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婚宴(一)

第四百三十七章 婚宴(一)

馮薇玲走出欣虹大廈,坐進她的花冠小轎車裡,握住方向盤的手潮膩膩的,這一刻才感覺到後背微微發涼,不覺間都有些汗濕了。

馮薇玲像是一條猛然跳出水面的魚,張開檀唇貪婪的深吸了好幾口冷氣,才扭動車鑰匙將車發動起來。

當然她這時候也不可能真去獅山,會在朱鴻召、朱禕琳面前顯得太狼狽。

她開車漫無目的在春節期間稍顯冷寂的街頭兜著圈,不知不覺間又將車開到工學院東的林蔭道上,隔著鐵藝柵欄看到蕭良陪同一大群人從蝸巢科技辦公樓走出來。

這時候辦公樓北面的場地前停著兩輛高級中型客車,打開車門正等著從辦公樓走出來的十數人依次上車。

這一群人里,馮薇玲認識的不多,畢竟她之前的職務僅僅是西港城信社資金管理部經理,算是交遊廣泛,但跟蕭良的那個圈子卻沒有什麼交集。

唐國斌、曹啟華她是認識的。

徐立桓、顧培軍兩人還是她在東洲保健品協會成立時見過。

個子不高,性格卻極幹練堅韌的何雪晴,作為南亭實業總裁,頻頻出現在媒體上,漸漸在普通民眾心目里形成何雪晴才是腦健靈及南亭湖飲料的創始人——馮薇玲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蕭良故意而為之。

她多次聽孫仰軍這些人提及許建強、徐亞雲,因此也從蕭良身邊認出他們夫婦二人來。

其他人都是陌生臉孔,但其中有七八人看衣著舉止明顯是香港人。

即便是同樣的西裝革履,香港人更為板正、一絲不苟,不像內地那麼隨意。

蕭良今天也難得一身藏青色的西服,身形顯得格外挺拔,臉型俊朗,只是從西服口露出來的衣袖,不要說用奢侈袖扣進行裝飾了,連扣子都懶得扣上——好吧,腳下還是一雙運動型板鞋。

等到蕭良與這群客人坐上車,兩輛中型客車從蝸巢科技的大院里駛出來,馮薇玲看到車前臉貼有喜字,才想到今天是蕭長華長子蕭瀟與錢少斌之女錢採薇舉行婚禮的日子。

蕭良這是親自負責接待他的朋友與合作夥伴?

兩輛中型客車從她車旁經過,絕大多數人都不會覺得有一輛轎車停在路邊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馮薇玲還是注意到蕭良坐在中型客車靠窗的位置,經過時朝她瞥了兩眼。

她也不知道董事會議后,肖瑞或者朱禕琳有沒有及時聯繫蕭良,告訴他嘉鴻董事會議的決定以及朱金奇、樂宥等人的反應,可以說是完全落在他的算計之中。

不過,看朱禕琳今天的反應,事前也不知道她與肖瑞都是蕭良的暗子,她心裡也不知道蕭良對朱禕琳到底有著怎樣算計跟居心?

蕭良今天還真沒有時間去關心嘉鴻董事會議對瓶裝水項目做出怎樣的決定。

他哥蕭瀟與錢採薇今天舉辦婚禮,雖說有心從簡,但羅智林、唐繼華都要參與,他哥在獅山的領導、同僚自然就要邀請,他爸在市委的同僚也得要邀請列席。

雲社及南亭實業這邊撇開蕭良的關係不說,他哥蕭瀟也參與了宿雲生物、南亭工業園的創辦,直到年前才將南亭工業園的招商引資工作交出去,汪興民、劉輝、梁朝斌以及顧雄、顧玲、張強、張衛、趙旭東、周林等人都要邀請。

熊志遠不僅他專程趕到東洲參加婚禮,還特意說服他的父母蘇利文、熊玉瓊,年後一起趕到東洲實地看一眼泛華商業的發展情況,順帶參加婚禮。

蘇利文年輕時就進華興集團工作,很早就深受華興集團創始人的賞識、信任,之後就入贅熊家,在華興服務超過三十年。

蘇利文目前擔任華興集團副董事長、高級執行副總裁,是華興集團掌門人熊錦衍之下第二人。

蘇利文與妻子熊玉瓊在熊氏家族基金持有近30%的份額,資產豐厚,可能達七八十億之巨,還非蕭良此時能及。

蘇利文、熊玉瓊膝前除了熊志遠之外,還有一個女兒要不是在美國留學很早就嫁人生子,蕭良倒不是沒有考慮過犧牲一下色相。

蘇利文、熊玉瓊以及熊志遠、錢晉章一行人昨天下午從香港抵達東洲。

蘇利文、熊玉瓊夫婦的日程很緊,今天上午蕭良與許建強一起,親自陪同他們參觀泛華綜批市場、正在建設與招商之中的泛華新世界,參觀雲社鎮南亭工業園;中午吃過宴席后,又先趕到獅山縣參觀宿雲山能源的新工廠,之後又回到市裡,先參觀能源電化學聯合實驗室,接著又到一牆之隔的蝸巢科技參觀產品研發實驗室與正在建設中的中試生產線。

這會兒又到晚宴時間,蕭良陪同眾人乘車前往東洲大酒店。

今天夜裡,還是給蘇利文、熊玉瓊、熊志遠、錢晉章以及羅智林、唐繼華、許建強、徐亞雲等人單獨安排了包廂,沒有跟婚宴大廳混在一起,蕭良親自陪同。

卻是他爸、他哥以及錢少斌要在婚宴大廳出面招待兩邊的親朋好友,沒有辦法脫身陪同。

蕭良不主張過於急切談古江口深水港的問題。

華興集團主營業務是航運及港口投資,通過熊志遠又彼此建立不錯的聯繫,簡直可以說是為古江口深水港建設量身打造的招商引資對象。

然而古江口深水港的投資規模太大了,倘若將沿海灘涂的吹填、臨港工業園的建設算在內,一期投資可能就要四五十億。

這對此時體量的華興集團來說,也是一個超級大項目。

九五年就算將南亭實業計算在內,獅山縣國民生產總值也僅三十億,而整個東洲地區國民生產總值僅一百五十億,地區總財政收入(包括鄉鎮市縣三級政府在內)都不到二十億。

不能怪地方對古江口深水港的規劃建設不理解、不支持,畢竟從此時的現實數據看,東洲確實沒有投資建設如此體量的古江口深水港的必要。

華興集團更是一家以盈利為核心目標的商業機構,不可能為了東洲地方未來二三十年能有更大的發展空間,就將這麼多的資金砸到東洲來,華興與東洲沒有這麼濃厚的情分。

不要說華興集團此時的港口投資,主要分佈於東南亞沿海,戰略路徑依賴想要扭轉是極其困難的事情了,就算有心投資內地的港口建設,廣南、滬市,哪一個地方不比東洲香上幾倍?

總不能指望一家注重盈利的商業機構,為東洲地方的發展,有情懷做篳路藍縷的開拓者!

東洲地方得先咬緊牙關,將亭洲公路、沿海公路、電廠運煤碼頭新航道與新工業園先建起來,也可以藉助新航道的疏浚,在電廠運煤碼頭附近新建一座貨運碼頭,等一切有了雛形,前期的工業區配套初步完善起來,再談古江口深水港建設不遲。

得益於日韓以及東南亞地區這些年來以出口替代型外向經濟為主的飛速發展,華興集團快速發展的同時,航運及港口投資布局,以香港為中心,主要向沿東南亞地區分佈。

倘若歷史軌跡不發生更改,九七年七月亞洲金融危機如期爆發,華興集團也必然會受到重創。

蕭良以果推因,當然也很容易說大多數亞洲國家、地區,在外匯政策、外債結構、透支性經濟高增長、不良資產過快**以及市場體制發育不成熟,突出的出口替代型經濟結構等等方面,存在嚴重缺陷。

不過,這除了能炫耀他在政治經濟以及金融市場等領域都有相當程度的涉及外,短時間內,又或者說死到臨頭之前,並不可能說服華興集團進行大的戰略轉向。

他現在真正能影響的也就熊志遠個別人而已,甚至連他父母蘇利文、熊玉瓊都影響不了。

人家二三十年前就已經進入商界最頂尖的精英階層之列了,也沒有少經歷風浪的衝擊,對國際經濟產業的發展,早就形成他們固有的認知結構,哪可能是他三言兩語能打破的?

當然,該說的他還是會說,能產生一些影響,多少能降低熊志遠他父母這一系所承受的直接損失。

再一個就是他現在所說的這一切,在一兩年後若為殘酷現實所驗證,那在蘇利文、熊玉瓊心目里建立的形象,應該就牢不可破了吧?

到那個時候再談古江口深水港的建設,絕對比現在倉促談這事,要容易得多。

蕭良對亞洲在未來三五年間經濟發展的悲觀看法,蘇利文、熊玉瓊內心當然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畢竟哪個國家跟地區經濟發展不存在各種問題。

蕭良所說的這些問題,甚至內地看上去還要更嚴重一些。

不過,蕭良即便悲觀了一些,但他對亞洲各國經濟金融政策及現狀的認知深度與廣度,還是深深震驚到蘇利文與熊玉瓊的,得承認兒子熊志遠對蕭良的推崇,絕非誇大其詞、空穴來風。

至於南亭實業奇迹般的崛起以及工廠建設、泛華商業的快速發展、宿雲山能源及蝸巢科技前期所做的基礎工作,更是令他們震驚了。

蘇利文、熊玉瓊又或者華興集團此時的掌門人熊錦衍,能有此時的地位與巨額財富,主要還站在熊氏第一代開拓者的肩膀上,是承接上一代人的遺澤。

蕭良也好,許建強也好,他們在地方上看似都有不凡的背景與強力支持,但到底是新手開創出一番事業。

蕭良他個人更多將成功的因素,歸結到內地政局的穩定開明,歸結到內地市場的廣闊,歸結到內地基層管理人員與普通職工的堅韌不拔與優良的職業素養,蘇利文、熊玉瓊也是認同的。

雖然這遠不足改變他們對華興未來發展的戰略規劃,但還是進一步逐步加大對內地的投資——畢竟三五千萬乃至一兩億的投資,對他們來說,都是小錢。

合作者相當靠譜,哪怕支持兒子熊志遠在華興集團之外,發展個人事業,蘇利文、熊玉瓊也是極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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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路商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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