歡而散。幸好米魚是個懂得適可而止的人,她很清楚在安以若的愛情上,自己沒有決定權,於是沒再多嘴,只在心裡盤算借替她相親之名為安以若創造更多的機會。
相親后,她們回停車場提車,旁邊那輛車依然停在那裡。米魚和安以若的注意力都在相親失敗上,根本沒有注意那輛車一直小心地跟在她們後面,更不曾發現那個女人避開監控把那隻非法藏匿的手槍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她們的後備箱里。當她們的車被特警攔下,有人遠遠注意著她們的一舉一動,緊張而興奮。
「我想起來了。」安以若思索后興奮地看向牧岩,「那個女人手臂上有文身。她撞到米魚的時險些掉了東西,伸手抱時露出來過,不可能是小孩兒玩的貼紙吧,誰會那麼幼稚。」
牧岩拿起身側的對講機:「讓她們把衣袖挽起來,露出手臂。」
結果很令人意外,五人中有兩人的手臂上有紋身,而安以若並不能確定哪個人才是那天撞見的可疑人物,而監控錄像中那個女人一直低著頭,看不清楚五官,無從辯認。
線索又斷了。
席碩良公司有事要先行一步。臨走前,他囑咐安以若,「米魚一會兒就能過來,完事了你們一起回家。我晚上去看你。」然後俯身親了下她的額頭。
這樣旁若無人的親密讓安以若紅了臉,她點頭說好。
牧岩則轉過身去,似乎什麼都沒看見。
米魚也接到了緝毒大隊的電話,但她卻是完成了排練才過來,所以,安以若百無聊賴地等了她將近一個鐘頭:「小姐,你有沒有點兒時間觀念啊,我從趕來,到認完人,到等到你來,已經有兩個小時了好嘛。」
米魚依舊是慢條斯理的樣子,「怎麼說我也是娛樂圈混的,隨叫隨到多沒面子,這叫『架兒』懂不?」
安以若沒好氣:「真想挖坑埋了你,也算為社會做點兒貢獻。趕緊的吧,人家等你認人呢。」
米魚不但不急,反而拿出化妝包:「等我補個妝啊。」
安以若回身踢了她一腳。
認人時,米魚摸著下巴回憶那天的情形,然後整個人呈望天姿勢。
「沒印象。」長久的沉默之後,她終於開了金口,末了補上一句讓人特別吐血的話,「這兵荒馬亂的誰能記得清,害我死了好多腦細胞。」
牧岩耐著性子等了這麼久,結果——他終於忍無可忍了地說了句:「姑娘,不帶這麼逗人的啊。」
米魚哈地一樂,「警官先生,您還是冷著臉比較酷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