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陶謙身邊全是二五仔
「國相,你可要為吾等做主啊!」
「祁侯暴虐無道濫殺無辜,還請國相興義師,為天下除此國賊。」
被王景作為嚴打對象狠狠收拾了一波的世家豪族,看見蕭建之後,頓時哀嚎痛哭,委屈得像個二百多斤的孩子。
「諸位勿憂,我率兵前來,就是為了要保境安民,此戰定死守下邳,半步不退!」
環顧四周,面對眾人殷切的目光,蕭建一臉鄭重地給與承諾。
他是琅琊國相,又手握重兵,還是徐州本地大族出身,故而他的話還是很有份量的,一開口就安撫住了躁動的人心。
蕭建此時掌兵一萬,除了少數入城走個過場,主力部隊卻是選擇駐紮在下邳北部的葛峰山腳下,營盤依山而建,又有沂河為護,正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微妙位置。
嘴上說要死戰不退,不過是漂亮話罷了,身處高位,他才不會為了別人的家業去拼掉自己的性命。
要知道,對手可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祁侯王景,戰局但凡有一絲不利,他絕對跑得比兔子還快。
興義師,除國賊?
不存在的!
而神武軍大營,臨時作戰指揮室。
寬敞的營帳內,擺放著一個簡易的沙盤,依稀看得出來,是按照彭城和下邳兩地的地形布置而成,上面插著不少寫有「王」、「蕭」等字的軍旗。
郭嘉看了一眼地圖上兩軍的布陣和排列,笑著說道:「蕭建此人怕是屬泥鰍的吧。」
「奉孝何出此言?」
「這不是擺明的嗎?陶謙命他前來支援下邳,他卻既不進攻我軍側翼,也不進入城中防守,反而屯兵於葛峰山下,這是隨時準備好了要腳底抹油啊。」
郭嘉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感嘆:「陶謙看來是真的老了,對手下的控制力,居然衰弱到了這種地步。」
荀攸也嘆氣:「光陰果真是英雄最大的敵人,即便是有縱天之志,也難敵光陰流逝。如今徐州內部,看似一團和氣,實則已經矛盾重重。」
兩人都是絕頂智者,僅僅是兩次戰鬥,就已經透過諸多的蛛絲馬跡,看破了徐州內部的虛弱和裂痕。
郭嘉善察人心,略一推敲便想明白了其中因由:「陶謙年事已高,雖有子嗣傳承,卻連守成的才能也無,所以他的手下,難免心思各異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陶謙再怎麼仁義,對待世家豪族再怎麼寬厚,也不可能有幾個人願意跟他一路走到黑。
甚至陶謙現在還沒死,手底下的人就已經在各謀出路了。
郭嘉心思一轉,便開口向王景建議道:「主公,屬下有一計策,可讓蕭建按兵不動,任由我們討取下邳。」
看見郭嘉如此胸有成竹,王景也是十分好奇:「哦,奉孝有何計策?」
郭嘉賣了個關子:「說出來就不靈了,待嘉走完這一趟,回來再向主公稟明一切。」
對於郭嘉,王景自然是極為信任,見他不說,也並不生氣,反倒是笑著說道:「哈哈,既然奉孝這般胸有成竹,那吾便靜候佳音了。」
葛峰山,蕭建軍大營。
「稟國相,門外有人求見。」
「求見?來者何人?」
「他不肯透露哦,但他說,國相一定會見他。」
「呵呵,有意思,帶他進來吧。」
蕭建坐于軍帳之中,神色傲然,沒一會兒兩個親兵,就帶著一個面容俊秀的文士走進帳內。
此人唇紅齒白,氣質文雅,而且一身服飾華貴非常,一看就不是什麼貧苦人家出身,這卓爾不群的氣質,也不是每日乾重體力活的人能有的。
因此蕭建下意識就對眼前之人看重了幾分,態度也變得認真起來:「還未請教?」
「潁川,郭奉孝。」
郭嘉一臉淡然的做著自我介紹,他姿容優雅,卻傲骨深藏。
這種傲慢,不是世家公子哥那種自以為是的傲慢,而是智者胸有山川之險,目光遠大而深邃,所以看待世間之人,皆以俯視之姿態的孤高。
蕭建很不喜歡郭嘉的目光,因為那讓他有一種被智商上碾壓的感覺,太不美好,太過扎心。
但郭嘉之名,他卻又是如雷貫耳,因此絲毫不敢怠慢,神色比之前又更加恭謹了幾分,就連心底最後一絲傲慢,也收斂起來:「原來是鬼才當面,久仰久仰。」
「客套話可以省下了,我時間寶貴。」
郭嘉擺了擺手,便直視蕭建的雙眼,開門見山說道:「我要你配合我,攻破下邳城。」
「嗯?閣下莫不是在說笑?」
蕭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郭嘉的狂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像郭嘉這麼狂妄的人。
出身徐州大族,蕭建自有一股傲氣,豈會輕易接受郭嘉的訛詐,因此他臉色鐵青,目光憤怒:「先生是不是太狂妄了,要知道,你所站的地方,可是徐州啊。」
「哦?國相不答應?」
郭嘉依舊一臉傲然,絲毫沒覺得自己在別人家裡當面威脅別人有什麼不對。
「郭奉孝,我敬你的才學與身份,才與你這般客氣。但這不代表你能在我們徐州撒野,須知此地不是兗州。」
蕭建恨不得當場叫人進來,把郭嘉給拖出去砍了。
郭嘉僅僅用一個略帶輕蔑的眼神,就讓他感到怒火中燒,更別提剛才那一番話了。
蕭建好歹也是一方豪強,就算是貴為徐州刺史的陶謙,平日里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憑什麼要受你郭嘉一個外州人的鳥氣?
「國相這般沉不住氣,真是讓人失望啊。」
郭嘉目光似笑非笑,卻是吃定了蕭建不敢動手。
因為下邳城外,不僅有王景,還有八千多士氣如虹的青州兵,這正是他囂張的本錢和底氣所在。
蕭建的手,幾次按在劍柄上,又幾次鬆開,猶猶豫豫,畏畏縮縮,完全沒有豁出性命也要斬殺郭嘉的勇氣。
而這一切,皆被郭嘉盡收眼底,其實早在來之前,蕭建的性格脾氣早就被他給摸透了。
所以郭嘉才肆無忌憚地激怒蕭建,因為一個憤怒的人,往往會失去思考和理性判斷的能力,更容易讓計謀成功。
「國相,我知道你恨不得殺我而後快,但是你敢嗎?嘉身後有一萬大軍隨行,而我家主公更是天下無敵,早晚成為神州共主。是順勢而為,還是逆勢而動,國相當小心思量才是。」
郭嘉看著蕭建,冷冷一笑。
面對郭嘉不加掩飾的輕蔑眼神,蕭建心中怒火更熾,但郭嘉的話,落入他的耳中,彷彿刀子一樣,刺得他的內心鮮血淋漓。
僅僅因為這幾句話,蕭建臉色便陰晴不定,心亂如麻。
蕭建死死盯著郭嘉:「郭奉孝,你待如何?」
這憤怒的眼神,這不甘的語氣,郭嘉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國相,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
「此話怎解?」
「國相,嘉我已經說得這般明白了,你還不理解嗎?交易啊交易,我主興師前來,只為問罪,並無意侵佔徐州疆土。只要你坐視下邳失陷,待我家主公出了心中惡氣,自然會退兵。到時候,光復失地,這功勞不比守住下邳更大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啊。」
郭嘉毫不猶豫就拋出了誘餌,不過這個條件,卻也不是欺騙。
王景確實會退兵,攻打徐州也不是為了擴張領土,至少眼下不是。
但蕭建也是老江湖了,不會郭嘉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因此眼前的條件雖然誘人,他卻仍是心中存疑:「哼,笑話,我憑什麼相信你呢?祁侯若是攻陷下邳,卻不肯退走,那時我豈非難以跟陶使君交代?」
郭嘉蔑聲一笑:「你若真的將陶謙放在眼裡,也不會陽奉陰違,駐軍在葛峰山止步不前了。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徐州與彭城,我軍雖能攻破,但殺傷太過,反撲必定激烈,這是燙手的山芋,留之不如賣之。但山芋雖然燙手,卻為美味佳肴,當然要賣個好價錢。」
此話一出,蕭建便信了七八分。
倒不是郭嘉和王景的信用有多值錢,而是王景軍在彭城的所作所為,確實得罪了大量的徐州本地豪族。
如此折騰,百姓雖然得了好處,可徐州本地的世家豪族又豈會坐以待斃?到時候恐怕陶謙振臂一呼,徐州其他郡縣的名門望族必定有錢的出錢,有人的出人,集結力量與王景血戰到底了。
王景若是敢若賴著不走,那局勢當真是烈火烹油,四面皆反。
尋常百姓造反,哪怕是黃巾之亂,鎮壓起來也不怎麼費力。
可豪族造反卻大為不同,他們本身就培養了大量的儒士和武者,又有私兵,更何況徐州境內,到時候豪族傾力支持陶謙,這反撲的力度,絕對夠青州兵喝一壺的。
郭嘉拋出了這個餌食,蕭建略微權衡之後,立刻毫不猶豫地咬下。
誠如郭嘉所言,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陶謙又不是自己親爹,自己何必為他賣命?
只要自己能夠從中得到利益,其他人的損失,又關我屁事?
抱著這種想法,蕭建答應了配合郭嘉演一場戲,讓王景率軍攻破下邳城。
…………
「事情便是如此了。」
回去之後,郭嘉便向王景如實稟報了與蕭建談判的整個過程:「屬下已與蕭建達成密約,他答應坐視下邳失守。」
「此人的承諾可靠嗎?」
王景相信郭嘉的判斷,卻不相信蕭建的節操。
白字黑字的協約都能撕碎,更何況是這種見不得光的口頭密約?
郭嘉卻是笑道:「他這個人不夠可靠,但夠貪婪。只要給出足夠的利益,他自會做出對自身最有利的選擇。」
此時的徐州,蕭建的利益為何?
陶謙年事已高,沒幾年好活了,而徐州內部,同樣出身丹陽郡的曹豹深受陶謙信任,他本事不大,野心卻不小,為了上位必然會對徐州的本地勢力進行打壓。
而徐州本地勢力,蕭建也不是最強最有分量的那個。
淮浦陳氏的陳登才是!
所以蕭建想要獲得更高的權力,他就別無選擇,只能選擇接受郭嘉的條件。
收服下邳和彭城,不僅能夠立功,同時也可以收穫大量的名聲,得到徐州本地世家和豪族的支持。
荀攸也贊同郭嘉的看法:「越是貪婪之人,越是看重利益,因此誘之以利,比任何承諾更加可靠。」
王景回想了一下三國早期的歷史進程,發現徐州這地方,真是遍地二五仔。
蕭建勾結呂布,陳登拉攏劉備,後期乾脆把徐州賣給了曹操,唯一對陶謙還算忠誠的曹豹,結果到頭來是一個廢物,根本守不住徐州偌大的基業。
看到陶謙的下場,王景心中也只能感慨大佬也不好當啊,能夠帶給手下利益的時候手下叫你「好哥哥」,當你老了沒用了,手下只想著自己上位或者把你賣個好價錢。
不過王景還很年輕,才二十歲出頭,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因此陶謙需要頭疼的問題,他暫時不用考慮。
隨後王景親自率領一千騎兵,在葛峰山下與蕭建對峙。
山腳大營,曹宏對蕭建堅守不出的決定非常不滿,直接鬧到了他的面前:「為何不肯出戰,敵軍不過區區千人,難道國相怕了祁侯不成?」
曹宏是陶謙親信,本次出征的一萬大軍之中,有兩千丹陽精銳,都歸他統領。
此人是陶謙同鄉,與曹豹還是親族,因此對陶謙極為忠誠,更是陶謙派來監視蕭建的一枚關鍵棋子。
追隨張溫南征北戰多年,就算如今已經老邁,但陶謙終究不是傻子,早就察覺到底下的人已經開始不安分了。
所以這次派蕭建出戰,也未曾沒有想要借王景這把煌羽烈刀,消耗蕭建實力的意思。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算計來算計去,就看誰的手段更高一籌了。
蕭建的段位自然比不上陶謙這隻老狐狸,但是吊打曹宏卻是沒問題,甚至陶謙想要消耗他的兵力,他又何曾不想削弱陶謙的嫡系?
對於曹宏的囂狂,蕭建選擇了隱忍,擺出一副為難的面孔嘆氣說道:「祁侯百戰百勝,麾下騎兵更是精銳,如今甫破彭城,兵鋒正盛,吾等倉促之間又何必與之爭一時之長短呢?下邳城堅,攻之難破,待敵軍士氣受挫,我等再以逸待勞,必可大獲全勝。」
「放你的屁!」
曹宏為人粗鄙,更是看不起蕭建的畏畏縮縮,仗著背後有陶謙和曹豹撐腰,對蕭建說話都十分不客氣:「說來說去,你還不是怕死?」
蕭建心中冷笑,表情卻故意裝作激憤的模樣,對曹宏用起了激將法:「你行你上啊?」
曹宏平日里就狂妄自大,目無餘子,哪聽得了這話,當場怒喝:「我上就我上,什麼狗屁祁侯,我丹陽精兵天下無敵,殺之如殺狗耳!」
「說漂亮話哪個不會?你若真有膽量,可敢充當前鋒,與祁侯親自交手?」
「有何不敢?」
曹宏拔劍在手,揚眉怒目:「這一次,我定要斬下他王景的狗頭,好讓世人都知道我曹宏的大名!」
「好,你若敢為先鋒出戰,我蕭某人也樂意奉陪到底。」
蕭建心中狂喜,他早就琢磨著該怎麼送這曹宏去死了,沒想到這蠢貨居然自己主動請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禍福無門人自召。
曹宏率領三百騎兵,千餘步卒,自兵寨正門殺出,直奔王景而來。
王景選了一處擅長停駐,居高臨下,俯瞰戰場,很快就發現了大股敵軍來襲,頓時眉頭一皺:「這蕭建果然不老實,他這是想要毀約?」
荀攸就在王景身邊,也看到了戰局變化,略微觀察了一番之後,卻是笑道:「依屬下之見,蕭建這倒不是想要違背約定,他只是單純想要借刀殺人罷了。」
「哦?看來陶謙對蕭建也有提防啊,這就有意思了。」
王景此時哪裡還不知道,隨著陶謙的身體惡化,徐州的內鬥愈發激烈了。
陶謙要借刀殺人,所以派了蕭建過來協防下邳,而如今下邳也要借刀殺人,雖然不知道他想殺的是誰。
但作為一把被人借來借去的刀,王景非常不爽:「人人都想借刀殺人,可曾有想過刀的感受?」
正當王景感慨的時候,曹宏的兵馬也越發逼近,他高舉環首刀,十分囂張地在兩軍陣前向王景邀戰:「王景小兒,速來受死!」
「唉,活著不好嗎?」
王景拔馬上前,一臉的意興闌珊。
對陣曹宏這種雜魚,當真是讓他提不起一絲一毫的興趣。
「你就是王景?」
「你要挑戰我?」
「今日斬了你,我曹宏便可揚名天下,哈哈哈哈!」
曹宏身為陶謙的親信,武藝倒也不是很差,有三境的層次,平日里沒少被人拍馬屁。
然而徐州本身就沒有什麼武道高手,別人是給曹豹面子才捧他的臭腳,可偏偏他自己卻當真了,覺得自己武藝超凡,用兵如神,滅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娃兒,豈不是手到擒來?
因此雖然聽過王景的威名,但曹宏一點也不帶慌的,為求公平,甚至他還想著要用陣前單挑的方式,來格殺王景,挫敗敵軍士氣。
再趁勢掩殺,打敗入侵徐州的青州兵,憑此功勞戰績,回去之後,還不加官進爵?(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