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你在原地
第11章原來,你在原地
到底還是如此在意她,到底還能那麼輕而易舉地干擾著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放得下她?
秦所依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些天的增肥經歷,大概只能用一個字形容:爽!是的,作為吃貨的她,胡吃海喝,不亦樂乎。放開肚皮,盡情享受美食。有人說悲傷的時候吃東西,可以讓自己開心點。秦所依覺得這話一點也不假。心思都放在吃上面了。傅羽修和趙紫嫣的緋聞越來越多,什麼看見他們開房了,什麼一起去婚紗店好事將近,什麼傅羽修把自己手裡的股份送了點給趙紫嫣,總之,苗頭都指向一點:他們在一起了。秦所依沒時間傷心,她忙著增肥,抓緊完成代言的事,然後回荷蘭再也不回國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加上秦所依以前都是處於飢餓狀態,身體早就饑渴難耐了,半個月內,秦所依胖了7公斤,自己的衣服已經穿不上了。唯一能穿的就是傅羽修「先見之明」送她的幾件大2號衣服。
秦所依看著鏡子裡面圓潤的自己,既有成就感又有點傷心。美麗一去不復返,再也不能做個貌美如花的女神了。因為不漂亮了,秦所依很少出門,就算沒衣服穿,她也不會去買,因為她覺得她拍完MV,就立即減肥,一分鐘都不浪費。再說胖子已經失去了選擇漂亮衣服的權利,去買衣服,三個字:徒傷悲。
秦所依代言的這款減肥藥針對的人群就是微胖人士,不需要暴增幾十斤,只要顯得胖就行。增肥期間,她都只和潘時光聯繫,幾乎沒再見過傅羽修。又過了半個月,秦所依的微胖體型已經達標,潘時光和她預約了一個時間,去見搭檔與導演。MV講述一個胖女人渴望著自己的男神,為了自己如夢想般遙不可及的愛慕,胖女人決定減肥,胖子都是潛力股,減肥后是個大美女,然後成功俘獲了男神的心。故事很俗很勵志,秦所依非常喜歡。她覺得,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秦所依是個骨灰級外貌協會,她向潘時光要求,男神一定要好看,要是她不滿意,直接讓潘時光當她的男神!潘時光狠狠白了她一眼,丟了一摞照片給她。秦所依看完照片乖乖地閉嘴了,並且眼冒桃心,吞了一口口水。她雖身在國外,但國內還是有幾個國際明星的。
徐塵重!如今身價最高的歌手兼演員,國際范兒。他算是一個傳奇人物,大起大落皆為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女人。秦所依八卦過他們的愛情,覺得可以寫一本書,男人痴情上進,女人自強堅韌,不被人看好,用彼此的幸福無懈可擊地擊退流言蜚語。如今,他們很相愛,事業很成功。
她像徐塵重的粉絲一樣,祝福又羨慕。
潘時光約在下午三點在攝影棚見面。秦所依隨潘時光進攝影棚的時候,徐塵重正在拍照。筆挺的西裝,打了厚蠟的復古式髮型,一副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民國」少爺模樣。
秦所依看著看著,腦海之中忽然閃現出傅羽修穿這樣的衣服時的模樣。他的氣質,不會比徐塵重差。
徐塵重不受外來影響,完美地拍攝完畢,才收起招牌式的微笑,安然朝他們走來,目光瞧上秦所依以後,就一直沒離開過,上下打量著秦所依。潘時光說道:「這是你的搭檔,秦所依小姐。」
徐塵重深深地思考一番,終究又露出他招牌式的歪嘴淺笑:「果然是你。陳牧的女朋友。」
秦所依愣了一愣,陳牧的女朋友?這個身份已是七年前的事情了,徐塵重她七年前認識?秦所依努力回憶,終究無果,抱歉地說:「你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順便糾正一下,我不是陳牧的女朋友很多年了。」
徐塵重不以為然,無所謂地聳肩:「你是誰我無所謂,想必你也看了劇本。親密戲我不能舌吻,我老婆會吃醋。」
秦所依扯了扯嘴角:「就算你同意,我也不吻你。」
站在一旁的潘時光輕輕咳嗽:「其間有吻戲,你不吻就是違反合同。秦小姐,意思意思就行。」
秦所依十分不樂意。
MV第一鏡頭在賽車道上。男女主相遇的場景。秦所依在化妝,徐塵重在試車,感覺很專業的樣子。秦所依忍不住對徐塵重的經紀人發問:「他好像會開賽車?」
經紀人笑道:「他在出道前,是個賽車手。還多虧了賽車拿到的獎金,塵重才去了新加坡進修,有了各種頭銜。」
「賽車也能拿獎金?」秦所依覺得很稀奇。
「是啊。尤其是D市每三年舉行一次的極限賽車,獎金能有五十萬呢。塵重就是靠七年前那場比賽拿到的獎金。」
秦所依眨巴眨巴兩下眼,腦子一下暢通了。D市……賽車比賽……陳牧……賽車!她終於想起來徐塵重為什麼認識她了。當初陳牧就是買了徐塵重的車。不過她聽陳牧說徐塵重是不打算玩賽車了才把車賣給他的。他怎麼有車去比賽?
這個時候,徐塵重在賽車道上跑了兩圈,風塵僕僕地邊摘下頭盔邊朝秦所依走來。徐塵重陽光一笑:「傅氏就是有錢啊,拍個MV,借了凱銳光的御用賽車。下了不少本錢啊!」
「賽車手都是用自己的賽車比賽嗎?」
「大部分是這樣。自己的座駕熟悉。」
「你七年前參加比賽時,用的是誰的賽車?」
徐塵重愣了愣,沒想到秦所依問這個,笑得無謂:「你記起我了?沒錯,用的就是我賣給陳牧的那輛賽車。」
「難怪他過生日非要去D市……」秦所依只是條件反射地碎碎念,沒多做任何思考。
徐塵重卻反駁:「那天他有來D市?我還特意邀請他,他說要跟女朋友過生日不來了。」秦所依聽后臉色發白,徐塵重完全沒察覺秦所依的異樣,自言自語地道:「他還真淘氣,暗地裡來看比賽了啊!應該給他打個電話,一起慶祝,畢竟是他把車借給我了。」
秦所依的臉色也稍微好了些。是啊,他肯定是不放心自己的車,最後還是選擇去了D市。她從來沒懷疑過陳牧會撒謊。如今她是害怕陳牧在撒謊。當初的選擇,她是放棄了傅羽修保了陳牧,她一直篤信的選擇,不能是錯誤的選擇。
今天秦所依狀態不好,第一鏡頭NG了很多次。導演都有點不耐煩了。徐塵重的脾氣很好,總是微笑地鼓勵她。好不容易拍完第一個場景,秦所依想請徐塵重吃飯。徐塵重抱歉地拒絕了,說是要回家陪老婆。
遭到拒絕後的秦所依本也沒覺得什麼,倒是讓查崗的傅羽修逮個正著。傅羽修語氣怪怪地說:「要不要我幫忙?我想徐塵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棄陪老婆,陪你吃飯。」
秦所依懶得理傅羽修給的建議,而是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不陪你未婚妻?」
「她去美國了。」
當真是對她的行蹤了如指掌啊!秦所依嘲諷地哼哼,撇嘴道:「於是孤單寂寞了,找我吃飯?」
「阿木晚上八點的飛機。指明我倆接機。」
「阿木要來?我怎麼不知道?」秦所依又驚又喜。
傅羽修斜睨一眼:「阿木打你電話打不通,我打你電話也打不通,只好親自過來說了。」
「啊!」秦所依忙從包里掏出手機,20多個未接電話。其中16個是阿木打的。秦所依理虧地吐吐舌頭:「對不起,工作太忙了。」
傅羽修冷冷地掃她一眼:「我看是花痴徐塵重,無視了周遭一切。」
秦所依白了他一眼:「我喜歡的是你這類型的。」
傅羽修愣了愣,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他有些尷尬地偏了偏腦袋,惱羞成怒地道:「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走吧,別讓阿木等久了。」秦所依瞥了一眼傅羽修,他臉上的紅暈已經蔓延到耳朵上了。
車上。
「傅羽修。」
「幹嗎?」
「你是在害羞嗎?我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更害羞?」
「秦所依!」傅羽修惱怒地瞪她一眼。
秦所依咧嘴頑皮一笑:「我知道了。當真是好害羞哦。」
「你!」
秦所依吐吐舌頭:「好了。專心開車,我睡一會兒。有勞了。」然後秦所依很不負責地把腦袋一歪,閉目養神。傅羽修見秦所依這般沒心沒肺,心裡五味雜陳,悶悶地繼續開車。剛才看到她似乎對徐塵重很感興趣,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捏緊了似的,喘不過氣,大腦空白,心裡很痛。
到底還是如此在意她,到底還能那麼輕而易舉地被她干擾,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放得下她?原以為嘗試另一段感情就好,每次約會的心不在焉,不僅讓他自己苦惱,對方也很難過。他不善在女人面前表現出熱情,總想逃跑,每一次都是潘時光送趙紫嫣回家,自己獨自一人在這座城市走走停停,最後的目的地永遠是秦所依的家。
潘時光見他要死不活十分欠扁的懷念舊情的模樣,總是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地呵斥他不要再停留在秦所依身上了,那個女人除了漂亮會拉個大提琴,沒有任何可取之處。看了傅羽修努力展開新的感情之後的種種表現,潘時光是恨鐵不成鋼,最後也無奈了,負氣地說:「死心眼,你就是個死心眼!行吧,你和秦所依談一場戀愛去,到時候別哭著找我,她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吃苦吃虧的永遠是你。」
那個時候他好想反駁。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吃苦吃虧我也甘之如飴,在所不惜。因為她是他心的一個缺口,沒有她,他總會時不時地疼痛,她是他的治癒,獨一無二。
秦所依和傅羽修來得比較早,還沒到七點就到機場了。兩人坐在機場的咖啡廳里消磨時間。點餐的時候,傅羽修習慣地點了一杯紅茶以及秦所依一直喝的香草拿鐵。
秦所依想起少年時,傅羽修從來都是幫她做主,本來她不喜歡喝香草拿鐵的,屈於淫威,她從了。從了次數多了,也便成了習慣。一到咖啡廳,點的就是香草拿鐵了。
「你其實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麼要讓我喝香草拿鐵呢?」
「SophieMarceau說香草拿鐵是女人心底最甜蜜的愛情。」
SophieMarceau是傅羽修唯一承認的女神。可是她不懂,直言道:「SophieMarceau喜歡香草拿鐵,關我什麼事情?為什麼要逼我喝?」
傅羽修面部僵硬,尷尬地道:「要不你換吧。」
「不了,我現在挺愛喝的。」
「是……是嗎?」傅羽修的眼睛閃爍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白開水,抿了兩口。秦所依感覺傅羽修與平時有些不一樣。不禁思考,他剛才說的話有別的意思?秦所依便打開手機百度了一下。她輸入關鍵詞「SophieMarceau香草拿鐵」,上面顯示這是SophieMarceau在一次採訪中說的一段話。
——男士們,如果你心中有個女神,請她喝香草拿鐵吧。你的女神會感覺到來自你的甜甜的愛情。
秦所依感覺自己的手在不停地抖。
原來,他早就向她表白了,只是她一直誤會,誤會這是欺負她的表現。
不知道秦所依在幹什麼的傅羽修忽然說話:「阿木是住你那兒還是我那兒?」
秦所依放下手機:「你那兒吧。我想潘秘書不會反對吧?」
傅羽修淡笑:「時光是個很溫柔的人。」
「除了對我之外。」秦所依無奈地聳肩。
傅羽修不語。
秦所依忍不住握了握拳頭,心裡有好多話想對傅羽修說。可每每到了嘴邊,她還是沒有勇氣講出來,只得硬生生吞回去。她不應該說的,說了之後,她和傅羽修的關係就不似現在這般安寧了,會在一起嗎?不可能啊!秦所白永遠是兩人之間的溝壑,他們跨不過去的。傅羽修似乎也察覺到了秦所依欲言又止的糾結樣,忍不住問:「你怎麼了?便秘?」
「你才便秘。」秦所依不高興地回嘴。還記得當初在B市的那場鬧劇啊!
傅羽修扯了扯嘴角:「走吧,阿木的飛機差不多到了。」
秦所依看著傅羽修高大而又挺拔的背影,對他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好想抱著他,在他懷裡蹭一蹭,表達自己對他的喜歡。可是,這個男人不屬於她,他的懷抱會給另一個女人。曾經的自己覺得不可能擁有便不去想,因為太過理性而錯過。如今的自己明知道不可能而去妄想,因為知道失去而難過。
從來沒有擁有過傅羽修,現在的她卻每時每刻熬著失去他的痛苦。
阿木從出口出來的時候,幾乎是蹦著飛撲到傅羽修的懷裡:「修修,我好想你。」
跟在阿木後面的貝特醫生走上前,對秦所依笑笑,很自然地問:「你們在一起了?」
「啊?」秦所依還來不及回答,貝特醫生便說道:「我就知道。你們三個小時候天天黏在一起,你們倆看起來特登對,俊男靚女,不在一起天理難容啊!打算什麼時候結婚?考慮讓阿木做伴郎不?」
看著貝特醫生說得頭頭是道,秦所依啞然無語。傅羽修淡定地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吧。去我那兒。」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就別來回折騰了,就近找個酒店就行。阿木簽證是一個星期,到時候麻煩你們送他回荷蘭。」
秦所依問道:「貝特先生不在這裡多待幾天嗎?中國挺好玩的,尤其是中國菜。」
「附近就我那一個診所,缺不得人。別留我了,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計劃被打亂。」貝特醫生擺擺手,心意已決。
阿木說:「我也要住中國的酒店。」
「那我安排。」傅羽修點頭,立即掏出手機,走到一邊給潘時光打電話。傅羽修回來的時候,秦所依放馬後炮,因為剛才對話一直用英語,秦所依很自然地又說英語了:「貝特先生和阿木都不會說普通話,找個語言能溝通的。」
傅羽修掛了電話,微笑而對:「放心吧,這個我想到了。」
秦所依還沒說話,阿木就拍手鼓掌:「修修和依依很默契。」
「這就是夫妻。」貝特醫生總結。
秦所依看了看傅羽修,她特別不想否認怎麼辦?還是讓傅羽修說出真相吧。但是,傅羽修也沒否認。難道和她一樣,不想否認?還是懶得否認?秦所依不知道,她只知道,傅羽修跟沒聽到似的,不反駁。
潘時光是個很厲害的秘書,他們到達酒店的時候,房間已經訂好。由於時間較晚,不宜久留,送到房間門口,秦所依就隨著傅羽修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兩人都沒說話。傅羽修似乎也覺得尷尬,就點播了音樂聽。
LoveStroy,這首歌講述的正是年少時候認識的一對男女,簡單相愛的故事。秦所依靜靜地聽著,似乎裡面的歌詞有些觸及她的內心了,有點心酸,有點難過。她忽然開口:「剛才貝特醫生說的話,你為什麼不否認?」
「沒必要,否認還要費勁地解釋。」
這就是他的答案嗎?秦所依有些難過。喜歡過她的傅羽修當真是不喜歡她了啊。可是怎麼辦?現在才發現喜歡著傅羽修的秦所依還喜歡傅羽修,並且明知道不可能在一起還徒勞地掙扎著?
「傅羽修,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秦所依問:「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和最後沒在一起,哪個更遺憾?」
傅羽修愣了愣,大概是沒料到秦所依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他不禁鎖眉思索,最後得出自己認為對的答案:「大概從沒在一起過,最遺憾。」
他也是這麼想的嗎?她知道這個答案很久了,可是欠缺勇氣,開不了口。她想,如果再不說出來,她大概會被自己如潮的慾念溺死吧。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與勇氣,幽幽地說道:「傅羽修,我愛你,怎麼辦?」
在那一刻,車明顯抖動了一下,傅羽修緊緊地抓住方向盤,雙唇緊閉,沒有隻言片語。
「從來沒有在一起過,好不甘心。」她苦笑著,可以說她自私,明明知道不可能,可她真的好貪心,明知道飲鴆止渴,但她還是想和傅羽修嘗試地在一起。她知道後果會如何,可她真的受不了了。自從她知道傅羽修也有喜歡過她,她受不了傅羽修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受不了傅羽修不再喜歡自己,她控制不了自己瘋漲的愛慕。她快要瘋了。
傅羽修的車沒停,他依舊在認真地開車,沉默了許久,傅羽修才說道:「對不起,我不愛你了。我們做朋友吧。」天知道,他說完這些話,立馬感覺到胸口無盡的鈍痛,好似一把刀子插在心口,又殘忍地扭轉絞著,痛得他的手都在發抖。
「是嗎?」秦所依其實也料到了,因為不死心,妄自掙扎,結果越來越心痛。她沒再說話,望著外面。她不是個堅強的人,以為自己會哭,結果一滴淚都沒流下來。只是覺得自己變回了想象中的自己。
他不愛她,哪敢奢求?
車到達秦所依家。秦所依下車后道謝,目送傅羽修開車離開。看著車越行越遠,眼淚終究掉下來了。她忽然明白陳牧送別時的眼淚。不是因為離別而哭泣,而是那個離別的人再也不屬於自己,因為失去而哭泣。
傅羽修沒把車開遠,因為他開不下去了,手一直在抖,再大的能耐也堅持不住。他把車停到附近的街道上,沉默地點了一支煙。黑暗的夜裡,只有一抹星火忽明忽暗,瞧不見傅羽修那張俊臉痛苦的表情。
從未在一起過和最後沒能在一起哪種更為遺憾?——從未在一起,但他也不想最後沒在一起。不是他貪心,而是在他的世界里,他只想談一場戀愛,一場有始有終的愛情。要麼不要在一起,要麼無論過程多艱辛,也要一輩子在一起。這就是他這麼多年來身邊從來沒有女人的原因。潘時光說他固執死板,他不解釋,他跟著心走。自從在秦所依那兒受了傷,他知道原來自己並不堅強,無法承受孤獨的重量。再來一次,他一定會崩潰。
原以為早已治癒的傷,而秦所依的一句「我愛你,怎麼辦」徹底揭開了那道傷疤,哪裡痊癒了?傷口內里,竟早已潰爛,再無康復的可能。原來他早已對她瘋狂才會如此念念不忘。
回到公寓的傅羽修,一進門,就見潘時光靠在玄關處,雙手交疊,閑閑地看他。潘時光有一雙能通透人心的眼睛,傅羽修覺得自己被看透了,羞惱而又疲憊。他輕輕地伸出拳頭,碰了碰潘時光的肩,苦笑連連:「你別這麼看我,我心慌。」
潘時光也輕輕地踢了他一腳,無奈地笑了笑:「你的表情太過明顯,你是沒救了。寫遺囑吧,財產全給我。」
傅羽修換好鞋,直接倒在沙發上,因為疲憊,掐眼瞼的時候,眉心都皺了起來。潘時光閑庭信步走近,嘲笑道:「看來今晚又要睡不著了,最近你安眠藥吃得有點多,這葯不好買,你能省著點吃嗎?」
傅羽修直接把沙發靠枕扔向潘時光:「你就不能少說風涼話?」
「沒法,你太欠罵了,放著大好人生不要,非要找折磨,你完全沒必要再和那個秦所依摻合在一起,別跟我說這是情非得已,我知道你是巴不得。吃一塹長一智,你還是不懂?」
傅羽修撇了撇嘴,不置可否。這幾年的商場,他摸爬滾打早就明白,坑誰都無所謂,絕對不能坑自己。可愛情哪能像做生意那樣虧了就放棄,另投資?愛情於他是只要賠得起,寧願輸一輩子的付出。
很久很久以前,他愛上了秦所依,他不知道自己願意輸一輩子。直到現在,因為秦所依的一個回應,他知道,輸一輩子又何妨?只要她能陪他玩這一場一輩子的愛情。
「時光,我們這些年一起拼搏,我終於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人一無所有的原因是因為一無所求。我們野心很大,所以越做越大。出獄之後,我對愛情一無所求。我也嘗試過有所求,但是我真的做不到,不是秦所依,我做不到。我的愛情,只想給她,只想是她。」傅羽修捂著臉,面容糾結又痛苦。
潘時光靜靜地站在他身旁,彷彿時光倒流,多少個夜晚,傅羽修在向一個叫秦所依的女人痛苦告白,那個女人聽不到,只有他能聽到。他作為傾聽者,每次都勸他,告誡他忘記那個叫秦所依的女人,她不好,她不值得。次數多得他數不過來了。
此時此刻,潘時光覺得有些東西勉強不得,比如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傅羽修就是喜歡秦所依,無論趙紫嫣多麼合適,傅羽修怎麼也喜歡不了趙紫嫣。潘時光嘆口氣,無奈而又疲憊地說:「羽修,如果你真的放不下,就勇敢再嘗試一次吧。我知道,不輸一條命,你就是不罷手。趙紫嫣那邊,我解決,不會影響公司與五環之間的關係。」
傅羽修皺了皺眉:「你怎麼做?」
「追個女人,難不倒我。」
「你並不喜歡她。」
「感情這回事,很難說。你的愛情已經很不容易了,不想因為趙紫嫣讓你更不容易。如果輸得沒有命了,記得遺產全給我。」
傅羽修站起來又想掄他一拳。潘時光靈巧躲避,抓住他出拳的手,不再一臉不認真,而是認真又嚴肅地說:「這拳給秦所依!讓你傷心那麼多年,必須揍。」
「捨不得。」傅羽修笑了。
「沒出息。」潘時光也笑了。
今晚,睡眠似乎能好一點。
第二天一早,傅羽修給秦所依打電話,無人接聽。傅羽修直接去片場,知道秦所依有個日出之前的場次。果然,他逮著了正在拍MV的秦所依。秦所依正和徐塵重拍一場由女主幻想的情節。因為渴望和男主在一起,女主幻想兩人在一起的場景。一起聊天,一起逛公園,一起牽手,一起滾床單……
現在在拍手牽手親密逛公園的場景。秦所依甜蜜蜜地靠在徐塵重的肩膀上,慢慢走在清晨幽靜的小道上,兩人偶爾對視,含情脈脈,嘴角上揚,怎一個幸福了得?
看她的狀態,似乎安然無事?是入戲太深還是昨天逗他玩的?
情況似乎有些不對。傅羽修只見兩人越來越靠近,臉快要湊到一起了。傅羽修眯了眯眼,忍、忍、忍……當嘴唇即將貼在一起的時候,傅羽修嗷了一嗓子,忍不下去了。
因為傅羽修的「凄慘」一叫,拍攝停止,劇組人員齊刷刷往傅羽修那兒看去。傅羽修也沒覺得尷尬,因為此時此刻他渾身都被醋勁佔據了。他直接皺眉衝到導演面前,不苟言笑地問:「他們為什麼要親嘴?」
導演被傅羽修的氣勢嚇到了,哆哆嗦嗦地說:「劇情需要。」
「不準。」傅羽修嚴厲制止。
導演為難地說:「可是MV以愛情為主線,沒點甜頭,不能吸引人的眼球啊。」
傅羽修皺眉不語,沒有鬆口的意思。導演試探地說:「要不借位?」
「什麼叫作借位?」傅羽修問道。
「就是利用角度的錯覺,給人感覺兩人在接吻,其實沒有。不過現在都不流行借位了,真槍實彈比較好。」導演還在試圖表達對親熱戲的真實度的完美效果。
「能找替身嗎?」傅羽修又問。
「……」導演還是頭一次聽說親熱戲找替身。導演很無辜地聳肩:「這個沒必要替身吧。」
「男的用替身。行不行?一句話。」傅羽修略有不耐煩。
導演答:「當然可以,拍男的後腦勺即可。」
「要真槍實彈是吧?我做替身,我上。」傅羽修直接脫下外套,蓄勢待發。導演見大BOSS玩真的,整個人都嚇傻了。這……這是唱哪一出?而秦所依也好不到哪裡去,臉刷得很白。
整個劇組,都驚慌失措了。
唯有徐塵重,嘴角玩味地笑了笑,覆在秦所依的耳邊說:「我跟你打賭,傅先生這是吃醋的表現。他喜歡你,信不信?」
秦所依糾結了。昨晚她遭到了拒絕,今天傅羽修的表現卻與昨天的行為相悖,她已經看不清傅羽修的心了,男人的心思比女人都難猜,是她太笨,還是傅羽修太會玩弄人?
傅羽修和徐塵重換了位置。現在,站在秦所依面前很近的男人是傅羽修。
還沒拍攝之前,秦所依忍不住小聲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傅羽修淡淡地笑了笑:「不懂?」
秦所依咬牙:「不懂。你昨天已經拒絕我了,今天是來看我笑話的?」
還沒等傅羽修回答,導演大喊開始,打板也響了。傅羽修按照導演的要求,輕輕抬起右手,大拇指與食指捏著秦所依的下巴,輕輕抬起秦所依的頭。一雙深邃的美麗眼眸靜靜地注視秦所依,然後一點點朝秦所依靠近,即將靠近之時,傅羽修以額抵著秦所依的額,輕聲說道:「我不愛你,是騙你的。」隨即,嘴唇緊緊地貼住她的。
秦所依忍不住想笑,高興地閉上眼睛,享受這屬於戀人之間的親密瞬間。
「呀!」導演看著鏡頭,有些傻了。剛剛明明教的是輕輕觸碰一下的小清新,可不是現在火辣辣的激情熱吻啊!太不尊重導演的安排了。導演有些生氣,被徐塵重攔下了。徐塵重面帶微笑地對導演說:「觀眾以為那個男的是我。我好久沒拍這麼激情的戲了,對吧?觀眾肯定很買賬。」
於是,導演覺得,為了收視率,導演的尊嚴算什麼!
傅羽修一直沒走,等到秦所依收工,然後帶秦所依離開。秦所依就像得到心儀玩具的小姑娘,靦腆地跟在傅羽修的身後,亦步亦趨,然後豁出去般拽住傅羽修的手,沒再放開過。傅羽修沒拒絕,步子也慢了,與秦所依並排走。
秦所依壯著膽子說:「我們算不算在一起了?」不明不白,秦所依很惶恐,還是確定一下為好。
「如果你決定跟我一輩子的話,我們就是在一起了。」傅羽修緊緊地握住秦所依的手,好似不容她拒絕。秦所依原本樂呵呵的傻樣,因為傅羽修這話,表情收斂了,神情也傷感了:「我也想,可是我媽不會同意。」怎麼可能讓袁青去接受一個讓自己兒子殘疾的肇事者與自己的女兒在一起?想想都是天方夜譚。要不是她內心太過強烈的渴望,她也許會沉默一輩子。
「給你媽打電話。」傅羽修說道。
「啊?」
「打。問你媽現在在哪裡?」
秦所依不知道傅羽修葫蘆里賣什麼葯,但她還是聽話地撥打了袁青的電話,並得知袁青現在在家裡。傅羽修二話不說,直接拉著秦所依上車,直奔秦所依的家。秦所依有些驚慌失措:「你要去我家?」
「是。」
「你會被我媽打出來的。還是別去了。」
「秦所依,你給我聽好。我要的不是最後沒能在一起的愛情,我要的是最後你是我老婆!而這個,必須經過你媽同意,是不是?」
「……」秦所依被傅羽修的氣勢嚇到了,也安靜了,看著傅羽修認真的眼睛,覺得特別可愛,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舔舔嘴唇,學著阿木淘氣地說:「修修,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傅羽修凶凶地瞪了她一眼,但那一眼有著太過明顯的寵愛。
急速行駛到家,等待一場未知的審判。
袁青大概萬萬想不到,秦所依會把傅羽修領到家裡來。那個時候她正在為家裡人準備晚飯,從廚房出來之後,看到秦所依與傅羽修牽手的畫面,尖叫一聲。
「傅羽修?你不是陳牧。」雖然傅羽修和陳牧外表一模一樣,但骨子裡的氣質完全不一樣。傅羽修永遠冷冰冰,讓人不易靠近。陳牧總是笑,平易近人。
傅羽修稍稍鞠個躬:「伯母你好,我是傅羽修,也是秦所依的未婚夫。」
「什麼?」袁青狠戾地瞪了一眼瑟瑟發抖的秦所依,「秦所依,你難道不知道是誰讓你親愛的弟弟一輩子殘疾嗎?」
秦所依點點頭,不敢正視袁青。她其實很怕對不起媽媽。因為她太明白,媽媽這些年的辛酸。因為二婚,不被人看好。太珍惜家庭,努力地保護。為了不給媽媽製造煩惱,她選擇脫離這個家庭,獨立自主是她最先學會的。
傅羽修說:「伯母,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當初我犯下的錯也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也願意彌補當時的過錯。我想和秦所依在一起,請成全。我絕對不會辜負秦所依。」傅羽修鞠了一個九十度躬。
袁青撇過頭,懶得看他:「你趁我現在還能收住脾氣的時候,馬上給我滾。我不想見到你。你和秦所依不可能,想都別想!」
傅羽修緊緊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雙膝跪下,驚呆了秦所依和袁青。傅羽修一臉沉重地說道:「請伯母成全,我承諾照顧她一輩子。從我第一眼見到她,我知道她和我是同類人。她很孤獨很膽小需要人陪,可又不想成為別人的麻煩,一直裝作無所謂。伯母你給過秦所依什麼?富裕的生活不是你給的,而是她伸手向你拿的。」
秦所依震驚地看著傅羽修。原來他一直懂她的苦,原來最了解她的還是傅羽修。幸好,她在沒有遺憾的時候明白了。
「管你什麼事情?給我滾。」袁青毫不動容,面目猙獰地死死盯著傅羽修:「我數三下。一、二……」
「夠了。媽,我愛他,我愛一個人有錯嗎?你這麼對待我愛的人,對我公平嗎?傅羽修已經得到了他該有的懲罰,他也是無心之過。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冒著惹你的危險帶他來嗎?我沒有任性,我只想為自己活一次。在沒有你的歲月里,是傅羽修一直陪我成長。你根本就不懂我對他的情感。我和傅羽修來到這裡,是因為我需要你的認同,而不是原諒!」
「啪!」這個巴掌,狠狠地打在秦所依的臉上,鮮紅的巴掌印在秦所依嫩白的臉上,那樣觸目。傅羽修愣了,連忙站起來看她的傷勢。秦所依覺得很委屈,淚水止也止不住,幸好有個依靠。她把頭埋在傅羽修的懷裡,不怕死地當著袁青的面,再次向傅羽修表白:「我愛你,被打死了我也愛你。」
傅羽修哭笑不得,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原本寵溺的眼神在看向袁青的時候,瞬間變得冰冷。傅羽修說:「如果你認為我是個壞人,我就做個壞人。你知道,我收購了秦氏大部分股份,隨時可以強制收購。我依然很尊重伯母,威脅只適合壞人。好人與壞人,在伯母的一念之間。」
傅羽修的話,徹底激怒了袁青,她又想甩一巴掌過來,傅羽修淡然地抓住她甩過來的手:「秦所依待在這個家裡我很不放心,在此向伯母打個報告,秦所依這段時間跟我住在一起。」
躲在傅羽修懷裡的秦所依也愣了愣,還沒回過神,就被傅羽修強拉硬拽地往門口走。秦所依努力回頭看媽媽,卻在回頭時,見到站在樓梯上發獃的秦所白。
剛才的種種,秦所白大概都看得明白了吧。
兩人重新坐回車上,秦所依鼓著腮幫,嗔怪他:「你剛才嚇到我了。」一向清高不可一世的傅羽修,竟然不顧男兒膝下有黃金,直接向她媽媽下跪。心疼的同時,又欣喜。原來這個男人那麼想和她在一起啊!
傅羽修看著秦所依賊賊想笑的模樣,不合時宜地反駁:「你也把我嚇到了,說了那麼多次愛我,真不害臊。」
秦所依嘟著嘴,完全沒臉皮地嘟囔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傅羽修尷尬地別過臉,自己臉上的紅暈蔓延了整個臉部,無奈地回應:「知道了,別說了。」
秦所依見傅羽修不自在,偷偷地笑了笑,然後抱著他的胳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此時此刻,她抱住的這個人是傅羽修,小時候總欺負她,後來失去聯繫,現在互明心意努力在一起的男人。真的真的好愛他,如此渴望,如此期待……
「修修……修修……嘻嘻。」她學著阿木叫他,覺得好玩,又覺得親昵。從來,她叫他都是連名帶姓,哪裡敢這麼叫他。如今可以撒嬌般地這樣理直氣壯喚他,原來是這麼滿足。
傅羽修看著秦所依的傻樣,心裡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油然而生。他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頭髮:「去找阿木了,貝特醫生飛機快到點了。」
「呀,我都忘記了。」秦所依跳了起來,感到沮喪。瞧瞧女人戀愛之後,智商成什麼樣了!
傅羽修準備開車,秦所依在此時抱著傅羽修的頭,狠狠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傅羽修轉頭奇怪地看她。秦所依說:「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在想,這個男孩的臉好嫩,好想親一下。現在願望達成了,開心。」
傅羽修皺著眉頭想了想:「你知道我第一眼見到你想對你做什麼?」
秦所依眼眸亮了亮,有些小羞澀:「難道跟我一樣的想法,想親我?」
傅羽修看著秦所依那期待的眼神,很是不忍心,醞釀了很久才委婉地說:「又是個來巴結我的,好煩。」
「……」秦所依抽了抽嘴角,默默地撇頭看窗外的風景。
「生氣了?」傅羽修在開車,不能過分分心,只是輕推了她一下。
秦所依嘟著嘴,賭氣道:「我現在不是巴結成功了,以後夠你煩了。一輩子的那種。」說完,自己都幸福地想笑了。真要是能一輩子,想想都會笑出來。傅羽修伸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嘴角上揚:「看來你真的很愛我,都想和我一輩子了。」
見傅羽修有些得意,秦所依也不惱:「是啊,你等著被煩死吧。」一想到媽媽堅決反對的樣子,還有弟弟小白那不明的表情,秦所依又憂心忡忡了。她凝望著傅羽修認真開車的模樣,還是手心傳來的溫暖,頓時五味俱全。
相愛如果是兩個人的事情,那麼幸福的人就太多了。
一想到自己的幸福虛無縹緲,心中便是萬分惆悵。她以為最後不能在一起比從未在一起要好得許多,至少擁有過。如今邁開那一步了,卻不想失去。不是她貪心,而是太想擁有這份愛情了。
「嘿,傅羽修。」
「嗯?」
「我愛你哦。」
「……笨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