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一:後來(1)

第49章 番外一:後來(1)

第49章番外一:後來(1)

和雷西他們分別的那天,顧衿還是有點捨不得的。一行人站在香港機場的出口,互相擁抱道別。

旁政站在顧衿身後,拿著她的外套和行李。

薩娜說,衿衿,願你的愛情火焰生生不息永遠不滅,珍重自己。

張教授說,孩子,這一路上你受了不少苦,回去吧,我們以後有機會一定再見。

胡澎說,有機會跟著你們家那位來北京,我請你吃大董的烤鴨。

最後是雷西。

他腳邊堆著兩包行李,斜挎著相機,頭髮綁在腦後,鬍子剃得乾淨了些,看上去英俊又滄桑。他朝她張開雙臂,笑得大氣又寵溺,像是一位兄長,又像是一位父親。

「來,抱一個,馬上走了,再見你可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顧衿笑著撲進他懷裡,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她說:「雷西,謝謝你。」

顧衿說得很真誠,是發自內心的。

雷西抱著顧衿,眼睛卻是瞟在旁政身上的,旁政一直淺淡笑著,手插在兜里,和兩人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雷西說:「走吧。」

他摟著顧衿,拍她的後背:「我還記著第一天在內羅畢看見你的樣子,拎著個大箱子,怯生生的,現在一晃,咱們都得各回各家了。想想這一路,真跟夢似的。我拍了二十多年,去過大大小小十七個國家九十二座城市,這些年有過艷遇,也碰上過危險,但是這回,真的是最難忘的,一輩子都忘不了。」

這一路動過心,也死過心,見慣生死,才尤知生命珍貴。

「雷西……」分別在即,顧衿鼻酸。

雷西寬厚地安慰她:「走吧。你以後的路還長,我們這些人,天南地北,漂泊不定,但是有緣分早晚有一天我們還能再見。找機會,你來上海看我,或者我去B市看你。

「顧衿,不管什麼時候,珍惜自己,然後才能去愛別人。」

停機坪上數不清的飛機在跑道上起落,機場的屏幕上顯示著數不清的航班信息,飛往世界的各個角落。旁政問顧衿:「下一站去哪兒?」

他看著前面的兩塊屏幕,一塊屏幕上是飛往國內幾大省會城市的重要航班,一塊是國外幾座重要城市信息表。

他推著她的行李箱,拿著她的登山包,站在兩個方向的岔路口,等她做選擇。他說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跟著。

人來人往行色匆匆,顧衿像只猴子躥到他背上,牢牢地抱住旁政的脖子,她眼神明亮,指著屏幕上某個位置,嗓音清亮乾脆:「回家!」

旁政托著她,又把她往上掂了掂,嘴邊難掩愉悅笑意:「好。回家。」

飛機起降,帶著巨大的轟鳴,闊別B市半年,好像一切都在悄然變化。市中心建立起了新地標建築,地基已經起來,外面圍著數百米長的廣告圍欄。顧衿透過窗戶看著,不知不覺間,就紅了眼眶。

旁政開著車,一隻手握著她,不動聲色。

她趴在窗前,沉默不語,乖順得像一隻貓兒。

車一路從機場開回家,拐進她熟悉的小區,然後下了地庫,兩人下車,旁政扯著她,腳步急切,連後備廂的行李都沒拿。

電梯叮一聲。

像是極有默契似的。

顧衿被他推進電梯里,開始不顧一切地和他接吻。

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並非像那一晚在好望角那麼刺激,那一次,有恐慌,有思念,有渴望。

這一次,是熱切,是熟悉,是焦灼,是急需這樣一次碰撞來讓彼此更真實地感覺到對方的存在。顧衿需要歸屬感,也需要安全感,她比哪一次都來得主動。

兩人從電梯撕扯到家門口,旁政抱著她,一隻手脫她穿在背心外面的拉鏈衫,胡亂用另一隻手去按門上的密碼鎖。門打開,然後是顧衿最熟悉的陳設。

跟她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客廳的陽台上開著幾盆花,一室清淡的茉莉香,她的飛行棋地墊,她選的沙發靠枕,她的拖鞋。

顧衿更瘋狂地去咬旁政,不依不饒,反反覆復。

「顧衿……」

旁政試著拉開自己和她的距離,想化被動為主動,可她纏得太緊,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她低著頭用手去拽他腰間的皮帶,可金屬扣太緊,她睫毛顫抖,乾脆用手去拉他的拉鏈。

柔軟的小手探進去。

旁政喉嚨一緊。

他拎起她進屋,用腳踢上門,把她扔在床上,然後傾身壓下去。

直到傍晚,兩人精疲力竭,仰頭躺在床上,窗帘緊緊拉著,不知天光何時大亮,也不知夕陽何時落幕。

旁政去床頭櫃摸煙,渾身有一種運動過後的通透舒暢,他眯眼點著了火,俯身去看顧衿。

顧衿臉頰微紅,身上裹著被子,露出鎖骨和肩膀,細細喘息。

他把煙圈噴在她臉上,用手摸她脖子上光滑的皮膚,一下一下,然後微微用勁兒掐著她的後頸:「舒坦了?」

顧衿眯著眼咳嗽了兩聲,睜開眼睛望著他。

內斂的雙眼皮,似笑非笑,黑漆漆的,一眼看過去,不管他怎麼想,那眼睛里就透著倆字:坦蕩。

她也特喜歡他剃得短短的頭髮,乾淨利索,摸上去還有點扎手。

這是旁政,是她最開始就認識的那個旁政。

顧衿沒來由地心生歡喜,他夾著煙的手還撐在她耳邊,她轉頭,就著他的手抽了一口,火星一明一滅,挑釁似的,她也學著把煙霧噴在他臉上。

她一字一句:「還,不,夠。」

旁政失笑,愣了幾秒,把煙含在唇間,再度掀開被子。顧衿嚇得尖叫,猛地推開他,一溜煙下床跑進浴室。

旁政咚一聲撞在床頭上,半晌,聽著浴室傳來的嘩嘩水聲,他才低低笑了出來。

他叼著煙,隨便套了件衣裳下床,那煙捲上彷彿還有她的味道。

當晚五點回家,倆人收拾妥當起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落幕時分了。

顧衿剛從浴室里出來,就聽見有人敲門。

旁夫人提著包,先是看見個女人穿著浴袍和一雙腳,她氣不打一處來,抬起頭,剛要端出臉色看看誰家的姑娘這麼沒有深淺,結果瞧見顧衿,嘴一下就瓢了:「衿衿?」

顧衿沒想到這個時候會看到旁夫人,被抓了現行,她尷尬地抓著衣角,小聲叫了一聲:「媽。」

當初走的時候連招呼都沒打一聲,潛意識裡,顧衿一直覺得對旁家二老有所虧欠,本來想著過幾天找個時間去北京登門認錯,沒想到,被旁夫人趕了個正著。

旁夫人顯然也是嚇著了,驚喜地望了顧衿半天,才高興地應了一聲。上了歲數的女人容易激動,旁夫人擦著眼睛,抓著顧衿不放。

正逢這時旁政從浴室里擦著頭髮出來,腰上就圍了條浴巾,看見旁夫人站在門口也沒什麼反應,就說了一聲:「您怎麼來了?」

旁夫人光顧著激動,這時候冷靜下來打量一下兩人的穿著,一下就明白過來。她擺擺手,提著包就往門外走。

「聽說你走了半個多月也沒消息,我心裡著急,就過來看看你,媽也沒想到來得這麼不是時候……」旁夫人眼裡閃著淚花,似有千言萬語,她不知所措地擺擺手,「你倆忙吧,我走了。」

這一句話,說得顧衿臉騰一下就紅了。

她追到門口,想送旁夫人,也被她推回去了。旁政去客廳的陽台往下看,樓下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有司機等著,旁夫人出了單元門還在激動地朝著樓上招手,示意他倆快回去。

車子慢慢開走了。

顧衿順著陽台的地坐下來,嘆了口氣。她頭髮剛洗完,濕漉漉的,還滴著水。

旁政知道,她這是心裡過意不去呢。

他挨著她坐下來,問她:「想什麼呢?」

顧衿搖搖頭,不想說。旁夫人剛才走的時候,那神情讓她想起了自己的媽媽,當初送她走的時候,她也是眼角隱隱有淚光,有無數的放心不下。她覺得自己真是太不孝順了。

顧衿說:「旁政,以後咱倆好好的吧。」

「行啊。」

顧衿又想起了旁政的爺爺,那個和藹的老頭,她又說:「等明天或者後天,我想去看看爺爺。」

旁政點頭。

「你肚子餓不餓?」顧衿從地上爬起來,也不管他回不回答,直接去了廚房,「我給你弄點吃的。」

折騰了兩天,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有,顧衿燜了米飯,用竹筍弄了個清炒,用冰箱里的肉餡添了茄子做了茄盒,最後是西紅柿炒雞蛋。

她在非洲待了三個多月,跟著張教授他們學會的除了拍照技術以外,還有做飯的手藝。

兩個人在餐桌兩邊低頭吃飯,旁政吃著吃著,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我前一陣兒見過傅安常。」

顧衿一頓,抬眼看他。

他夾了個茄盒,咬了一口,言簡意賅:「來還錢。」

顧衿上次借給他十萬塊錢,給他爸治病用的。顧衿問旁政:「他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旁政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吃相很斯文,「他爸救過來了,他帶著一家子調到上海當區域經理了。」

「一家子?」顧衿咬著筷子問。

「兩個月以前結的婚,好像是你們公司一個小姑娘,外地的。去了不少人。」旁政隱隱笑了,「怎麼?心裡不是滋味兒?」

顧衿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腮幫子鼓鼓的,惱怒地瞪了旁政一眼。

旁政悶笑,放下筷子,開始認真地看顧衿吃飯。

她吃東西的時候是真餓了,大口大口的,但是很乾凈,不扭捏,讓人看著就覺著食慾大開。她埋頭捧著碗,筷子和碗碟發出很小的碰撞聲。

他想起傅安常和他說的話。

傅安常說:「我見過顧衿最好的樣子。

「那時候她在大學校園裡,活得質樸,簡單,我見過她最沒心沒肺的笑容,也見過她為了某門課熬夜苦讀的神情。她家那時候窮,但是她不會被女孩子之間的那些虛榮和攀比同化,用不起就是用不起,從來也沒見她不好意思。

「我見過她為了生活奔波,為了賺錢低頭,見過她最樂觀向上的一面,也見過她最難受自卑的時候。

「旁政,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嗎。

「顧衿在她最好的時候嫁給你,而她身上的這些東西,你偏偏不知道。」

旁政注視著她:「顧衿。」

顧衿懵懂地抬頭,獃獃地看著他。旁政如鯁在喉,動了動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顧衿遲鈍地把碗往前面一推,趴在桌上:「困了,不想刷碗。」

旁政站起來:「我刷。」

顧衿歡天喜地地進屋睡覺,不忘把亂七八糟的床單和被罩換了新的,她用腳趾夾起他的襪子和衣服,分開扔到洗衣筐里,痞里痞氣地吹著口哨。

聽著屋裡乒乒乓乓的聲音,旁政站在廚房裡無聲地笑。

他笨拙地洗碗,因為身高的關係微微彎著腰。

誰說他沒見過她最好的時候,沒擁有過她最好的樣子?

他解氣又得意地想,雖然很多年前的顧衿他沒見過,但是他現在有的這些,傅安常之後的很多年,甚至是一輩子也看不到。

隔天。

顧衿和旁政去墓地看了旁老爺子。

已近初秋,顧衿穿著深綠色的風衣,半跪在老爺子的墓地前幫他把墓碑上的落葉拂掉。她給老頭倒他最愛喝的酒,買了他生前最愛吃的福順齋的點心。

驢打滾、福祿餅、綠豆糕。

她點上一炷香,扭頭看旁政。知道她是有話跟老爺子說,旁政叼著煙,沉默地走遠了。

墓碑上的照片還是老爺子年輕時穿軍裝的樣子。顧衿上了香,小聲跟老爺子聊起天來。

「爺爺,當初送您走的時候我不在身邊,您別怪我。

「您放心,以後我會好好和旁政在一起,好好照顧他,照顧他的爸爸媽媽。我會努力做個好妻子、好兒媳。」

旁政隔得遠,也聽不清她在說什麼。過了好半天,她從墓園裡走出來主動牽起他的手往外走:「走吧。」

旁政被她拉著,懶懶的:「去哪兒啊?」

顧衿笑眯眯的:「去找份新工作,開始新人生。」

「然後呢?」

「然後去北京,看看爸媽。」

「再然後呢?」

「再然後……我要去看白露。」

「還有呢?」

「然後……然後要給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孩子。」

「然後呢?」

「然後要和你長命百歲,健健康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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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這樣深切愛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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