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離別之宴（2）

第2章【2】離別之宴（2）

沒有了老師平日里嚴厲的管束，大家似乎在盡情地釋放著被高考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也不知是誰起的頭，男生們一手一瓶啤酒一手一個酒杯，從教師那桌開始，挨桌敬酒，完了還不盡興的他們也開始往三年來要好的小夥伴敬酒。

離別之宴無人話離別。

卻人人都知，這是最後一場全班同學都在的聚會。

往後，即使還有同學會，也不可能聚齊這麼多人。

甚至，有的人，今日再見，他日便再無重逢之日。

再所以，當薛航有些面色潮紅的站在張璃靜的面前，右手端著酒杯往張璃靜面前推出，「小靜——」時，一桌人沉默地看著兩人。

張璃靜是不喝酒的。

可是，她卻沉默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將杯子里的飲料倒個乾淨，換上了慢慢的褐黃色液體，輕微地與薛航的酒杯相碰。

離別的情緒終於在此刻與包廂內的空氣融為一體，就連吸氣與呼氣的間隙都有著化不開的濃郁的傷感，這種情緒不知不覺間被攪和成一種名為悲傷的養分，在每一個人的表情上張牙舞爪著。

張璃靜被嗆到了，酒入咽喉卻如火一般燒得她難受，逼得她一張俏臉皺在了一起，一雙明眸淚眼汪汪，框內滿是晶瑩。

淚幕里，她看到的是第一次見面時他穿著紅黑格子襯衫款款走來，乾淨而又清秀；她記得新生髮言台上他柔聲的鼓勵，略帶磁性的聲音彷彿給了她無限的魔力；她想起了第一個學期末他留在她評語欄里說她是個沉默地笑，矯情地哭的女孩；她也沒有忘記火紅的木棉樹下他述著鄭薇琴的一切美好時安靜落寞的神情。

三年的時光似乎一點波瀾都沒有，是從他悉心輔導著她畫海報時她一句不由心的你長得很像一個人開始，還是從她不小心窺見了他小心翼翼守護著的感情開始，他們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在敏感而又企圖成熟的年紀中漫天的流言蜚語里理性地握手，機智地忽視，有距離地相處，再然後帶著細碎難明的傷心和對未來恍恍惚惚的祝福，舉杯告別。

將酒杯放下，張璃靜沉靜地看著薛航，看著他別有意味地看了鄰桌的鄭薇琴，看著他默默地將酒杯握緊，骨節分明，卻最終一言不發，默然離去。

明知道，有些話再不說，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張璃靜卻再明白不過了，有些話不是不說，而是說了會更糟糕。那既是如此，又何必呢？

無聲息地嘆了一口氣，強烈的生離感壓抑得她忽然不知所措，跟郭淼打了聲招呼便匆忙帶著自己的包離開這個每一寸空氣里都蔓延著壓抑的包廂。

那群相互擁簇的烏雲，似乎此刻抱團更加緊湊了，烏鴉鴉的一大片，遮滿了整個天空，傾盆大雨隨時可能來臨。

好像是在此刻，張璃靜才明白，為什麼會下雨。大概，都是這些烏雲的淚，饒是此刻擁簇再緊實，終將還是要分離，雨過天晴，他們總歸還是需要把陽光還給大地，和地上的人們。

路上行人並不多，大概是因為要下雨的緣故吧。張璃靜一人慢慢地走著，看著所有人不自覺地加快步伐，生怕在雨滴落下之前未能走迴避雨的屋檐，她想，她那麼喜歡下雨，所以，沒關係的吧？

她還記得，很久之前，在那個乾淨也安靜的校園，她慢悠悠地在雨中穿行，突然就有人撐著他薄薄的外套在她的頭頂。

她抬眼時，看見的便是她此生以來見過的最乾淨的俊臉，像不染塵世的霜雪，澄澈得那麼耀眼，以及看見張璃靜抬頭的瞬間綻放的那個笑顏，輕淺卻又深重地烙在了張璃靜年少初開的情竇里，再也抹滅不去。

雨滴，開始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