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最後一個夏天裡，我看見了整個城市都崩塌的樣子。
那樣的灰，在我的心中一瞬間分裂成一地的廢墟殘骸。
我看見所有的人漸漸遠離。
他們的背影打著光，充滿了孤單的氣息。
我想要哭泣，但是卻哽在喉嚨里，最後變的窒息。
而全世界，至此劇終。
我去看洛城，在他被判入獄的第二天。隔著玻璃窗看見他的時候我差點就哭了出來。他穿著獄服，臉上再也沒有平日里那麼玩世不恭的樣子了。
那一刻我真覺得面前的人不是洛城，因為在我看來洛城應該是永遠活力的樣子。
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聲音里多了份滄桑。他說：「寧夏，我沒事的，真的。」他用力的勾起嘴角給我看，但是我卻看得更加難過。
我的淚終究還是沒止住的落下來，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洛城了。
他一看見我哭立馬便慌了起來，他說：「寧夏，你別哭。你看我現在還不是好好的么？」
我一聽他這麼說就哭得更加厲害了，我說：「洛城，你別說了成不。你知不知道只要你一說這些話，我就覺得自己罪無可恕。」
「好，我不說。」
我看著他，他的臉上有大片濃的化不開的憂傷。我低著頭，不敢再去看他了。我們都沉默著，直至時間到了警官來帶他回去。
走之前他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他說：「寧夏，今天過後，你別再來找我了。」說完，他便跟著警官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樣的表情，難過的還是絕望的？我只知道當他說完那句話后，我的心就疼得更加厲害了。
我明白洛城所做的這一切，他只是想要讓我不再對他愧疚。他害怕我一見到他便會又沉重的罪孽感，所以他寧可不和我見面。只是洛城他不知道，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加對他愧疚。
我剛出看守所，景微然的電話便接踵而至。她和安顏一樣，並不知道洛城的這件事。她只是在電話那端，問我最近過得好不好，讓我高考時好好努力而已。
可不怎麼的，我一聽到她的聲音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湧而下。
景微然一聽見我的哭聲便立馬著急了起來，她說：「寧夏，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跟我說。」
我想了想還是不敢把洛城殺人坐牢的事情告訴她，因為我害怕她罵我，跟我決裂。我始終都是這麼自私的人。
我摸了摸眼淚，盡量平靜的和她說我沒事。
可是景微然顯然不相信，她說：「寧夏，你別跟我裝了，你是什麼樣我比誰都清楚。你說出來，我保證不會說你什麼的。」
我還是拒絕了，我說：「景微然，我真的沒什麼。」
她嘆了一口氣，突然對著我語重深長的說道：「寧夏，你要是不把我當朋友你就儘管隱瞞著。你能瞞得了這一時，可瞞不了這一世。」
我聽完便沉默了。是啊，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洛城的事情。有可能安顏現在就知道了，畢竟洛城殺人坐牢這件事是這麼的轟動。
我最終還是跟景微然說起了這幾天發生的一切。我原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跳起來罵我，罵那群人，只是她在聽完我的話之後什麼都沒有說。
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寧夏，這件事情你暫時別告訴安顏。我馬上就去看看有沒有回國的飛機，這件事我會陪你一起解決的。」
掛了電話之後，我就抱著自己在路邊蹲下哭的不能自已。我想我身邊的這些人都以最好的心態來包容我的一切，這是多麼值得我感動的事情。
景微然是搭當晚的飛機回來的，我在機場接到她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她拖著行李箱，一臉的倦容。她一見到我便問洛城現在怎麼樣了，我搖了搖頭告訴她今天見到洛城時的一切。
景微然的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陣難過，她說：「寧夏，我覺得事情根本就不像表面上看的這麼簡單，你最近自己要小心點。」
我點了點頭，然後跟她走出機場。
景微然讓我別告訴任何人她回來的事，她說：「寧夏，我一定不會放過那些人的。」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之前的那個景微然又回來了。
我送她去酒店住下，然後和她聊了許多的事情。她一件件安靜的聽著，最後她說：「寧夏，我想洛城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即使我不想承認，但是這卻是個事實。
洛城，洛城。
我在心裡念叨這個名字，腦海里是第一次見到他驚為天人的樣子。
只是從此以後，那麼的洛城便再也不會有了吧。而從此之後，他的那些存在也終究會在別人的嘴裡變成一個故事。
我不知道景微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只是我在三天後接到她電話趕去「伊人」的時候便看見了地上跪著一群人。
而那群人正是那晚的那些人，除了已經死的那個，一個人都不少。
景微然坐在沙發上，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們。我聽見她問道：「到底是誰指使你們這麼做的？」那群人沒有說話，只是眼神憤憤的盯著景微然。
我走了過去，問她到底怎麼了。
景微然看著我，一臉陰沉的說：「寧夏，我猜的果然沒錯，確實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他們的。我讓我爸幫我查了這件事情，也動用了家裡全部的關係才找到這些人。只是從開始到現在，他們始終不肯坦白交代。」
我只覺得景微然的話像是一顆原子彈，炸的我頭暈腦脹。我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個男人說的話，他說他們要找的原本就是我。原來一開始便是有預謀的來找我，而洛城只不過是被牽扯在其中的無辜者而已。
然而能這麼大費周章的折騰我的人，除了莫寧佳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人。我對著那群人問道：「指使你們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叫莫寧佳的女生？」
我看見有的男人的眼神微微的閃爍了一下，我心裡已然瞭然了。
景微然似乎也是被我的話提醒到了，她說：「寧夏，我真沒想到莫寧佳會下這麼狠得毒手。」我沒有說話，我只是想起了那一天莫寧佳歇斯底里的說恨我的聲音。
景微然也不客氣了，對著那群人說道：「你們快點老實交代。別跟我耍心眼，你們所做過的壞事我可都一一的記在電腦里。如果你們再不說的話，我可不敢保證它們會不會不小心的落在警察的手裡。」
這句話果然很奏效，為首的那個男人在思索了一陣子后立馬開了口。他說：「我不知道那個女生叫不叫莫寧佳，但是我看著她穿的是市三中的校服。」
果然，我猜的也沒有錯。這一切，全是莫寧佳搞的鬼。
我想我的臉在這一刻一定是扭曲著的。我知道莫寧佳恨我，我也知道她不想放過我，只是我沒有想過她會用這樣的方法來斷送掉我們的一生。
無論是我，或者是洛城。
我想我們從今往後都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麼生活了。
莫寧佳。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要殺死一個人。
我和景微然在三中沒有找到莫寧佳的時候，氣勢洶洶的又殺到了她的公寓里。然而給我們開門的不是她，也不是她家的幫傭，而是許林北。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見到他，微微的失神后又立馬恢復原狀惡狠狠的朝著他問道：「莫寧佳人呢？」
些許是感覺到了我和景微然的怒氣，許林北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寧夏，寧佳她……」
可景微然沒等他說完便一把推開他，先殺了進去。我也沒理許林北，跟著景微然走了進去。我現在沒空去想他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只知道我來的目的是找莫寧佳的。
我們一進門，莫寧佳便穿著居家服從最邊上的一間房裡走了出來。她的五官依舊是那麼漂亮，如果放以前我絕對想不到這麼她這麼漂亮的人會有一副比童話里巫婆還要惡毒的心腸。
她再看見我和景微然的時候先是驚了一下，但很快的又平靜了下來。我想她一定沒想到我能沒事的站在她的面前，也沒想到景微然會突然從美國回來。
許林北從後面走了過去，站在莫寧佳的身邊。
我一看就有點心酸，我和景微然，許林北和莫寧佳。多麼諷刺的兩條戰線。
景微然看著莫寧佳，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她說：「莫寧佳，之前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吧？」
莫寧佳看了我一眼，打死不承認。她說：「景微然，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情，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和寧夏早就沒任何事情了。所以她發生什麼事情，都請你不要牽扯上我。」
我一聽到她這麼說，馬上就火了起來。還沒等到景微然開口，我便罵了出來。我說：「莫寧佳，你他媽的別有本事做，沒種承認。你信不信我現在立馬廢了你。」
莫寧佳看著我，輕蔑的笑了一聲。她說：「寧夏，我什麼都沒做，你讓我承認什麼。」
我一看莫寧佳的態度，立馬想衝過去給她個耳光。但是卻被許林北擋住了，他站在我的面前一臉憂傷的說：「寧夏，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把準備打莫寧佳的那巴掌狠狠的甩到了許林北的臉上。我聽見「啪」的一聲，在這個空間里格外的響亮。
以前我一直都捨不得打許林北，即使他做了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都捨不得打他一巴掌。可是現在我總算了解了，我的捨不得只會把自己和別人傷害的更深而已。
我對著許林北吼，我說：「許林北，我寧夏今天可算是把你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就不知道她莫寧佳到底有什麼好的，把你迷的這麼暈頭轉向。」
他沒有說話，只是咬著牙一言不發。我剛想再給他一巴掌卻被莫寧佳狠狠的推開了，她說：「寧夏，你別弄的自己跟潑婦一樣。」
我看著他們突然就笑了起來，我說：「許林北，我打她你護著，現在我打你她也護著，你們倆還真是配到一起了。」
許林北還是沒有說話，倒是莫寧佳狠狠的看著我。
我盯著他們，突然就放肆的笑了起來。
景微然走過來拉我的手，她擔心的問道：「寧夏，你沒事吧。」雖然景微然和許林北一直沒有正面的見過，但是我相信以她的聰明絕對早在我以前的許多話里知道許林北是誰，是我的什麼人。
我搖了搖頭，笑得更加大聲。我看著他們，對著景微然說：「你瞧，這一對姦夫淫婦還真是般配的很。」
我看見許林北臉上迅速的湧出更加多的難過，以及景微然越來越陰沉的表情。
以前我一直都不敢將這麼骯髒的詞語形容到許林北的身上，無論我和他還在沒在一起，我都始終相信著他還是如從前那般乾淨清澈。
可是今天我突然噁心了，徹徹底底的噁心了。既然他都能跟莫寧佳這麼惡毒的女的在一起，那麼他還真的能回到從前么？
答案告訴我，不可能。
他許林北只要還在莫寧佳的身邊一天，就是我噁心鄙夷一天的對象。
那一刻我忽然我想如果不是許林北回來，如果不是莫寧佳愛著他，那麼這一切會不會就不會發生。我想如果他們沒回國的話，那麼是不是現在的我依舊和安顏天天撒嬌撒潑，開心的不可一世呢。
我抬起臉來看向莫寧佳，我想就是這個女生，就是她親手摧毀了我的一切，把我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裡。
我們四個人就那樣面對面的站著，誰也沒有先說話。許林北低著頭，莫寧佳惡毒的望著我，我和景微然狠狠的回瞪她。
最終景微然還是忍不住了，衝上去在我們都還沒做出反應之前給了莫寧佳一巴掌。我覺得她那巴掌抽的比我那次狠多了，因為剛抽完我就看見莫寧佳的臉紅腫了一大片。
莫寧佳反應過來之後想要衝過來和景微然扭打到一塊的時候卻被許林北攔住了，他的聲音里有著大片的悲傷。他說：「寧佳，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好好的談談，我相信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
誤會？呵，許林北的這句話說得可真是夠可笑的。
我冷眼看著他們，但景微然卻比我實際多了。她在看見景微然的手被拉住之後，又剽悍的給了莫寧佳一巴掌。
我看見莫寧佳像之前望我那樣惡毒的望著她，但是景微然依舊百毒不侵。她說：「你他媽的在這樣看著我試試，老娘就算今天把你毀容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我知道景微然說的不是假的，以她爸在淺島翻雲覆雨的能力。別說是毀容，就算她打的莫寧佳成一級傷殘，她爸也會有本事息事寧人。
但是莫寧佳看著我們的眼神讓我感到恐懼了，自從經歷了洛城的事情后我就開始害怕身邊的人會再一次因為我的事情而受到牽扯。我走過去說道：「莫寧佳，你就老實說了吧。別自討苦吃。」
她沒說話，硬咬著牙，臉上有著倔強的隱忍。景微然一看又怒了起來，正準備再上去抽她兩巴掌卻被我攔住了。
照理來說我應該是最恨莫寧佳的不是么？但是此刻我的心裡除了濃烈的悲傷，就只剩下對莫寧佳深深地同情了。
我想如果這話我說給景微然或者安顏聽，他們絕對會跳起來抽我一巴掌再罵我傻B。但是這一刻，我真的覺得累了。
我想我們做了這麼多，犯了這麼多的錯，到底是為了什麼。
當年華老去，歲月蹉跎，我們再回想起現在的這一切會不會覺得不值得。
景微然和安顏為了洛城，我和莫寧佳為了許林北，洛城為了我。我們努力的愛著，但是命運的手卻輕而易舉的顛覆了一切。
許林北看著我為莫寧佳說話，終於還是對著我開口請求道：「寧夏，無論寧佳做錯了什麼，我都請你可以原諒她？」
我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倒是景微然先跳了起來，她說：「你他媽的憑什麼讓寧夏原諒她，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麼事情？」
許林北沒有再說話了，我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見他望著莫寧佳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他還是開了口，他說：「寧佳，她們說的到底是什麼？」
莫寧佳依舊還是咬著牙，一言不發。我不知道她現在的心情是怎麼樣的，我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許林北質問我莫寧佳藥水的場景。
這一切，是多麼的似曾相識。只是這一刻，人物被調換了過來。
景微然的怒氣不但沒減，反而有了上升的趨向。她一把推開許林北，指著莫寧佳說道。「我當初怎麼就沒想到你這麼歹毒呢，要是早知道的話我一定不會留你在這裡禍害別人。」
莫寧佳終於開了口，她神色平靜的說：「景微然，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我。」
終於，景微然的火氣再次飆升到最高點。她又沖著莫寧佳的臉抽了一個大巴掌，抽的連莫寧佳的嘴角都溢出了血絲。景微然說：「你他媽的有本事就把自己做的一切都交代出來，別一天到晚在這裡裝的跟聖女貞德一樣。」
莫寧佳一下子就被打倒在地，她的臉被頭髮遮住，使我看不清她現在的表情。但是我知道在被頭髮遮住的臉上，一定有著一雙怨恨的雙眼。
我看的真的有點不忍心了，我從來就沒見過莫寧佳這個樣子。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模樣。
可是在我還沒做出反應之前，許林北就做出了反應。他衝過去抱住莫寧佳，他對著我吼：「寧夏，你到底有完沒完。」
要是擱以前我一定會說這關我什麼事啊，人是景微然打的，你有本事就找她去。但是現在我說不出口了，我覺得我突然就失聲了。
我在想要是讓許林北知道他現在護著的女生曾經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他會不會難過，他會不會悲傷。
我跟個碉堡一樣，站著一言不發。我想走，但是我始終邁不出步子。我的腦袋裡有個聲音在說話，她說：「寧夏，你要是走了能對得起洛城么？」
洛城。我一想到這個名字，內心的悲傷就更加巨大了。
景微然一看我不對勁，就沖著許林北吼：「你他媽的有什麼資格說寧夏，你該問的應該是你現在抱在懷裡的女生吧，你應該問問她到底做了多少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
我看見許林北突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對著莫寧佳小心翼翼的問道：「寧佳，她們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