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哲保身(1)
第8章明哲保身(1)
端木卿絕大步流星一腳踢門而出,「擺駕。」公公陰柔的調子高喊一聲。
院外已然恭候著一群侍從,其中一個挽起了轎子的帘子門,原本還有些掙扎的念滄海,一下子羞赧地將臉埋入他的脖頸之間!
「愛妃臉紅了?」
一隻大手來到她的顎下輕輕一挑,堂皇的杏眼對上悠然作笑的冰眸,又羞又憤:「我是被迫的。」她控訴著,那人笑得更是邪俊,「被迫的,臉也會紅?」
「呃…」
念滄海冷哼一聲,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臉啊臉,你真是不長臉,憑何因他臉紅?!
「王爺,這是要帶妾身去哪兒?」
轎子走了久久,窩在懷裡的小人兒悶悶的發出低問,「去不會傷著孤王身體的地方,這樣愛妃的心就不會『疼』了,不是么?」
混潤磁性的聲音參著誘人沉淪的調侃灌入耳朵,就像一杯醉人的酒,念滄海只覺面頰又是燒起一股滾燙。
轎子走了約有半個時辰終於停下,端木卿絕抱著念滄海下來,一群跟隨轎后的侍從繞至跟前一字排開,他們的身後是一座氣宇非凡,紅磚緊盯的殿宇。
兩扇大門高如天柱,似同天宮。
十來個侍從分別站在門的兩邊,同時用力推開——
當大門發出轟鳴震耳的聲響,驚嘆於眼前一幕的念滄海在夜空下之下看清了那殿宇匾額上寫著「東苑」二字。
絕望的眼瞳瞬息點燃了希望之火,這就是所謂的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念滄海只覺離端木離要的那東西又進了一步,一顆心歡快無比的陷入愉悅之中,渾然不覺這殿宇不同尋常的森冷陰寒,便是充斥著整座修羅宮裡的陰鬱氣息的源頭。
端木卿絕抱著她走了進去,直到大門合上的那一刻,念滄海才後知後覺竟沒有一個人跟著進來。
「王爺?」
她微微一驚,心裡浮起幾縷不安。
打橫抱著她的雙臂突然一松,念滄海就這麼冷不防地被摔在地,尾骨撞擊在冰冷的地磚上,痛得猶若裂成兩段。
「王爺,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怒目地瞪著站在身邊的男人,暗夜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的眼神變了,殺機乍現。
四周茂密的大樹將天空包裹得嚴嚴實實,只有微弱的月光從樹葉的夾縫裡投射進來,端木卿絕的臉廓被一道銀白的冷光勾勒,像極了一把殺人無形的彎月彎刀。
他就像突然變了張臉,唇瓣上的笑不知幾時消失無蹤,銀銅色的面具更是覆了一層萬年冰壇,教人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甚至那眼神。
心裡綻開的是無盡的懼怕,端木卿絕盯著念滄海的眼神就像根根看不見的繩索將她捆綁。
她忘卻了站起來的法子,雙手本能地往後爬動,手背上卻忽地掠奪一道粘稠冰冷的觸覺——就好像有條蛇從她的手上爬過!
「啊!」
驚叫著,念滄海躍起身踮著腳,張開雙臂環住端木卿絕的脖子就躲入他的懷中。
那一剎,冰冷的胸口狂熱的猛烈一跳,面具下的眼沉得深不見底,她又一次讓他想起了那個被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女人…
「鬆開!」
端木卿絕決絕的一道怒然低喝,那種染著嫌惡的口吻,她記得。
念滄海又驚又怕,卻又倔強的遵從,她鬆開了雙臂,還識趣地向後退了一步--
「王爺,妾身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錯?」
端木卿絕眉微挑,長臂動作如影地攥起她的左袖硬生一扯,整條袖子被當即撕裂,卷疊好收在袖中的地形圖就這麼落在了地上,「錯在何處,還需孤王告訴你么?」
他早就知道她夜半去了藏書閣,他早就知道她一身黑衣是偷盜了地形圖?!
「不必王爺告知。」
念滄海清冷的咧開唇,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大難還是臨了頭,這都人贓並獲了,她還有什麼說辭可以狡辯?
「你這是認了?」
「妾身沒什麼可解釋的,這地形圖的確是我偷的。」
「念滄海,你好大的膽子,你這是在挑釁?!以為孤王真的不舍要了你的人頭?」
端木卿絕一把揪住念滄海的領口,那力道再大那麼一丁點兒就能勒死她,鼻下發出苦楚的嚶嚀,被截斷的氣息困難的吐出幾個字:「妾身…妾…身不敢…」
「不敢,你都做了,還說不敢?說!你偷地形圖是為了要找什麼,別告訴孤王是找什麼值錢的寶物!」
夜半,他從東苑去到北苑,半路上撞見了哭哭啼啼的映兒,映兒一見他就慌張的拔腿就跑,他就猜到迦樓肯定又是跑去了藏書閣找易魂大法,只是當他帶著人踏入藏書閣的時候,裡面竟是空無一人,地上卻是被翻找的一片狼藉。
還有那隻燈籠邊散落著兩根眼熟的銀針…
迦樓雖然向來怕他,卻從不會躲他,梯子間明顯是被人打開過了,能讓迦樓從密道而逃,肯定是有人迫使他這麼去做。
他很想說服自己那個人不會是那銀針的主人,可今夜派遣埋伏在破屋的暗衛回報,他們去到破院的時候,念滄海就不在屋中,而她是一襲夜行衣的回來,手腕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
端木卿絕冰眸落向念滄海赤裸的左臂,那腕間的淤青已呈紫黑的顏色…
「妾身若說是,王爺會信?」
「不信。」
「不信,又何必質問…」
破罐子破摔到了底兒,但那看似不在乎的反應反倒像是抵死不屈的挑釁。
她又不怕死了?
端木卿絕瞳光深沉的眸子眯得狹長,念滄海只覺那冰冷無情的視線就好像一雙手將自己扒得一身赤/裸,沒有秘密可以隱藏,縱然她遮羞阻擋,也終究逃不過他的魔掌。
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了,橫豎都不過一個「死」字,念滄海索性閉上了眸,向著端木卿絕昂著頭,挑釁著他快點給她致命的一擊,一了百了!
可苦苦等著,脖頸上沒有落下半分痛楚,她詫異地睜開眼,端木卿絕就這麼看著她,沒有逼近,眼神依舊殺氣重重,只是那深處卻好似參雜著朦朧不清的…情愫。
是不舍…?
念滄海不懂自己為何會冒出這樣的念頭,可下一剎那,她就後悔這麼想了,端木卿絕手腕一動從袖中套出一把精鍊的短匕首,隨即另一手攥住她的左腕就拉向他的懷內--
「王爺!」
念滄海本能的驚呼,那一剎她才發現手腕原本紅紫的顏色已經變得紫黑,而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地就是朝向她的手腕刺入——
尖勾的刀鋒割開她肌膚的剎那,紫黑色的鮮血彭鵬涌而出,端木卿絕一個手快解開了她的麻穴,錐心刺痛的疼楚逼得念滄海撕開了嗓子的哀鳴,整個身子虛弱地跪倒在地。
就要死的么?
他要活生生的將她大卸八塊,讓她死無全屍么?
念滄海還能動的右手摸索著藏在袖中的銀針,試圖最後一搏,但是就在她試圖髮針的瞬息,她感到左腕傳來一股溫潤的觸碰——
無力的抬起眸,看到的竟是端木卿絕半跪在她身前,一手托著她的左腕,雙唇「吻著」被割開的血口,他正一口一口為她吸食出腕間的毒血?!
他看著她,敖冷的視線肆虐的射入她的瞳眸。
那眼神,野性,兇狠…
又孤寂,深情…
念滄海覺得自己踩入了什麼可怕的泥潭中,她這是看到了什麼,她一定是看錯了吧,她一定是死了,才會出現了幻覺。
怎麼可能呢,殘暴的雪狼怎會放棄到嘴的獵物,又怎會對獵物露出如此用情的目光…
「迦樓下的毒從無解藥。」
吐出最後一口毒血,端木卿絕薄唇翕動。
念滄海不敢相信,那女子從一開始就騙了她,她根本是打算從她這裡偷師到易魂大法后就讓她自生自滅!
但可笑的是,她就這麼情非所願的受了他的恩惠,被他撿回一條命。
「不用你管我!」
念滄海使勁抽回手,她容不得自己認敵為友,更不要欠他任何恩情,「由不得你!」端木卿絕一臂攬住她的肩,嬌瘦的身子就這麼跌入他的懷中,一雙小鹿亂撞的眼撞上他的眸,倒映的是那張面具邪顏俯首而下…
端木卿絕的臉孔大舉壓下,破在唇前,念滄海嘴裡迸出一道驚慌的呻/吟--
右手抵死抵在他的胸口,黑亮如墨的杏眼閃著忠貞不渝的冷光,她不准他吻她,他休想覬覦她半寸肌膚!
呵,總算有力氣抵抗了是么?!
不過使出三分力,端木卿絕便勢如破竹壓破她的阻擋,吻住了她的唇——
被親吻的小臉猙獰得皺起來,交纏的唇齒間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初次經歷親吻的口中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景象。
念滄海從不是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她不顧左手還未被包紮,一雙手屏住力氣推開那桎梏著她的人肉牢籠,還狠狠咬了下他的舌,「呃嗯!」
這一道悲壯的悶哼是端木卿絕的,他始料未及的唇齒一松,便被念滄海從他的懷中靈兔脫逃!
有意思,從沒有哪個女人敢從他的吻中唯恐不及的逃跑——她是第一個。
端木卿絕坐在原地,單腿曲著,竟是仰天大笑,「孤王還以為迷戀得一國之君半年寵幸的女人是何等的美味,原來也不過如此。」
輕蔑的笑靨朝念滄海投去--
全數將她的拒絕當做一個笑話,一雙素手握緊成拳,他就是為了這麼個無聊的理由才吻了她?
心一陣難敵的刺痛,「那是因為王爺喜歡的是男人,才對妾身毫無感覺。」倔強的頂回去,那受了傷的小眼神竟有幾分惹人憐愛的衝動。
端木卿絕站起身,眼眸眯眯,微嗔閃爍,「就你這樣的身段和男人也無差。」
「你——!」
他的羞辱總是能挑起她的憤怒。
念滄海向後退避著,他邁進一步她就退後一步,殊不知瀰漫在氤氳之下,她的身後有著一座泛著腥紅血光的池子,而她的腳步是越踩越近——
「啊!!」
腳步退到池邊,念滄海一腳踏空,整個身子向後傾倒--
端木卿絕停在她的跟前,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似乎沒有伸出援手之意,但是突然,一直長臂攬過她的后腰,猛地將她她拽入他的懷中,「笨女人!」
一聲低罵同時落在她受驚未定的耳邊,念滄海氣惱地就要推開他,「再動一下就把你推下去,那池子里雪蓮可是會食人的!」
回眸瞥了眼身後,那滿池子腥紅的池水中盛開著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蓮--
「夜色下,茭白的月光打在血色的池面上,一朵朵盛開的血蓮會食人。」
腦海里猛地掠過曾經聽過的傳言。
倔強的小兔子終於是學乖了,懼怕得攏著雙肩,牢牢的環抱著端木卿絕的腰,一動不動的靠在他的懷內,就這麼錯過了劃過他唇角的那一抹狡詐的邪笑。
而身子不出眨眼片刻便被端木卿絕打橫抱起,「王爺?!」才定下的心又猛地吊了起來。
杏眼對著冰眸,她不問他做什麼,他也不說他要做什麼,因為念滄海清楚的很,無論他要帶她去哪裡,只要她說個不字,那他一定會把她扔進血池裡。
念滄海只覺自己就像被抽幹了靈魂的布娃娃,任端木卿絕擺布,當他踢開寢屋大門,將她放到偌大的龍榻之上,她想逃的念頭成了永不能實現的奢望。
「念滄海,孤王要你這輩子都無法忘卻,你從孤王這兒得到的痛和快樂!」
端木卿絕撕開衣衫包紮在念滄海的左腕之上,隨即一個壓身扣起她尖俏的下顎--
那覆下的唇,強勢的吻,節奏快得讓念滄海透不過氣來,身子就像被點了穴一般不能動彈,他的舌在她的口中翻攪,而他慾望已然起了火…
緊閉的眼角倏然落下晶瑩如鑽的淚,被壓在這偉岸的身子下,念滄海才恍然明白,女人在男人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無力,連一個拒絕的都沒有資格享有…
「怎麼又想喊『阿離』了?」端木卿絕忽然停下了動作,察覺到了她的掙扎。
「…」
「孤王准你喊,孤王倒要看看他會不會從北蒼隔空而來。」冰眸閃著嘲弄的精光。
「…」
念滄海攥著身下被褥的手緊了又緊——
呵,這魔鬼的記性還真好,怎麼著,這種獨佔欲的個性,難道是姓端木的男人的通病么?
「念滄海,你給孤王記好了——你最好就這麼沉默,不許再在孤王的面前提那兩個字。」
念滄海倔強將臉一側,端木卿絕立刻狠烈地捏住她的下顎對著自己,難以禦敵的霸氣如座傾倒的大山全數壓在她的身上。
念滄海索性不動了,也不掙扎了,甚至連丁點兒的呻吟都沒有,可某人的哂笑卻是越演越烈,「呵,裝的像個處子一樣,其實身子早就難耐寂寞了吧,這不,不是不反抗了么?」
「你到底做還是不做?!」
「哦,真的在饑渴呢,迫不及待了?」
端木卿絕大手握住念滄海纖細的柳腰,「你——!」一張赤黑的臉羞憤得能射出火來。
「北蒼的女人都喜歡在床上耍欲拒還迎這等把戲?告訴孤王,和端木離都是怎麼做的,你喜歡哪一種?先脫上面,還是下面?」
念滄海羞憤得只覺渾身的衣衫已經被他的眼睛給扒得精光,「王爺愛用強的,又何須尊重妾身的意思?」
「這張嘴還真是能說。」
「王爺的嘴也不差,比女人還會說!」
「那倒是,我的嘴還會做更多--想知道么?」
端木卿絕一張邪惡的嘴逼至念滄海的胸前,念滄海扯破了嗓子高聲驚叫,雙手環胸死死的抱著,殊不知端木卿絕早已直起身,就像個看戲的大爺一樣看著她,彷彿她就是個滑稽好笑的戲子。
「怎麼了,沒有咬破你的衣衫,失望了?」薄唇綻著邪肆的壞笑,念滄海腦海一片頓白,他這是…?
端木卿絕的身子又再傾下,輕輕附在她的耳邊,「知道么,醜婦!孤王可不會要別人扔掉的垃圾!」
說罷,傲然身姿一躍下床--
混蛋!!
她又白白當了回傻瓜,被他耍了一次。
「端木卿絕,你個混蛋,瘋子,王八蛋!!」
念滄海抓起頭下枕頭砸向端木卿絕,他一個敏捷閃身,得意凜然地笑對榻上齜牙咧嘴的小白兔,原來戲弄她會上癮,看她惱羞成怒的摸樣更是心情大塊。
「忍著吧,孤王不是端木離,瞎了眼得會要長著一張鬼面的女人!」
念滄海喉嚨里就像點了一把火,恨不得噴出來活活燒死這臭男人,她唯恐不及的躍下床,卻在越過他身邊的時候又被他抓住了臂膀,「端木卿絕,你不是想要我走么?」
「誰說的,孤王還沒跟你算總賬呢。」
「帶來的盤纏都在半路上丟了,所以想找些值錢的東西去兌銀子。」
念滄海理直氣壯地撒著謊,完全不在乎端木卿絕信還是不信,握在臂膀上的力道自當又是一個發力,攥得白色藕臂浮現一道紅紫淤痕--
「我沒撒謊!」
「孤王說過定要愛妃好好改改撒謊的毛病,看來不給點教訓,愛妃長不了記性!」
端木卿絕眸中怒張著兇狠的殺意,拽著念滄海走出了寢屋,卻在推開大門的時候,撞見了恭候在外的——醉逍遙。
「九哥,王妃。」
「何事?」
端木卿絕眉頭一蹙,逍遙為何會在這兒,他分明交代過誰都不準進來,「九哥,郡主從佛羅山回來了,可路上感染了寒疾,一病不起。」
「什麼,玥瑤現在在哪兒?!」
端木卿絕忽地鬆開拽著念滄海胳臂的手,醉逍遙答了一聲「印月閣」,他便徒步如飛地跑了出去。
念滄海還是第一次見端木卿絕緊張在意的摸樣,玥瑤?她在北蒼的時候並沒聽說過這個人。
端木離離開后,是醉逍遙送念滄海回破屋的,路上,他解下外袍給念滄海披上,「夜裡涼,容易感染寒疾。」
兩人的距離很近,近得能感覺到他指背劃過她肩膀的溫度。
回到破屋,醉逍遙止步於門外,念滄海解下外袍還給他,兩手接觸的剎那,他忽地拉住她受傷的左手,「醉大人?!」
「給…」
他從懷中拿出一盒什麼東西塞入她左手掌心,「這藥膏每日上藥三次,可以加快傷口癒合,而且不會留疤。」眼神溫熱的掃著她赤/裸的左臂,如此凝脂如綢的肌膚一點兒都不合適留下難看的疤痕。
「多謝,醉大人。」
念滄海又羞又慌地收回手,這一次他帶著關心的話,教她的小心兒不安分的跳動起來,或許是因為他那樣煽情的眼神讓她感覺到了其他的什麼…
「王妃的命並不屬於自己一個,走每一步之前都要小心謹慎的仔細思量。」忽地,他斂起臉上盈著淡淡笑靨。
「此話何意?」
「王妃日後會知道的。對了,這臂膀若是赤黑的話,才更襯王妃的臉龐。」
她的臂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