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更吹羌笛關山月(2)

第150章 更吹羌笛關山月(2)

第150章更吹羌笛關山月(2)

諸航兇狠地看著寧檬,如果她敢說需要,自己就親手撕了她。寧檬還是識相的:「你在車裡等我,不會太久的。」

「不急,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你的。」男人優雅地退場。

等男人走了,寧檬朝諸航做了個打住的手勢:「豬,你不必開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也知道我在做什麼。」

諸航快瘋了,嘴唇直哆嗦:「你撒謊了是不是,你告訴顧醫生你來寧城看我,實際上是約了那個男人在寧城見面。」

「我撒謊了嗎?我沒去看你上課,沒和你一起吃飯,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

「你別轉移重點。寧檬,我不管你和顧醫生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的婚姻還在,你不可以這樣隨意。」

「和異性朋友一塊散散步、喝杯咖啡,這就隨意了?豬,你是外星球來的?」寧檬冷笑道。

「真的這麼簡單?我視力不差,思維也正常,我可以看,也可以分析。我能說服自己相信,你呢,自己相信嗎?寧檬,不管你們到了哪一步,你已經出軌了,也許是精神,也許是身體。」諸航痛心不已。大學里的寧檬,雖然也像個花蝴蝶般,男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可是從不胡來。她們班就三個女生,號稱「吉祥三寶」,三人好得像什麼似的。在她放棄自己,過得頹廢不堪,寧檬和小艾從沒有對她冷言冷語過。就是她驚世駭俗未婚先孕,閃電嫁給首長,她們也沒有追根究底,而是給予她尊重、理解,無條件地支持她。她叫諸盈姐姐,後來了解真相,知道諸盈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但在感情上,諸盈還是讓她敬重的長姐,只有寧檬和小艾才是同齡的姐妹。她們有很多的默契,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代表一切。

「夠了,諸航。這是我和顧晨的事,你只是我的同學,就是我的父母在這,他們也沒權力對我的人生評頭論足。我們三年沒見面,一個月最多通一次電話,你對我了解多少?」寧檬漲紅著臉,脖頸上青筋暴突。

「你要一條道走到黑?」諸航真想上前給她一巴掌。

「諸航,你沒資格說我。你捫心自問,你的心裡就只裝著你的首長嗎?那一年,你丟下小帆帆出國八個月,你和誰在一起?」

「我……」那不是私奔,是綁架,可是這要怎麼說?諸航張口結舌。

「是周師兄吧,和你的壯舉一比,我所做的簡直不值一提。但你聰明,你還是選擇回國了,你知道你的首長礙於職務,不可能放棄你。為什麼說公務員和軍人的婚姻最有安全感,因為他們都在體制內。體制束縛住他們,他們不可能隨心所欲。所以我說我們再好,都沒有你好,你退也可以進也可以。」

這是寧檬的真心話嗎,在她眼中,她是如此有心計、如此不堪?諸航感覺心裏面像有根針,一下一下地戳著,不會致命,卻讓她疼得不能呼吸。

「這世上哪裡有幸福的婚姻,除非是從前那種認命的盲婚啞嫁。我們在親友在法律面前都發了誓,無論貧窮還是疾病都不離不棄,因為我們相愛著。那也許不是愛情,是對現實、傳統的妥協,但我們一再告訴對方也告訴自己那是愛情。說太多了,謊言也成了真。結婚N年後,對事業沒那麼積極了,朋友慢慢生疏了,有了孩子,這樣那樣的瑣事。我們一下班就回家,是因為我們真的愛那個家嗎?你懷疑過沒有,也許是我們沒有別的地方可去罷了。」

「於是你來這裡了?」諸航不是情感專家,她不知如何勸慰、攔阻寧檬,但她知道,寧檬已經走到了一個誤區里。她現在終於明白寧檬哪裡變了,她變得尖酸、刻薄、憤世嫉俗,還有一點悲春傷秋,這是更年期提前了嗎?

「我把自己丟失得太久,我想找回來。」

「可是我喜歡的是以前的寧檬。」諸航澀然道。

寧檬哧哧地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看來我們的友情到頭了。真是打臉,剛剛我還說世上只有友情是永恆的,其實什麼都是相對的,愛因斯坦萬歲。」

空氣里的緊張和怒火已漸漸飽和,如果諸航再接話,就像一根火柴刺啦一聲點燃,當場就會騰起一片蘑菇雲。諸航只能沉默。

寧檬義無反顧地向那個男人走去了,背挺得筆直,兩肩端得很平,好像十頭牛都拉不回。直到夜色完全吞沒了她,諸航抱著雙臂,慢慢地在路邊蹲下來,冰冷無力的情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心道:這天還真是天涼好個秋。

卓紹華感覺自己有點喝高了,但神志還很清醒。明天審計組和考核組回京,下午和軍區開了個會,把考核和審計的情況通報了下,具體的數據得等報告下來。組長們雖然說得很簡短,但聽得出結果很不錯。工作完成了,晚上軍區自然要送下行。

酒席吃了一半,審計組組長端著酒杯就過來了,碰了碰卓紹華的杯子,笑道:「卓帥,咱哥倆現在能好好喝一杯嗎?」卓紹華站起來:「自然,我敬你。」

卓紹華開始只與審計組打了個照面,是因為組長原先也在國防大待過,兩人算是同事,這樣敏感的檢查,他必須迴避。

「你那位學生還好嗎?」外界戲謔地說國防大從教學樓到學生,一個個都是方方正正,像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有人跳出來反駁:想當年,我們國防大也曾有過浪漫的師生戀,還修成正果了。組長有幸見過諸航一面,軍綠色的軍裝裹著修長的身子,在球場上很是活躍。

「時光很青睞她,幾乎和在國防大時沒什麼改變。」學生今天也在外面吃飯,唐嫂說陪北京的一位同學,是寧檬還是小艾?

組長拍拍卓紹華的肩,有些話心領神會,不必說出來,兩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然後其他成員也紛紛過來敬酒,秦一銘想幫著擋一下的,卓紹華說他今天開心,來者不拒,就這樣喝多了。

席散之後,卓紹華走路送組長去賓館,兩人閑庭漫步,漸漸落在一行人的後面。組長嘆道:「沖著這氣候和空氣質量,寧城可是比北京適合居住。但是人不能太舒適,上古給人造酒,獻給大禹,禹嘗了,認為極美——而因為極美,他吩咐此物以後不可讓它在自己面前再出現。三遍是沉溺,四遍便是沉淪,然後就是滿足,失去追求。卓帥,寧城你是不能久居了。咱們這次過來,只是例行程序,很快,咱們就要在北京見面了。」

卓紹華輕笑了下,仰起頭,今天是月初,月兒彎彎地綴在西邊的天空,雲有些多,月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上面的步伐越來越快了,聽說首次行動定名為「狩獵」,力度前所未有。這寧城的夜色,他還能看多久?

「對了,你北京那個四合院還在嗎?」組長問道。

那院卓紹華早退了,人都離京了,還佔著個院幹嗎,現在也不知住的哪家。回京的話,住處暫時不急。他不了解工作性質,諸航和孩子們還是暫時留在寧城。唉,又要分開了。

卓紹華從前院跨進後院,一半是微醺,一半是有了心思,腳步有些沉重。院里有人在唱歌。「這唱的是國歌嗎?」他問秦一銘。

秦一銘冰面寒顏,可不是嗎,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雖然是哼唱,但字字鏗鏘有力,鞦韆架吱咔吱咔的聲音是伴奏,只是大半夜聽著,有點驚悚。

「諸老師今天心情很特別,你休息吧,我瞧瞧去。」

首長的聲音聽著有幾分雀躍,這有月有風,對影成雙,這樣的二人世界,首長總算是等到了。秦一銘理解,連忙轉身回前院。

晃悠悠的鞦韆突然加快了速度,一個蕩漾,諸航飄在了半空中,她俯視著下面含笑站立的卓紹華,輕輕喚道:「首長你回來了。」

「我有個建議,我們去叫上秦中校和吳佐,四個人來個午夜球賽,我倆搭檔,我個高,防守不錯,但投籃準度不行,你可以。你就負責投籃,我專門防守和搶球。怎樣?」

諸航吸吸鼻子,空氣里都是首長身上的酒氣,怪不得說醉話了。「大半夜的你想被人舉報擾民呀!」等鞦韆架慢慢地回落,她拉了一把,卓紹華也坐了上來。「不會斷吧?」這是給戀兒準備的,可沒考慮兩個成人的重量。

「天這麼黑,摔個跤又沒人看見。」諸航不在意道。在自家院中,看見也無妨,卓紹華想通了,攬住諸航的腰,兩人依偎著,鞦韆架吱咔得聲嘶力竭一般。

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有說話。月亮已經沉到地平線下了,雲散了,夜空中的星星變得明亮起來。諸航在探索頻道看到專家們說,人類的眼睛能夠看清遠方的物體,一是亮度,二是物體。肉眼就是一台光學儀器,但肉眼可以看到220萬光年以外的仙女座大星雲,卻看不見距離地球最近的太陽系外恆星比鄰星。這是什麼緣故,當局者迷?

「首長,你小時候朋友多嗎?」看太久的星星,眼睛脹痛得有要流淚的衝動。

鞦韆架的承重能力出乎意料,但是不夠寬,兩人坐太擠了,卓紹華手臂一抬,把諸航抱坐在自己的膝上。「不多,就幾個。成功、小三,我們那時經常一塊玩。成功一肚子壞水,出謀劃策是他。在路上挖個小坑,把老將軍好不容易養活的花偷折個幾枝……這些是小三做,事發之後,我負責出面道歉、救人。」

諸航笑到打跌:「分工還挺合理的。」

「我們那時在大院里可是所向披靡。」

「但人是會變的,小時候能玩到一起,大了后,各自的性格立體、凌厲起來,有些朋友就會疏離了。」

「這要看怎麼相處了。小三生意做得不錯,跑車換得一輛比一輛拉風,西裝都要去義大利定做,有次大冬天的突然想吃烤全羊,租了架直升機飛去內蒙古,很多人看不慣,小三說人生就是享受的。」小三早已入土,想起他張揚跋扈的面容,卓紹華聲音低沉了。

「你呢,贊成他這種做派嗎?」

卓紹華把頭埋在她頸間,笑了:「諸老師,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彼此頭頂上的那顆明星,帶對方走向光明。朋友相處,可以不喜歡、不贊成,但要尊重。那是小三的生活方式,我無權干涉。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如果他需要我的建議,我會認真考慮。」

這話像對又像是不對,小三隻是揮霍無度,可是人家會賺呀,而寧檬……真心煩。「如果他行走在法律和道德的邊緣,你會如何?」

「我會盡全力拉住他。」

「拉不住呢?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陷下去?」

「我會難過,但沒有遺憾,我做了我該做的事。」

她也做了她該做的,所以任由一江春水向東流!「我有點冷,上樓吧!」兩人剛站起來,只聽得咔嗒一聲,鞦韆架斷成了兩半。終於不堪重負了。兩人面面相覷,然後笑得前俯後仰。「明天就找人來修,不然戀兒會叫得把天穿個洞。」

「嗯,父親今天來電話了,說帶戀兒去飛行大隊轉了轉。你不知她有多乖,阿姨叔叔的叫個不停,在飛機上問這問那,禮貌得很。不亂跑不亂碰,眼睛瞪得溜圓溜圓的,問什麼都舉一反三,父親甭提多驕傲了。」

「這是診對脈了?」

「好像是!」

「那就好,以後有辦法降住她了。」

這媽媽整天想的都是什麼呀,卓紹華見多不怪,溫柔地將她帶進懷裡。兩人輕手輕腳地上樓,經過帆帆房間,門虛掩著,帆帆面朝里,睡得很沉。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想起帆帆小的時候,曾經有一陣,三人擠一張床。帆帆睡中間,手腳大開,睡相豪邁,有次把卓紹華身上都尿濕了。

「今晚我們也睡這兒吧?」諸航心裡突然噴湧出一股渴望,「他現在還小,再大點就沒機會了。」

卓紹華看諸航很期待的樣子,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男孩子還是要早點獨立,不能太嬌氣,僅此一次。這床小了,我抱他去我們房間。」

「你身上有酒味,我來。」

帆帆睡前又看書了,床頭柜上放著的是本《莊子》,這書是在寧大借的。孔子寫了《論語》,老子寫了《道德經》,莊子……是那個庄生夢蝶的老頭嗎?寫的東西能看嗎?諸航非常不屑。卓紹華興緻勃勃地翻了翻,不時朝帆帆看去,眼中極是愉悅。

諸航剛把手伸到帆帆身下,他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是媽媽,叫了聲「媽媽」,頭便朝諸航依過來,然後又睡著了。「壞傢伙!」諸航忍不住親親帆帆紅撲撲的臉頰,帆帆縮了縮肩,眼閉得緊緊的。

這一晚,三人都沒睡好,卓紹華是不敢動彈,怕壓著帆帆,諸航是滿腹心事,輾轉反側,帆帆被兩團熱流圍攻,外面10℃的早晨,生生熱醒了。等看清了身處何地,又看了看兩側的人,帆帆一手拉一個,小嘴彎了彎。

北京的第一場雪是進入十二月之後的第二天下的,小雪花招搖了不到半小時,就無聲無息了。寧城奇特的是還溫度回升,早晨起了霧,從寧大校門走到辦公室,諸航頭髮上沾了一層小水珠。馮堅買了雞蛋灌餅,嘴巴吃得油汪汪的,問諸航要不要來一個。諸航說富二代早晨都是白蘭地加黑森林,他太貧民了。馮堅才不承認自己是富二代,富二代可不是個好名詞,他愛學習,遵紀守法,尊敬師長,團結同學,分明是五好學生。

諸航嫌他煩,扔了一沓講義讓他去複印。一晃,期末考近了,雖是選修課,也要走個形式。學校不準給學生畫重點,那就講講非重點吧!

辦公室里的兩位同事今天都是第一堂的大課,諸航關上門,拿著手機顛來倒去了幾回,先撥了寧檬的手機,關機中。隨即她撥了小艾的電話。小艾陷在北京早晨的車流中,正鬱悶呢,聽到諸航的聲音,心情好了。「豬,你在北京?」

「不是,我在寧大。小艾,我和寧檬……鬧崩了。」說出這句話,諸航心裡很不好受。小艾似乎不驚訝:「你別往心裡去,她現在也不理我的。她呀……神經病!」

「她和顧醫生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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