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他虔誠祈求
去墓園的路上,黎梔情緒低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
傅謹臣伸手將女人的小手拉到身邊,她的手很涼。
他大掌包裹,緊握住便沒有再鬆開。
或許是他的掌心太溫暖,也或許是她在心裡是感謝他的,他給他們的果果留下了最後的體面。
也讓她以後思念孩子時,有了一處寄思的去處。
墓園是在雲城郊外,他們抵達時,天邊拉扯出的最後一抹炫麗餘暉也變得暗淡。
山風已起,即便這裡是雲城最高檔的墓園,依山傍水,管理也很好,也難掩寂寥。
傅謹臣一直拉著黎梔的手,引著她拾階而上,路過一排排的墓碑。
有墓園的打掃人員從上面下來,看到傅謹臣竟也沒怯場避讓,反倒是沖傅謹臣笑著打招呼。
「傅先生又來看小公子了,等會兒怕是要變天了。」
「江伯,我呆會兒就走。」
傅謹臣沖那老伯淡淡點頭,牽著黎梔繼續往上。
因為傅謹臣每次過來都是一個人,今天竟帶著個女人來,錯身而過,江伯不免打量著黎梔。
而黎梔也很意外傅謹臣對眼前人的客氣,看向江伯。
眼神對上,黎梔也微微點了下頭。
江伯卻轉身又盯著兩人的身影看了幾眼,嘆了聲氣。
他想,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怕就是那孩子的母親了。
倒是第一次見,挺般配的一對,可惜了。
果果的墓在最上面,風景最開闊的地方,傅謹臣將黎梔帶到墓前。
黎梔便看到了墓碑上的刻字,愛子傅果果之墓,下面並排寫著她和傅謹臣的名字。
果果沒有照片,照片上卻有一張粉雕玉琢的嬰孩的臉。
咧著粉嘟嘟的小嘴笑。
可起來無比天真可愛,在黎梔的想象中,他們的果果就應該是長這個樣子的。
她幾乎一瞬便模糊了雙眼,她蹲下去,撫摸著照片上孩子的臉龐,聲音顫抖。
「這是?」
傅謹臣也在一旁蹲下來,解釋道。
「是我用果果的四維圖電腦技術生成的果果百日大小會有的模樣。」
如果他們的果果還在,大概便是長這樣子。
是個很漂亮的寶寶。
「果果,原來你長這樣,媽媽竟然現在才知道呢,媽媽對不起,現在才來看寶寶……」
黎梔撫摸著照片,視線漸漸模糊。
但不知是母子感應,她在夢中就見過這樣的果果,還是怎的。
黎梔總覺得這張生成的照片無比熟悉。
不等她想明白這種熟悉感從哪兒而來,傅謹臣便擔心她傷心過度,伸手將她從墓碑前拉了起來,抱在懷中。
「好了,別哭。不是答應過我了嗎,果果肯定也不想看到媽媽淚流的。」
黎梔靠著男人,陷入哀思,一時忘記掙脫。
「我什麼都沒為果果做過……」
她嗓音低落而愧疚。
傅謹臣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嗓音清潤低柔。
「誰說你沒有?」
黎梔從男人懷裡抬起頭,眼神破碎。
傅謹臣撫摸著她的眼尾,「果果走的時候,穿的小衣服用的小襁褓都是你準備給他的,他的懷裡還抱著你買的小飛機模型。」
黎梔驚訝的張了張唇瓣,良久才道。
「謝謝。」
傅謹臣眼底閃過憐惜和無奈,他做這些又算得了什麼呢?
是他沒保護好他們,做的這些,對她來說,也只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安慰罷了。
"我是果果的爸爸,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當不起你一點謝意。我也從沒想過讓你因為這些而原諒我,只要這能讓你心裡的傷痛減少一點點,也就足夠了。」
傅謹臣溫柔的嗓音融進了夜風中,他大掌撫著黎梔的長發,一下又一下。
像是想要撫平她心裡的揪扯成一團的褶皺。
黎梔微哽,心中複雜。
她推開了男人,看著果果的墓碑。
墓碑前放著好幾束鮮花,有風乾的,有楛敗的也有新鮮的,還放了好多嬰孩的玩具。
讓這一處墓碑前顯得很特別也很熱鬧。
黎梔現在相信了遲銘的話,傅謹臣應該是每個星期都會來的。
她攥了攥拳,撫摸著墓碑輕聲的在心裡道。
果果,爸爸媽媽都是愛你的。
可,還是請你不要原諒我們,忘掉我們吧。這樣,在那邊才不會感覺孤單。
「在想什麼?」
傅謹臣見她垂眸不語,走過去擋在了風口,也虛虛攬住她的肩膀。
「想果果忘記我們,這樣是不是就能擦亮眼睛,早些找到更幸福溫暖的家,也早點投胎,找一雙更好的爸爸媽媽……」
黎梔嗓音很輕,傅謹臣卻聽的心中一慟。
男人本虛攬在女人肩頭的大掌改而緊扣,他更是伸手扣住了黎梔另一隻肩頭,將女人整個轉過身,讓她面向自己。
他挺拔背脊微彎,深邃眼眸凝視她的眼睛。
「為什麼這對更好的爸爸媽媽,更幸福溫暖的家不能是我們給他的呢,說不定果果根本就不捨得離開,他還在等著我們和好,他想要重新以另一種方式回到我們的身邊呢。」
男人的眼神滿是偏執灼熱,帶著蠱惑一般,想讓人禁不住的信服。
黎梔一瞬怔愣住,風吹起她的髮絲,凌亂在眼前,她也忘記去拂開。
傅謹臣凝視著她也未動一下,直到黎梔唇瓣陡然動了下,眼神也變得清明。
傅謹臣好似已從她的眼眸中看到了答案,男人沒等她開口,驀的退後了一小步。
接著。
男人高大頎長的身軀突然便矮了下去,是男人雙膝彎了下去。
他剪裁得體,沒有一絲褶皺的昂貴西裝褲掃落地面。
黎梔愣了下,反應過來,神情微變忙伸出雙臂去拉他。
「哥哥!」
她焦急之下,驚呼出聲,然而還是沒有阻攔得住。
咚的一聲。
男人雙膝重重落在大理石鋪展的地磚上。
以一種虔誠的姿態跪在了她的面前。
視線仰俯間瞬息轉換,帶來微妙的心情變幻,黎梔神情震驚垂眸凝著他。
天際光線徹底隱沒,陰雲密布沒了一絲光。
而墓園的燈光也在此刻,一排排倏然次第亮起,他抬頭仰視著她。
那張矜貴俊美的臉上,沒有了高冷從容,恣意不馴。
他挺拔無折身姿,也被清冷的燈光,映照的滿是霜雪般的寂寥。
不可一世傅家太子爺從來沒跪過任何人,此刻卻跪在愛子的墓前,也跪在了愛人的面前,虔誠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