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哎喲,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啊,還好意思在這睡覺呢?」尖利的女聲響起,夏瀅歡低吟一聲,從昏睡中醒來。
周圍的擺設熟悉至極,這分明就是她的閨房。愣神不過半秒,聰明如她,立時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她是夏國候府的嫡小姐,卻因性子軟弱自小遭盡府上張姨娘與妹妹夏雨弦的欺凌,最終以夏雨弦在自己茶中偷放的一味絕命散而殞命,如今卻又出現在了這裡,她這是重生了。
上一世她死的極慘,定是上天可憐她,給了她一個復仇的機會!
夏瀅歡猶自沉思著,那報信的下人極為不敬地陰陽怪氣道:「趕緊收拾收拾走吧,大家可就都只等著你一人呢。」
這是她十五歲這一年,夏府老夫人突然病倒,一雲遊道士出現在府門口,直說她夏瀅歡是天煞孤星,克了老夫人。府上皆驚,老夫人的病越發的重,夏老爺大怒,下令將夏瀅歡送到山廟裡去當尼姑。
堂堂侯府嫡女,為著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竟是落得了如此下場!
夏瀅歡心中冷哼,寒意凜凜的目光掃了過去,直看的那下人周身一寒,心裡忍不住暗自嘀咕,往日這極好欺負的大小姐今日怎的目光這般犀利,自己竟然被震懾住了。大小姐母親早逝,雖是夏府嫡女,卻過得連府中丫鬟都不如,性格亦是溫吞懦弱,怎麼會有如此冷冽的眼神?定然只能是自己看錯了。
「姐姐這是要去山廟裡頭當尼姑了嗎?」嬌俏尖利的聲音倏地響起,夏雨弦的臉上帶著諷刺的笑容,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
「祖母尚在病中,你卻笑的這般歡喜,你猜祖母如果知道了,會不會讓你和我一道去山廟裡頭當尼姑去?」夏瀅歡一改上一世的軟弱好欺,帶著同樣諷刺的笑容頂了回去。
「你!」夏雨弦顯然沒有料到夏瀅歡會頂撞自己,她自然是不知道夏瀅歡早已死過一次,徹徹底底地脫胎換骨了,「你這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竟然敢頂撞我!來人,給我掌她的嘴!」
夏雨弦向來霸道慣了,上一世夏瀅歡又是一直忍著她,從未與她起過衝突,當下便有些失去理智。見身後的下人礙於夏瀅歡夏府大小姐的身份,沒有一個人敢去動手。夏雨弦柳眉倒豎,一個箭步衝到夏瀅歡的跟前就要掌她的嘴。
夏瀅歡怎能由得她放肆,一把便狠狠地抓住了夏雨弦的手。她用的力氣極大,夏雨弦吃痛,面色漲紅,抬起腳便踹向了夏瀅歡的腿。
「你們在幹什麼!」一聲怒斥如驚雷般炸起,夏國候和張姨娘出現在了門口,恰恰看到了夏雨弦踹向夏瀅歡的那一幕。
然而並沒有人關心夏瀅歡是否受傷,張姨娘呼天搶地地衝上前來,一把推開夏瀅歡,捧著夏雨弦微紅的手臂哀嚎道:「侯爺您看,瀅歡這丫頭把我們雨弦的手臂都抓紅成這樣了!你可是姐姐啊瀅歡,怎麼能這般對待你的妹妹!」
夏瀅歡瞥了張姨娘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俯身揉了揉自己的腿,看向夏國候。她知道,方才自己生生地受了夏雨弦那一腳,父親是看的清清楚楚,如今張姨娘這般是非顛倒,她期望著,父親也許能為自己說上一句話。
「你都是要離開侯府的人了,就不能讓大家都清凈點?非得弄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來。你是姐姐,多讓著妹妹點難道不應該?」夏國候面帶怒容地指責道。
夏瀅歡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她明白,夏國候府,這個自己所謂的家,已經沒有一點值得自己留戀的地方了。
夏瀅歡藏於半舊布衣內的脊背挺得筆直,她的眼神緩緩地掃過淡粉色華衣裹身的夏雨弦,著一襲紅色緞裙的張姨娘,以及一身玄色窄袖蟒袍,道貌岸然的親生父親,冷聲道「讓著她?怎麼讓?由得她上前來掌我的嘴?我還真是不知這是個什麼理。」說罷,夏瀅歡並不看那三人齊齊變色的臉,徑直走了出去,踏上了去山廟的路。
山廟。
時逢初秋,夏季已過,天氣便有些轉涼,尤其是在深山裡,夜晚便寒意驟增。夏瀅歡縮在乾冷堅硬的木板床上,身上僅有一件小毛毯覆著,寒意一陣一陣的傾襲而來。
這山廟很小,僅有三個尼姑在裡頭,皆是厲害的角色。怕是一早得了張姨娘的吩咐,夏瀅歡從到了山廟裡便沒有受到過好臉色,被一個尖臉尼姑帶到了這件破爛的小屋子裡,那尼姑丟下了一張薄毯便迅速離開了,連晚膳都沒招呼她吃。
偏生她走的瀟洒,什麼也沒多帶,此刻便是又冷又餓,直打哆嗦。
熬了許久,夏瀅歡著實冷的受不了了,便打算去廚房取些柴火點火取暖,剛剛走至廚房拿起幾根柴火,便看到那尖臉尼姑身披一條紫色絨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尖聲尖氣地說道:「那些柴火是明日用來燒火用的,量算的剛剛好,一根也少不得!」言下之意,便是不讓夏瀅歡拿了。
夏瀅歡怒,然而人家話已說成這樣,自己也不可能厚著臉皮繼續去拿,只得狠狠地剜了那尼姑一眼,退了出來。只是實在冷的有些受不了,她眼珠一轉,往山廟後面的小樹林中走去,準備去小樹林中撿幾根廢木頭回來燒了取暖。
夜晚的小樹林甚是可怕,只是夏瀅歡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害怕。她手裡捧了好幾大根木頭,歡喜地預備回山廟,突然餘光一瞥,看到右後方有些許的火光。
夏瀅歡疑惑,這山廟乃是佛家清凈之地,位置更是偏僻,連自己統共也就四個人,這大半夜的怎麼會有旁人在?這麼想著,她悄悄地向那邊走去,卻是走的粗心,一根木頭滾落了下來,在寂靜的深夜裡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誰!」一個低沉清冷的男聲響起,夏瀅歡尚未反應過來,便感到一陣疾風向著自己而來,而後脖子感到一緊,那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夏瀅歡一下子喘不過氣來,難受的緊,她掙扎著轉過頭,看到了一張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龐。那斜飛的英挺劍眉,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削薄輕抿的唇,稜角分明的輪廓,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這是怎樣一張令人驚艷的臉啊。夏瀅歡看的有一瞬間的失神,卻猛地清醒過來,現在可不是欣賞這男人美色的時候,自己還被他掐著脖子呢。
夏瀅歡當下手肘便猛地使力氣向後打去,身後的男人吃痛,悶哼一聲,手上的力道不自覺的一松,夏瀅歡趁機逃了出來,只是跑的匆忙,頭上的木頭簪子一下掉到了地上,夏瀅歡卻無暇顧及。
「你這人怎麼這般無理,上來就掐人脖子!「夏瀅歡怒道。
「誰知你大半夜偷偷跟蹤我是何居心?」男人薄唇微動,話語中帶著森森的冷意。
「我不過是來這林中取些木頭回去取火罷了,你於我來說算什麼,我要跟蹤你?」夏瀅歡面帶不屑,伶牙俐齒地諷道。
這人可真是可笑,她壓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除了長得好看點,還有哪點有值得人家姑娘跟蹤的理由?下手還那麼狠!夏瀅歡覺得脖子被掐住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
東方玄一挑眉,沒有料到夏瀅歡會這樣倔強的頂撞自己。平日里所見的那些大家閨秀一個個皆是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對著自己又是紅臉又是嬌羞,此刻這個截然不同的女子,竟讓他微微產生了興趣。
夏瀅歡並不知道東方玄在想些什麼,一雙杏眼狠狠地瞪了東方玄一眼,拾起木頭就轉身離去。
身後,東方玄低頭撿起了那隻木簪子,借著月光細細地端詳了片刻后收了起來。深邃如水的眸子中,卻是浮現了一絲玩味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