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改變的劇情,重傷的暗梅
初冬的第一場雨,終於在次日的凌晨宣告停歇,而關於那些年那些人的故事即便謝幕,卻也亘古不曾磨滅,無論時光流逝,滄海桑田,相信總有一兩個人會為它靜靜地沉思,嘆息。
杜茗裳帶著原主的情感慢慢回味,不經意間才發現,自己的心緒竟然平靜得猶如靜止的湖泊,無法掀起浪花,只是偶爾在微風中蕩漾著圈圈點點的漣漪。
原來並沒有想象中無法介懷的痛苦,以及被拋棄的怨恨,有的只是平淡而感懷的會心一笑,那樣釋然。
在她看來,她沒有好的父親,但至少有個不壞的母親。
假如十年前百玹淚沒有在與水清寒的一戰中不幸過世,一定也會如所有的母親般,將她呵護在懷裡,親自教養著長大。
而百玹淚終究是犧牲了她,選擇了瞻仰百年的信仰,不能說是因為不愛她,只能說她沒有信仰重要,這於她而言,就已經足夠了。
她在靜夜中微笑,然後開始進入正常的生活狀態,打坐修鍊,靜夜無聲。
長夜過後,天空泛起薄涼的微光,蒼白廣袤,乾淨如洗,卻也平添了幾分寒意。
與外景不同,幔紗輕搖的房間里,和暖溫馨,驅寒的香爐燃起縹緲的白煙,一圈一圈縈繞盤旋,彌散著淡淡的薄荷清香,沁人心脾。
只是這安詳美麗的畫面,生生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鋪著白色蓮花錦被的床榻上,正在閉目打坐的杜茗裳赫然睜開眼睛,預料到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
「五小姐,大事不好了。」香棋氣喘吁吁地從院外本來,齊嶄的劉海被吹亂,露出紅撲撲的臉蛋,和一臉焦急的神情。
杜茗裳皺了皺眉。知道香棋平日里雖然莽撞,卻也從來就沒有這般失態過,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忍不住脫口,「發生什麼事情了?」
「暗……暗梅姐姐她……」因為著急奔跑的緣故,香棋扶著桌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杜茗裳看著心裡著急,連忙放出聚靈氣替她舒緩絮亂的氣息,道:「先別急,慢慢說。」
「呼呼……」香棋用力呼吸了兩口。感覺到胸口的沉悶被一股幽涼的氣息散去,感激地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看著她,回答:「五小姐。暗梅姐姐她危在旦夕。」
「什麼?」杜茗裳的頭腦轟隆一聲,彷彿什麼東西瞬間炸掉了一般,暗梅怎麼會危在旦夕?原著里完全沒有這個橋段啊!
她看著香棋,有些疑惑地問:「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
香棋見她似乎不信,急得跺了跺腳。「五小姐你忘了么?香棋和知畫是二少爺安排在你身邊的,平日里與那邊院子的姐妹都走得很近,剛剛暗梅姐姐一回來,消息就傳到了這邊,我們知道,小姐你……」
似乎又有一大段理論。杜茗裳趕緊抬手打斷,「我相信你。」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竭力保持著平靜。「她不是去捕捉護身獸了么?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香棋道:「聽說就是被護身獸所傷,本來還好好的以為馴服了,哪想那畜生突然又爆發了。」
雛鳥本性暴戾,頭腦聰明,就算是暫時的屈服。卻也會尋找極好的時機反擊。
原著中,暗梅在降服雛鳥的時候也是這般。不過還好有杜織芸及時出手相助,化解了危險,後來她也是在杜織芸的幫助下真正將其馴服,而如今整件事情竟然完完全全的偏離了軌跡,怎麼可能這樣?
難道是因為她?杜茗裳的臉色瞬間蒼白。
應該是了,就因為與她成了密友的關係,暗梅便多多少少地對杜織芸有些偏見,總覺得那樣的人虛假偽善,以暗梅驕傲的性子,自然不會接受幫助,而對於杜織芸而言,心裡一直都痛恨著她,自然不會對她的朋友有什麼好感,或許就算是暗梅有心求助,杜織芸也未必肯幫忙。
想到這裡,杜茗裳只覺得自己的手指末梢在微微顫慄,她再也無法停留半刻,拔腿就往杜若風的院子里跑去。
由於雨水剛歇的緣故,一路上都是污穢的泥濘,濺了滿腳,但是她根本沒有理會,只是急急地奔跑,也聽不見身後香棋的呼喚,心裡的自責與愧疚難以言表。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停留在眼前竹影婆娑的院門外后,她反而無法舉步。
原著中有提過,雛鳥是蒼窿難得一見的攻擊性妖獸,命中必亡,暗梅的力量雖與雛鳥持衡,但是從物理性質上來講,人的身體無論如何都抵不過龐大的獸類,如此說來,暗梅真的很危險。
她有些害怕,如果進去了之後,看到的是所有人沉重傷痛的表情……
從小到大她就只是個孤兒,不曾擁有過什麼,就算是朋友,那都是泛泛之交,並沒有深入的感情,因此可以說她從來就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然而這第一次經歷,她便覺得自己完全踹不過氣來,心中充滿了莫名的惶恐和不安。
危在旦夕的,是她唯一可以交心,唯一真心真意待她好的密友啊!
身後,香棋急急地追了上來,喚道:「五小姐,你等等奴婢。」
杜茗裳沒有理會她,只是看著院門,靜靜地站著。
香棋以為她是在等自己,急沖沖地追了上來,準備繼續向前跑,只是剛剛跑兩步,感覺身邊沒有人跟著,回過頭來,卻見她一動不動地站著,忍不住詫異地問:「五小姐,怎麼不進去?」
杜茗裳吐出一口氣來,顫顫地道:「你扶我進去,我走不動。」
香棋明顯愣了愣,旋即回身扶住她的手臂,卻發現她顫抖的厲害,頓時有些擔憂,「小姐,你沒事吧?」
杜茗裳沒有急著回答。努力使自己穩穩地站著,她一次一次地呼吸吐納,半響之後,感覺自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抬起頭來,道:「走吧,我沒事。」
說著,自己率先跨出步子。
香棋知道她是在擔憂暗梅,因此不敢多說話,只是穩穩地扶住她。一步一步地向前方的拱門走去。
裡面是雨後清雅別緻的景象,空氣中還有淡淡的香味,可是主僕兩人都沒有心思去欣賞。只是僵硬地行走。
香棋本是杜若風找來的人,對這邊的布局比較熟悉,帶起路來倒是輕車熟路。
漸漸地,她們的眼前呈現出一棟矮樓,裡面傳來吵雜的聲音。
門邊。幾個丫鬟打扮的女孩捧著鮮紅的血盆,急沖沖地從裡面出來。
杜茗裳的眼睛被刺得生痛。
香棋對血有些生畏,不過看杜茗裳擔憂的模樣,便是強行忍了下來,拉過其中一個丫鬟,問:「雪蕘。裡面是什麼情況?」
那叫雪蕘的丫鬟搖了搖頭,禮貌地對杜茗裳行禮道:「情況不樂觀,暗梅姑娘是自己拖著半條命回來的。一根硬木是要直接穿過心臟的,幸而被聚靈氣偏離了一些位置,但是肺部卻被穿了個大孔,肋骨也斷裂了幾處,血流不止。現在怕是……」
說到這裡,雪蕘的聲音已經哽咽。
杜茗裳鼓起莫大的勇氣。一把放開香棋,自顧自地往屋子裡走去,推門的瞬間,淡淡的血腥味迎面撲來,她的目光越過幾個熟悉的身影,直接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
看不見曾經巧笑嫣然的美麗,看不見曾經顧盼生輝的風采,那個白衣靈動的女子此刻躺在床榻上,鮮血染透了潔白的衣裳,臉龐卻像是枯萎的花瓣般,蒼白沒有血色,彷彿已經沒有了絲毫生氣,胸口卻又在微弱地起伏,看起來十分痛苦。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暗梅對她嗔怪的模樣,活靈活現,根本就不是床榻上,這個她完全不認識的模樣。
「暗梅她,怎麼了?」原本她以為自己說不出話的,但是聲音卻異常的清晰。
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回頭看她,臉上帶著沉痛的表情,包括被稱為「丹藥女尊,救世神醫」的香菊。
那個向來以醫理為傲的黃衣女子靜靜地坐在床邊,眼中含著顯而易見的無助。
她也無助了,那誰來救暗梅?
杜茗裳一步一步走進,「香菊,你還坐著幹什麼?你怎麼不救暗梅?」
香菊看著她,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角溢出,撲簌簌地像雨點子般落下,「沒用的,雛鳥的聚靈氣破血,傷口的血根本沒辦法制止,止不住的,我沒有辦法。」
「胡說。」杜茗裳低斥了一聲,「不就只是流血嗎?用聚靈氣啊,那樣傷口會儘快癒合,血就不會流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在床邊坐下來,探出手就要替暗梅疏導,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聚氣,就被一隻溫暖的手阻止,接著,她整個人都被攔腰抱起,落入溫暖而熟悉的懷抱。
「不要疏導聚靈氣,因為疏導得越多,血流就越快。」杜若風最清楚暗梅與她的情誼,看著她微微顫顫地走來,他的心裡便蔓延開柔柔的疼惜,不忍心看著她傷心痛苦,只好緊緊地抱住她,怕她情緒過激。
可是她沒有,她完全沒有動彈,只是顫抖,一字一句地對香菊道:「暗梅好像很痛苦,她還活著的,香菊,你快救她啊!你是閩南最好的煉丹者,你不救她要我救么?」
「我知道她還活著的。」香菊忽然低低地吼了一聲,再顧不得什麼,捂著臉便蹲在地上哭泣,「可是我真的無能為力,我救不了她,我沒有辦法煉製精品的止血丹,我不是精品的煉丹者,都怪我沒用,我學藝不精,我要是精品煉丹者就好了,可我不是……」
香菊這一哭起來,整間屋子瞬間就罩上了莫大的悲涼,幾個丫鬟也跟著啜泣,就連零蘭和素竹都是淚流滿面。
緊緊抱著杜茗裳的杜若風也默默地閉上眼睛。
顯然所有人都沒有辦法,已經選擇無奈地放棄,放棄那個還活著的,血流不止的女子。
然而,杜茗裳的眼神陡然雪亮,彷彿是燃起了希望。
精品煉丹者……
ps:
每天都要推遲一個小時,對不起對不起,小柬是個不愛哭的,所以不太會寫這種大家一起哭的場面,再向大家說聲抱歉,只要知道小柬表達個悲傷的意思就行了,嘿嘿,羞澀撓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