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他們的果果沒有了
「傅總!」
陳庭一驚,醫生也是大驚失色。
陳庭上前一步,想扶傅謹臣,但男人卻已強撐著抬起頭。
他慘白臉上還沾染著一抹血色,那點顏色也是他俊顏上僅剩的色彩般。
請節哀……
醫生的話,像冰錐穿透心臟。
喪子之痛,比剜心割肉都要難捱。
可他不是懷胎的人,尚且如此,黎梔剛剛經歷這樣的生產之痛,又該如何面對?
傅謹臣喉結滾動,咽下嗓間腥甜,盯著醫生,嗓音暗啞難辨的問道。
「她知道了嗎?」
醫生有些被嚇到了,反應了一下,才忙搖頭道。
「傅太太她失血過多,支撐不住,後來暈厥過去,還不知道……」
這時,手術室里傳來動靜,是黎梔被推出來。
傅謹臣抬手抹去唇角血跡,目光落過去,躺著的女人單薄的像紙片。
長發濡濕,緊閉著眼眸,額頭上還包著紗布。
即便還掛著輸血袋,她的小臉也雪白的沒一點顏色。
傅謹臣怔怔看著,腳步沉重,竟有些不敢靠近。
「太太很虛弱,大概一小時左右應該會醒來……抱歉。」
醫生說完,側身退後。
傅謹臣終於邁步上前,走過去彎腰握住了黎梔的手。
他握的很緊,想要給她些許溫暖,可其實他的手也是一樣冰冷,根本溫暖不了她。
傅謹臣護著黎梔回病房,南景棠沒再跟過去。
他站在手術室門前,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垂落的雙手無聲攥了攥,又有些許無力的鬆開。
他沒想到,孩子會沒能保住。
當時黎梔本就是沖醫院來的,發生撞擊的地方離醫院並不遠,送過來的及時。
他以為她和孩子都會平安,可竟是這樣的結局。
他眼前晃過第一次見黎梔時,黎梔腹痛倒在他車前,哀求的抓著他的褲腳,求他救救她的孩子的模樣。
她那麼緊張,那麼愛這個寶寶。
要是他路上能再快點,或者出門能再早一點便好了。
病房。
傅謹臣給黎梔蓋上厚厚的被子,凝視她片許,俯身擁著她虛軟的身體。
他喉結艱澀的滾了滾,終究是什麼也說不出來,將黎梔安放回病房。
他轉身從病房出來,等在外面的陳庭上前,小心翼翼的開口勸說道。
「總裁,您也要保重身體啊,我扶您去做下檢查吧,這樣怎麼行……」
剛剛傅謹臣突然吐血,陳庭覺得不對勁。
他問了跟回來的保鏢才知道,傅謹臣回來的路上躲避意外,車撞上電線杆,氣囊都彈了出來。
陳庭擔心傅謹臣身體受了內傷,但他話沒說完,傅謹臣目光便落到他身後保鏢提著的袋子上,啞聲道。
「拿來。」
袋子里裝著的是小被子和孩子的小衣服奶瓶之類的東西。
本來是預備給小寶寶用的,可現在已經都用不上了……
醫生剛剛在手術室門口說的那些,等於宣布孩子算是死胎,連死嬰都不算。
可看總裁這樣子,應該是要親自去把孩子接出來安置好。
陳庭莫的一陣鼻酸,抬手接過那個袋子,遞到了傅謹臣手中。
男人面色平靜,接過袋子,握緊。
手背青筋鼓起,似血管都要被壓抑的力量撐開爆裂。
他的背影挺直,邁步往前,看起來已經接受了現實,但陳庭卻一陣心驚膽顫的。
陳庭攔住了想跟上去的保鏢,一眾人都守在黎梔的病房門口等待著。
靜寂的走廊突然又響起一陣腳步聲。
陳庭轉頭看去卻是傅老太太和傅政周慧琴一起到了。
傅老太太腳步踉蹌被扶著進去看黎梔,傅政和周慧琴聽到傅謹臣去了產房那邊,便一起過去。
兩人剛到門口,傅謹臣正好走出來。
傅政看他懷裡抱著個襁褓,驚道:「謹臣,不是說孩子……」
傅謹臣看向他們,薄唇冷嘲的扯了下,道。
「您孫子,但他大概知道有這樣不討喜的爺爺奶奶,不稱職的父親也不會幸福,所以提早離開了。」
他說著抱著襁褓上前了一步,周慧琴便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孩子。
她雙眼翻白,驚恐的尖叫一聲,軟靠在傅政身上,拽著傅政的大衣,喃聲道。
「怎麼會這樣……」
傅政連忙扶著他,臉色難看極了。
他知道,周慧琴應該是想到了早年引產的那個孩子。
他挪開視線,也沒敢多看那襁褓一眼,沉聲道。
「謹臣,你在幹什麼!?是黎勇乾的,誰都不想這樣的,這也是我和你媽的親孫子。
我們也很難過悲傷,可這怪得上我們嗎?要怪也只能怪黎家,怪黎梔有這樣窮兇惡極的生父,怪天命!」
是這個孩子命薄。
傅政眉心緊蹙,扶著臉色煞白的周慧琴往旁邊退了兩步。
他本是想和周慧琴過來安慰傅謹臣幾句的,可這個兒子卻明顯對他們心有怨恨。
明明知道周慧琴因為那個引產的孩子有心理陰影,竟故意抱著襁褓上前讓他們看。
傅政都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冷靜沉穩的兒子。
陰森森,毀天滅地般。
瘋了吧!
而傅謹臣聽著傅政的話,卻覺何其冷漠淡薄。
黎梔懷孕時,傅政做為孩子爺爺,不曾關心過一次。
周慧琴倒是關心,但也是為了傅珺言,加持在黎梔身上的都是逼迫。
是他們傅家不配擁有這樣好的孩子。
傅謹臣沒再看兩人,邁步離開。
黎梔是被一陣陣的宮縮痛感激醒的,意識回籠,渾身都是痛的。
但她下意識已抬手撫向自己的腹部,只是手還沒落上去,便被一隻大掌在空中緊緊抓握住。
「梔梔,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男人沙啞熟悉的聲音響起,黎梔倏然睜開眼睛。
她沒看面前俯身盯著她的男人,目光直直垂落在腹部。
平坦的,空蕩蕩的。
她轉頭看向周圍,她的身側沒有寶寶,病房中甚至沒有嬰兒床。
傅謹臣看著她的反應,當然知道她在尋找什麼。
他以為獨自給他們的孩子擦身體穿上衣服,整理入殮時,那種心臟像被一萬根鋼針一下下釘過的痛,已是承受極限。
可現在方知,更痛更悔的是看著她,親口告訴她,他們的果果沒有了。
然而,再痛再難,他也沒資格逃避。
對上黎梔疑惑又空茫看向他的那雙眼眸,傅謹臣嗓音艱澀像在砂礫上磨著。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