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開到荼靡花事了
第12章開到荼靡花事了
自從薄雲天走後,家裡永遠都是一副沉寂的樣子。
院里晾著我早上洗的內衣,牆角花池裡的星星梅正怒放,一簇一簇煞是鮮艷。而看看門外的那簇綠植,一朵小花也無,原來是荼蘼花事早已了。
我把我的白色小胸罩、小內褲全部收起來,準備去收寧傾瀾的內衣時,卻找不到了——我記得早上順便也幫她洗了一套紫色蕾絲邊內衣的。
可能她穿了吧。
大太陽底下,我抱著衣服像一朵被曬耷拉的花,低頭走進房子。
中廳的門關著,我輕輕推開,跨過門檻,正準備把衣服送到卧室,突然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那是介於痛苦與快樂之間、哭與笑之間的一種聲音,像細細的呻吟,又像婉轉的唱哦,它從寧傾瀾卧室沒有關緊的門縫中逸出,一絲一絲飄進了我的耳中。
一分鐘之後,我陡然明白了這是何種聲響。
「噢,噢…」一聲緊一聲慢的呻吟如低吟淺唱,夾雜著一個男人悶悶的從喉嚨間發出的聲音。
我的頭皮都要炸了,渾身似被電流擊過,麻酥酥而無法動彈。即便我早知她常帶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來家裡,,但親耳聽見還是頭一回。
內衣被我攥在手心幾乎握成了一團,直到我感覺到一陣銳疼,低頭才發現右手心被內衣邊緣跑出來的鋼撐給扎破了一個小洞,緩緩流出的血液染在內衣上,像梅花污了雪景。
噹啷,我的腳一抬,踢到了茶几旁的一隻鐵背靠椅上,卧室內的呻吟聲頓時停了下來。
我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只是狠狠抬起腳,朝茶几腿和一旁的鐵椅一通猛踢。
噼噼啪啪的噪音響徹客廳,我朝卧室的方向用力吐了一口唾沫,氣得大聲罵:「不要臉!」
不要臉。我感到十分的羞恥,想要迅速逃離這個令人恥辱和尷尬的現場,雙腳卻如生了根般無法動彈。
裡面一片死寂,寂靜的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聽,卧室里根本空無一人。
良久,耳畔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而透過門縫所看到的一幕,是我一生都難以揮去,又一生都不願再想起的一幕。
我崇拜、敬慕甚至暗戀的老師,那個三十來歲儒雅風度的美男子,永遠如少年一樣清俊溫柔的林月河,此時此刻,赤身裸體地躺在我家卧室的大床上,具體點說,是躺在我的媽媽,那個曾經風情萬種,曾經歇斯底里,當過模特寫過小說又離過婚的女人甯傾瀾同樣一絲不掛的身上。
他們緊張而又安靜地糾纏在一起,彷彿是眷戀這一刻的親密,又像在等待門外的闖入者的離去。
我頂著昏沉沉的大腦和一顆支離破碎的心,不知是怎樣走出了家門。
在門外那條長滿荊草得小路上,我發瘋般地奔跑著,像遭了猛獸咬傷的小狗。天色已經暗沉下來,在廖靜的小城暮色里,風無言地吹著,它拂動我的頭髮,觸摸我的耳朵,彷彿正輕輕告訴我:薄砂,親愛的薄砂,一切都會過去,別怕,別怕。
我把淚水灑在風裡,蹲下身,抱住自己,蔥鬱瘋長的荒草將我深深埋沒。
這世界,誰也看不見我,誰也不曾顧及我。
天將黑時,家裡的大門發出響動,我將眼睛從草叢中透出,視線里只見一個男人,一個身材清瘦的男人快步走出門的身影。
星星在淡藍的夜空里一顆一顆升起,混沌不清的光線里,他們斷續輕呢的交談被風送入我的耳中。
「走吧…以後,不要再來。」寧傾瀾扶著門框,垂散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
「我會的。」男人輕聲地溫柔地而又無比惆悵和眷戀地說。
「後會無期,阿瀾。」風把男人的這句話清晰而及時地送進我耳里,身上立時沁出一身涼汗。
甯傾瀾,阿瀾,原來,她就是他眉間心上念念不忘的阿蘭!
屏住呼吸,透過層層雜草偷窺,男人熟悉的輪廓熟悉的聲音漸漸從模糊到清晰,直到他離大門越來越遠,離寧傾瀾越走越遠,直到他經過我的面前,再次讓我清楚而又絕望地看到他的臉。
他說我像誰誰,他在我家門外徘徊,他還醉酒沉淪,一蹶不振。
其實都是因為他發現了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女人,其實一直就生活在他的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