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陵園中的別墅

離開了冥事局大樓時，已經是夕陽西下。十三出人意料的丟了一把鑰匙給林溪，這臨時工居然都已經買車了，還是一輛紅色的寶馬MINI。娘氣十足但成色很好，想必也剛買不久。

林溪驚嘆冥事局的高福利時，十三卻是一句話打消了她全部幻想。

「車是凶車，在這車上曾經死過一家4口人，第一次開出去就發生了車禍。車修好后，倒手賣了3次，每一次顧客只要晚上開車就能聽見小孩的笑聲，這車最後的主人都被嚇成神經衰弱了。

我上門幫忙驅鬼，這車就當酬勞收了回來。」

「公務員不是不能收取百姓禮物饋贈的嗎？」林溪納悶道。

「是啊，所以我付了2塊錢給他，算是買的。」十三無恥壞笑的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這個世界存在太多讓林溪無法理解的故事，但林溪又不得不投身到其中。唯一的選擇就是緊跟著身邊的搭檔，去快速的接受新的價值觀與世界觀。

林溪從十三那最先了解的是，調查員是一群在絕望中跳舞的人，他們多數心智都不正常，大多在幼年就承受著怪胎、魔鬼的名號。加入到冥事局后，卻要為了那些曾經孤立欺負他們的人守護世界，奉獻生命，然後死在不為人知的小角落。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到最後，也有調查員變節成了惡棍，濫用力量，酗酒，吸毒，甚至殺人。每當出現這樣的同僚時，冥事局便會發布全球通緝令，最終的結果，很可能是被從前的朋友或者知己殺死。

「你干過這種事情嗎？」林溪好奇地問道。

「你問的太多了。」十三啟動了車內的導航，輸入了地址出現了行車路線，「與其關心我的過往，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接下來，開車回我們的臨時工宿舍。」

林溪是出國前拿的駕照，雖然才19歲，駕齡1年，但在國外也沒少給宿舍的丫頭們當司機，對於開車技術還是很有自信的。她不明白，為什麼十三說得就像考試一樣艱難？她沒有機會多問，因為這傢伙叼著3根棒棒糖已經靠著座椅睡了過去。

無奈林溪獨自發動了引擎，無比熟練的倒車出位，駛上了車道。在出冥事局大樓停車場的瞬間，林溪猛踩煞車停了下來。只因為在她的車前，1個滿身鮮血的女鬼正擋在了車前。那張被車輪碾壓而裂掉的臉，還在咧嘴獰笑著。她用手指輕輕敲擊著引擎蓋發出著，噹噹當的響聲。

除了她以外，林溪放眼望去，滿街之上，來往的車流之中，到處充滿了這種各樣的鬼魂，各種慘烈的模樣如同恐怖片大雜燴一般。

林溪從未想過世界上會有如此多不願轉生的鬼魂，就像她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只能靠擼管來度日的屌絲一樣。

通靈眼為她還原了真實的世界，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已經無法回頭了。這種認知的能力對於鬼魂來說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吸引力，他們會忍不住的向可以看見自己的人靠攏，從他們的身上獲得存在感。

無視他們也是調查員必須具備的能力，大多數的調查員在幼年就已經完成了這樣的蛻變，沒有完成的傢伙，已經上吊自殺了，或者瘋掉了。林溪深吸了一口氣，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緊到格格作響，在那女鬼敲擊引擎蓋的噹噹聲下，林溪一下踩下了油門，紅色的迷你穿透過了那女鬼的身體，有那麼一瞬間，鬼魂的臉蛋甚至穿過了林溪的身體，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同一時刻，在那位於冥事局最高層的獨立辦公室內，坐擁600平，三面環繞玻璃幕牆的巨大辦公室內，一位白髮白須，身著練功服的老人正噼里啪啦地打著長達5米的巨型鐵算盤。

每一顆柱子都重達3兩3，光是想打響著算盤都足夠讓最精壯的漢子也手骨斷裂上數十道，可看著閉目老人，如同在演奏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一般享受愜意。他正是冥事局局長——神算無珠。

踩著細高跟的王女在此刻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懷抱林溪的簡歷走到了辦公桌前。

「局長，就在剛才，十三和林溪已經離開的冥事局。您交代的工作，我已經完成了。」王女說著，將那落資料放在了無珠的桌前。

「做得好，新增臨時工，他沒有反抗嗎？」無珠嘴角淡然一笑，手上的動作卻未停過。

「怎麼可能不反抗？他還罵你老混蛋來著，說您說話不算話。不過他的反應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激烈，起初我還以為他會直接來找您麻煩，誰知他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安排。」王女也是覺得很意外，要知道她已經打算用另外一種方式消除十三的怒火了。

「世間萬物千種情，一切因緣為天命。十三一直就是無法被計算的人，從8年前加入冥事局至今，我也從來沒找出過他的天命為何？

但是那個女孩，她卻和十三產生了一絲的交集，我正在算那女孩的前世過往，希望能找到一點這交集的因果。」無珠笑著睜開了雙眼，他並不像他的名字一樣沒有眼珠，只是本該具備顏色的瞳孔和周圍的眼白融為了一體，就是一雙白目。

「我擔心的是在您算出因果以前，那女孩就已經死在任務中。十三或許沒有想象中的討厭那女孩，但是並不表示那女孩就能執行抓鬼的任務。

她根本沒有幹這一行的經驗，隨時都會死於非命。」王女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不過她從來不會去反對局長的決定，這便是辦公室生存守則第一條。

「在我的計算里，其實她已經死了有幾天了。」無珠終於停下了手中撥動的算珠，「『林溪，卒於19歲，死因，冤鬼纏身。』這是寫在她《生死簿》上的信息，也是她的天命。

但十三這沒有天命的小子，卻意外的出現在了那夜晚的小巷與她相遇，改變了她的天命。曾經十三救過許多的人，但那些也都是命不該絕之人，被救是命里本有的事兒。哪怕沒有十三出手，他們也能活下去。

唯有這個女孩，是十三主動選擇改變了她的命運，說明十三，不想她死。」

「您認為十三知道這些嗎？」王女好奇道。

「或許知道，或許不知，或許僅僅是一種感覺。不管怎樣，將這女孩留在十三的身邊，應該就能解開十三身上的秘密了。」無珠又恢復了手上的撥動，「吩咐後勤部，密切注意這兩人的動向，每12小時報告一次，記得，是悄悄的進行，不要打擾到我們這對可愛的臨時工。」

「明白了，我這就去辦。」王女說完，踩著自己的細高跟走出了辦公室。

在漫漫的堵車中，林溪見識了多達上百位的鬼魂，遊盪在街頭的多數都是死於車禍的冤魂，他們找不到回家的路，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他們一次又一次的試圖攔住車輛，請求幫助，但根本就沒有人會去幫助他們。林溪告誡自己不要去和這些死相猙獰的鬼魂打交道，因為只要四目相接，他們立刻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並且瘋了一般的聚集過來。不過他們都是很弱小的鬼魂，甚至達不到靈力聚現化的級別。

這是很需要天賦的技巧，哪怕讓鬼魂辦到像在冥事局那女鬼敲擊引擎蓋的動作，都是非常難了。

林溪沿著十三標定的路線行駛，在夜幕降臨時終於出了帝都的5環線。馬路變得越來越好走，周圍的高樓大廈也換成了矮小的磚瓦房。不要以為這裡破舊如同農村的縣城就覺得它們不值一提，要知道就算是縣城，這也是緊靠帝都的縣城。每平米2萬2B的房價，丟到任何一個二線城市便能立刻變身土豪。

林溪本以為臨時工的宿舍會是這些簡陋磚瓦房的一種，誰知導航直接將她帶到了一座陵園的大門外。

「不……會……吧……」林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到了嗎？進去啊。」揉了揉睡眼，十三終於醒了。

「我們住陵園嗎？這是死人住的地方啊！」林溪怨念道。

「死人住得怎麼了？不就房屋大小的區別嗎？你以為誰都住得起這裡嗎？我告訴你了，這可是上等的風水寶地，買個三平米的墓地，也要18萬，都趕上北京五環內學區房了。管理費每年漲，住30年不續費，別人還要把你挖出來。

有得住，你就偷笑吧！「十三一副說得恨不得要死這的得瑟。林溪無奈駕車開進了陵園內。

這地方還真他娘的……熱鬧，各個山頭的墓碑旁，聚集了大量的鬼魂，多數都是老爺爺老奶奶，跟看演唱會的歌迷一樣多。他們三五成群，有得在一起下象棋，有的打太極，有的唱小曲，最厲害的是一個東面的山頭，全部是聚集在自己墓碑前跳廣場舞的大嬸大媽們，密密麻麻過千人，一起跳著「跑馬溜溜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小小的MINI穿行過了半座陵園，停在了一棟2層的小別墅外。這裡是高級陵園區，周邊的墓地每一個都超過了10平米，標價高達數百萬元。這棟別墅則是陵園開發商之一的老闆，特地修建給已經70歲的自己。完全按照人類住房的布局設計，希望自己被安葬在此，可以繼續享受人間的奢華。

可惜他此生作孽太多，遭遇現世報。被兩個兒子聯手殺死，製造成意外身亡，就為了將家產快點轉到自己的名下。

不過嘛，警察叔叔難得給力一次，兩個兒子都已繩之以法，可這墓園中的別墅也再無人問津，於是冥事局收歸國有，分配給了十三當臨時工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