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八十封婚書
我叫孫樂天，爺爺給我起這個名字，希望我順應天命，無憂無慮。
然而我出生后不久，爹娘失蹤，叔伯們死的死，瘋的瘋。
偌大的家族，只剩下瘸子爺爺和瞎眼四叔，與我相依為命。
村裡人視我為災星，不許他們的孩子和我一起玩。
就連爺爺見到我，都始終冷著臉。
爺爺經常出門，一走就是數月，從小到大，都是四叔在照顧我。
也唯有四叔對我最好。
然而，我永遠也忘不了，十二歲那年的雨夜。
四叔戴著斗笠，來到我的房間，慌張地對我說：「樂天，叔明天要是死了，你就趕緊離開家，去找你爺爺！找不到爺爺，千萬別回來！切記，別給四叔收屍！」
「叔走了，樂天，一定要好好活著！」
四叔站在門口，斗笠下那雙瞎掉的眼睛，好像透著光芒。
第二天，四叔弔死在了村口的大柳樹上，身下一灘暗紅的血跡，早已乾涸。
最為詭異的是，他的雙眼，竟然被挖掉，不知去向！
我跪在四叔的屍體前，不知哭了多久，眼淚幾乎都要哭干。
我想去找爺爺。
可爺爺整日在外，根本沒處尋找。
我去找鄰居幫忙。
但被鄰居拒之門外。
我決定，要給四叔收屍，讓他入土為安！
家中沒有棺槨，我只能將四叔的屍體，裹在席子里，費力地拖到山上。
當我渾身虛脫的挖好墓坑時，天已經黑了。
夜風陰冷。
我跪在地上，哭著給四叔磕頭。
突然，席子內竟泛出一股陰森的黑氣。
黑氣蔓延開來，當中伸出無數猙獰的枯爪，掐住我的脖子，撕扯我的身體。
就在這時，爺爺回來了！
他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袍子，頭髮凌亂，風塵僕僕，眼中透著殺氣。
就見他手中那根模樣怪異的棍子，往地上一震。
頓時，揚起一片塵土，盪開四周的黑氣。
枯爪也不見了。
我赫然發現，死死掐住我喉嚨的，竟然是我自己的手。
「我太虛孫家的人，就葬在這了！」
這是我最後聽到的聲音，然後我就暈了過去。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家裡。
後來我才得知，我發了一場高燒，足足燒了三天三夜，每天都在說著胡話。
爺爺一直陪在我的身邊，我發現，他蒼老了許多。
我撲進爺爺懷裡，委屈地大哭著。
「孩子，別哭了，哭是懦弱的表現，解決不了問題。」
爺爺雙眼緊緊望著我，對我說道：「老四不能白死，你要不要給你四叔報仇？」
「要！」我毫不猶豫。
可說完后，我才回想起，四叔不是自殺嗎？
「好，爺爺帶你出去走走，咱學點本事！」
爺爺那雙老眼，明亮了許多。
就這樣，爺爺帶著我，踏上了旅程。
爺爺認識的人很多，每到一個地方，別人見到爺爺，都很高興。
但見到我時，就高興不起來了。
我們去過很多地方。
有要爬三天三夜，雲霧繚繞的高山；
有乘舟出行，海外的無名小島；
還有陰森的地下世界……
但每個地方，只住上兩三天，最終都是不歡而散。
不過，爺爺卻比較滿意了。
他隨身帶著一個漆黑的盒子，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討要來一封書信，如同珍寶，裝進盒子里。
不知不覺，三年過去。
盒子里的書信，已是厚厚一沓。
可三年裡，我沒學到半點本事。
因為根本沒人願意和我多待一會兒。
爺爺則更加蒼老，頭頂的銀絲越發蓬亂，那條瘸腿，步履蹣跚。
這種漂泊在外的日子，直至撿到朵兒，才終於結束。
爺爺那雙渾濁的老眼，如獲至寶。
仔細端詳了髒兮兮的朵兒好半天後，仰天狂笑，並對我說，不走了，不走了。
朵兒是個八歲女娃，被人遺棄在街邊。
她很堅強，若不是撿著殘渣剩飯，早就餓死了。
我們帶著朵兒回了家，回到了那個闊別三年的小村子。
爺爺把屋裡屋外，收拾了乾乾淨淨。
還在屋前，種上兩棵大柳樹。
在屋后，種上兩棵大槐樹。
並且在柳樹下，挖了個小水坑，養了兩條紅鯉魚。
又在槐樹下，挖了個小水坑，養了兩隻小烏龜。
爺爺告訴我，這叫風水局。
就這樣，我們安頓了下來。
家中多了朵兒，多了很多歡聲笑語。
我也有了摯愛的妹妹。
那是我從小到大，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然而，爺爺帶著我們，生活了一段時間后，他又要走了。
那一晚，他把我帶到他的房間。
爺爺神情嚴肅地說：「樂天，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該告訴你了。」
然後，他告訴了我這一切的真相。
我竟然真的是個災星！
爺爺說我是九陽命格，天煞孤星。
不止克六親，甚至還克自己！
唯有與九陰絕脈，玄冰玉女結成夫妻，方能活命。
朵兒便是九陰絕脈。
九陰絕脈者，多病多災，只有我們在一起，才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同時她又是萬中無一的玄冰玉女。
朵兒其實就是爺爺給我找的童養媳！
聽到這時，我立刻反對。
我始終是把朵兒當妹妹的，讓我娶自己的妹妹？
我無法接受！
然而，爺爺好像早就料到了這些。
他微笑著對我說，如果我實在不想娶朵兒，也行。
他早已為我準備好了80份婚書。
這80份婚書中的女子，全都是九陰絕脈，但裡面有沒有玄冰玉女，還要見后才能知道。
等我年滿18歲時，便可以去找她們。
如果能找到玄冰玉女，朵兒就還是我的妹妹。
若那80份婚書中，沒有一個是玄冰玉女的話，最終我必須還要娶朵兒才行！
我咬著牙，默默點頭。
爺爺和我說，我的命格中，還有些連他都看不懂的東西。
這次離開，便是去請教高人。
爺爺要我在他走後，照顧好屋前屋后的花花草草，烏龜鯉魚。
還要我每逢初一十五，就要上東山，去祭拜山頂的七座墳墓。
並且一定要切記，上山只能走山南大路，不能走山側小路。
只能白天祭拜，不能在太陽落下後上山。
祭拜完后，要立刻離開，不能在墳前停留。
如果做了什麼奇怪的夢，也不要慌張，按照夢裡的去做就行。
最後，爺爺又特別提醒我一句。
別去祭拜我四叔！
我感覺，他好像還有什麼事，在瞞著我……
爺爺走後，我和朵兒的生活，更加清苦，彼此相依為命。
幸好有些田地，至少吃穿無憂。
爺爺交代我的事，我也不敢忘記。
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東山祭拜。
時間日復一日的過去，爺爺卻始終沒有回來。
在我十八歲的那一年，可能是長身體的緣故，我每天都感覺很餓，怎麼吃都吃不飽。
我的飯量大增，使得原本就拮据的生活，更加清苦起來，飯菜都不夠吃了。
終於有一日，我實在忍不住嘴饞，把門前那兩條紅鯉魚給燉了！
既然紅鯉魚都吃了，那麼屋后的兩隻烏龜也就……
放開肚皮之後，我吃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我找到一種甜甜的石頭，嘎嘣脆，嚼起來很香。
山上的奇花異草，吃起來特別清爽。
還有漫山遍野的螞蚱、蠶蛹，烤著吃，雞肉味兒。
除此之外，我的小腹處，像是燒了一團火，使我每天燥熱難忍，無處宣洩。
唯有上山祭拜時，墳前的清涼，才能讓我舒爽一些。
久而久之，我漸漸忘了爺爺的告誡，在墳前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終於有一日，我在墳前待得竟忘了時間，反應過來時，天已經黑了。
慌張之餘，我趕忙下山。
爺爺不讓我走山側小路。
可我連鯉魚和烏龜都吃了，又在山上也待到了天黑，走一次小路……
應該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