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養子朱3兒
匆匆喝了3碗肉粥,朱二哥就回房休息。心中再急,他也必須入睡。而且精神疲憊,他對身體的控制力又強,說睡就能睡著。
可憐的少年錦衣衛見朱二哥一躺就睡了,罵了聲豬,悄悄摸了出去。
正房內,朱以溯主僕倆分別翻閱朱二哥謄抄的書,兩人眼眸中滿是驚色。硬筆書寫,這字跡乾淨利落行雲流水,更難得是這是在白紙上寫的,字落成行,規規整整,看著別樣美。
「恭喜老爺,二哥兒奇才!」
心中同樣欣喜,朱以溯戀戀不捨放下手中《論語》,沉吟道:「你這老奴倒會說話,明日1早去州城購置聘禮。向知州何大人遞上拜帖,老夫後日登門拜訪。」
趙期躬身,朱以溯雙手負在背後,來到窗前望著郎朗夜空繁星點點,帶1絲感慨道:「我兒有此毅力,此般心堅。我這做父親的,本就對二郎缺乏關護。若再不成全二郎,以二郎心性,說不好真會賭氣遁入空門。」
「老爺拳拳愛子之意,二哥兒是明白的。若二哥兒年歲再大些,懂輕重必不會如此令老爺為難。」
「罷了,二郎1心要娶李家小娘子。這和將門的婚事也不能落下,明日老夫也去趟州城。我那兄長膝下3子皆好武事,留著早晚也是為禍一方百姓。備些禮物,老夫擇一子過繼到膝下,為二哥添個助力。」
什麼叫做皆好武事,說白了就是一幫吃飽了到處欺壓百姓的宗室不良子弟。
趙期眉頭一皺,躬身抱拳道:「老爺,此般不妥。」
這對主僕從小到大將近3年,感情深厚。對看著長大的朱二哥,趙期自然是關心的。
朱以溯的意思很簡單,找個侄子過繼為子。再給這個新兒子從大同鎮將門中娶個女人過來,這樣就能融入大同鎮邊軍體系。
如此1來固然融入了邊軍體系,可這位新公子有妻族做後盾,必然會壓朱二哥1籌。說不好為了1個世襲千戶,朱二哥會突然暴斃,或失足落水墜崖什麼的。
明朝宗室內部為了襲爵,鬧出的齷齪事情可以說是層出不窮。庶長子為了繼承爵位,可以誹謗嫡子不孝,甚至敢有誹謗嫡子與生父妾室有染的事情發生。
「寶劍鋒從磨礪出,二郎若連1個庶子都壓不住,如何能做一番事業?你這老奴擦亮眼,別讓二郎陰溝翻船即可。我這當父親都忍心賭1把,你也不必再勸。」
揮揮手,讓趙期退出去。
朱以溯飲一口茶,翻開兒子謄抄的《中庸》,看著喜歡,搖頭自語:「《中庸》都能寫的這般銳氣,區區1個庶子,不足為慮。」
他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到新平堡赴任,朱二哥不願意和將門聯姻,唯一的選擇9剩他了。他不敢迎娶,不是因為亡妻,而是為朱二哥著想。
朱以溯若迎娶將門女子,必然是正室。那麼生的孩子就是嫡次子,這才是會威脅到朱二哥的存在。到時候手心手背都是肉,朱以溯該如何抉擇?
太祖皇帝的祖訓就是嫡子繼承,只要朱二哥健康活下去,德行不虧。那麼就是妥妥的繼承人,沒有好的借口,就連皇帝都不好剝奪朱二哥繼承權。
再說妻室,朱以溯也是要娶的。不然內宅無人坐鎮,和同僚打交道也是一件麻煩事。
6月初41大早,朱以溯主僕一大早帶著兩石白米、銀兩去了代州城,朱二哥吃飽喝足加足馬力繼續抄錄5經剩下的幾部。
那個倒霉的少年錦衣衛今日帶足了乾糧早早貓在房樑上,打盹兒睡覺。錦衣衛職務世襲,這位也可憐,父兄也算戚家軍骨血,隨軍出征,戰歿在薩爾滸之戰。
這日李家上下內外忙碌,打掃的1塵不染。
李家老爺子這日也沒有出去採藥,李守道兄弟更是在家沐浴焚香,等著朱以溯上門提親。李家姐妹兩個也是倉促,左等右等到了中午不見朱以溯登門,就連媒人也沒來,不由心裡焦慮,以為朱二哥拿她們開玩笑。
中午時分,朱以溯主僕倆趕著牛車回來,兩石白米送到了他兄長家中,他這兄長名字拗口不提也罷,當初繼承父爵為輔國中尉,比朱以溯這個奉國中尉高1級。
1級之差不算什麼,朝廷規定每年有3石爵祿,實際上也945石。可這位家裡子嗣繁盛,除了有明媒正娶的正妻外,還有1個悄悄立下的妾室。這種不上宗籍玉牒的妾室是黑戶口,生的兒子也是黑戶口,1輩子都沒有挂名宗籍玉牒的機會。
嫡子3人,庶子兩人,外加3個女兒。此外還有兩個老婆,所以宗爵雖高那麼十幾石,可朱以溯這個兄長1家子過的實在是貧苦,這還沒算夭折的3個子女……
這1趟還帶回來1個消瘦少年朱3兒,今年十2歲,個頭還沒朱二哥高。
他是個幸運的人,他這種黑戶口庶子在家裡說的好聽是兒子,實際上和他那個苦命的當妾娘親一樣,乾的還是家僕的事情。
本來朱以溯要過繼1個嫡親侄兒,卻見兄長這3個嫡親侄兒個個都是草包,1個個只會認個百8字,和以前的朱二哥一樣,勉強會認,卻不會寫。
失望之餘又考校了兩名庶子,見朱3兒起碼會背誦《千字文》,目光堅毅想來是個能吃苦的孩子,9收了過來。
再說那3位嫡親侄兒將來早晚會繼承宗爵,長子繼承輔國中尉,兩個次子繼承奉國中尉。混的太差,也有朝廷爵祿供養,而這不上宗籍玉牒的庶子,就沒這麼好運氣了。
這種黑戶口,享受不了正規宗室弟子的爵祿,卻同樣被太祖祖訓約束著,不能與民爭利!就是快餓死,也不能自謀生路,連佃戶都當不了。
想活下去,除了靠本地府衙每月幾斗米糧接濟,其他的只能靠給有爵祿的兄弟出工出力當實質上的奴僕混點飯吃。
別說改名換姓,他們在本地府衙之中都沒有戶籍,屬於大家都知道,又默契遺忘的1群人。
被朱以溯這個有秀才功名,更被皇帝陛下封為實職千戶的叔叔收為養子,讓朱3兒心中激動的難以言表,這1路來安安靜靜,生怕惱了這個新父親。
他現在對自己定位很清楚,與其說是過繼給朱以溯,不如說是朱以溯拿兩石白米將他換了回去。
「將右偏房拾掇1下,這幾天3郎且住在右房。」
安排趙期為朱3兒打扮梳洗一番,朱以溯提著1包燒雞輕輕敲了敲左偏房。
洗了手,朱二哥握著金燦燦,抹了蜂蜜的烤雞腿大口撕咬,朱以溯看著兒子剛謄抄不久的紙張愛不釋手,等兒子吃完,道:「4書5經還差1部,謄抄完畢后我兒9歇了吧。趕後日前謄抄完《金剛經》即可,我兒此般刻苦,為父見之心中更苦。」
「那婚約的事情?」
「這個賭為父認輸,可好?」見兒子意志堅定,開口不離婚約,朱以溯還能說什麼?拿著濕巾,給朱二哥擦拭手上油跡,道:「這與大同邊軍將門通婚1事,為父已有良策。今日去了你伯父家中,擇其庶子朱3兒為養子。」
朱二哥腦袋1歪,沒去管朱3兒,想了想說:「父親認輸是因為心疼二郎,二郎贏的不公。再說二郎已抄錄6成,半途而廢說出去不美。」
「哈哈,二郎執意要寫?」朱以溯搖頭笑笑,擰乾布巾擦擦手道:「那二郎也無須太刻苦,明日這4書5經為父贈予知州何大人,請何大人屈尊為我兒做媒,如何?」
「聽父親大人安排。」
朱以溯見兒子不過問養子的事情,他摸不清兒子態度,握著謄抄好的紙張道:「嗯,那就不叨擾二郎了。3兒也是命苦的孩子,二郎若累了不妨尋他聊聊。這孩子拘謹,別欺負你這新兄長。」
「兄長代二郎受過,二郎自然敬愛兄長。」
聽兒子口中將娶個將門虎女當成了一件苦差事,朱以溯只是1笑。笑的更多的是朱二哥這態度,對過繼來的兄長尊重,也就是尊重他這個當父親的。
朱以溯離去后,朱二哥研墨后,拿著剪刀重新裁剪1下最後1支鵝毛筆,估計寫不了多久這支鵝毛筆9廢了。
想了想推門而出,在灶房去找趙期,卻見了1個身子骨比他還小,卻有1雙明亮大眼睛,還是雙眼皮的少年。
這少年想必就是伯父家裡的庶子,以前的生活想必也不怎麼好,1身青色短衣洗的泛白,還有幾處補丁。
朱3兒正幫趙期燒水,燒給他洗澡用,見闖進來1個披頭散髮,只穿一件單薄潔白棉裡衣的少年,測到對方身份,急忙起身。
卻見朱二哥對他先是微微鞠躬抱拳道:「二郎見過兄長,兄長莫理二郎,二郎是尋趙管事的。」
說罷朱二哥轉身就出了灶房,讓朱3兒有些發愣。本以為會被這個以前的堂弟,現在的嫡出弟弟排擠,卻沒想到對方態度這麼好。
疾步找到正在右偏房收拾房屋的趙期,朱二哥直接說:「勞煩趙管事去李家一趟,讓幼娘姐準備56枝鵝羽。」
趙期應了一聲,放下手頭工作還要答話,就見朱二哥匆匆出門回了右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