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玉鏡,被搶了
女人的話猶自清晰地繚繞在每個人的耳畔,語氣里是一種道不清言不明的情愫——憐愛?悲痛?絕望?憤恨?無奈?
似乎都有。
她手中的玉鏡散發著熾烈的白光,流溢在不大的屋子裡,呈現出她突兀的輪廓。
她冰雪般的臉龐越發地蒼白無色,看起來竟是美得凄楚而迷離。
這女人怕是真的瘋了。
杜茗裳在心裡總結出一條定論。
既然水清寒要她帶著玉鏡逃跑,那麼一定也交代過玉鏡的重要性,如果她還有理智,定會依照水清寒的囑咐,拿著玉鏡躲得遠遠的,或是尋找水清淺的下落,或是等待水清淺的到來,可是她沒有,而且她說話似乎有些顛三倒四,倒像是真的有些不正常一般。
若不是杜茗裳了解事情的始末,還真不明白她子啊說些什麼。
可能是因為丈夫的死而精神失常了吧?
杜茗裳忽然對女人生出一抹憐意,這女子不過只是個凡人而已,原本平平淡淡地過著屬於自己的幸福小日子,不曾想過一天會遇到這麼大的變故,一下子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照這種情況看來,水清淺好像並沒有來找她,這倒有些奇怪,難道不知道夜歸塵會再來找玉鏡?
不,不可能。
玉鏡這麼重要,要是有點腦子的人,在夜歸塵被放出來的第一時間就應該猜到,力量薄弱的夜歸塵一定會打玉鏡的主意,他們必然不會讓夜歸塵得逞。
是的,他們不會讓夜歸塵得逞,那麼現在的情況應該是這樣,他們正在演一出這樣的戲碼,亮出玉鏡,等待夜歸塵上鉤。
只是,他們也應該知道,夜歸塵又不傻。
杜茗裳的腦海中冒出無數疑問,在神識里對夜歸塵道:「有些奇怪。」
話落,夜歸塵的聲音在她神識中響起,淡淡的聲音,依舊是那般幽冷仿若幽靈,「先看著。」
「……」先看著,杜茗裳無語,她倒是嚇得半死,這夜陰魂居然還這麼淡定,就像什麼都與他無關似的,難道就不怕被發現后被人家聯合起來重新封印起來?
她悄悄地腹議半餉,還是認認真真地望著紙窗裡面,表情有些凝重。
這種情況下,更應該認真對待。
與杜茗裳的心思不同,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及集中在玉鏡身上,驚異而疑惑——不過是一個窮困潦倒的低賤花匠,微不足道的凡人,竟然擁有這般不凡的物器,簡直有些不可思議。
這奇怪的物器,外觀像是小巧的銅鏡,卻通體透白,沒有鏡面也不反光,上面穿梭著旺盛的聚靈氣光線,一輪一輪,忽明忽暗,尤其是被女人拿出來的瞬間,幾乎有一道衝破九霄的恐怖氣息溢了出來,讓人神智一清。
這根本就不是凡品,而是還沒有出世的上古仙器。
上古仙器啊,偌大的蒼隆三洲能找到幾件?今天,在這間破舊的小屋,誰曾想到會出現這麼一件,而且是在個與修仙無緣的凡人手中。
漸漸的,每個人的目光都變得熾熱起來,彷彿比玉鏡的光芒還要亮上幾分,竟是忘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
只聽那女子又道:「雖然它害死了水郎,但是它卻是水郎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帶著哽咽的哭腔。
屋子裡眾人回神,若有所思。
難道這間屋子的花匠,還是個隱者不成?而殺害花匠的人,是沖著這件仙器而來。
那麼,他們究竟是什麼身份?
杜峰皺了皺眉,用他沉穩無波的聲音問:「魔道妖人可是沖著這個東西來的?」
居然是對女人客氣了一些。
蒼隆人都這麼現實,他們討好強者,不屑於弱者,而對於手裡拿著強橫仙器的弱者,他們都會很小心謹慎地對待。
那女子絲毫不在意這些所謂的正道人士對她的態度,她緩緩從玉鏡上抬起頭,瞄了一眼杜峰,道:「我說了是只貓。」
貓——
這個女人一再重複是一隻貓,難道是護身獸?
若是如此,什麼人的護身獸會這麼強大,竟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內殺掉一個人,還不留絲毫痕迹,這在蒼隆三洲上根本就不可能發生。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還記得,當時正值深夜,空氣中忽然盪開陰冷的聚靈氣氣場,然而當名劍閣值夜的兩位長老及多名弟子趕到現場的時候,死者已死,殺人者早就不知去向。
如果是一隻護身獸,其主人的實力必不在至尊劍派獨門修鍊體系蒼乾仙緣道志高之境至尊境之下,可謂仙者。
這樣的人,除了幾百年前羽化的幾個老妖怪,蒼隆三洲上再無他人。
杜茗裳的神識里,小狸貓再次炸毛,卻說了一句,「世界上竟然還有比你更蠢的女人,小爺我一定要親自送她一程。」
「咳咳。」杜茗裳無言地咳嗽一聲,幹嘛要扯上她?再說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愚蠢,自己明明就是一隻貓,還不願意承認,永遠這樣迴避不許人提及有用嗎?。
雖是心中是如此想的,但是杜茗裳並沒有說出來。
屋子裡,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些怪異,杜織芸卻搶先一步,似是客氣地詢問:「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將你的仙器給我們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線索?」
其實她的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玉鏡,閃著奇異雪亮的光芒。
或許她已經發現,玉鏡溢出的聚靈氣與她所拿到的靈淵劍很相似,都帶著強勁的仙體氣息,即便兩者之間一暖一冷。
杜茗裳瞅著杜織芸,忽然想衝上去暴打她。
上次想要搶神魂太初晶,這次又打玉鏡的主意,丫的,有了靈淵劍還不夠,遇到無數人們想都想不到的奇遇還不夠,還想要多少東西啊?簡直特么的就是貪婪。
杜茗裳一個沒忍住,惡狠狠地朝窗戶上噴了口唾沫星子,當然,噴完之後她是相當的後悔,看著掛在宣紙上吊著的一塊白泡,她自己都有些噁心,無奈,又沒有東西擦拭,只好自己避開一些。
神識里,她似乎聽到夜歸塵的吸氣聲,這陰魂只怕是厭棄死她了。
而小狸貓向來是藏不住話的,大喝了一聲,「你個無知廢物蠢女人,你惡不噁心啊?」
杜茗裳有些窘迫,訕訕地乾笑一聲,繼續望著窗戶裡面。
或許是處於不願女主動她東西的心理,她很不想那個女人將玉鏡給杜織芸。
還好那女人並沒有動,她疑惑地看著杜織芸,「你們說你們能查到?」
語氣里居然噙著不屑與譏誚的意味。
屋子裡所有人自然也都聽出來她的口氣,臉色顯而易見地垮了下來。
他們的力量,怎容一個低賤的凡人來質疑?況且他們是來替這個女人追查丈夫死因的,她怎麼就說出這些話來,究竟是是不知好歹還是愚蠢無知?
只有杜茗裳陡然覺得這個女人真好,滅滅這些不可一世的王八蛋的氣焰。
那女人不管別人,只是盯著杜織芸,直言直語,「我不喜歡虛偽的女人,你想要就直說是了,可是這是水郎留給我的東西,我怎麼可能給你?」
哇,經典。
杜茗裳恨不得拍手稱好。
再看杜織芸,她臉色的溫柔全都凝固下來,然後恢復面無表情的高傲神態。
她怕是再也裝不下去了。
從來就沒有人這麼不給她的面子,她心裡惱怒至極,但是在這麼多人面前,不可能對一個低賤的凡人暴發,她是高傲的,所以即便如此,她也不應該生氣,無論如何都沒有必要和螻蟻都不如的凡人較真。
她深深呼吸一口,平復下煩躁的心情。
旁邊的庄西城忍不住上來把杜織芸拉回自己身邊,對女女人怒目而視,彷彿生怕她就讓杜織芸受了委屈似得。
這樣的表情和神態,是曾經杜茗裳無數次親身體會過的。
果然是個十好男人呢。
哪知看庄西城如此,女人的臉上卻露出微笑,凄美而無力,她柔聲說:「水郎也是這般維護我的。」
她嘆息一聲,竟是當著所有人的面將玉鏡遞給庄西城,「我會給你看一下,但是你要還給我。」
她居然將玉鏡遞給庄西城?
杜茗裳一驚,這女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眼見在場所有人先是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什麼般,露出譏誚的神情。
這個女人剛剛說的那些,恐怕都是她想要高攀庄西城的借口吧?天底下哪個女人不想與庄西城沾染一點關係?
如此,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知廉恥,竟然當著眾人乃至杜織芸的面勾引庄西城,她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只是個剛剛死了丈夫的寡婦罷了,無足輕重的凡人。
杜峰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杜若瑾臉上已經有了怒氣,他不客氣地道:「你給我就行了。」
說著伸手去拿。
那女人縮了一下,避開杜若瑾的手。她怯生生地將視線落到他的臉上,淡淡地道:「喔?你要搶么?這是水郎留下的,我不允許有絲毫閃失,知道么?」
平淡的語氣,死水般沒有絲毫波瀾。
杜若瑾冷冷地看著她,也不說話。
女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搖了搖頭,還真將玉鏡遞到杜若瑾的手裡。
去你的王八蛋,竟然敢碰老娘要拿的東西。
杜茗裳在外面咬牙切齒,然而沒有得到夜歸塵的命令她不敢貿然行動,只能看著玉鏡被放到杜若瑾攤開的手心裡,眼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哪想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裡忽然一閃,一條黑色繩索以極快地速度閃入,勾住玉鏡,然後消失。
玉鏡,被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