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對衛清晏最好的人
報仇?
自是想的。
想殺了羅家人。
想殺了那些山匪。
可燕嵐更想活著,她是武將家的孩子,見多了身邊人戰死,她比常人更明白能活著有多不易。
經歷山匪一事,她對活著的渴望愈加強烈。
她還沒去黃沙嶺祭拜哥哥。
「若有機會報仇,我會的。」她笑了笑,「常姑娘,和離的事我鬧了兩年,羅家沒有同意。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有了我的把柄,更不會同意……我想好好活著,讓記掛我的人安心。」
「所以你的打算是?」衛清晏神情晦暗,語氣不辨喜怒。
「我想以替羅母祈福的名義,住進城外清水庵,等羅家不那麼關注我的時候,我再偷偷去一趟黃沙嶺。」
「若羅家以你被山匪擄走之事,作由頭休妻,你當如何?」
燕嵐沉默。
羅家當年願履行這樁婚事,不過是想攀上衛家的關係。
如今她身後沒了衛家,羅成周若無需她這個正妻做幌子,替他們兄妹遮醜時,她確實沒了存在的意義。
衛清晏看著這樣的燕嵐,好似看到了那日的笑笑,他們都被苦難磨去了底氣。
「燕嵐,委曲求全的活著並不能讓你父兄安息,你知道了羅家的醜事,你可曾想過,他們會殺你滅口?」
衛清晏將燕嵐的手舉起,「燕嵐,你這雙手可以手刃仇敵,也可以保護自己。
和離之事,你放心,容王會護好你的名聲,你要做的是養好身體,過幾日我陪你去一趟虎豹嶺。」
虎豹嶺是那群山匪紮寨之地,距離京城快馬也需三日的路程。
追著她來的那群山匪都死了,山匪攔截羅成周他們時並不曾自報家門,羅成周他們是不知山匪具體窩點的。
燕嵐剛想問,衛清晏怎麼會知道那些山匪是虎豹嶺的。
杜學義的聲音便在門外響起,「我也去。」
衛清晏將燕嵐的手放進被子,替她掖好被角。
杜學義在門外頓足片刻后,方才進來,「燕嵐,你安心住著,往後杜家便是你的依仗。
容王已派人告知姓羅的,你被我妹妹帶來安遠侯府養傷了。
羅成周知道你對容王有救命之恩,暫不敢毀你名聲,但那些山匪得儘早除了才是。」
免得他們胡言。
燕嵐心中動容,她沒想到哥哥和清晏他們不在了,他們的朋友還待她這般盡心,一句謝謝分量太輕,她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我會儘快好起來。」
常姑娘說得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衛清晏見她想通,沒再多說,讓丫鬟煎了葯來。
燕嵐喝過葯,便又睡去了。
再醒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
「燕嵐,羅成周這次來京找吳玉初謀差事,你對此事知道多少?」衛清晏似閑聊般問道。
燕嵐搖了搖頭,「我四年前提出和離后,我和他的關係就很僵,他的事我了解得不多。
不過,羅叢雲似乎身份不凡,羅家夫婦對她很是客氣,不知為何養在了吳家。
有次羅叢雲在我面前炫耀說漏了嘴,她說她能給羅成周一條青雲路,我想,他們這次回京可是就是送羅叢雲歸家。」
「那吳家和羅家來往嗎?」
「密切,書信往來那些我不知,但吳家一年總要往羅家送幾次禮,先前吳家在甘州是如此,調任京城后,往林州送東西更頻繁了。」
衛清晏沉吟,「羅家往吳家送嗎?」
燕嵐思量片刻,似在回憶,而後搖頭道,「好像不曾往回送過,這次我們來京,帶的東西並不多,婆婆說,一切有姨母置辦。」
吳玉初的官位一直比羅知府高,便是親戚,也不會是做姐姐的給妹妹送,官位高的反而巴著品階低的。
衛清晏決定今晚再探吳府。
「王爺怎麼在這?」
吳府隔壁的街道上,衛清晏看著對面一身夜行衣的時煜,微微詫異。
功德印的確讓他的身體好了?
時煜溫潤淺笑,「和姑娘做了交易,自當儘力,所以來吳府瞧瞧。」
倒是個理由。
只是王爺親自出動,未必太過儘力了些。
剛這樣想,便聽得時煜道,「禮尚往來,後頭姑娘替本王查事時,也會儘力的,對嗎?」
對。
衛清晏不著痕迹地翻了翻眼。
還是從前的德行,一點不肯吃虧。
殊不知,他都占她大便宜了,她保命的功德印都被他佔去了。
小偷!
衛清晏在心裡恨恨罵了句。
但看在他對燕嵐的事上心的份上,衛清晏便同他通了通情報,將燕嵐下午同她說的事,低聲告訴了他。
時煜盡量忽視她呼出來熱氣,定了定神,低聲分析,「若真是別家養在羅家的,該是有憑證的。
吳玉初夫婦極有可能,就是將人送去羅家的中介。
可從兩家的相處來看,是吳家求著羅家的,那是否意味著,羅叢雲雖然身份不凡,但卻是見不得光的?」
「雖暫時見不得光,日後定是有用的,否則吳玉初夫婦不會讓羅家養著她。」衛清晏接過了話頭。
她不信一個能置兩萬條人命不顧的人,會因為良善而養著羅叢雲。
或許吳玉初能調回京城也與此事有關,那會不會與黃沙嶺一事的幕後操縱者亦有關聯?
時煜臉上添了笑意,「那姑娘想好今晚怎麼分工?」
衛清晏有些恍惚。
時煜現在的神情,像極了小時候,他慫恿她一起去先帝殿中偷寶貝的樣子。
她咬了下舌尖,將亂七八糟的思緒散去,「我去找羅叢雲身份的憑證。」
時煜頷首,「那我便去吳夫人和羅母那邊瞧瞧。」
衛清晏從懷中掏出一塊黑布巾圍在臉上,見時煜巴巴地看著她,「怎麼了?」
「好久晚上不曾出過門,一時業務生疏了,竟忘記臉要遮住了。」
他神情很是懊惱。
倒讓衛清晏想起,他是為了替她報仇,傷了身子,病弱許久。
她默默地從懷裡又掏出一張黑布巾來,遞給了他,「本是用來綁褲腿的,便先給王爺用用吧。」
「那就多謝了。」時煜壓著嘴角,接過布巾圍在了臉上。
衛清晏蹙眉看了看他滿頭銀髮,就那樣露在外頭,便是遮了臉又有什麼用。
她淡聲道,「蹲下。」
時煜略一遲疑,便配合著半蹲在她面前。
衛清晏利索地將他一頭銀髮盤起,用黑布巾包了個嚴實。
隨後又從懷裡拿出一塊布巾,塞在了時煜手中。
該死的習慣!
衛清晏踏著輕功躍上吳府時,心裡低低咒罵了一句。
時煜隨後跟上,眉眼裡染滿了笑意。
身後,驚蟄同冬藏嘀咕,「爺從小就愛故意不帶黑巾,你說常姑娘那麼聰明,怎麼就發現不了呢?」
冬藏幽幽道,「未必看不穿,只是願意慣著爺罷了,慣著慣著就養成了習慣。」
畢竟,王爺可是天底下對衛將軍最好的人了。
只是很快,冬藏便發現,自己這話還是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