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番:青梅竹馬(二)
像鍾映淑這種恨不得孩子每天二十四個小時都在學習的家長,在早戀這事上同樣抓得比誰都嚴。
如果路無坷跟沈屹西兩人這事兒讓她知道了,那他倆基本也就結束了,就鍾映淑那性子用不了幾天就會帶她搬家轉學,一點商量餘地都不會有。
不僅因為她早戀,更因為這早戀對象是沈屹西。
沈屹西是個什麼人?
能讓好學生家長聞風喪膽的人。
就這種品行不正的學生,別說孩子跟他談戀愛了,就算是做朋友父母都不讓。
所以一直以來兩人在外人前從來都裝不認識,碰面了不打招呼,也不說話,跟倆陌生人沒有區別。
就沈屹西那人肯定對這種相處方式有點不爽,但誰叫他看上的就路無坷這麼個人。
他們兩個也不是怕鍾映淑,單純是因為知道捅破了一點兒用都沒有,他們不做無用功。
路無坷隔天去到座位的時候又聽同桌她們在討論沈屹西,這回不是盡討論他那堆花邊新聞了,就是在說他長得帥,那張臉不去演戲造福人類真是可惜了。
路無坷不動聲色地拉開椅子坐下,拿出書本學習。
他倆在一起這事兒學校里的人也不知道,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要同學都知道她和沈屹西在一起,他們基本上也離分手不遠了。
戴著這副不熟的面具有時候也挺有趣的,比如聽周圍的女生繪聲繪色地講沈屹西那些所謂的風流事,路無坷親耳聽到沈屹西好像喜歡外面社會上那些女的到沈屹西喜歡沾外面那些風塵味的女人。
他們判斷這個流言是真的依據就是沈屹西身邊幾乎沒有出現別的女的,像他這種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女的,所以肯定是這樣。
流言往往這樣,真相還沒從水底下露出來的時候它已經跑得滿天下都是了。
周末眨眼到了眼前,別人都是掰著手指頭等周六日來,但對路無坷來說,周末跟周一和周五沒有任何區別,因為這兩天她都有補習班要上,即使老師講的那些都是在重複她所知道和已經理解的知識。
不過周六日上課時間要比平時在學校上學的時間短一點,這兩天都是可以早一點回家,但沒什麼用,因為她回去鍾映淑也在家了。
鍾映淑現在的工作是個跟跳舞勉強沾上點兒邊的工作,平時朝九晚五清閑得很,還有雙休,所以周六日她基本上都在家。
路無坷周六下午兩點就回家了,回到家鍾映淑已經親自下廚給她做好了一桌吃的,弟弟爬在椅子上要去叼一個雞腿吃,被媽媽打了下小手,趕他去洗手,又說洗完等姐姐回來再吃。
弟弟扁扁小嘴,轉眼又看到她從門外進來,高聲喊姐姐回來啦,然後趁媽媽轉過來看的時候拿了個雞腿溜了。
鍾映淑看她回來了立馬就迎上來了,去幫她脫下書包:「趕緊的,洗洗手吃飯了。」
路無坷說:「我中午吃過了。」
「中午吃的得消化到哪兒去了,我這桌東西做了仨小時呢,還有你喜歡的酸菜魚,趕緊去洗手。」
路無坷於是洗完手去桌邊坐下了,鍾映淑全程就在旁邊看著他們姐弟倆吃飯,她吃完后在媽媽的目光中上了樓。
晚上學習的時候她的門忽然被敲響,路無坷放下筆過去開門,一開門都對上了弟弟的臉。
弟弟仰頭看著她,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再看向她,朝她招了招小手。
路無坷一臉不解地看著他,但還是低下了身。
弟弟在她耳邊用手做了個喇叭,小聲說:「屹西哥哥在我房間里。」
他話音剛落,對面的門就被打開了,沈屹西那人從她弟弟那房間里出來了,弔兒郎當地靠在門邊兒上。
他倆一副淡定樣,就小孩兒著急得不行,跑過去抓沈屹西的手:「哥哥快點,我媽媽很快洗完澡要出來了。」
沈屹西一點兒也不著急,從門邊上起身。
路無坷看他往這邊走了過來,把她弄進門,然後轉身把門關上了。
這家裡唯一知道他們兩個在搞對象的就路無坷弟弟,雖然這小孩兒還這麼小,對這些不太懂,但他知道對面家的哥哥喜歡姐姐,是姐姐的男朋友。
這小子皮得不行,在這事兒嘴巴倒是像被膠水沾上了似的,從來沒在媽媽面前露餡。
沈屹西這人要見到她能有不動手動腳的時候就稀奇了,門剛關上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路無坷沒躲,沈屹西把上她的腰。
親了會兒后問她:「路無坷,不怕被你媽知道你在偷情?」
路無坷說:「門鎖了。」
沈屹西哼她一臉氣兒:「你倒是想得挺周到。」
路無坷給他吹了下氣兒,不開心了,就要從他懷裡出來往書桌那邊走。
結果就被沈屹西抓了回來:「讓你吹回來成不?」
路無坷仰臉看他。
就那麼巴掌大的小臉,看著人畜無害的。
她吹回去了,沈屹西就知道她會這麼做,躲都沒躲。
沈屹西抱著她笑。
路無坷從他懷裡出來,回去書桌邊坐下了。
沈屹西跟在她身後,靠上了她書桌邊。
他撈過她的習題順手翻了幾頁,這小字兒還寫得挺漂亮的。
路無坷能在玩和認真這兩個狀態中無縫切換,她剛坐下就拿起筆寫題了,思路跟著沈屹西剛還沒進來之前的,繼續寫了下去。
她能察覺到沈屹西視線從習題本里抬了起來,然後看著她。
「路無坷,」他又把書壓回她桌上,「改天帶你出去玩玩?」
路無坷筆尖停了下來,看他:「什麼?」
沈屹西指尖在她那堆整齊的試卷和習題上敲了敲:「每天就啃這堆玩意兒不無聊?」
路無坷說:「還行。」
沈屹西從桌邊起身,把她拉了上來,然後在她椅子上坐下了。
路無坷被他拉到了腿上坐著。
路無坷今天還是穿著睡裙,小腿搭在他腿上,悠然自得地被他抱著,然後拿筆做作業。
沈屹西手摸了進去:「沒穿?」
都摸了還問,路無坷不理他。
沈屹西又去把她臉掰過來親她。
路無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找他算賬了。
「她們都說你喜歡外面的女生。」
沈屹西跟聽到什麼笑話似的,聽她說完那笑就沒停過,直截了當:「吃醋?」
路無坷玩著自己的筆,不吭聲。
沈屹西說:「我是有病才放著家裡頭個這麼好的不要去外頭找人。」
他倆都在一起好幾年了,路無坷當然知道他沒有。
兩人一般約會的時間不多,大多數時候偷偷摸摸的,沈屹西來過不少次路無坷的房間,鍾映淑愣是一次都沒發現過。
兩人聊著聊著又親到一塊兒去了,路無坷裙邊掛在他手臂上。
敲門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們的唇還貼在一起。
路無坷還坐在沈屹西腿上,身上有他留下的印子。
鍾映淑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妹妹。」
他們兩個誰都沒離開,路無坷對視上沈屹西的視線。
門外的鐘映淑沒聽到她聲音,又叫了她一聲,還伴隨著門把輕微的晃動聲。
「妹妹,媽媽給你送牛奶來了,怎麼還把門鎖上了。」
沈屹西手還在她身上,問她:「不怕?」
路無坷看著他,對門外道:「媽媽,我今晚不喝牛奶了。」
「怎麼能不喝?」媽媽的聲音再次傳來,「你現在正長個兒呢,喝牛奶也能讓你睡得好一點,睡得好明天學習就不會那麼困。」
路無坷媽媽就隔著門在外頭站著,沈屹西卻悠哉得不行,完全沒有一絲緊張,就那麼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路無坷也同樣沒有一絲慌亂,回了話:「媽媽我睡了。」
沈屹西看著她眼睛,笑了。
「在床上了?」門外傳來鍾映淑疑惑的聲音。
路無坷說是。
「怎麼了這是?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就是困了。」
空氣悶在這房間里,有那麼一瞬間周圍安靜到落針可聞。
「那行,」鍾映淑的聲音打破了這方寂靜,「那你好好睡啊,正好趁周末好好睡會兒。」
路無坷乖乖說好。
隔著門,鍾映淑的腳步聲走遠了。
沈屹西抓著路無坷的目光:「路無坷,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兒進長了啊。」
路無坷挪開眼沒說話,去拿他給她帶來的牛奶拆了喝。
沈屹西就那麼看她拆了吸管,抿著吸管慢吞吞地喝奶。
沈屹西趁機親了她一口。
一嘴奶味。
那天晚上沈屹西在路無坷房間里待到了凌晨等人都睡下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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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又到了畢業季。
高三年級隨著高考時間的臨近學習氣氛有了些許鬆散,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大家就等著大鬆一口氣。
高考低年級的高一高二需要騰空教室,路無坷那天放學回家順手把自己課桌里的書本抱上了,然後往樓下走。
今天她沒告訴鍾映淑提前放學了,抱著書本往學校的停車場走。
太陽很大,曬得人耳根子發燙。
遠遠的就看見大樹旁停車棚下的自行車排成行,整整齊齊的。
時不時有人騎著車經過,嬉言笑語一陣風般卷過。
聽那話里的意思是,那邊有人在告白。
另一個男的說那女的我認識,高三七班一班花,前陣子他兄弟剛追過的,人沒追成,原來是心裡頭藏著人呢。
說完便嘻嘻哈哈地過去了。
停車場就在籃球場旁邊,隔著鐵網混亂的籃球拍打聲傳來,男生們粗著嗓子在籃球場上跑來跑去。
陽光透過樹葉罅隙在水泥地上落下斑駁點點。
光斑落了一小塊在路無坷眼皮上,刺得她微閉了閉眼。
那頭幾個女生站在樹下,幾個人抱臂圍在那兒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歡聲笑語的,乍一眼望去都是笑意盈盈的面孔。
路無坷停了下來,抱著書的手抽了出來換了個姿勢,又繼續往前走。
「你們說陳米這次能不能成?」
「肯定行,就陳米長得這麼漂亮的,哪個男的不要啊。」
「我也覺得,陳米這次百分百妥了。」
「但不是聽說這學長不喜歡學生么?覺得不刺激。」
「嗐,男生哪兒管你年紀大小啊,只要長得漂亮,還怕拿不下?」
「也是哦,我看陳米這次一定成,咱們下午這奶茶有著落了。」
她們站在那兒旁若無人地聊著,從她們身邊經過的人想不聽到都難。
路無坷置若罔聞,經過了她們。
路無坷和沈屹西今天約在了這兒,沈屹西今天會送她回家。
又走了沒一會兒,路無坷果然看到了沈屹西。
沈屹西靠在車棚底下那桿上,脊背稍彎手插在兜里。
然而他不是一個人。
他的面前站了一個女生。
那女生應該不是個容易害羞的,臉都沒藏,正大光明地仰頭看著他,耳朵根都沒紅一個,薄唇微啟說著話。
路無坷離得不算很近,但還是聽到了一些字眼。
喜歡,還有交往。
路無坷知道沈屹西看到了她,因為他朝她這邊看了過來。
路無坷沒和他目光對上,走自己的。
沈屹西就靠在那兒,也沒個回答女生追求的意思,就那麼看著她等她過來。
路無坷跟沒看到他似的,抱著書徑直經過了那女生身後。
那女生說:「我是高三七班的,陳米。」
「我喜歡你。」
女孩兒把少女心事坦蕩又直白地說了出來,摻在這片夏天蟬鳴聲里。
這個年紀的感情是很致命的。
它格外乾淨,不因為這個人身上的其他東西喜歡這個人,會喜歡這個人單純就是這個人本身。
可幾乎沒有任何停頓,路無坷聽到了沈屹西的回答。
「不好意思啊。」
「有喜歡的人了。」
那女生明顯愣住了。
路無坷餘光里看見沈屹西起身了。
女生抓緊這個空當問了他一句:「你喜歡的是哪種女生?」
蟬鳴聲聒噪得幾乎要將人耳膜炸開。
路無坷聽見朝她走過來的沈屹西說。
「從小到大跟我一塊兒長大那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