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他願意為她去死
陸子聰被衣浩渺噎的答不上話來,他的目光移到了衣浩渺懷中的司空清影臉上,看著司空清影那泛著青白之色的小臉,心底掠過陣陣疼痛。
那份心疼和不安,讓他咬著牙齒,硬生生的將心底的不滿咽了下去,果斷的轉身離去。
他如今,當真是能夠體會當日,在司空清影生產之時,他對大京皇帝和大京守護神的態度。
當日他仗著能夠醫治司空清影,就對大京皇帝和大京守護神態度各種惡劣,沒想到,一報還一報,這麼快,衣浩渺就將相同的惡劣用到了他身上。
報應,真是寶應!
陸子聰出了房門,卻依舊站在門邊,眼神悠遠,但卻什麼都沒看,而是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耳朵上,認真的傾聽著房內的動靜。
陸子聰出去之後,房內總算是安靜了一些。
衣浩渺的臉色,也在不知不覺中變的柔和起來。
他先給司空清影把了脈。
果然是診出司空清影體內的『同息』,除此之外,他還發現司空清影腦部有的金針,但那不是他放入的,現在他還不敢貿然拔出。
這一看就是陸子聰的傑作,他想不明白司空清影到底是什麼身份,陸子聰為何即對她下『同息』,又用金針……大概是封她記憶吧。
他真想不明白陸子聰到底想做什麼?
明明陸子聰都對這個女人的身體動了那麼多手腳,但最終,卻將這個女人嫁給自己的侄子?
哼!
想起這個,衣浩渺就覺得生氣。
他看上的小東西,怎麼能輕而易舉的成為別家的媳婦——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喜歡司空清影,不覺得自己對司空清影有多深的感情,但,即使一點點的在意,在他這麼多年的成長歲月里,也是極其罕見的。
為了這一點點的在意,他也要將司空清影帶到自己身邊才行……這種執念和想法,在衣浩渺看來是理所當然的,他跟他妹妹衣荷溪的無理取鬧比起來,絲毫不遑多讓。
他衣浩渺要做的事,不管有沒有能力做到,他都要做到底……比如,對陸子聰長達十多年的追殺。
他就是這麼偏執,這麼固執。
有時候,為了達到一個目的,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取、得到、或是毀滅。
知道時間不能再拖,衣浩渺拿出五鬼炎陽丹的解藥,給司空清影喝了下去。
五鬼炎陽丹是守義王朝皇室的不傳秘葯,但是衣浩渺對毒術非常感興趣,曾經為了這一味葯,親自潛入守義王朝皇宮去偷五鬼炎陽丹,偷不來就用騙的……
反正,總歸是他在最後拿到了五鬼炎陽丹,然後回到大京,費了整整一個半月的時間,才算成功的調劑出解藥,那解藥放在他身上,很多年都沒用了,沒想到在這一刻卻用上了。
五鬼炎陽丹的解藥是液體的,喝下去之後,幾乎是立即見效,司空清影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轉好著。
衣浩渺看著面色慢慢紅潤起來的司空清影,心裡很是滿意,又摸了摸司空清影的小臉……沒有之前那麼冰涼了,但即使在喂完解藥,他也沒有將司空清影放到床上,而是依舊抱著他。
這時候,出去買葯的陸玖已經回來了。
「小叔叔,葯……葯拿來了。」
陸子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葯:「已經不需要了……」
陸玖面色一白,神情中帶上幾分哀戚之色,連手中的葯掉了下去都沒感覺到。
「難道……小影她……她已經……」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可能已經死了,陸玖就喘不過氣來。
陸子聰搖了搖頭:「已經有人在救她了,放心吧,小影不會有事的。」
陸玖這才打了個機靈,重新振作起來。
「真的?那太好了!」
陸子聰點了點頭:「嗯,解藥喂下去的話見效很快的,估計要不了多久小影就會醒來。」
「太好了。」陸玖作勢要進門。
陸子聰卻是阻止了他:「現在不行……等小影醒了再去。」
陸玖覺得有些奇怪,但他依舊聽陸子聰的話。
「小叔叔,你為何不告而別,還有,這陸時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陸子聰在這裡也開有客房,他將陸玖帶了進去。
「我的事以後再說,現在你先說說你跟小影的事,小九,你在守義王朝有仇家么?」
陸玖搖了搖頭:「每次任務我都做的很乾凈,基本上到現在都沒有人上門尋仇的。」
說到這裡他頓了下:「難道小影這次中的毒,是守義王朝的?」
陸子聰習慣性的伸手撫向腰間,在手落空的時候才想起,他的碧蕭,早就不在了。
心底湧起一股悵然,但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而是理智的說著司空清影的情況:「是的,小影中的毒,是守義王朝皇室的不傳秘葯。」
「說起這個……小叔叔,之前我和小影遇上了不少刺客,那些刺客的武功招式,也頗有些像守義王朝的,難道小影她,在守義王朝有仇人……」
陸子聰沉思著。
司空清影以前在大京帝都的時候,並沒有遇上過這樣的事。
跟他一起的時候,也沒遇上過這些事。
一切就從司空清影跟陸玖一起離開玄冥宮開始的……在離開玄冥宮之前,司空清影去過哪裡呢?
想著想著,陸子聰的靈關一閃,猛地開口問向陸玖:「據說天宗門和某國皇室有牽連,小九,你們玄冥宮可知是與哪個皇室?」
陸玖點了點頭:「天宗門勢力不小,在他們上次招親的時候,宮師姐就查了天宗門的底細,他們似乎是跟守義王朝有些牽扯的。」
「守義王朝……」陸子聰喃喃自語:「果然如此。」
若說在他帶司空清影去玄冥宮的路上,與司空清影有關的事情有多少,那絕對是屈指可數的。
拋開他讓司空清影照顧衣浩渺惹上那個變態不說,再有的,就只有離開天宗門之前,天宗門門主那奇怪的表現了。
那個天宗門的門主,曾一度想要帶司空清影回去認親?
「小九,相傳守義王朝歷代都是女人做皇帝的?」
陸玖沉吟了下:「說是這樣說沒錯,但也有男子當皇帝的……吶,現在守義王朝的皇帝,就是男子,而且,據我們玄冥宮的消息所知,守義王朝的皇室血統中,並沒有女人——也不對,多年前是有一個女人的,只是,我們玄冥宮接到一個任務,把那個女人除掉了。」
陸玖這麼一說,陸子聰將所有的一切都想通了。
「原來如此……」
真是可惡啊。
守義王朝那群人,連司空清影的身份都沒確定,就對司空清影痛下殺手,就因為司空清影可能有守義王朝皇室血統?就因為司空清影是個女人?
陸子聰緊皺著眉,開始想著要如何幫助司空清影化解危機。
「小叔叔,什麼原來如此,你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么?」
陸子聰點頭:「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沖著小影來的……小影的身份,真的是太不簡單了……」
明明是大京人,而且,還是大京皇帝的皇貴妃,但卻可能有守義王朝的血統。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陸子聰有些後悔把司空清影的記憶給封住,還自作主張的給司空清影催眠,結果弄的司空清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現在,就算他想問司空清影的身份也問不成了。
「小叔叔,你果然比我了解小影……其實,小影她也……」陸玖說到這裡停下了。
畢竟現在司空清影還算是他的妻子,他說不出司空清影喜歡陸子聰的事實。
「小叔叔,希望你日後,能夠多多照顧小影,我在她身邊,她總是受傷呢……」陸玖說的心灰意冷,他一直覺得,司空清影跟陸子聰在一起會更好。
陸子聰心事重重,沒聽出陸玖的弦外之音,只是嘆了口氣道:「這不是你的錯,是守義王朝那邊太無理太霸道了……」
陸子聰必然是會想辦法幫助司空清影和陸玖的。
若是他們真的護不住司空清影的話……只要能讓司空清影好好的,即使求助大京皇帝他們又如何呢?
這時候的陸子聰,早已拋開個人感情了,他只想好好的守著司空清影,彌補司空清影,只想司空清影好好的……
只要司空清影好好的,讓他做什麼,他都是願意的。
司空清影恢復意識的時候,感覺非常的不舒服。
整個人頭重腳輕,有一種噁心欲吐的感覺,而且還全身軟軟的沒有力氣。
她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看到了紫色的紗衣。
怔了一下,順著紗衣向上看,看到了形狀美好的下巴,再往上,最終看到了一長熟悉的俊美妖異的面容。
司空清影張了張嘴巴,有些不可置通道:「衣浩渺?」
她掙扎著想從衣浩渺的懷中坐起來,怎奈他沒有多少力氣,根本就掙不開衣浩渺的懷抱,只能任由衣浩渺抱著她。
「你……你怎麼在這裡?」
「嘖嘖,小傢伙,看到我有沒有非常驚喜?非常開心?」
衣浩渺俯下頭,盯著懷裡的司空清影,兩人的鼻尖挨著鼻尖,幾乎是連彼此的呼吸都能嗅到。
司空清影皺了皺眉,錯過臉,打量著四周,是她跟陸玖要的上房沒錯。
她最後的記憶就是陸玖掃落了飯菜,不讓她吃。
為什麼醒過來之後,眼前的陸玖不見了,反而是多了一個在她看來,並不是很好伺候的毒王?
「嗯?回答我?想不想見到我?」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衣浩渺一點都不放棄,甚至伸手捏著司空清影的下顎,不允許司空清影將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去。
司空清影無奈,只得有氣無力道:「驚喜,非常的驚喜,不過,毒王大人,可不可以先放開我,你這樣抱的我很不舒服。」
「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衣浩渺放開司空清影放的非常乾脆。
他將司空清影放到床上,空了的懷抱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他下意識的就問司空清影道:「跟我走,好嗎?」
「呃?為什麼?」
雖然兩人也算有過同床共枕的革命友誼,但司空清影不覺得兩人有多熟,而且,衣浩渺的喜怒無常,她深有體會,也正是因為深有體會的緣故,她才不太想跟衣浩渺有過多接觸。
「你在那個陸什麼九這裡並不開心不是么?既然如此,還不如跟我一起走。」
司空清影搖了搖頭:「這不是原因。」
的確不是原因,等陸玖報完仇,她就自由了,她怎麼可能傻乎乎的放著自由不要,反而是跟衣浩渺一起走呢。
她正想著,衣浩渺的臉,猛地躥到她的眼前:
「你在陸玖身邊,之所以不幸福,是因為你喜歡陸子聰吧——嘖嘖,其實,也不能說是你喜歡陸子聰,因為呢,你對陸子聰的好感,全部是因為『同息』的緣故,只要『同息』得以解掉,你就不會再這麼痛苦了。」
好像是自己的傷口被別人血淋淋的撥開了一樣。
這一刻,司空清影忽然覺得自己很討厭衣浩渺。
她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唇:「這,與你何干?」
她不愛聽別人說她喜歡陸子聰的事,非常不愛聽,因為她早就打算放棄陸子聰了。
「別激動,我的話還沒說完呢……你現在是失憶了吧?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失憶,不是偶然,而是人為的,你也知道我是毒王,是與陸子聰醫術不分高低的毒王,我可以儘力幫你解掉『同息』,而且,還可以取出金針,讓你恢復記憶,怎麼樣,這個條件不錯吧?」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司空清影才不會傻傻的認為毒王是一個好人,免費就幫她解掉『同息』,幫她恢復記憶。
不過,不得不說,恢復記憶對她而言,算是個誘惑。
「因為我想回報你啊,畢竟上次我眼睛看不到的時候,你照顧我那麼久……」
司空清影冷笑,她從來都不知道那個喜怒無常的衣浩渺,竟會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我想聽真話,你若是沒有誠意,就不要再說了。」
「好吧……你記不記得上次我跟陸子聰比試的事,我跟陸子聰從認識到現在,十多年來,非常討厭對方,也一直想分個高低出來,他給你下了『同息』,也用金針和藥物封你記憶,我自然是想把它們都解開,以彰顯我更高一籌的醫術。」衣浩渺一邊回答著,一邊在想,這小傢伙看上去跟上次碰上的好似有些不同。
精明了許多呢。
司空清影沉默了下:「我不是你們一較高低的工具,抱歉。」
實在是,她不想再跟這些人有所牽扯。
衣浩渺有些怒了。
他好話說盡,司空清影卻一直給他冷臉,他能忍到現在爆發已經不錯了。
「小傢伙,你此次中毒的解藥,就是我的呢,那對我而言,非常珍貴,你是不是得想辦法還給我,報答我?」
「沒興趣,我沒求你給我解藥。」
若是真的死了的話,說不定還能穿回現代去。
說起來,還是衣浩渺阻撓她回到現代呢。
「你……想死么?」
衣浩渺臉色陰沉,在床邊朝著司空清影俯下臉,一雙漆黑深邃的眼瞳中閃爍著冰冷的怒火。
「你想殺我?」司空清影平靜的看著他:「來吧,反正你也說了,之前的毒是你解的,這命也算是你救回來的,你有權收回。」
衣浩渺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的就笑了:「切……都嚇不住你,真沒意思……不過,你怎麼變得這麼淡定了?」
在司空清影看來,衣浩渺惡劣的性子並沒有什麼變化,她懶得理會衣浩渺,轉過身,面對牆壁,拿背對著衣浩渺。
衣浩渺擰起眉頭:「喂……我告訴你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司空清影不理會他。
「是關於陸子聰的哦。」
司空清影的身體漸漸僵硬起來。
衣浩渺眸中閃過一道利光,他已經看出來了,司空清影果真是非常在乎陸子聰的。
他不喜歡這樣,非常的不喜歡。
哼。
『同息』又如何?
他非要想辦法把『同息』解開不可。
而且……不知不覺中,他還真升出一股不甘和莫名其妙的爭勝心呢。
就沖著陸子聰整天尾隨在這個女人和陸玖身後,剛剛又那般求他拿解藥的事,他就知道,陸子聰對這個女人是有情的。
但這個女人雖然在乎陸子聰,但並沒有接受陸子聰。
一向喜歡跟陸子聰一爭高低的他,忽然的,就有了一種想法,想讓這個女人接受他,然後他就在陸子聰面前,抱著這個女人……哎呀,想象一下那時候陸子聰的臉色,他就覺得特別的激動。
「你想不想見陸子聰呢?他就在隔壁哦……事實上他一直跟在你們身後呢……」
衣浩渺正說著,司空清影回過頭,眸光冰冷的看著他,動了動泛白的粉嫩的唇:「無聊。」
然後又回過頭。
衣浩渺的話戛然而止,他盯著司空清影的背影,緩緩的眯起眼眸,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無聊?
竟然覺得他無聊?
這小傢伙……真是太欠調教了。
軟的不行……來硬的好了!!!
…………………………
司空清影不知道衣浩渺什麼時候走的,不過她自己倒是精神不是太好,在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在她身邊的,就是陸玖了。
陸玖臉上帶著內疚:「對不起,又害你受傷了。」
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司空清影的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
她獃獃的從床上坐起來,看著陸玖,眨了眨眼之後,才毫不掩飾自己的厭煩道:「可不可以不要對我說對不起?」
給她下毒的又不是陸玖,而且,一路走路,陸玖對她也極其的不錯,也一直護著她,明明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為什麼陸玖老是要對她說對不起?
陸玖可以從司空清影的臉上,輕而易舉的發現司空清影對自己的厭惡。
他閉上眼,心底微微疼痛。
不再說司空清影中毒的事,只幫著司空清影把衣服穿好,然後給司空清影端來飯菜……為了保險起見,這些飯菜,還是他親手做的。
味道自然是極好的,司空清影吃的心情好了不少。
「明日我就會上妙華山去報仇,你……到時候自便就好。」
司空清影有些疑惑,什麼叫,自便?
司空清影此時不懂自便的意思,但在第二日卻明白了。
第二日,她起床良久都沒等到陸玖。
她有些奇怪陸玖竟然不來叫他吃飯,肚子餓的咕咕叫,沒辦法,她只得出門,主動去隔壁找陸玖。
敲了好長時間的門,一直沒人回應。
心裡猛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司空清影推開門……果然沒鎖。
屋內非常的整潔乾淨,連棉被都疊好了。
司空清影環顧四周,只在圓桌上看到了一封白色的書信。
「這是……」
司空清影驚訝拿起來,那竟是陸玖給她的留書。
「他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清影拆開信封,拿出裡面的宣紙,開始閱讀上面的內容。
越看臉色越難看。
真是……該死!!!
該死的陸子聰,該死的陸玖。
他們總是習慣性的為他做選擇,自以為是的為她好,但是,他們都做了什麼?
司空清影扔掉手中的宣紙,飛奔出門。
被扔到地上的宣紙上,清清楚楚的寫著,陸子聰就在附近,讓司空清影去找陸子聰:寫著這次報仇,不論是勝是敗,他都不會再回來:在信里,陸玖還說,之前司空清影讓他死,他拒絕了,是因為他要報仇。
若是今日報仇不死的話,他也會了結自己的生命。
因為那是司空清影要求的。
因為司空清影讓他去死。
司空清影在看到陸玖這麼寫的時候,整個人簡直要氣死了。
她沒見過這麼笨的人。
她當初說讓陸玖去死,完全是在盛怒之下,口不擇言的說法,她哪裡有真讓陸玖去死的想法?
她那麼恨陸子聰,都沒想過希望陸子聰死掉,何況是無辜的陸玖呢?
其實陸玖也跟她一樣,不過是被陸子聰支配了命運的可憐人而已。
「真是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