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安家落戶

兩人甩下眾人偷偷摸摸的跑去看日出，回去后自然受到眾人大肆的言語鞭撻，其中尤是莫紫萱鬧得最厲害，若不是千番萬般的保證以後再不會如此了，只怕她能跟在鳳凰後頭念叨個幾天幾夜。

本來今日是準備直接離開的，可因著莫紫萱等人也嚷嚷著要看日出，沒法子，只能多拖延了一天，好在他們也不敢時間。

之後的日子與之前也無甚不同，照樣是一路走一路遊玩。登山看日出，臨湖觀游魚，茶館聽板書，街頭嘗麻花……如此之類的，舉凡是什麼新鮮玩意兒，總是要一一看過、聽過、嘗過才甘心。

所幸莫紫萱終於在皇北天的恫嚇下替他換了一張極為普通的麵皮，因而後頭的一路便再也沒有遇見過如王容那般的女子。一行人樂得輕鬆，還特地雇了條船走水路，搖搖擺擺地獄江上盪了十來天。

也不知是不是心境變化，這一次鳳凰竟沒有再暈船。於是兩人便時常相依相偎著坐在船頭，或望著腳下的滔滔江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或看著青玉等幾個丫頭玩鬧，或在莫紫萱又折騰出什麼笑話出來時打趣幾句，如此這般，竟也不覺得歸途漫長了。

等到了奉天境內，已然是整整一個月後了。

鬼谷位於奉天雁盪山，鳳凰已經很久沒見過鬼醫了，心中自然十分惦記，可她也知道鬼醫孤僻的性子，是絕對不喜歡這麼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去打擾她的，因而只能先於鬼谷附近的小鎮上安定下來。

說是小鎮，其實只比村落稍大一些，卻是連個正兒八經的名字也沒有，只因著鎮上姓劉的人多，便渾叫了一個劉家鎮。

鳳凰早前為了解毒，於這劉家鎮住了不少日子，因而對這地方也算是頗為熟悉了。他們這一行人如今住的還是客棧，但既然要安家落戶，這總住客棧也不是回事，因而當務之急得先買個房子才是。

這種事情皇北天一個主子爺們的出面不太好，影衛們又不知道什麼樣的房子鳳凰才會合意，沒法子，鳳凰只能親自攜著莫紫萱於這小鎮上轉悠。還別說，鳳凰的運氣還真是不錯，轉了幾天便正巧遇上一家要搬去外地，將鎮上的房子低價處理的。

鳳凰雖然很沒錢，但女人買東西都有個毛病，喜歡討價還價，那家主人原本出價一百五十兩銀子的，如今卻愣是被鳳凰砍到了一百兩。按購買力來說，一百兩相當於現代的十萬塊，這點錢要是在城市裡自然連個廁所都買不到，可若是在農村的小鎮上，卻是可以買一套不錯的房子。

而鳳凰買的這個房子也的確很不錯。兩進的小院，六間正房，里院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水質不錯，裡頭養著金魚，位置倒略有些偏僻，要不然也不會賣價這麼低，可對於要隱居於此的鳳凰一行人來說，自然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鳳凰尤其喜歡這裡的清幽，因為這房子四周的原本都是高門大院，雖比不上華邵景慕帝都里的那些豪門巨賈，但也算這小鎮上有頭有臉的人家的住所了。說起來鳳凰買的這個小院其實是一個大宅的一部分，這大宅原本的主人是鎮上的一個鄉紳，死後宅子傳給了子孫，只可惜這些子孫沒個爭氣的，短短几年便將家財敗落的差不多，旋即又將主意打到了這宅子上。宅子被被分成了好幾部分，幾家兄弟一分便算是徹底分開。

若可以，自然是將整個宅子買下來比較好，只是鳳凰覺得自家也沒幾個人，沒必要買那個大個宅子。而且就算她想買，人家也未必肯賣。鳳凰有特地打聽過，除了因為要搬走將房子賣給她的這個，其他弟兄有早就賣了房子另作營生的，也有著想著靠租金細水流長的，此時若想要將宅子全部買下，那非得花大價錢不可。

「這位大嫂，怎麼稱呼啊？」鳳凰將大門落了鎖，挽著莫紫萱的胳膊正要回客棧，便聽一道陌生的嗓音於不遠處響起。

鳳凰回頭看了一眼，便見一個年約三十有餘，穿的十分花俏的女人正朝她和莫紫萱笑著一臉諂媚。

「夫家姓白，」鳳凰不太喜歡這女人眼中的算計，因而臉色有些淡。

他們既然要隱居自然要改名換姓，皇北天便直接去了王字，改作了白姓，鳳凰作為他的妻子，自然是隨著他姓的。

「原來是白家嫂子，」那女人上前幾步，討好笑著比了比不遠處的院子，「我家就住在你家隔壁，做點小生意，夫家姓花，你可以叫我花嬸子。」

鳳凰懶得跟她磨嘰，直接道，「花嬸子找我有什麼事么？」

「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就是瞧你新買了這院子，又看著是個體面人，估摸著你家可能少人伺候，正好我認識幾個想謀些差事的人，你若是有需要，我可以幫你搭個線。你放心，我幫你介紹的這些人各個都身家清白！」花嬸子胸脯拍的砰砰響道。

鳳凰這下要是還不知道這人是幹什麼的也白活這麼大了，「有勞花嬸子費心了，我家新搬過來，諸事還沒落定，若真有需要，回頭再去找您。」

說罷不待那花嬸子再嘰歪，挽著莫紫萱便快步離開。

「要是有需要一定要找我啊，包您滿意！」花嬸子還在後頭扯著嗓子喊。

鳳凰卻是頭也不回的拉著莫紫萱拐進了一條衚衕，如此方才徹底脫離了背後那兩道火辣辣的視線。

「那人到底什麼人啊？」莫紫萱以前長在深宅大院，並沒有見過這種事情，一臉好奇的問道。

鳳凰也不隱瞞她，直接淡淡道，「那人是個掮客，再確切一點的說，也可以說是人牙子。」

「人販子？」莫紫萱瞪大了雙眼。

「這麼驚訝做什麼？」鳳凰見狀笑了一聲，「很多窮人家揭不開鍋的時候，都會賣兒賣女的，要不然那些伺候你的丫頭是哪裡來的？」

她說著左右環顧了一番，「你若是好奇，我倒是可以帶你去那專門買賣人的地方瞧瞧，正好前面不遠處就是。」

莫紫萱自然是好奇的，因而兩人便改道往另外一頭走去。

兩人去的是一個暗市，別看這劉家鎮地方不大，可這賣身的人倒不少。鳳凰和莫紫萱過去的時候，裡面一溜排站的全是人，各個蓬頭垢面的，有的直接在頭上插了稻草，鳳凰知道這種人是直接賣死契的。

鳳凰因為以前就來過這裡，並沒有表現的多麼驚異，可莫紫萱卻是實實在在的被震住了。她以前在家中或是在王府的時候，雖經常聽到人說發賣，可真真切切接觸到買賣人口卻是頭一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年輕的，壯實的，俱是明碼標價，只要有錢，就能將人買走。

而且這還和販賣人口的人牙子不一樣，雖然暗地裡人牙子買賣人口早已泛濫成災，但明面上官府是不允許人牙子買賣人口的。但這裡的人為了能有一口飯吃，卻全部都是自願賣身的。

莫紫萱久久說不出話，鳳凰卻已經朝一對母女走了過去，她之所以會到這裡來，一方面是帶莫紫萱過來長長見識，一方面也是因為的確需要買幾個人。其他的姑且不說，這廚娘就是一定要買的，畢竟他們這一行人中說到下廚也只有鳳凰可以，可別說鳳凰現在還懷著孕呢，就是沒懷孕她自個也願意，除了皇北天莫紫萱，其他人也不敢天天吃她做的飯菜。

只是瞧來瞧去都沒有瞧到滿意的，正在這時，一個粗壯婆子忽然開口朝鳳凰問道，「夫人要買什麼樣的人？」

鳳凰瞧了一眼那婆子身上還算精細的綢緞衣衫，估摸著她可能是賣人的，便淡淡答道，「我想買個人回去做飯，要廚藝好一些的。」

那婆子一聽立時滿臉歡喜的將蜷縮在一旁的人給大力拎了出來，「說來也是巧了，我這個正好是個廚娘，手藝一等一的，您若買個大的，我還免費送您一個小的！」

鳳凰順著她的手看去，便見一個面黃肌瘦的女人正渾身哆嗦的抱著一個只到她腰間的小女孩，她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的，有些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青紫一片，想來之前曾受到過虐待。

「要不就買這個吧，瞧著挺可憐的。」莫紫萱瞧著有些心酸，低低對鳳凰道。

那邊的婆子是個耳朵利的，聞言立刻便跟著道，「就是啊，好心的夫人，您就買了這對母女吧，我給您算便宜點。」

鳳凰暗地裡捏了一把莫紫萱的手，面上卻是不動，只淡淡問道，「你是這女人孩子的什麼人？我瞧這兩人身上都有傷，可別買回去后反惹了官司。」

「哪兒會啊！」那婆子聞言立刻誇張笑道，「不怕您笑話，這兩人原本是我家府上的廚娘，因行為不甚檢點，惹得我家夫人大發雷霆，這才被打了一頓，發賣出來。您瞧瞧，戶籍，契約都在這裡呢，絕對沒問題的。」

鳳凰唔了一聲，不冷不淡道，「轉個圈我瞧瞧，可別被打壞了，我回頭買回去還不夠付醫藥費的呢。」

「應該的，應該的，」粗壯婆子賠笑一聲，然後重重攘了那女人一把，喝道，「死人啊，沒聽見夫人的話？趕緊轉一圈讓夫人瞧瞧！」

那女人按著那婆子的話轉了個圈。

鳳凰蹙著眉頭一臉挑剔道，「怎麼瞧著木楞楞的，不會被打壞腦子了吧？」

「怎麼會呢？」那婆子乾笑一聲，伸手一把揪住那女人的頭髮，也不顧她吃痛連連，硬拽著往鳳凰面前遞，「您瞧瞧，頭上好端端的，可沒打她這裡，就是受了點皮肉之苦罷了。」

鳳凰眸中閃過一抹厭惡，面上卻維持著淡淡的表情，「行了，人我要了，多少錢？」

那婆子也不客氣，直接比了兩根手指，「二十兩銀子。」

鳳凰卻是一臉吝嗇道，「太貴了！你問問這裡的其他人，我買一個要多少錢？」

那婆子滿臉不贊同的嚷嚷道，「夫人您這賬可不能這麼算的！我瞧您也是個體面人，當該知道若非情況特殊，這各家圈養的廚娘可不會輕易賣出的，這般說來我要您二十兩還是少得了，再說我這還送您一個小的呢！」

鳳凰絲毫不讓道，「你快別說這話，這麼小個丫頭片子，你送我，我能讓她做什麼？還不是白養著？至於你這廚娘，倘若她是出身豪門巨室的，那別說是二十兩，就是二百兩我也不二話。可她不過就是個鄉紳之家的廚娘罷了，說真的，若非我急需人做飯，還真有些看不上。」

她這話說的極為不客氣，但那婆子第一眼就瞧出鳳凰和莫紫萱身上的料子是她家夫人都穿不起的，因而也沒敢反駁，只作肉痛狀，「十五兩！再少我也沒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