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五日決戰之約到了
受禮儀式是個很複雜的過程,除了下聘之外,繁文縟節定是少不了的。
杜茗裳頭昏腦漲地看著大廳里端茶奉水的男女主角,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古裝戲里的群眾演員,飾演一個活人,只管坐在旁邊湊人數,可有可無不傷大雅。
還好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石化了的時候,大廳里終於響起了禮成之聲,她不由鬆了口氣,感謝作者這個部分沒有寫到天荒地老。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直接由庄西城親自給杜家家眷發放禮物。
所有的禮物都被裝在紅色喜慶的錦囊里,表面上看起來一模一樣,實際上卻有很大的區別,因為根據身份的重要程度,禮物的貴重程度就不一樣,所以錦囊上都被灌注了聚靈氣標識,凡是修仙者都能輕易辨別出來。
記得原著里,杜茗裳收到的是一顆通體碧綠的翡翠石頭,說起來那個石頭是很貴重,但是與杜家上上下下所有人比起來,卻是最普通最一般的,根本就沒有什麼實質用途,只能供來放在桌子上做擺設。
很明顯就是在街邊的商鋪里隨隨便便購買的。
然而從庄西城手中接過石頭的時候,杜茗裳卻激動地全身顫抖,她自認為那是庄西城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像寶貝一樣時時刻刻地戴在身上,就是最後她被水蛭怪吃掉的時候,這個石頭還完完整整地握在她已經成了骨架的手中,不曾鬆開。
想想當時那個畫面,真的是令人揪心。
——羸弱無助的少女被丟棄在骯髒的黑色無骨水蛭群中,全身的肌膚被生生撕裂,血淋淋的疼痛讓她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但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意志支撐,她竟然扒開胸前密密麻麻的水蛭,緩慢而顫抖地取下戴在胸口的翡翠石頭,然後握在手中,握得很緊很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減輕身體上的痛苦。
只可惜庄西城沒有去過滅頂山,他看不到一直躺在水蛭怪池塘里的這塊石頭,更不會知道原來他一直厭棄猶如糞土的廢物,竟然那樣將他放在心上,就算是死亡的那一刻都還像是至寶般捧在手心,不願意放棄。
或許就是知道了,他也會嗤之以鼻吧?
杜茗裳感同身受般地吸了口氣,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禮物都已經發到了杜若風手裡。
那個白衣翩躚猶如謫仙的男子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接過喜慶的紅色錦囊。
旁邊正在和某位夫人說話的柳君澈回過頭來,笑道:「風兒,我聽說這可是西城專門為你找的好東西。」
「我倒是不敢居功,這是芸兒的主意」庄西城一臉柔和地看了眼杜織芸,把功勞全都推給了她,「她說符合你的風格,你一定喜歡。」
「這麼說來我要嫉妒了。」向來不可一世的杜若瑾居然露出一排白牙,笑道:「可沒聽妹妹說我的禮物是她幫忙選的。」
柳君澈假裝責備道:「瑾兒,家裡就屬你最大,怎麼還跟弟弟妹妹爭東西?」
「二哥,你喜歡不?」杜織芸朝杜若瑾撇了撇嘴,然後似是邀功地看著杜若風,喜悅的笑意綻開在白凈的小臉上,盪開傾國傾城的美麗。
大廳里傳開一片驚心動魄的吸氣聲。
「妹妹選的二哥可要收好了。」杜若涵探出個頭來,酸溜溜地道,「若是我的禮物也是妹妹選的,我定時要拿來供奉起來。」
「你就會說笑。」柳君澈笑吟吟地敲了他一下。
就連杜峰也忍不住摻合進來:「風兒,為父的東西都不如你,不是芸兒提議的。」
「喔?」杜若風也是揚了揚眉,溫潤地微笑著:「既然如此,倒是沒有不喜歡的道理。」
說罷,小心翼翼地收到乳白色的空間戒指里。
大廳里所有人乃至高貴的賓客都將這一家人簇擁在中間,紛紛打趣笑鬧,形成一幅和諧溫馨的畫面。
杜茗裳忽然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杜若風對杜織芸,真的是不一般的,他和他們才是一家人。
她別開頭去不看他們,盡量將自己的視聽都混淆在熱鬧的喧嘩聲中。
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難受?
這種感覺,就像是受傷驚惶的小貓,悄悄地躲在沒有人看得見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呵護著身上看起來似乎永遠也無法結疤的傷口,不忍心回顧,卻不得不獨自舔舐療養。
杜茗裳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心境竟然像是八十歲老者那麼蒼涼。
或許,這根本不是她的心情,而是另一個靈魂所殘留下的……
是你么?那個義無反顧愛著一個人,卻慘遭拋棄的女孩?
真的是你么?那個被家人被世界遺忘的孩子?
心中有根隱蔽的弦被波動,拉扯出奇異的旋律。
原來真的是你啊,杜茗裳……
「杜茗裳……」
這是誰在叫她?
杜茗裳大驚,猛然清醒過來,只覺得被幾道目光盯得難受。
一道道目光,帶著毫不掩蓋的鄙夷譏誚,或者是深沉的不悅,那樣無情。
而眼前,庄西城則是一臉怒氣,眸子里籠罩著厚厚的寒冰,那滿滿的厭惡啊,杜茗裳還是第一次感受。
只是庄西城這表情真的很讓人討厭。
你不就是個在作者大人妙筆下翻身逆襲的渣男嗎?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杜茗裳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嘴角揚起顯而易見的不屑,「不好意思啊四姐夫,我剛才想事情想入神了,沒能按時接住你的禮物,你不至於那麼小氣就生五妹我的氣了吧?」
她的語調平緩淡然,卻把小氣兩個字咬得很重,氣得庄西城恨不得立刻拍死她。
庄西城越來越覺得杜茗裳不該活著,居然敢當眾對他露出這種不屑的神情,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站在他的面前還這麼囂張?簡直就是放肆加愚蠢,無可救藥。
別說是她一個廢物,就算是許多正道大派的掌門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沒有誰敢露出那樣的神情。
庄西城心裡恨極,卻又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表現出來,只是將錦囊遞給她,冷冷地說了聲,「怎麼會呢?」
這時,杜織芸平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你還是先收下禮物吧,怎麼說也是城哥的心意。」
杜茗裳的眉毛挑了挑,女主出馬了耶。
她看了眼杜織芸,見杜織芸也看著自己,水波蕩漾的美麗眸子平淡無波,彷彿像是在看地上不值一提的螞蟻。
原著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杜織芸都是以這種表情看杜茗裳,高傲淡漠從來就不放在心上。
而就是因為這樣的表情,總是深深地刺激到杜茗裳,彷彿比被人踩在腳下還要恥辱不堪。
不過,對於這種將自己視為跳樑小丑般難得理會的人,現在的杜茗裳會採取的措施,那就是無視,同樣的不將她放在眼裡。
「那就謝謝四姐夫的禮物了。」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隨手接過庄西城手中的紅色錦囊。
只是錦囊入手,她被驚了一下。
這捏在手裡的感覺根本不是翡翠石頭,軟軟的倒像是一條手鏈。
怎麼回事?不會真的這麼邪門,自己穿越過來之後,連這些小細節都改變了吧?
她抬眼去看庄西城,卻見他們已經發完禮物,回到位置上,而主座上,杜峰對著庄舟子點了點頭,將位置讓了出來,柳君澈也是知趣地退了開去。
看來是要商討正魔之事以及一年後的比武大賽了。
果然,庄舟子緩緩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掃了眼大廳內各方正道勢力,擺了擺寬厚的大掌,大廳里喧鬧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
正魔合作事宜是由至尊劍派提出,而大廳里最具有說話權的便是凌霄第一大派的領導人庄舟子,所以理應由他發言。
見大廳的氣氛嚴肅起來,他才緩慢地開口,「非常感謝各個門派長門、長老、代表能夠來見證我們庄杜兩家的定親儀式,在諸位的請帖中,想必也告知了大家一件事情。」
說到這裡,他刻意頓住,等大廳里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才重新開口:「如今魔道橫行,邪惡勢力欲求聯合起來打壓正道,最近我們至尊劍派總部已經四大分支經過商議,準備將所有正道聯絡起來……」
庄舟子在上面說的唾沫星子亂噴,下面的人或沉思或皺眉,但是最終也都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這正道聯合之事本就不是什麼機密,所以並沒有要求像杜茗裳這樣的閑人退避,反倒是苦了杜茗裳了。
她只感覺比上地理課還要折磨人,完全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等上面的人講完話,她忍不住跳起來歡呼萬歲,吶喊老人家您真不羅嗦……明顯這是不可能滴。
待事情商議妥當,大廳里的氣氛又變得輕鬆起來,賓客們紛紛站起身子,顯然都坐的累了。
作為東道主的杜峰趕緊走到賓客中,與大家抱拳招呼,準備親自領著眾人去庭院休息。
暗梅似乎現在才得了空閑,蹭到杜茗裳身邊,低低地道:「我剛才真擔心你。」
杜茗裳伸展了一下身子,平息掉心中的所有情緒,懶洋洋地笑問:「擔心我什麼啊?不會也是怕我搞破壞吧?」
說著她下意識地向杜若風瞥了一眼,他正在和一個不知名的老者笑談,一臉溫和。
「說哪裡去了?」暗梅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是怒嗔,「我是怕是心裡難過。」
停了一下又問,「離午飯時間還早,你等會兒準備做什麼?」
能做什麼啊?
杜茗裳收回目光,苦笑一下,只見杜芙蓮已經迫不及待地朝她走來,卻不見當日說要幫忙鑒證的兩個少女。
看來真的如她所想,這個女人是要選擇在這個時機出手,當著所有人的面侮辱她,而那兩個少女則是聰明的撇清關係,看他們表演。
她的眸子不自覺地閃了閃。
杜芙蓮已經走到她的面前,單手叉腰,出挑的身材帶著傲然的自信,她說:「杜茗裳,五日前的約定到了,那麼就開始比試吧。」
她似乎故意提高嗓子說話,聲音清晰地響徹在大廳里,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比試,很明顯是子弟間切磋的意思,這在蒼窿三洲上並不稀奇,只是這比試之人居然是杜家的五小姐,一個廢物?
這廢物是瘋了嗎?難道就不怕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丟人?
大廳內,大部分人都冒出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