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德妙仙姑
「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這簡直就是仙家手段啊!」有人感嘆不已。
「嘖嘖,張家的小子可是三代單傳,八百里地一棵獨苗,張家媳婦兒這下可高興壞了吧。」之前問話的乾瘦漢子感嘆不已,臉上神色複雜,也不知是羨慕還是嫉妒。
絡腮鬍大漢瞥向在那裡跪拜的村婦和德妙仙姑,小聲道:「可不是,聽說他們把祖屋都賣了,專程來感謝德妙仙姑呢。」
「張家祖屋都賣了?」乾瘦漢子嚇了一跳,可想了想,又點頭輕嘆:「也是,人活著比什麼都強,這年頭,唉……」
人們議論紛紛,多是感慨仙姑手段莫測,大慈大悲。
柳隨風和瑤光只靜靜聽著,每當前面隊伍有人前行,就隨著人流走了一步,而柳隨風目光卻掠過村婦腳邊的竹簍。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吹開了竹簍上蓋著的灰布,露出裡面亮閃閃的銀子。
看著那些銀子,柳隨風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瑤光沒注意到柳隨風神色,專註的聽著旁人的議論,突然伸出手肘頂了頂柳隨風,輕聲道:「這個道姑,看來很得人望啊。咱們要怎麼查?」
柳隨風回過神,沒急著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見不遠處一個香客斜跨著籃子,籃子里裝著一個細瓶,瓶上寫著一個大字——酒。
他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扭頭胸有成竹的對瑤光笑了笑,道:「看我的。」
說罷,他身形一動,小心的朝前面人群中擠了擠,三扭兩扭,就擠到了人隊伍前面。
瑤光愣了下,連忙效法,跟著他擠了過去。
柳隨風擠到前排,趁著帶酒來的香客正專心致志的看著村婦感謝德妙的戲碼時,他快如閃電的一伸手,從香客籃中把酒瓶偷走,籠在袖子里,面不改色的朝一旁走去。
瑤光跟在他身後,一直盯著他的動作,見到這一幕十分吃驚,沒想到柳隨風竟會偷百姓東西。不過此時來不及多想,見他朝一旁走去,連忙邁步追上去。
柳隨風旁若無人似的參觀道觀里的風景,腳下不停,溜溜達達的就到了一處人煙稀少的角落裡,此處靠近牆角,兩棵粗大的柏樹不知長了多少年,正檔住遠處人群。
見附近無人,柳隨風滿意的笑了笑,一翻手,從袖中取出酒瓶,見只是一個普通細頸青瓷瓶,瓶口封著一層油紙,隔著紙就有淡淡的酒香瀰漫,他也不耽擱,伸出手指在油紙上輕輕一捅,一股濃郁的酒氣飄揚而出。
此時瑤光正追了過來,見此又氣又急,一把搶過酒瓶,低聲質問:「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喝酒?而且還是偷人家的?」
柳隨風瞥了瑤光一眼,眼中透著鄙視:「誰說我想喝酒了?」
「那你偷人家酒幹嘛?」瑤光兩眼瞪得溜圓,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個傢伙。
柳隨風也不解釋,抬手搶過酒瓶,往自己衣襟衣袖上分別灑了些,又仰頭往嘴裡灌了一口,漱了漱口又吐出去,抬起衣袖聞了聞,只覺渾身滿是酒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瑤光愣愣的看著他折騰,疑惑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扯了扯衣服和髮髻,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個醉鬼后,柳隨風這才得意的看了瑤光一眼,言簡意賅的道:「學著點兒。」
言罷,他從樹後轉出,一出來,整個身體就搖晃起來,十足一個酒鬼模樣,跌跌撞撞的又闖進了人群中。
瑤光怔了怔,猜不出他的用意,恨恨的一跺腳,迅速的跟了上去。
「倒要看看你究竟耍什麼花樣。」她也不急著問,反正人就在眼前,拭目以待就是。
柳隨風混身飄著酒氣,踉踉蹌蹌的擠進人群,周圍人群一個個掩鼻怒視,可一見他醉眼朦朧的模樣,活脫脫一個醉鬼,換做別的地方可能會惡言相向,可在這裡,當著德妙仙姑的面,都不願意失了儀態與他爭執,於是紛紛強忍鄙意皺眉退讓。
他選的角度很好,正是德妙側後方,是她視線死角,人們這一退讓,正好給他讓出一條小徑,柳隨風醉態熏熏,臉上帶著惺忪的笑意,晃晃悠悠的蹭到了德妙身旁,趁德妙沒注意到他,腳下一打滑,身體前撲,一下倒在了德妙身上,接著像是本能似的順勢抱住了德妙腰身,摟住不放。
德妙被他一抱,整個身體都顫抖一下,轉頭吃驚的看著柳隨風,手足無措:「你……你……」
柳隨風醉眼迷離,嬉皮笑臉的在德妙身上亂嗅,嘴裡亂喊著:「妙妙,妙妙……」
旁邊一干香客都看呆了,臉上俱是震驚之色,一時間都靜了下來,不及反應。
「大膽!」德妙身後的弟子見到這一幕都是大怒,紛紛上前,伸手想要拉開柳隨風。
卻不料柳隨風看著身體踉蹌,跟站不穩一樣,可實際上卻滑得好似一個泥鰍,就見他左扭右晃的,始終不離德妙身子,每每巧妙的躲開德妙弟子們的手,不僅如此,他還一個勁兒的把臉往德妙臉上湊過去,嘴裡一邊叫著「妙妙」一邊噘嘴,看那樣子,好像要親吻德妙似的。
德妙驚怒不已,伸手努力推著柳隨風的臉,氣惱的訓斥道:「哪來的狂徒,快給我讓開!」
柳隨風痴笑著抓住德妙的肩,一邊躲避她的弟子,一邊念念有詞:「妙妙,妙妙,你怎麼不理我了?初九那天中午,你不是答應跟我遠走高飛,廝守終生嗎?怎麼你一翻臉就不認人了?」
德妙臉色騰地漲紅,也不知是氣得還是羞的,見柳隨風沒法說理,連忙朝身邊弟子叫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把他給我拉開。」
圍觀百姓竊竊私語,臉上都是懷疑和驚懼,不遠處瑤光都看呆了,臉上神色複雜之極,也不知是氣是笑,哪想到這傢伙能來這麼一手。
這時一群弟子紛紛上前抱住柳隨風,而德妙在怒極之下,突然使出全身力量,一把推開柳隨風,氣急敗壞的指著他大喝:「放肆!貧道潔身自好,哪裡會跟俗世之人有所牽絆,你這狂徒,不要在這裡毀我清譽!」
「妙妙,妙妙你真的不要我了?」柳隨風仍是醉態惺忪,但臉上卻適時的露出一股悲色,彷彿傷心欲絕。
一旁香客們交頭接耳,指指點點,有驚訝的,有氣憤的,但更多人都是一副看到了好戲的興奮模樣。
德妙眼中看著信眾們神色,耳中聽著他們的竊竊私語,臉色頓時一白,連忙焦急的解釋:「你們不要聽他胡說!這個人就是個瘋子!」
這時一個胖墩墩的員外推開人群,越眾而出,義憤填膺的指著柳隨風罵道:「你這小子少胡說,初九那天,德妙仙姑應我等之邀在觀中說法,哪裡與你見面了。」
柳隨風兩眼通紅,裝瘋賣傻的對著員外大吼:「她講法你看到,她吃喝拉撒睡你也跟著了啊?」
他說的如此之粗俗,惹得周圍香客紛紛鄙視,但有心人細一想,卻又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