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2 章 (番外)拿捏
茶樓中座無虛席,只因這茶樓里的說書先生一口巧舌能言善道,講出來的故事也極為有趣。
說書人手中醒木一敲,茶樓里頓時安靜了下來。
「各位看官,今日我就來說一說當年驅外敵除內患,又於四年前功成身退的北臨王和北臨王妃。」
樓中聽書人發出了噓聲。
「北臨王和王妃的故事連三歲小兒都知道,換個新鮮的說說。」
「就是。」
說書的老兒捋了捋鬍子,「我今日要講的可不是大家聽過的,而是一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眾人頓時豎起了耳朵,「什麼個不為人知的故事?」
「八年前北臨王與王妃掌朝,卻於四年前隱退,讓賢於當今聖上,諸位可知為何?」
「此事還得從當年那一仗說起,北臨王在那一仗中負傷,導致身體每況愈下,實在是難以為繼,諸位只知當年北臨王與北戎人的那一仗贏得漂亮,卻不知制勝的關鍵,今日老兒我就來講一講。」
「話說這日兩軍對壘,戰鼓擂動,喊殺聲震天。一方是身穿黑色盔甲的青雲衛,彼時北臨王手持一驚霜,他身姿高大威猛,劍眉入鬢,目光如電,一聲怒吼便能讓敵人膽寒……」
眾人聽得津津有味。
二樓的欄杆上趴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公子,七八歲的模樣,生得跟個白麵糰子似的。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年歲相仿的小公子,若是細看下來,便能發現兩人的眉眼生得極為相似。
「他們的盾牌如同城牆一般,他們的長刀如同猛虎一般,所過之處,敵人紛紛倒地……」
說書的老頭兒說得慷慨激昂,聽眾不時發出震驚的感嘆聲。
小公子撐著下巴聽著,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胡說八道。」
他轉頭看著另一個孩童,問:「哥,你說他們是不是胡說八道?」
那男童沒理他,小公子便又回頭,原來他身後還有一人,看上去十來歲的模樣。
「宣哥,你說他們是不是胡說八道?」
被喊作宣哥的少年溫和地笑了笑,「確實與我們知道的有些出入。」
小公子滿意地點頭,「我就說嘛,讓位給舅舅分明是因為爹貪玩和懶,他身體早就好了。」
「戰場上,刀槍相交,血水橫流。只見北臨王揮刀而起,一劍橫砍在北戎士兵的的身上……」
說書的老頭頓了頓,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
下面的人伸長了脖子,「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說書的老頭清了清嗓子,「那北戎士兵當場一聲慘叫,身體被北臨王一刀切成了兩半,倒地時上半身還在地上爬行……」
堂下看客聽得熱血沸騰,彷彿置身於戰場,親眼見到北臨王揮刀殺敵的場景。
樓上的小公子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加大了聲音,「簡直是胡編亂造,牛頭不對馬嘴。」
樓下說書老兒正歇氣,四下安靜得很,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立時抬頭望去,見是個孩童便擺了擺手。
「小孩兒莫要胡鬧,回家找你爹娘去。」
那小公子最煩被人稱作小孩,當即一拍欄杆,「分明是你胡言亂語,我……北臨王才不是你說的這樣。」
「哦?」老頭兒來了興緻,「那你來說說,北臨王是什麼樣?」
身旁的男童拽了拽那小公子的袖子,小公子手臂一抬掙脫開,大聲說:
「北臨王弱不禁風,走路走遠了要王妃牽,不然就不走,吃蝦要王妃剝,不然就不吃,連魚也要王妃剔刺,才沒有你說的那般威武。」
堂下頓時哄堂大笑。
老頭兒撫著鬍子說:「北臨王要是知道在你們眼中竟是這般弱不禁風,不知會作何感想。」
樓下又是一陣鬨笑,顯然俱是不信。
氣得小公子拉住一旁的孩童說:「哥哥,你告訴他們,是不是我說的這樣?」
「你說了他們也不會聽,不用管他們怎麼說。」另一個小公子顯然更為沉穩。
說書老頭兒又笑了起來,「小老兒我繼續講,小娃娃,莫再胡言亂語啦。」
小公子叉著腰,氣得胸口起伏,這一聽更不得了,抓了桌上的一把劍,撐著欄杆就要往下跳。
剛翻過欄杆,脖子后忽然一緊,被人抓著后領懸空拎起,兩條腿在空中不住亂蹬。
待回頭看清了拎他的人,孩童當即止住掙扎,跟條魚乾兒似的掛在來人的手中。
謝停舟把娃拎高,對上他的眼,「人還沒劍高,就敢拔劍砍人了?」
「爹爹胡說。」小公子被拎得縮起了脖子,不忘反駁道:「我已經比劍高好多了。」
謝停舟放下謝瑜,「爹平時怎麼教你的?」
謝瑜在謝停舟面前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站得規規矩矩,「爹叫我要聽娘的話。」
「然後呢?」謝停舟睨著她。
謝瑜道:「娘教我不爽就干!」
謝停舟噎了噎,回頭看向身後的人,眼神中帶著詢問,沈妤無辜地眨了眨眼,抬頭看著頭頂的橫樑,一條橫樑看了半晌,彷彿能看出朵花兒來。
「娘說的不對嗎?」謝瑜仰著頭問。
謝停舟騎虎難下,無奈道:「你娘說的肯定是對的,但這個不爽就干它肯定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得比你爹高,至少得比你娘高。」謝停舟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謝瑜仰起頭,爹委實太高,她這輩子怕是長不到這麼高了,要是真長這麼高,怕是嫁不出去。
不過比娘高的話,再過個十年應該可以。
謝停舟在謝瑜頭頂拍了拍,又看向一旁的謝瑾。
「怎麼不看著你妹妹?」
謝瑾道:「妹妹比娘還野,看不住。」
謝停舟:「……你娘溫柔可人,不野。」
「這是舅舅說的。」謝瑾認真道。
謝停舟嘆服,回頭時已不見沈妤人影。
「宣兒。」
「姑父。」李宣走上前來。
謝停舟俯身在他耳畔耳語了一句,李宣當即笑了起來,「我知道了姑父。」
謝停舟抬腳就要走,冷不丁被謝瑜一把抱住了腿,「爹你要去哪兒?」
「我和你娘去臨兗島見個故人。」謝停舟說。
「我也要去,你老帶娘出去玩,都不帶我們。」
謝停舟一把拎開謝瑜,「等你長大了嫁人,讓你夫君帶你去。」
謝瑜不撒手,衣袖被謝瑾扯了扯。
「妹妹,別纏著爹爹了,我們和宣哥去沂安。」
街上走著一串人,一名男子身後跟著三個孩童,長得個頂個的俊,引得無數行人側目,只是前面的男子臉色略黑。
沈妤等在馬車前,見謝停舟帶著孩子氣勢洶洶地走來,忍不住問:「怎麼了?」
「他拿捏我。」謝停舟抿緊唇。
「誰拿捏你?」
謝停舟手指往旁邊一指,指的正是謝瑾,然後一掀帘子就上了馬車。
三個娃並排站在一塊兒,忍著笑又不敢笑,沈妤指了指謝瑾,跟著上了馬車。
「瑾兒怎麼拿捏你了?」
謝停舟背靠著車壁,環抱著胳膊,「他說他們要去沂安。」
沈妤心裡咯噔一聲,「額……去沂安幹什麼?」
謝停舟睜開眼,「你說呢?」
謝停舟忽然伸手,一把將人拽了過來,壓在車壁上。
「江寂他是不是有病?三月一封信,五月又是一封,誰稀罕他給孩子捎的禮物,誰又管他在沂安還是在何處,他怎麼不去地府?」
江斂之雲遊四海,每到一地便會來信一封,講一講當地的風土人情,再給幾個孩子捎些小玩意兒。
偏偏幾個孩子挺喜歡他,氣得謝停舟後悔當年沒把他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