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再不是傅家人
心理醫生說,需要讓她重新感受到希望和留戀的人,才能喚醒她。
所以,現在能給她希望和留戀的那個人是南景棠?
想到這個,傅謹臣俊顏上那點因黎梔清醒過來的亮光,一點點堙滅下去。
他整個人都似化成了一座沉默的雕塑。
「三哥?你不過去看看嗎?」
秦嶼風見他一動不動站著,驚異問道。
傅謹臣喉結艱澀滾動了下,沙啞開口,「南家人跟她說了什麼?」
他想知道,她是聽到什麼醒來的。
秦嶼風微微皺眉,面露疑惑,「好像也沒說什麼特別的話啊,南老太太都不認識人,名字都叫的是錯的,就哭著拉著黎梔的手,問她是不是真的狠心不要家人了,說要她醒來,帶她回家。」
「南景棠呢?」
秦嶼風聞言,心中才恍然。
原來傅謹臣想問的是這個,這是黎梔醒來了,醋罈子就也跟著打翻了。
「南景棠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啊,他說他姑姑生前也喜歡跳舞,只是因為是南家大小姐,唯一的繼承人,所以沒能走舞蹈的專業道路,但是她收藏了很多漂亮的舞衣和舞鞋,問黎梔想不想去看一看,然後,黎梔就醒了……」
秦嶼風越說,傅謹臣的臉色顯然越冰冷,秦嶼風還發覺有碎屑不停的自傅謹臣的右手指縫中流瀉到地上。
他感覺傅謹臣想碾碎的不是那半截香煙,而是南景棠的骨頭。
他訕訕一笑,道:「三哥,我覺得也未必是南家人喚醒的黎梔,可能就是湊巧而已,黎梔本來就該醒了,不過,三哥你真的得趕緊過去,別讓黎梔以為你這兩天都對她不聞不問,是南景棠守著她……噯?三哥你去哪兒?」
可秦嶼風的話沒說完,傅謹臣便已轉身。
但他邁步的方向卻並非黎梔所在卧房的方向。
秦嶼風看著他的背影,蹙緊了眉。
不是吧,這麼關鍵的時候,三哥竟然把刷好感的機會都留給了情敵?
這是真的準備放棄黎梔,從此甘當前夫了?
秦嶼風轉身朝著卧房走去,不想他剛剛到門口,簡雲瑤便扶著傅老太太走出來。
秦嶼風一眼看到,後面黎梔身上被裹著厚厚的羊絨毯子,戴著帽子,被南景棠抱著。
而南老太太跟隨著一旁,拉著黎梔一隻手,朝外走來。
秦嶼風臉色一變,「這是要幹嘛?」
簡雲瑤紅腫著眼,沖他翻了個大紅眼。
「當然是帶梔梔走,你少礙事擋路,讓開!」
她說著要推開秦嶼風,秦嶼風站著沒動,看向傅老夫人。
「傅奶奶,您答應了?三哥他還不知道……唔!」
他話沒說完,簡雲瑤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樣,跳起來,直接捂著他的嘴巴。
「梔梔好不容易才醒來,你少在梔梔面前再提那個人!」
她推著秦嶼風往邊兒上靠,秦嶼風還想要掙扎,傅老夫人便道。
「小風讓開吧。」
黎梔是聽到南老太太來帶她回家才醒來的,說明她已經不想要再呆在傅家老宅里了。
在這樣,她大抵也是養不好身體的。
傅老太太雖有心留人,但是想到周慧琴做的那些事兒,也滿心羞愧,開不了口了。
傅老太太看的出,南老太太是真心疼愛黎梔的,或許,讓黎梔換一個全然陌生的新環境,能幫她儘快走出來。
秦嶼風聽到傅老夫人發話,雖替傅謹臣著急難受,但皺著眉,也沒再阻攔。
南景棠便抱著黎梔,一路往樓下走。
到了門口,等待司機將車開過來時,一直安安靜靜虛弱靠著南景棠的黎梔動了下。
南景棠敏銳感知到,垂眸看她。
黎梔仰起頭,南景棠眸光溫柔,「怎麼了?」
他想,黎梔是否想找傅謹臣,是否還有話想和他說。
但黎梔蒼白的唇瓣動了下,卻道:「奶奶……」
南景棠便立刻抱著她轉了個身,朝後面被田媽扶著的傅老夫人道。
「傅老夫人,梔梔有話跟您說。」
傅老夫人以為黎梔連她都不想理會了呢,聞言她一愣,忙加快腳步。
「梔梔,奶奶在呢……」
黎梔朝著傅老太太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傅奶奶,我養好身體再看望您。」
傅老夫人頓時便眼眶一熱,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豈會留意不到,黎梔對她,改了稱呼。
這麼多年,都是奶奶奶奶的叫,現在卻成了傅奶奶。
這是,真的要走出傅家門,再也不是傅家人了。
可是,這孩子又到底心軟善良念恩,這話也是在安慰她,告訴她,她沒有怪她這個奶奶。
傅老夫人偏頭壓下眼中熱意,才拍拍黎梔的肩膀道。
「好,那傅奶奶等著你。」
黎梔輕輕點了下頭。
這時,傭人進來說車子開了過來,南景棠垂眸溫聲道。
「外面起風了,把圍巾戴上好不好?」
黎梔額上還有冷汗,南景棠怕她吹風。
簡雲瑤聞言上前,快速的圍巾圍在黎梔脖頸上,又拉扯了下,連她一張小臉都蓋的嚴嚴實實。
南景棠這才邁步,大步流星的出了傅家別墅。
後面,簡雲瑤扶著南老太太跟上。
南家的車子就停在廊廳外,下了台階,走了兩步,黎梔便被放進了車中,簡雲瑤和南老太太跟著上車照顧她。
南景棠是自己開車過來的,見她們都坐好,才進了駕駛室。
他打開車門,進去前,下意識的往二樓露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裡,矗立著一道高大的黑影,靜默凝視著這邊。
夜色模糊了男人的面容,更看不清神色。
南景棠沒多分辨,彎腰進去,平穩的將車子駛離。
今天天氣很好,夜幕已臨。
天邊卻還殘餘著一抹晚霞,傅家庭院的燈次第亮起,映著那輛緩緩而去的車。
傅謹臣看著,卻好似時光回溯,看到了黎慕遠背著黎梔跪在傅家門口的那一晚。
那晚,他抱她進了傅家門,以為這輩子不管是妹妹,還是妻子,她都會是傅家的人,是他傅謹臣的人。
可是,現在,她是真的離開了。
天際晚霞徹底隱沒,夏日晚風溫熱。
傅謹臣卻感覺,心裡像在下一場雪,永不停歇。
胸腔肺腑一陣翻湧,他握緊欄杆想壓下不適,喉間卻又是一股熟悉的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