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嘩然下
3月十2放榜,這是大明開國以來第84科。
各處同時張榜,貢院這裡舉子云集,相對於鄉試產生的各種大喜大悲,會試放榜9相對平穩多了。畢竟科考最難就是鄉試舉人這1關,中與不中雲泥之別。
可大面積的新晉名士、官宦世家子弟落榜,依舊引發了大規模的抗議。
就連復社領袖張溥都落榜了,南方士子1個個都覺得眼花了看錯了。
脾氣暴躁打抱不平的士子結伴前往皇城,在承天門前的登聞鼓處,投了訟狀便1個個、接2連3的擂鼓申冤。
大規模的落榜舉子連著貢院旁的國子監監生,成群結隊向著各處考官府邸涌去,去討1個說法。
南城外的舉子在米市大街看了榜文,也挽起袖子往城裡趕。
張溥則在復社骨幹擁簇下擠穿1堆堆人牆,他哪敢與這些攔著他,請他振臂高呼引領士林請願的士子打交道?
永遠不要指望大明的士子有好脾氣,不少人以為張溥成了朝廷的狗腿子,沿途沒少爆發口角、拳腳衝突。
1路來到大報恩寺原址改建的京聞報社南方分社,張溥見了不少考官,甚至錢謙益坐在樹蔭下正在治傷。
平息憤怒的考生,朝廷自然不能出面,朱弘昭這個皇帝更不會沖在第1線。這些考官、還有拉來的名士將會搖旗吶喊,通過明日的報刊將情況講明白。
可再怎麼講,也洗不白周延儒徇私舞弊!
秦淮上,陳於泰得知自己成了會元,根本不相信!
在米市大街看了榜文後,2話不說9跑回碼頭,跳到船上險些栽倒,大手1揮:「快跑!」
他懷疑自己落在落榜考生手裡,打死還是輕的,極有可能被活剝了!
別說周延儒洗不清,他陳於泰也洗不清!
是個人都會覺得周延儒舞弊,認為他陳於泰行賄或提前得知考題!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那落榜考生動手動腳起來,根本不會把你當人,而是把你當罪人!
活活打死你,也只當是為民除害,為天下聲張道義!
周延儒府前,人山人海。
碎石子、垃圾什麼的從前院、後門院牆往裡頭砸。
甚至還有監生拿著彈弓往裡頭打,周家前後3進出的院落,門窗上的玻璃幾乎全完蛋了。
家僕頂著鍋蓋在院子里跑,將各種重量級的東西往前門、後門搬運,去堵門!
周延儒唉聲嘆息,根本9出不去!
他是被人追著打,在護衛保護下才全身而退的。
別說參考的士子嘩然、憤怒,就連整個官場上下都愣了,然後怒了。
根本9不合規矩,中式的9那麼幾十個耳目能熟的名士才子,其他都貢士此前多是無名之輩,哪個旮旯蹦出來的都不知道!
官宦子弟近乎全軍覆沒,官員們有幾個能忍?
5城兵馬使司,主官、副官是勛戚兼領,歸在法司系統。
周延儒這邊屢次派人翻鄰居的牆來求援,這些實際管著兵馬使司、南京城治安、綏靖工作的勛戚也坐視不理。
他們各家也有子弟參考,也是全軍覆沒!
周延儒犯了眾怒,士林這邊因為會元是陳於泰而憤怒,文官、勛戚則是因為各家子弟落榜而遷怒周延儒。
用點腦子就知道如此詭異不正常的取士政策,必然不是考官團隊能決定的。能這麼搞的只有皇帝,誰敢埋怨皇帝?
只能把火力往周延儒身上發泄,絕對不能忍氣吞聲。否則這回捏著鼻子認了,下回皇帝還會這麼搞。
最好把周延儒搞死,下回皇帝要這麼搞,也沒人敢接這個差事!
應天府尹衙門,新任的府丞是盧國霦,面對可憐兮兮的周家家僕,也打起了官腔。盧國霦刻板,可也會打官腔。無非就是東拉西扯,磨嘴皮子不做事不表態。
他也覺得周延儒與陳於泰這對姻親,他的宜興老鄉做了見不得光的陰私事情。只是派出3衙警役維持各街治安,對於周家的事情視而不見。
朱弘昭還待在台城真武道宮休養,站在伏魔高塔上完全可以俯覽全城。
今日如此精彩的1幕,完全是他1手造9,自然要好好欣賞。
從今天起,周延儒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在民間、官場完蛋了!
高倍數的望遠鏡固定在3腳架上,朱弘昭饒有興趣看著各處士子的遊行隊伍,甚至有的從台城下經過,接2連3跳進玄武湖,泅渡去太平門外的3法司大堂申冤。
「嘖嘖嘖,玉繩玉繩,繩子來了……」
朱弘昭興緻大好,下面鬧事情只要在可控範圍內,他權當看熱鬧。就是因為某些事情而生氣,也是做做場面表達該有的態度。
否則事事都生氣,他會被活活氣死。
如張獻忠、李鴻基鬧的那件事情,他1點都不生氣,9差拍手叫好。借著這件事狠狠1巴掌拍下去,軍中少壯派徹底熄火。
他可以允許一些官員私下說一些過分的話,甚至某些官員有特殊的服飾愛好穿著違背禮制的衣裳,他也不在乎。
只要別太過玩弄權術依仗權勢去剝削百姓,他什麼都可以遷91點點。
他只在乎手裡有多少錢,宮裡安定與否,軍權穩不穩,百姓過的好不好,只抓大勢走向。下面小動作沒心情、沒心力也沒時間去管,不時指示法司定點清洗某地保持威懾力,給官員造成心理壓力促使這幫混蛋不敢太放肆,基本9完事了。
身為當世老1輩兩大泰斗之1的劉宗周,還能說是南方士林教父級別的劉宗周,直接被告狀、請願的士子煩得頭大,應付了幾人,9把巡撫衙門大門給關了。
請他彈劾周延儒?
開什麼玩笑!
劉宗周打心底來說不認為這次取士方針有錯,說的喪氣、難聽了只要是皇帝的主意那就不會有錯。敢說皇帝有錯的人,都已經背著罵名死了。
他不怕死,可有些事情真的心虛,搖旗吶喊可以干,但絕對不能挑頭!
亂糟糟的京城上下,而錦衣衛衙門裡,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刺殺劉若宰的人在衛里不明不白的死了,使得楊衰壓力大增。
死個其他人也9罷了,偏偏這個刺客是去給皇帝栽贓的,而且還是錦衣衛幫閑這類臨時工身份!如今線索1斷,皇帝那邊也關心著,他怎麼可能沒有壓力?
因為問題出在內部,還是高層!
大堂里,楊衰又要了1碗冰,倒了果酒飲著,目光看看劉僑這個南鎮撫司的堂官掌印,又看看抓人回來,此時討說法的千戶史可法。
史可法要討說法,他楊衰找誰討說法去?
楊天石進來單膝跪地:「督公,東廠的劉掌事來了。」
劉廷元不等楊衰許可9大步進來,隨行的十2名檔頭掛著紅底黑面高領披風列在大堂兩側,劉廷元揚著下巴:「奉主子口諭。」
楊衰放下冰碗下榻,雙膝跪地:「臣楊衰拜見上差。」
劉僑、史可法、楊天石等人同時跪下,劉廷元大步走向木榻,轉身,道:「朕聽了這事,史可法做的好,有備而無患說的就是他。但賊子藏的深,此次露了尾巴,務必揪出來,別拿阿貓阿狗應付差事。欽此」
楊衰腦門磕在地面:「臣不敢。」
劉廷元揉揉臉,笑道:「老弟起來吧,這事咱在東廠也聽了,失誤的確大了些,大的說不過去。」
楊衰起身,問:「主子那裡還有什麼消息?」
搖頭,劉廷元道:「讓咱東廠配合梳理南北鎮撫司,這也是一件好事。總抓外人的尾巴,讓人心裡不踏實。不抓抓家裡吃裡扒外的小賊,怎麼能踏實?」
兩人1同坐在木榻上,楊衰皺眉,難道錦衣衛要進行大清洗?又要落到東廠的手裡?
這個想法產生9消退了,不可能。
錦衣衛現在的盤口鋪的太大了,被東廠控制住實在是太可怕。而且若是大清洗,絕對不會讓劉廷元帶著紅嘴白牙來。
劉廷元抬手,接住自己親隨遞來的酒瓶,自顧自倒酒問:「劉僑?」
「劉公,下官在。」
給酒瓶塞塞子,劉廷元斜眼看著劉僑:「人死在南鎮撫司大牢,你不準備說點什麼?」
「回劉公的話,下官只是差人收監,具體過程並不知曉,還是史千戶來報,下官才知人死了。」
「好,不知情……你還有什麼不知道也1並說出,咱也好與你好好算算。」
劉僑抬頭,拱手:「劉掌事這是什麼話?莫不是懷疑下官做那監守自盜之事?」
「不是你,你沒那個膽量。」
劉廷元端起酒杯看1眼臉色泛黑的楊衰,又看向劉僑笑笑,看向史可法道:「史千戶,敢不敢帶人去抓個人?」
見楊衰輕輕頷首,忍著對東廠的厭惡,史可法出列抱拳:「還請劉掌事明言。」
「飛騎快馬沿途本官都已調配周全,帶著本官指派的人,飛騎趕赴京口。該抓誰自有人告知,若是撲空了9去瓜洲小蘇樓,若再空了,9去南通州鹽鐵河口。那裡如果還抓不到,9將帶去的人都砍了,再回來交差。」
迷惑不解,也心存不忍,史可法拱手:「劉掌事,這恐有不妥……」
「讓你砍9砍,除非史千戶也有問題。」
雙目抬著,劉廷元似笑非笑:「如此,史千戶可覺得妥了?」
咽1口唾沫,史可法微微點頭,被1名檔頭領下去。
劉廷元又看1眼楊天石,在楊衰默許下,楊天石拱手退了出去。
口中嚼碎1塊冰,楊衰眯眼:「現在有話9說吧。」
劉廷元點頭,輕輕揮手:「拿下!」
1聽這話,劉僑本9顫抖的身子不顫了,面色灰白抬頭,死愣愣看著劉廷元。
「不要覺得詫異,還記得當年北京那件事?有人竟然冒充東廠的人,險些從你手裡將楊漣等逆賊提走。這是神仙人物?竟能有如此大能!所以呀,當年咱9懷疑你劉僑。世受皇恩已有4世,吃裡扒外的狗東西,不忠不孝說的就是你!」
「不可能,劉若宰之事與我無關!」
劉僑嚷嚷一句,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被做什麼了,就被1名檔頭刀鞘擊中頸后,軟綿綿癱倒在地。
「哪個又說你與這事有關了?」
摸摸鼻子,在楊衰探尋目光下,劉廷元道:「1個劉僑,足以向主子、各處交待了。這事情,不能再深究,到此為止。」
楊衰皺眉,想不明白了,他理解劉僑倒霉的原因和動力,問:「能說說內情不?」
「你猜。」
劉廷元起身,給手下打個眼色,1眾檔頭退出去。
楊衰跟著起身,低聲道:「梅?」
「她能調衛里人,還讓你不清不楚的話,老弟這位置坐著也危險。」
楊衰皺眉:「還能有誰?」
「主子爺被人笑話了,老祖宗心裡頭能痛快?」
留下這麼一句話,劉廷元拱拱手9走了。
趙期派人刺殺?
楊衰又覺得頭疼,根本不符合他的認知。
趙期要殺1個人,沒必要借衛里的蹩腳幫閑。東廠、御馬監勇士營、乃至是軍中銳士,陰軍死士,甚至是大理寺天牢里的死囚角鬥士或道門劍手,隨便找1個就能將劉若宰大卸8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