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交鋒(3)
第3章交鋒(3)
「那小姑娘就是你說的那家4A公司的業務員,我以為是他新養的情人,就沒在意。今天聽你這麼一說,估計就是小丫頭業績額沒滿,韓總拿鼎元的生意討她歡心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兒。」
有了這麼個突破口,顧衿一肚子的鬼心眼兒全跑出來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尹白露,雙手合十:「好白露,幫幫我吧。」
兩人共事這麼長時間,尹白露太了解顧衿了,一時腦中警鈴大作:「你想都別想!」
「求求你了。」顧衿軟著聲音跟她哀求,「要不然就被扣獎金了,沒錢吃飯了,馬上過冬了連件新衣裳都買不起了……」
「你少哭窮!」尹白露自知交友不慎,用尖尖的美甲去戳顧衿,「你嫁的可是旁政啊!要是連你都窮我們就該去二環地鐵里要飯了!要不要我給旁總打個電話,問問他天天都做些什麼生意讓我們顧小姐連件新衣裳都買不起?」
顧衿蹙眉:「你別什麼事兒都扯上他行嗎。我的工作,和他有什麼關係?」
「你看,一說這個你就這樣,真不知道你這婚結得有什麼意思。」尹白露白了顧衿一眼,「顧衿,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自己最清楚,想幫傅安常我能理解你,但是你不能……」
「你到底幫不幫我?」顧衿打斷她接下來的話,不高興了,「小氣鬼,不幫算了,我自己去。」
尹白露拗不過她,氣得不行:「幫幫幫!這個時候不行,中午,中午打聽好他在哪兒,我跟你去。」
顧衿喜笑顏開,飛快地在尹白露臉上留下了個口紅印:「你最好了!」她站在門口,露出一顆小腦袋,「中午不見不散。」
到了中午午休的時候,尹白露不知道用了什麼神通打聽到鼎元韓總吃飯的地方,和顧衿約好在寫字樓的負一層見面。
鼎元這邊毀約,今天自然是要和新東家一起慶祝,顧衿暗喜自己得了個這麼好的機會。
她和尹白露坐在車裡,仰頭看著高高的酒店大樓。
「手機準備好了嗎?」
「好了。」
尹白露拉開車門:「在三十樓的鴻雁包廂,走。」
「白露!」顧衿叫住她,把手機塞進她手裡,「你錄,我來。」
「得了吧你。」尹白露不同意,「好歹你是個已婚婦女,跟他扯上算怎麼回事兒啊!我尹白露圈子裡的人都知道,就是真鬧起來了也都以為是為了生意,沒人會當真。」
「不行。」顧衿堅決地搖頭。
尹白露見顧衿不聽勸,放出個撒手鐧:「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還有旁政呢。回頭真讓哪個嘴欠的說出去,名聲要不要了?」
一句話,讓顧衿忽然沉默下來。
尹白露拉著顧衿上了電梯,一路走至三十樓鴻雁包廂的門口,安慰地拍拍她:「真的不用想太多。準備好了啊。」
尹白露對著走廊的鏡子又風情萬種地整理了一下頭髮,拉了拉衣領。顧衿深吸一口氣,把手機調成錄像模式。
尹白露用手指比畫著:一、二、三。
包廂的門被尹白露猛地從外面推開,顧衿緊隨其後,包廂內的圓桌上圍了滿滿十幾個人,都被倆姑娘開門的陣勢嚇愣了。
尹白露直接就奔著坐在中間的韓總去了,他旁邊還有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孩。
桌上的高腳杯里放著紅酒,尹白露抄起來,嘩啦一聲潑在了韓總頭上。深紅色的酒液順著韓總稀薄的頭髮往下淌,他還是一副不知發生了什麼的茫然表情,微張著嘴。那模樣,險些讓顧衿笑出聲來。
見這麼兩個神經病女人進來鬧場,桌上的人正要起來制止,尹白露率先氣勢懾人地哭了起來,指著韓總歇斯底里:「韓濱你個禽獸!當初你說好把這個策劃案給我做的,那天晚上在桌上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都忘了啊?現在我那麼盡心儘力地幫你做宣傳,拉贊助,轉臉你就不認人!你說!這個小狐狸精是誰!」
尹白露氣勢洶洶地指著韓濱旁邊坐著的人,眼裡的妒火能殺人:「為了她你就毀約?她哪裡比我好?」
「你是……」被潑了一臉紅酒的韓濱一頭霧水,他壓根就不認識尹白露,但是尹白露說得這麼逼真,又讓他有一瞬間的空白。
在座的人一聽尹白露這麼說,只當是韓總外頭的哪筆風流債沒處理乾淨,如今人家姑娘找上門來了。
尹白露見韓濱這麼問她,哭聲更大,直接揪著韓濱的領子把他往外扯:「你說我是誰?幾天前你還跟我在一起呢現在你問我是誰?我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
「都是你!」尹白露彷彿崩潰了,把矛頭指向韓濱旁邊的女孩子,「要不是你,他也不會把給我的合同給你!」
同樣一杯紅酒尹白露也送給了那個年輕姑娘。那個女孩兒看著文文靜靜的,沒想到脾氣也很暴烈,被潑了酒第一反應不是哭不是躲,而是去跟尹白露撕扯。
一邊撕扯女孩兒還一邊回頭淚眼婆娑地質問韓濱:「你不是說除了我你再沒有別的女人了嗎?那樁生意你到底給了幾個人!」
尹白露從來就不是吃虧的主,見女孩衝過來順勢扇了她好幾個嘴巴。
幾十平方米的包廂內充斥著男人的怒吼、兩個女人的尖叫,一時在座的拉架的拉架,走人的走人,包廂門口的服務員見狀紛紛去找保安和大堂經理,場面混亂極了。
顧衿往後退了幾步,用手機一幀不落地拍了下來。
見情形差不多了,她衝進去想拉尹白露走。
一直被兩個女人抓著出氣的韓濱認出了顧衿,一口氣說了好幾個「你」。
「你什麼你!」顧衿把手機塞回包里,趁亂踢了他一腳,「始亂終棄早晚有一天遭報應!」
尹白露和那個女孩打得正酣,頭髮也亂了鞋子也丟了,本來是齣戲現在鬧得倒有點像真的了。女孩被打了幾記耳光心裡窩火,冷不防抓著一個杯子就往尹白露頭上砸,顧衿嚇得心都提起來了。
尹白露看她那張臉比命都重要啊!這要是被划花了,顧衿估計下一個毀容的就是自己。
顧衿衝過去死死地抓住那女孩的手,使了吃奶的勁兒推了尹白露一把。
高腳杯磕在牆邊炸開,濺起來迸在顧衿的額頭上,有血慢慢淌下來。
「顧衿!」尹白露驚慌地叫了她一聲,忙用手去捂她的頭。本身傷口不大也不深,血流得也不多,但是被尹白露那麼驚慌地一叫,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全往顧衿身上看去。
顧衿站起來,有點尷尬地攥住尹白露,小聲安撫她:「沒事兒。」
顧衿抹了把額頭,疼得直咬牙:「韓總,咱談談行嗎?」她把手機里剛才錄的視頻給韓濱看,手指上還沾著血,「這些要是讓您夫人看到了,恐怕……」
韓濱仗著夫人娘家的第一桶金混到現在,懼內的名聲是無人不知的。
韓濱氣得臉都白了,好像在做著什麼權衡,發福的肚子不斷地一起一伏。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的時候,有腳步聲停在包廂門口,接著傳來一道年輕男人極為驚訝的聲音:「嫂子?」
顧衿扭頭看著門口的陳湛北,無聲罵了句髒話。
她壓根就沒想到能在這裡碰上熟人。
陳湛北,北洲國際酒店的太子爺,旁政的好兄弟。
屋裡的人聽見陳湛北這一聲「嫂子」,神態各異,連韓濱都變了臉色。
陳湛北今天難得來酒店視察工作,沒承想在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聽說三十層有人鬧事,在包廂里打起來了。
最新奇的是,聽底下人說還是倆女的,好像是去捉姦的。
陳湛北這人沒別的愛好,就愛瞎打聽,一拍大腿帶著保安就上來看熱鬧了,但是他怎麼都沒想到,這鬧事兒的人是……顧衿。
他就見過顧衿兩次,一次是在旁政的脫單派對上,一次是在旁政的婚禮上。
按理說客人在他的酒店遭到了毆打,為了維護客人利益和酒店名聲,原則上來講怎麼著都該報警抓人的,但是這人是顧衿,旁政的老婆,陳湛北就得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一進門兒他就喊了顧衿聲「嫂子」,就是為了給眾人聽,這人跟我沾親帶故,你們別太過分。
B市能把生意做到這麼大的人不多,陳家的酒店行業在國內是首屈一指的,陳湛北小太子爺的名聲很響,但是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陳湛北家就他一個兒子,壓根就沒哥哥,能讓他這麼畢恭畢敬叫嫂子的,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因此,大家看顧衿的眼神都帶了點兒打量和怪異。
尹白露看著房門緊閉的包廂,有點坐立不安,陳湛北坐在她對面,饒有興緻地打量著她。
「哎,哎,我叫你呢。」
尹白露長得漂亮,是近乎妖嬈的那種漂亮,陳湛北這人就對美女有興趣:「你叫什麼啊?跟顧衿什麼關係?」
「你跟顧衿什麼關係?」尹白露反問他。
陳湛北一愣:「我跟旁政是朋友。」
尹白露淡淡地說:「我跟顧衿也是朋友。」她剛打完架,臉上還帶著點兒紅,頭髮也亂亂的。
陳湛北看她心不在焉,出聲寬解她:「放心吧,她出不了事兒。」
「你倆今天到底為什麼?那韓濱真是你……」
「我呸!」尹白露啐他,「我看起來是那麼不長眼的人嗎?」
陳湛北心裡鬆了口氣:「就說嘛,現在美女的眼光還沒時髦到那種程度。」
尹白露把事情始末給陳湛北說了個大概,陳湛北聽完也跟著樂:「這損招兒你別說,還真就顧衿能想出來。」
他掏出手機,眼神熱絡:「哎,我看你眼熟,難為咱倆今天認識一回,加個微信,留個電話唄?」
尹白露沒心思跟他胡扯,不耐煩地站起身,趕巧顧衿這時候出來了。陳湛北訕訕地收回手機,跟著尹白露迎上去。
「怎麼樣?」
顧衿如釋重負:「明天重新做路演,他答應給我們百分之五的誤工賠償。」
尹白露得意起來:「總算對得起我被那個賤人拽掉的一把頭髮了。」
顧衿餘光看到陳湛北,自覺尷尬,撓了撓頭:「那個……今天給你添麻煩了……」
「嘿,這算什麼。」陳湛北嘴甜,他最近還有事兒求著旁政,得供著顧衿,「後面的事兒你就不用管了。你們去哪兒,用不用我送你們?」
「不用不用。」顧衿覺著今天太險了,心有餘悸,拉著尹白露趕緊走,「車就停在外面。」
兩個姑娘上了車,一齊拉下遮光板照鏡子。
尹白露拿起粉盒補妝梳頭,顧衿拿著紙巾擦額頭上那道傷口,傷口結了痂,深色的痕迹和顧衿白皙的膚色形成了強烈對比,看著挺嚇人。
「送你去醫院?」
「不用。」顧衿合上鏡子,忽然變得病懨懨的,「回去上點白葯就好了。你把合同帶公司去吧,告訴傅安常一聲就行了,我下午想回家睡覺。」
尹白露睨她一眼:「是真想睡覺還是怕他們看見你這道口子啊?」
顧衿坦然自若地把頭髮往額前撥了撥,開門下車:「都是。」
顧衿的家和公司是兩個方向,尹白露送她得繞一大圈。
「我打車回去,你快走吧。」顧衿迅速跑到路邊叫車,尹白露怎麼叫她都不回頭。
上了車,顧衿靠在後排座椅上,忽然長長地舒了口氣。
今天這一架打得真痛快。
她記得剛到公司的時候,她和尹白露只是實習生,每個月領著微薄的薪水,除了房租就不剩下什麼了,每到月末,兩個人就把剩下的錢湊到一起出去打牙祭。
顧衿在公司受了哪個部門的氣,尹白露一準兒找碴幫她討回來。尹白露在公關部受那些美女的排擠,顧衿就利用手中那點兒小人脈給尹白露提供機會,讓她漲業績。這一晃,都兩年過去了。
時間可真快啊。
顧衿下了車,掏出手機給尹白露發信息,一邊走,一邊抿唇偷偷笑:「白露,謝謝你哦。」
還沒等發送,顧衿一下愣住了。
在公寓樓下,旁政正靠著車門抽煙,寒氣和煙霧白花花一片,讓顧衿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看到顧衿過來,旁政掐了煙,朝她走過去。
顧衿為了遮掩擋在額頭上的頭髮被風一吹,有幾縷拂到旁政的夾克上,顧衿心虛,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她額頭上那一道傷口,讓她看起來特別滑稽。
旁政看著她的眼睛,說不出是讚賞還是嘲諷:「你可真勇敢。」
「你可真勇敢」,這句話顧衿似曾相識。好像很久之前,他也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只不過,那個時候他是帶著誇獎的,不是現在這樣,有著淺淺的諷刺,還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在裡面。
雙氧水擦在額頭上,又疼又辣,顧衿對著鏡子又是一陣咬牙切齒,陳湛北這個大嘴巴!
旁政從衣帽間換了衣服出來,顧衿瞥他一眼,覺得奇怪:「你今天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以往別說下午,旁政回家的時間能趕在晚上十點之前的情況都很少,更別提在家樓下碰見這樣小概率的事情了。
洗手間的水龍頭嘩啦啦響著,他仔細地沖著手,平靜地說:「回來拿東西。」
「哦。那你怎麼知道我回來?」顧衿後知後覺地問他。
旁政用毛巾擦乾了手,把裡面穿的襯衫袖子捲起來,十分漫不經心:「尹白露說的。」
顧衿奇怪:「你怎麼有白露的……」
「給我。」
她抬起頭,眼神茫然:「什麼?」
下午陽光正足,透過客廳的窗大片大片地打進來,顧衿背對著光,仰起臉的時候被太陽刺得微微眯起眼。旁政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從她手裡拿走了棉簽,一隻手順勢托著顧衿的下頷,不讓她低頭。
他手涼,手指很長,略顯粗糲的指肚摩挲著顧衿頸下溫熱細膩的肌膚時,顧衿心裡忽然不能自抑地顫了顫。
有一瞬間,顧衿以為,就算是被他這麼掐死,她都願意。
顧衿皮膚很白,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清澈乾淨的膚色。旁政垂下眼,手離她又近了點兒。
「呀——」顧衿惱怒地睜開眼,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你輕點兒行嗎!」
旁政離她很近很近,近到顧衿能數清他濃黑的眉毛。「不疼不長記性。」他雖這麼說著,手上的力道卻放鬆了些。
一時他專心給她擦著傷口,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他的呼吸噴到顧衿臉上,漸漸地,顧衿可恥地發現自己心跳得越來越快。
屋裡很靜,靜到讓顧衿有一瞬間的鼻酸。
起初和尹白露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顧衿沒覺得有什麼,甚至還有種打贏了場戰爭的驕傲感,可是現在被旁政這樣捧著的時候,心底那些女人特有的情緒就湧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