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第196章
沒一會,賈張氏拿了盆出來洗衣服,一邊還得看顧著小當,好不容易把衣服晾好。
正想躺一會,肚子餓了,這又得做午飯,東旭到現在都不見回來。
「天殺的啊,過節呢,家裡咋就沒白面了啊。」
賈張氏掀開儲糧缸的蓋子,裡邊就剩棒子麵了。
原本她在廠里上班,留了面票,中午在食堂都吃白面,但兒媳婦頂崗去了,她只能把票交出來,因為家裡其餘定量都已經換成了糧食。
加上她從光榮的鋼鐵工人,變成了普通住戶,定量從二十七斤,一下滑落到二十一斤,這誰受得了啊。
……
「早啊,二大媽!」
李治國端著盆,提著水壺從屋裡出來,這天漸漸轉涼了,洗漱要用熱水。
「還早啊,都晌午了,我窩頭都蒸鍋里了。」
二大媽一人在家,光齊和媳婦蔡素芬,都上班去了。光天和光福上學,這日子反倒比以前清閑。
加上多了個兒媳婦是有工人定量的,糧食倒是比之前多了。
「這不養病嗎,等我身體好了,得去掙錢養家。」
李治國找了個很好的借口,不丟人,要不是年齡還不算大,他能提籠架鳥,日崩四九城。
二大媽笑著過來幫忙倒洗臉水,湊近了低聲說:「李治國,過幾天換下月定量了,你可得留點糧票啊,到時候能換白薯呢,我還叫你一塊去。」
「行啊!咱倆誰跟誰。」
李治國跟二大媽低語了一番,把人逗樂,他洗了臉也清醒了,那就走著。
「二大媽,那我出去了啊,等關響下午回來,你幫我看著點。」
「得嘞,放心吧,有我呢。」
二大媽看著人遠去,這才趕忙回去看鍋里。
李治國出了院里,心想著,等兒子大點,就能去少年宮玩。
所謂少年宮是源於老大哥那邊來的,相當於就是兒童課外活動中心,類似的還有青少年宮、科技館、兒童公園等等。
是民生福利過程,為了解決職工家庭,兒童放學后的託管問題。
目前少年宮裡邊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的,有圖書館、繪畫館、歌唱室、體育場等等。相當於是免費的散養式課外培訓和集體託兒所。
但有一點不好,就是人數爆棚,比如說打乒乓球,你得佔位置啊,小人書什麼的,也只能在那兒看,不能帶走。
所以更多的孩子,放學后還是在衚衕里瞎玩,尋摸幾分錢,買根小麻花吃著滾鐵環,不美嗎。
萬一就在院里撿到一隻雞,拿去烤了,更美。
其實還是農村孩子好,上學帶一背簍,路上割點草,放學后一路上割著草料回去,能掙工分呢。
「東旭,你居然在這兒?」
李治國有點懵,這啥年月啊,東旭兄弟都能混到他這個層次,中午下館子了。
「哥,我這不是餓了嗎。」
賈東旭非但不尷尬反而有些得意,這端著一碗麵條吃得正香呢。
「你哪來的票?」
李治國坐下后,招呼夥計也給來一碗面,素的,不敢消耗肉票,這月的也花沒了。
「我媽不是沒上班了嗎,她的票就給了碧華,省了一斤給我用。」
賈東旭就要了二兩面,吃不飽的,多喝湯。
「行啊,男人就是應該對自己好一點,養生。以後讓你媽多幹活,你把身體養好了才能掙錢。」李治國這是在傳授生存之道,人生座右銘。
「我也是這麼想的。」
賈東旭喝了麵湯,沒急著走,讓時間慢下來,起床慢,走路慢,吃面慢,慢慢喝湯!
一首《慢慢》不就有了嗎,回頭寫下來,送到出版社去,要是發表了就能拿到稿費的。
「大哥,您的面來咯。」
當年送外賣的小伙,如今也是青年了,成了公私合營職員。
「得嘞!」
李治國抽了雙筷子,跟著就吃了起來,還是那個味,就是淡了點,沒油水。
「大哥,您還沒上班啊!」
小伙也沒急著走,在旁邊凳子上坐了下來。
「我這是待業,隨時準備上崗,家裡倆孩子,負擔重啊。」
李治國笑了笑,不光吃面也喝湯,這就是片湯話。
也就一小會功夫,散夥了,出了麵店,他就問:「東旭,你下午打哪兒去?」
「我到東直門外邊轉轉,差不多就去學校接孩子。」
賈東旭還是想沿著河道碰碰運氣。
「成,我還有事,先了走。」
李治國前往前門中學,心裡卻在想,下鄉插隊的問題。
學弈是獨生子,不用下鄉。
許大茂家的小紅星,也是獨生子,同樣不用下鄉。
而他的大兒子關響,作為老三屆,如果不下鄉,那麼小兒子朝陽就得下鄉,倆兒子只能留下一個。
那就讓關響下鄉吧,跟韓春明、程建軍這群人一起,好歹安全,去呆個幾年就能回來。
「李哥哥!」
一陣呼喊讓他回過神來,一抬眼,到前門中學了,丁秋楠在門口揮著手。
「等久了吧!」李治國把車剎停在路邊,光明磊落,不怕人瞧見。
「就一會。」丁秋楠是住校的,吃了午飯就在門口等著了。
「嗯,這是給你的米票。」
李治國拿了個手絹遞過去,票包在裡邊的,財不露白。
「李哥哥,我有票的。」
丁秋楠胃口不大,就是作為南方人饞米飯,老吃麵食,總感覺吃不飽,餓得快。
而京城這邊恰好相反,早兩年,經常有郊區的村民拿著大米到城裡換白面,因為覺得吃白面更容易飽。
「拿著吧,我不缺這點票。你高三呢,學習起來感覺吃力嗎?」
李治國倒是想說給補習什麼的,他曾經也是小區學霸,高考六百六十多分的,只是早就還給了老師,加上教材不對版,教不了啊。
「有一點吃力,我住校,晚上也可以學習。」
丁秋楠讀書很用功,她知道能讀高中的機會有多難得,一定要爭取考上大學。
「嗯,也別累著了。就這樣了,回吧,我還有事,也要走了。」
他假裝看了看手錶,其實不忙。
「嗯!李哥哥慢走。」
丁秋楠手裡攥著手絹,回到寢室后,才打開一看,裡邊裹著十斤米票,這太不容易了,要一百斤定量才能攢到這麼多米票。
這邊李治國直接去了絲綢店,他已經沒在街道算賬,減輕了負擔。
「李經理您來了,店裡出事了。」何玉梅迎了上來,手裡沒拿雞毛撣子,看來是有活干。
「出啥事了?」李治國見店裡沒幾個店員,片爺也不再。
「街道和居委會那邊安排了任務,讓我們幫著接待永定門外邊的災民。」
何玉梅本來就是暗線,每次要彙報店裡情況的。
「現在就有災民了?」
李治國愣了一下,雖說今年收成不好,但還沒到青黃不接的時候啊。
「聽說是外地逃來的,不是咱們京城周邊的災民。雪茹姐和片爺他們都到食堂幫忙了,是昨天安排下來的任務。」
何玉梅本來也要去,被春桃搶了先,她就只好看店了。
「行,那我這就過去一趟。」
李治國轉道去了食堂,果不其然,都已經過了飯點,食堂里依舊有顧客排隊,好吧,看穿著,都是逃難來的災民。
這是正常的,要是一個生產大隊,甚至整個公社都受災嚴重,一時間等不到救濟糧,那隻能各奔東西找活路。
而京城自古以來就是個靶子,一旦受災,本能反應就是拖家帶口去大城市找救濟。
不過現在不能搞施粥那一套,城裡沒有富人啊,曾經的資本家都只能關起門來吃肉,有餘糧也不敢拿出來。
所以上邊就把任務給了臨近的街道,而街道也只能把災民安置到各個食堂去吃飯。
「治國,你怎麼來了。」
陳雪茹一眼從人群中看到了自家男人,是那麼的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過來看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李治國從災民身邊走過,還好,排隊打飯的這些人還能站得住,就是身體狀況不太行,滿臉菜色,無比消瘦。
「都忙兩天了,到裡邊去說。」
陳雪茹今天穿著很樸素,也沒戴任何首飾,別人受災逃難,她要是穿得光鮮亮麗,影響就太壞了。
「街道給了任務,前門大食堂、小酒館的便民食堂,還有各個機關單位的食堂,全力接待災民。
也不能隨便給糧,要登記在冊,按定量來,跟公社食堂一樣,很麻煩的,這還沒理順呢。」
陳雪茹平時強勢,喜歡爭個輸贏,但遇到這種事,還是很同情災民,願意出力。
「嗯,是該出力,你這邊調配人手,全力支持吧。必要的時候可以給災民捐錢,但也不要當冤大頭,要適度,救急不救窮。」
李治國其實就是在等災民的出現,救濟肯定是應該的,但也順帶把梁拉娣的事給辦了。
他這輩子沒多大追求,生不逢時,滿腹經綸無處施展,上班沒前途,下海創業沒條件。
索性就追求一下三妻四妾,妻子養他,他養妾,把手裡的錢能花得出去,讓經濟流通起來搞大建設。
現今《婚姻法》第十五條規定,非婚生子女享受與婚生子女同等的權利!
非婚生子后,若女方能拿出證據證明子女的生父,那麼男方就要承擔撫養費,直到女方再婚,在酌情商量減免一部分費用。
所以只要膽子夠大,不要臉,未婚生子,並不是什麼大事,但男方還好,女方是扛不住的,對孩子的成長也是個大問題。
李治國想讓梁拉娣合法的生孩子,那就需要結婚證,但這年月了,能跑的都跑了。
就如侯成,還有關老頭的兒子兒媳等。
找不到合適的工具人當冤大頭了,但可以找災民,不是找具體的人來辦假證,那樣後遺症太大。
而是直接捏造一個假的災民,這個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現在又沒身份證,什麼名什麼姓全靠說。
鄉下沒讀過書的村民,連個檔案都沒有,記錄都在村上。
也就是說,不用那個災民到場,梁拉娣一人就可以去把證給辦了,事後也無從可查。
即便查起來,既然是災民,掛了就掛了,在正常不過了。
但要操作,最好還是等到明年,目前災民還不夠多,流動性還不夠大。
「治國,你在想啥呢?」陳雪茹伸手晃了晃,看到她這麼漂亮的還能走神啊。
「想納妾啊,你覺得咋樣?」
李治國試探了一句,小老婆陳雪茹跟秦淮茹不同,思想上有保守的一面,又有激進的一面。
「納妾?你看上哪家的姑娘,要我去幫你說親嗎?」
陳雪茹調侃了一句,忽的又說:「那我算啥,妾還是妻?」
「不是,這還用問啊,學弈都這麼大了,你是正妻,跟秦淮茹一樣。
學弈也是我李家的嫡子,以後要繼承遺產的。」
李治國的思想不傳統,但其實可以追求傳統,把一些舊社會的陋習再撿起來。
「這還差不多!」
陳雪茹自己就是小三上位,所以對名分很看重,哪怕不能扯證,但也要口頭承認她是平妻啊!
「治國,你真看上哪家姑娘了?」
「咳咳,沒有的事,我就開玩笑。現在飯都不吃飽,外面那麼多災民等著,我哪有閑工夫納妾,等過幾年,要是日子好了還差不多。」
李治國沒把話說死,等到改開后,家族企業還是要辦起來的。
他除了靠媳婦養,到時候也會做一些適當的投資,比如給弟妹徐慧真、老蔡兩口子入股,又或是給韓春明那小子投資入股。
別的不說,逮著這兩家正陽門下的主角薅羊毛,他就能輕鬆躺出個億萬富翁,輕鬆實現小目標,還啥事都不用做。
當然前提是把這幾家給壓住了,所以也需要提前布局,潤物細無聲。
誰知道陳雪茹笑著說:「行啊,只要淮茹妹妹沒意見,我就沒問題。」
「咳咳,不說這個了,咱聊正事,現在有多少災民需要安排,都是打哪兒來的?」
他作為公方經理,這事也要參與的,不然說不過去。
「災民挺多的,我們食堂沒多餘的糧食,要靠糧站那邊調度。
但糧站也缺糧,尤其過幾天到二十四號,咱京城的本地戶又要排隊換下月糧食,都是等米下鍋。
要熬到白薯大量上市,外地調來糧食,趕在冬天前,讓災民回去過年,開春再把糧食種上,不然明年又得逃難。」
陳雪茹說起這些倒是頭頭是道,因為李治國這個公方經理不在,食堂這邊都是她在張羅救災。
「嗯!你這邊先看著安排,我到小酒館去一趟,跟著再去街道具體了解信息。
過會,你去找大娘主任,偷偷的,私下裡捐五千塊錢,讓居委會用於賑災。」
李治國這會在想,如果災民多,路途遠,或許今年就可以操作,把梁拉娣的結婚證辦了。
不在城裡,而是回丰台那邊村裡辦,等梁拉娣回來,直接公布結婚了,就完事了。
現在又不是聯網,結婚證就一張紙,梁拉娣的戶口掛靠在軋鋼廠,是集體戶,但沒有單獨的戶口本,不額外增加定量,根本就沒人去查。
甚至同一個人,有好幾個身份,都是正常的。
「治國,為什麼要偷偷捐錢啊,這是好事,該大張旗鼓的宣傳呢。」
陳雪茹覺得這法子有點問題吧。
「你傻啊,你是不差錢,但當初咱們前門街道可是有近千個商戶,你覺得他們都掙大錢了?
公私合營贖買下來,能有幾個錢?
大柵欄當初賣茶葉的老趙,如今工資才四十多塊,店裡也沒茶葉可賣,拿什麼來捐?
你只要捐錢,還是五千,就是個靶子,是道德綁架,有點逼著那些私營店主捐錢的意思。
同時,也會讓人注意到你這麼有錢,沒準哪天就翻出舊賬,把你歸到資本了。」
頓了下李治國又說,「所以,你偷偷捐錢,讓大娘主任知道你的人品,她有了這筆錢,也能更好的救濟災民,一舉兩得。
等她退休的時候,第一個就會考慮讓你接任。
我還沒跟徐慧真說這事,她如果是你,第一反應就是偷偷來。
你呢做事高調,但你比她漂亮。而她呢比你會做事,她喜歡偷偷來,把事辦成了,再來高調陰人打臉。」
陳雪茹眼神一亮忙說:「治國,總算親口聽到你說我比徐慧真漂亮了,平時見你只要過來就往小酒館跑,我還以為你惦記她呢。」
「我去,你這是啥想法,她是我弟妹,這玩笑不能開啊!
不是,合著我說了這麼多,你就光聽到這句了,得聽重點,你記心上沒有啊。」
李治國一拍額頭,若是沒有他,小老婆跟徐慧真打擂台,這真的會輸。
「聽明白了,我要偷偷捐錢,讓大娘主任一人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陳雪茹聽進去了的,也琢磨明白了。
「得,明白就好,那就分頭行動吧。」
李治國親了小老婆一口,就撤了。
先是在小酒館那邊的便民食堂露臉,跟著提拔範金有作為臨時救災小組長,不出問題功勞在他這兒,出問題讓小范背鍋。
隨後就去了街道辦,也不用找主任,就跟王啟年打聽,他現在依舊是街道幹部,有這個權利。
半個小時后,他翻閱了災民的登記本,最終選定了一個路途遙遠,受災嚴重,基本顆粒無收的地方作為偽造地址。
緊接著偽造了姓名,年齡,這就完事了,不用管具體家裡有幾口人,什麼學歷,也不存在身份號碼等。
其實都不用那麼複雜,因為京城這邊的結婚證上面,只用填寫姓名、年齡這兩項。
少數地方會填寫籍貫地址,或是現住址就完事了。
當然上戶時填寫的信息會多一些。
他偽造具體的地址,是為了給梁拉娣拿去對外說的,只是個關係證明。
這會默默記下偽造的地址,但還要再等等,等災民陸續撤走返鄉的時候,就是辦證之時。
「咦,李治國,你怎麼在這兒?」
忽的,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老關,你跑街道辦來幹嘛?」
李治國正打算從街道出去,結果遇到關於山了,這老頭是個精明的,讓兒子早早的跑路去了國外,家裡也還藏著古董。
在給自己取了個九門提督的外號,天天躺平,人畜無害的混日子。
「我來問工作的事。」
關於山有點臉紅,都是聰明人,肯定知道他的想法。
「明白,那你接著問吧,我走了。」
李治國心想,你都五十多了,作為前朝遺老,還上個屁的班,不過是想裝窮罷了,沒準滿了六十歲還能領低保。
……
轉眼到了九月底,大舅子秦光明的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
加上建國十周年了,更加喜慶。
李治國給了兩百塊錢的紅包,再次讓老秦家的人見識到了財力。
「淮茹,你帶著關響在這邊住三天,我在水泵廠那邊有事,就不在這邊了。」
今年國慶節這天是周四,放兩天假,就跟周日調休成了三天,很是難得,因為春節也才三天,算是大長假了。
「嗯,那你要按時吃飯啊。」
秦淮茹心有所感,覺得其中有什麼事,卻又不好多問。
「得嘞,放心吧。」
他的日程已經排滿了,第一日去了陳雪茹那裡,趁著國慶,外面熱鬧,他在陳家呆了一天,晚上帶著兒子一塊睡的。
第二日,去了小院,梁拉娣等著的,已經有些日子沒見面了。
「哥,來了啊!」
梁拉娣見人上門,一臉欣喜。
「嗯!」李治國先把門反鎖,跟著就把人抱進了屋。
「拉娣,咱們的事這麼辦……」
他把計劃說了出來,也就是捏造一個災民扯證,這樣梁拉娣就能生孩子了。
不然等年齡大了,成了老姑娘,別人也會說事。
再說女人若是沒了孩子,這也沒有念想,時代不同。
「嗯!哥,我聽你的。我到時候回村上,找族叔去代辦結婚證。」
梁拉娣雖然覺得有點那啥,但總比她未婚生子的好,她想要個孩子了。
「哥,就是我二姑那裡,可能瞞不住,她來過這兒了,知道我住你的院子。」
李治國拿起煙盒,又放下了,說:「你二姑梁醫生那兒不用管,她就算髮現了什麼,也不會對外說。
拉娣,我都有仨,是兩個兒子了,我想要個女兒。」
「嗯!」
梁拉娣其實想要個兒子,這得看命,她也清楚,只能生一個,不管兒女都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