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有魚吃

吃了一鍋小米粥的宋慕雯當然力氣恢復了很多，至少不會睡覺的時候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媽媽，玩……」

李桂芬聽到宋慕雯這麼說，有些不放心，囡囡昨天還在床上躺著起不來呢，今天怎麼能夠出去？萬一摔著了碰著了怎麼辦？

於是李桂芬又哄了宋慕雯一番，宋慕雯聽著那十分不靠譜的謊言很是無奈，只能繼續在家躺著。

晚上的時候宋老太太十分心疼的弄了三分之一碗糙米飯出來煮了稍微濃一點的稀飯，不過宋慕雯覺得跟前些日子喝的米湯差不多，而且裡面的秕穀子也不能扔了，就算是吃的硌喉嚨也要吃下去。

本來宋老頭的意思是至少弄半碗，不然幾個媳婦都要爬不起來了，可是宋老太太不肯，今天吃了明天怎麼辦？以後怎麼辦？誰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宋老頭說不過宋老太太，只能不吭聲了。

這樣的日子又熬了幾天，宋慕雯每天醒來就擔心自己家餓死了人，每次聽到別家又有誰咽了氣，就覺得心慌不已，宋家能夠一直保持著沒人餓死的紀錄，實在是非常不容易。

過了幾天，見宋慕雯的臉色終於好了很多，李桂芬才允許宋慕雯出門走走，也讓她別走遠了，李桂芬真的擔心會出現人吃人的事兒，像她的小囡囡這樣的小女孩，是最危險的。

這一天宋家上下都很激動，因為在縣城裡謀生路的宋家兄弟就要回來了！

宋家兄弟四個擔了四對籮筐，一個人擔一對，那籮筐蓋的嚴嚴實實的，誰也看不出裡面有沒有什麼東西。

等到幾個人進門了，宋家的女人都很是激動，無比期待的看著幾個男人，宋慕雯的三嬸更是馬上去將門關上了，免得被人看見了自家有吃的。

門窗都被關得嚴嚴實實了，宋家人圍成了一個圈，期待地看著幾個籮筐，宋大剛作為大哥，當仁不讓負責將籮筐打開。

第一個籮筐裡面是一塊藍布，不過那塊布很乾凈，宋大剛將它拿了出來，放在宋老太太枯樹皮一樣的手裡，道：「娘，這是我們幾個省下來的口糧，您放心，我們都小心著呢，沒有壞，不過怕它壞了，您這兩天就煮濃一點的米湯吧！」

宋老太太的手都在顫抖，小心翼翼地打開藍布，就見裡面是一些白花花的米飯，一旁幾個人都看著咽口水了，多久沒有吃過乾飯了？

宋老太太又將米飯蓋上，道：「你們兄弟幾個也別太省了，做那麼重的活，當然要吃飽點，不然熬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宋慕雯沒想到宋老太太還會這麼說，這些天宋老太太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個字：摳！往死里摳門啊！比葛朗台還葛朗台，比嚴監生還要嚴監生！

但是看宋老太太這麼說，說明還是心疼兒子的，她之所以這麼摳，都是被這世道逼得，她不摳，一家人就活不下去啊！宋慕雯突然有些敬佩這個乾瘦的老太太了。

接著打開另外一個籮筐，裡面是半籮筐菜葉，不過都是爛菜葉，有的泛黃了，有些老了，還有的有蟲洞洞，各種菜雜在一起，如果要弄來吃，還需要好好拾掇一番。

宋大鐵道：「這是我們兄弟幾個近些天去菜市場撿的，那邊撿菜葉子的不少呢！除了實在不能吃的，不管長什麼樣的都有人要！這些要不是我們兄弟幾個手腳快，還弄不來呢！」

宋老太太雞爪子似得手在菜葉子裡面扒拉的幾下，心裡很是滿足。

另外筐子里還有幾個乾巴巴的饅頭之類的，都是被咬了幾口的，不過用開水泡一泡還是能夠吃的。

剩下的就是兄弟幾個髒了的破了的衣服。

聽著大人們說話，宋慕雯才知道兄弟幾個是在縣城裡做苦力，或者是幫著挑糞，或者是幫著送媒，兄弟幾個還會一些木匠泥瓦匠之類的手藝，有時候遇上招人，也去湊個數，如果做手藝活，收入倒是高一些。

到最後，宋大剛從籮筐里提出了一個布袋子，頓時宋家人的眼睛都直了，那是宋家的米袋子！裡面裝的什麼，不言而喻！

宋大剛頗為不好意思道：「現在糧食越來越貴越來越難買了，這次是比上次少了一些。」

宋老太太接過抱在懷裡，把手伸進去抓了抓，心裡瞬間就滿足感爆棚，有糧食才是王道啊！

「你們也是累死累活的在干，少了也不怪你們，現在的世道就是這樣的。」

東西全都拿出來展覽了一遍之後，宋老太太便拿去收起來了，不能被人瞧見了，不然上門來搶都是很有可能的。

眾人散了，小夫妻各自回屋，宋大剛抱著宋慕雯，牽著宋慕武，李桂芬跟在身邊小家四口進了屋子。

宋家房子不算大，可是有四個兄弟，還有宋老頭兒夫婦兩個，還要廚房大堂廁所和豬欄，所以每個房間都不大，宋慕雯一房的屋子裡除了一張不是很大的床，一個舊舊的衣柜子，便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到了屋子裡，宋大剛從身上摸出兩塊指甲蓋兒大的糖，給了兩個兒女。

宋慕武頓時就口水出來了，宋慕雯倒是沒什麼感覺，空間花花綠綠的糖果不少呢！

「媽媽吃！」宋慕雯拚命舉著小手，這些天李桂芬對她這個女兒寸步不離，實在是盡心儘力，而且吃的還少，這樣子可不行啊。

李桂芬頓時滿臉驚喜，道：「囡囡真乖！媽媽不喜歡吃，囡囡自己吃！」

宋慕武在一旁看著，又看了看自己的糖，最後狠狠心舉到宋大剛面前：「爸爸也吃！」

兩口子頓時心酸不已，兩個孩子都這麼小，就這麼懂事，老天要是開了眼，就應該給條活路才是。

宋慕雯低頭將指甲蓋兒的糖掰成兩半兒，一半塞進李桂芬嘴裡，一半自己塞進嘴裡，拍手道：「甜！」

李桂芬的糖吐不出來，只能咂了咂嘴巴也說甜，抱著宋慕雯親香了好久。

宋慕雯表示很無奈，她這幅小身體就是要賣萌才行啊。

宋慕武看妹妹大方，也豪氣地掰成了兩半，一半塞進了李大剛嘴裡。

李桂芬吃完糖才想起來道：「你這糖哪裡來的？」

宋大剛道：「前陣子有個領導家裡有木匠活兒，我去幹了兩天，領導家給的。」

李桂芬這才放心了，沒辦法，這年頭糖這東西實在是金貴的很，不問清楚不放心。

宋大剛回來了，趁著夫妻兩個說私房話的時候，宋慕雯拉著哥哥的手出門玩，這外面實在是荒涼的很，路邊都看不到什麼綠意，空氣乾乾的，處處透著一股死氣，就算見到一個人，也是慢慢挪騰的，都是瘦的皮包骨的。

宋慕雯在外面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個溝渠，裡面有一些細細的流水，不過溝渠兩邊都是光光的，地皮草都被刮回去做柴火燒了。

宋慕雯趁著幾個哥哥姐姐不注意，從空間弄出了幾條不大的魚放進溝里，才喊道：「哥！」

宋慕武急忙跑過來，他媽媽叮囑過要照顧好妹妹的。

宋慕雯指了指溝里：「魚！」

宋慕武仔細看了看，就看到幾條黑脊背的魚，雖然不大，可是這也足以讓宋慕武歡喜的發狂！

宋慕武正要跳起來，宋慕雯急忙把他拉住了：「爸爸！」

年紀小又營養不良就是不好，宋慕雯很想說去叫爸爸來，可是她說出來的卻只有兩個字。

宋慕武卻明白了，道：「囡囡在這裡看著，小心別掉下去，我去喊爸爸！」

宋慕武說的又快又急，再加上口音重，宋慕雯想了一會兒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有了吃的，宋慕武跑起來比兔子還快，很快就把宋大剛幾個兄弟喊來了，聽說有魚，兄弟幾個都激動了，好久沒見葷腥了啊！

最賊的老四還沒忘了拿一個裝了草的籃子，等會兒回去的時候好遮掩。

不一會兒幾條魚全被撈上來了，宋慕雯才鬆了一口氣，要吃個東西容易么？

魚拿回家，宋家都沸騰了，多麼難得啊！宋老太太還合起手念了幾句菩薩保佑，要不然今天怎麼能夠這麼走運？

魚是不可能養著的，幾個男人收拾魚，除了魚膽不要之外，連魚鰓和魚腸子都沒有丟，要不是魚膽是苦的，不能下咽，恐怕也要撿來吃了。

宋老太太叨咕道：「圓老妹那裡送了一把菜葉子還了人情，這魚就咱們家自己吃！」

其實還是宋家賺了，一碗糙米飯的價值比一些菜葉子的高多了！不過菜葉子能夠補充維生素，營養上來說也值得了。

雖然只是幾條小魚，宋老太太卻分成了兩次煮，一煮還是一大鍋湯，最後魚肉沒怎麼吃到，倒是喝了一肚子的湯。不過在宋老頭的提一下，大家喝了一頓比較濃的米湯，比以前好多了。

宋老太太不準大家將魚骨頭和魚刺魚鰭扔掉，她要收集起來，稍微洗洗晒乾之後，還能夠磨成粉繼續熬湯，真是一點都不浪費。宋慕雯覺得這老太太真是精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