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攪進一場紛亂情局(1)
第31章攪進一場紛亂情局(1)
那天我們點了很多東西,一邊吃一邊聊直到很晚,他送我回學校。
回去時雨已經停了,他離開時,我站在宿舍樓門口的路燈下同他揮手說再見,原本寒冷的夜晚,因這一幕,卻顯得溫暖起來。
至少,倔強和堅持使我贏得了林北風的友情。
可這也給林北風帶來了麻煩。因為他丟下酒醉的葉未央跑來找我,第二天清醒后,未央跑到林北風的教室,當著班裡幾十個學生老師的面,把手上的銀戒指扔到了他臉上。
她對他說:「二十年了,是我看錯了你。」
這些我也是聽林北風轉述的,最近他常常來找我,因為像他這種比較寡言又自負的人不會輕易向別人訴說苦惱。而我,非常心甘情願地擔當這個角色,我甚至賤賤地對他說過,我願意當你的垃圾桶。
愛一個人,就願意為他將自己低到塵埃里,以為那樣也能在心尖上開出花。
我們照例坐在上次那家麥當勞,看到他神情恍惚面容憔悴地撫弄著一杯紅茶,我說:「都是因為我,不然我找未央解釋一下。」
他搖搖頭:「不必了。只怕你越解釋她越懷疑。」
麥當勞里放著音樂,可幾乎被人們說話的聲音掩蓋完了。這種鮮活的甚至有些嘈雜的環境讓我感覺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和他在一起,這讓我很滿足。
「這些話同你說可能不合適,但我想你不會介意。」他踟躕地看著我,等待我目光的鼓勵。
「說罷。」我發現,和林北風在一起時,我不再是以往那個薄砂,我收斂了尖刺,柔軟的像一隻溫順的貓咪。
「我感覺未央對你有敵意…呵呵。」他笑了,「挺可笑的,咱們都是好朋友。可我也說不上來,這幾年,每次一提你,她都貌似很抵觸。以前,我們沒在一起時,她一邊在我耳畔說你怎樣喜歡我,可每當我和你稍微親近些,她就又顯得特別生氣。我實在是搞不懂。」
他困惑地捏捏眉心,苦笑著。
「連這都不懂嗎?」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但依然表現的很平靜:「她在乎你。抵觸是因為嫉妒。」
「未央她怎麼會嫉妒你呢?她到處沒有不如你的地方…」說完這句話,發現我灼灼盯著他,林北風意識到說錯了,忙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說的是事實,我沒有任何地方值得她嫉妒。但有一點。」我吸了口氣,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她嫉妒的是,我愛你,比她多。」
然後我離開了那家店。
爸爸來學校找我了。那是不好也不壞的一天,城市到處彌生的綠意沖淡了陰天的黯淡。接到他的電話后我來到學校門口,然後看到一個很瘦削的男人,手臂打著石膏吊在胸前,臉上帶著和藹的甚至刻意討好的微笑。
「砂砂,是不是學校伙食不好,你瘦了。」他抬起未傷的左手,撫撫我的頭頂。
「這,怎麼弄的?」我指著他的胳膊。
「哦,前段時間房頂漏雨,修房頂的時候不小心跌下來了。躺了一段時間,現在都快好了。」他望著我:「爸爸帶你去吃飯,好不好?」
怪不得好久都沒消息,原來他摔傷了躺在床上,可我連一個電話都沒打給他。這時我有些恨自己了。
他帶我去的是附近很有名氣的一家川菜樓,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他說:「還想吃什麼,砂砂你說?」
「可以了,別浪費。」我喝了口茶,扭頭看向窗外。
過了一會兒,他說:「砂砂,那天的事你別記在心上,當時我也是一時著急才那麼說你。爸爸…沒有壞心的。」
我淡淡笑了:「我知道,你不過是太在乎她而已。對媽媽,你從沒這樣過吧。」
很久不提寧傾瀾了,他沉默了一陣,眼圈竟紅了:「你年紀小,我和你媽媽的感情,你不懂。」
「怎麼,你也曾深愛過她嗎?」我望著他,語氣幾乎是嘲諷了。
他默默地扣著青花瓷的茶杯,眼睛盯著漂在沸水裡浮浮沉沉的茶葉:「愛過,所以恨過。現在更多的是悔憾。她不該死得那麼早。」
星星白髮,瘦削臉龐,突然間我發現他老了很多,有些不忍心再剝翻那些傷,我咽下喉中的哽噎,說:「葉淙靈現在恨死我了吧。」
「沒有。」爸爸搖著頭,眉目間忽然變得柔情:「上次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她身體恢復不錯,說不定還有孕育的可能,她最近在家調養身體。」
我的心驟然一縮:「爸爸,你那麼想要個孩子嗎?我不是你的孩子嗎?」
他見我生氣,有些著急:「不是一定要,身體好些…總歸是好事…是她一直想…」
「算了。」我冷冷笑著:「等你們孩子一出生,我就徹底從你們家脫離。反正我也成人了,以後是死是活,和你們都無關係。」
我站起來要走,被他一把拉住:「你太任性了。那麼砂砂你說,要爸爸怎麼做,你才會開心?」
看得出來,他是來求和,而我依然刀戈相向。
我沉默著,胸口因憋了太多情緒而不停地起伏。過了一會兒,他的手鬆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頹敗:「今晚未央帶男朋友來家裡吃飯,你也回去吧。」
林北風?
第一個念頭蹦出來,我沒答應也沒拒絕,飯沒吃,徑自下樓了。
下午的課上,我給林北風發了簡訊:「聽說晚上你要去我家吃飯?」
他的簡訊很快回過來,是開玩笑的語氣:「你這是在邀請我嗎?改天吧,今晚八點在三里屯有演出,你來嗎?」
我懵了,有演出,有演出…那未央帶到我家的男朋友會是誰?
我迅速回復:「不會再放我鴿子吧?」
他回:「誰再騙薄砂一次,就罰他娶薄砂當老婆,:)。」
我撲哧地笑了,心裡酸楚楚的幸福流過,若真如此,我倒願你再騙一次。
至於未央男朋友的事,我必須弄個清楚。
下午四點半,我收拾了一下,從校門口坐公交車準備回家,下車後路過市場的時候買了些時下新鮮的水果。
大概五點多到家,衚衕口已經開始飄出不知誰家做飯的香味,當我看到停在路口的那輛白色寶馬時,心裡咯噔了一下:未央帶來的,果然另有其人?
我立刻打電話給林北風:「在哪呢,幹嘛呢?」
他那頭吵吵嚷嚷:「和幾個哥們兒打籃球呢,晚上八點,記得準時到啊。」
天,他果然不知道,我趕緊問:「你和未央還好著吧?」
他頓了一下:「沒多大問題,就是最近在冷戰。過兩天哄哄她就好了。」我立刻插了一句:「沒分手吧?」
「沒啊。你問得好奇怪啊,怎麼了?」
「沒事沒事,你打球吧。我掛了。」
匆匆掛掉電話,我望著那輛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寶馬車想,果然林北風還蒙在鼓裡,女朋友紅杏出牆了他還以為自己在冷戰。
進門時碰見葉淙靈出來,她胖了一些,臉色倒還健康,白皙里透著紅潤,燙過的頭髮有些干毛蓬蓬地挽起來,穿著一件金棕色的毛衣,看起來有點像只獅子狗,當然我並沒貶低她的意思,至少她身上一直不變的,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嬌弱之中的小嫵媚。
她出來倒垃圾,碰見我兩人都還有些尷尬,最後是她先招呼,「砂砂,回來了?你爸等你一下午了。」
我點點頭,有些沒話找話:「買了點水果,不知道你喜歡不。」
她臉上立刻就有了笑容,這個女人其實並不難相處的,只要你先示好,她必會待你更好。我們一前一後進門時,我甚至閃過從此和她和平共處的念頭,什麼仇恨都不要報了,累人累己,她想生孩子就讓她生好了…但我沒想到,很多事情都有變數,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家裡桌明幾凈,爸爸坐在客廳,茶几上擺著洗好的水果、瓜子、軟盒紅中華打火機什麼的。
未央一襲嬌俏紫裙,黑皮靴,黑絲襪,畫般的臉上輕笑嫣然,瞧見我進門,細細柳眉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還是站起來道:「好久不見了,砂。」她張開雙臂,我站在那裡,任她輕輕抱了下。
「有客人啊。」我淡淡微笑,目光落在坐在家裡那張半舊的黑皮沙發中的男子身上,細細的審視。
也是極年輕的模樣,一身考究的襯衫西褲,帶著名牌腕錶,長相倒也不賴,五官清秀,只是一看就不是安分守己之輩,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在我看他的同時,也暗暗地打量著我,眼神交匯時,還輕佻地眨了下眼睛。
我立刻挪開目光。未央拍著我胳膊對那男子說:「薄砂。我初中同學,也是姐夫的女兒。江晨西,我朋友。」
那個叫江晨西的男子突然起身,非常鄭重地說:「你好,薄砂。我是江晨西,請多指教。」
「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氣,坐,坐。」爸爸融洽著氣氛,我把水果放好,跑去給自己倒了杯水喝,心裡總算是明白了。
葉未央在玩劈腿這一套,斜目看去,她笑語玲瓏,面色坦然,一副帶著男友見家長的嬌羞勁。
吃晚飯時,我從他們的談話中才把今晚葉未央帶江晨西來家的目的搞清楚。江晨西的小姨是北京一家著名醫院的婦科專家,專治不孕不育。未央聽說葉淙靈想要孩子,就介紹了這個關係,中午爸爸說葉淙靈有可能治好就是江晨西小姨給診斷後說的。
原來是想請人家幫忙,怪不得葉淙靈和薄雲天一副誠惶誠恐唯恐招待不周的熱情勁,我今晚回來純粹是個陪客。
一吃完飯,我就急著要走。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演出八點開始,從這出發還得一段時間。我把碗一推,站起來,說:「你們慢慢吃,晚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爸爸攔住了我,要我跟他到書房去一下。
他從柜子里取出一沓人民幣,大概一二十張的樣子,遞給我,說:「最近也沒關心你。爸爸慢慢老了,你也長大了。自己照顧好自己,吃什麼穿什麼自己買,別委屈。」
看著他還打著石膏的胳膊,我鼻子一酸,把錢塞回去:「我有錢,你自己留著,把傷養好,我好著呢。」
他摸摸我的頭髮,愛憐地說:「爸爸能給你的,實在太少,你拿著,我心裡會好受些。吃飽就走吧,省得天黑不安全。」
不知何時,久違的淚已經儲滿眼眶,從書房出去時,只見未央和江晨西都站起來,作出要走的樣子。
「我晚上還有個應酬,就不多待了。」江晨西看了我一樣,對未央說:「薄砂去哪兒,咱把她捎一段吧。」
我趕緊說:「不用了,你們有事先走。」未央奇怪地笑笑:「一起走吧,砂。順路呢。」
說實話,這是我平生第一次坐寶馬車。在學校聽到一些女孩的言論,說什麼寧願坐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單車上微笑。我就奇怪了,坐單車有什麼不好,我夢想中最美好的場景一直是和心愛的人坐在同一輛自行車上,微風吹動女孩的發梢、花裙子獵獵飛揚…
可從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正拿化妝鏡補妝的未央來看,她應該挺喜歡坐寶馬的感覺的。
車裡果然很平穩,空調開的也足,若不是記掛著到三里屯,我早打起瞌睡了。
這時,握著方向盤的江晨西笑著對葉未央說:「前面就是你家,先送你回去。我去應酬下,結束再給你打電話,好吧?」
未央綳著臉:「那薄砂怎麼辦?」
「薄砂,你去哪?」江晨西回頭問。
「啊。」我看看外面,也不知這是那裡,胡亂指了一下:「前面路口停車就行,我到這下。」
未央說:「你不回學校?」
「我找個朋友。」說著,我拉開車門,就要下去。未央沒有阻攔,倒是江晨西探出頭來問:「你確定在這下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