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二 情心誅仙莫名意
出了大殿,她一路向八玄陣法飛去。
八玄陣法在仙界的東面,在瑤池大殿相反的方向,她猜測佈道這會兒絕對在八玄陣法處,正想辦法利用八玄陣法,在仙界和人界之間的結界上破開一條裂縫,以期能夠回到人界,造就他口中所說的眾妖理想國度,其實不過是掀起三界的腥風血雨,為了他那點自私的野心。
一路上避開匆匆向瑤池大殿趕去的仙人。
妖仙倒是一個都沒有看到。
她不得不佩服佈道的謹慎和細緻。
聽著音螺中傳來的戰況,依舊打的火熱,應該絕大多數的妖仙都在進攻瑤池大殿,而這些受到矇騙的妖仙,全部都會成為佈道的犧牲品。
裡面不乏有她的朋友。
該死的佈道。
陰狠毒辣無情的傢伙。
八玄陣法在東福山的半山腰上,往日里並沒有什麼人,這裡空寂而冷肅,今日卻熱鬧不少。
佈道立於八玄陣法前,看著五芒星陣中的太元真人,嘴角彎起大大的弧度:「仙界盛傳太元真人天資卓越,法力高強,我這五行妖靈鎖仙大陣是專為困住你而創的,你應該感到榮幸。」
太元真人冷冷道:「佈道魔君,你用邪術操控璃兒偷取天書,會毀了璃兒。速速隨我去聖殿認罪,說明一切原委。」
「哈哈……」佈道似是聽了極為好笑的笑話:「等我先解決了你,再用天書催動八玄陣法,破開仙界和人界之間的上古封印,回到人界,造就眾妖的理想國度,我會給璃兒幸福,她會是我的妖后。」佈道的聲音陡然厲狠:「而你,必須死。」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口中的璃兒,正駕著祥雲向八玄陣法趕去。惦記太元真人的安危,捏著真人的佩戴之物,在掌心中凝聚出水鏡,念動法決,漸漸地在水鏡中顯出一人來,面如畫,眉似月,一襲月白長袍,風華卓卓,嘴角掛著血漬,竟然受了傷。
四個身影分別站在他四周,正是當初困住她的四仙妖。
傷定然有些重,只見他動作有些遲滯,手中劍法亦不如往日里流暢自如,整個人陷在五行陣中。
佈道不見蹤影,這個陰險的傢伙,定然躲在暗處,伺機偷襲。
璃兒心急如焚,太元真人竟然受了傷,這比殺了她還讓她無法忍受。
水鏡當中,佈道突然出現在真人的身後,手中拿著劍,直直地朝真人的后心刺去。
「不,不要!阿布!」
璃兒狠命在胸口拍下一掌,心頭血噴在掌心水鏡,劇痛從心底炸開,她眼前一黑,差點從五彩祥雲上栽下去。
水鏡秘術,對於她來十分勉強,弄不好便會誤入無盡虛空,再也找不到出口。
幸而,她運氣夠好。
「鏘。」
蓮花杖堪堪擋住佈道的劍。
「咔嚓。」
還沒等她感嘆一聲,擋在身前的蓮花杖突然斷成兩截。
鋒利的劍芒直朝她刺來,強烈的劍光讓她禁不住閉上眼睛,肆虐的劍意仿若要撕開她的身體。
「璃兒,躲開。」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清越如玉,一個魅惑低沉。
剛才動用水鏡秘術,心脈遭受重創,她根本動彈不了一分。
佈道雙眸早已變得通紅,握住誅仙劍的手,不受控制的發抖,望著璃兒身後的太元真人,這一劍依舊斬了下去。
璃兒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在清醒時,只見一襲月華白衣立在眼前,寬袍隨風狂擺,一柄利劍穿肩而過,青色的劍鋒猶滴著赤紅色的血,一滴一滴在她的雙眸中暈開,剎那間整個天空彷佛全變成了血樣的紅,濃的讓她呼吸都越發困難。
「璃兒,回去。」語聲清冷淡然,亦如他淡淡的眉眼,就算讓能滅殺仙人的誅仙劍穿肩而過,依然清清淡淡。
數百年間,他就像這般,永遠站在自己前面,擋住千般風雨,任憑她胡鬧玩笑。
今日,便由她來護他。
縱然這身仙骨碎成沙塵,她也絕不會退。
她唇角牽起撒嬌的笑意:「偏不。」就如往日里不願聽他的大道理,總喜歡逗他,看他只在她面前才會露出的無奈表情。
笑著來到佈道和真人之間,笑著伸手抓住散發出赤紅劍光的誅仙劍劍刃。
「滋滋滋。」
好像是烈火灼燒著手心,痛徹入骨,她忍不住縮手,下一刻卻更緊的握住。
誅仙劍,上古仙劍,傳言這把劍乃一位大妖所有,斬盡仙界九九八十一仙,是仙骨的剋星。
「璃兒,你瘋了嗎?」佈道的聲音低沉嘶啞的有些變形,卻依舊蠱惑人心。
璃兒笑著搖頭,淚順著眼睛流下:「我沒瘋,是你瘋了。佈道,回頭吧。」他原是她認同的好友知己,卻騙她害她欺她。
身後傳來心疼的喚聲:「璃兒,聽話,快回去。咳咳…」
她回首嫣然一笑,正撞入一雙清輝的眸子,裡面滿帶心疼:「真人,你知道,我便是這般頑皮,從不會聽你的話。這次,當然更加不會。」就讓她多任性一次,也許,只能這一次了。
她燦然笑著,眼底是深深地痛,太元真人一襲白衣勝雪,墨色長發隨風飄動,肩頭處血浸染著白衣,紅透了整個右肩,此時,誅仙劍的劍意在他的體內肆虐,侵蝕著他每一分的仙力。四方的妖仙用五星芒陣禁錮住他的行動,他怕連小指頭都無法動上一分。
是啊,他若不是傷的重了,無法動彈。
如何輪到她這般任性。
「佈道,你要殺,便連我也殺了吧!」璃兒死死地握住誅仙劍劍刃,任由劍意在掌心間肆虐。
她在賭,一場決不能輸的賭局。
佈道雙瞳猛縮,望著那雙在誅仙劍劍意包裹下,已然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的小手,青色的火焰灼燒著,巨大的劍意擠壓著,手上的骨骼完全變了形,醜陋的扭曲著。
「你就這麼確信我會放了這麼大好的機會?」不過一瞬間的失神,嘴角便勾起淺淺地弧度,含著嘲諷:「璃兒,若非你幫我拿到這天書,我又怎能困得住譽滿六界的太元真人。」他蠱惑著:「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就知道奴役我們。璃兒乖,他有什麼好,棄了他,跟我一起下人界,攪他個天翻地覆,如何?」他伸手出未握劍的左手。
璃兒冷然的笑,腰彎下,雪白的脖頸就朝鋒利的誅仙劍撞去。
眼看這嬌俏的人兒,就要身首一處,香消玉殞。
白衣如雪,墨發清華,胸口濺上朵朵血花,原決不能動的太元真人,竟是生生向前邁出三步,誅仙劍柄直沒進去。
「滋滋滋。」
空氣中有一種燒焦的味道。
璃兒撲了個空,眼看就要摔倒,佈道忽然伸手抱住她,雙瞳中布滿了憤怒:「你不要命了嗎,啊?」不知什麼時候,佈道鬆了誅仙劍。
他用力緊緊地箍住她,像是要將她揉進他心中,總是帶著慵懶邪笑的臉失去顏色,他低吼:「他就是個敗類,無恥之徒,騙子……」
「啪!」
力氣之大,讓佈道的臉一偏。
璃兒冷冷地看著他:「你怎知真人高華。」掙脫開他的雙臂,扶住搖搖欲墜,臉色如紙的太元真人。
他雙眸緊閉,她這麼一扶,整個人竟直接跌進她的懷中,雙手失去了力氣,抱著真人跌落在地。
她指尖輕擦他的唇角,血污立時乾淨。
人都已經疼昏了過去,卻仍舊挺拔如松。
她心中不由一疼又是一澀。
世人皆知太元真人的高華之資,性情淡然清冷,唯獨陪伴他數百年的璃兒知道,他性情中的執拗和高傲。
但他又如此寵她,護她,就算她犯下彌天大錯,偷了天書,他依然護她至此。
這讓她如何相報。
「我帶你回家,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玉蘭羹嗎?」她笑著擦去臉上淚水,狠命的在胸前一拍,三滴心頭血浮在掌心,她輕咳兩聲,雙掌相合,身下浮起鮮紅如血的彩雲。
佈道冷冷地立在她面前,容色間少了往日的從容。
「魔君,瑤池的戰況差不多了,我們要抓緊時間才行。」說話的是廬陽,擁有一頭暗綠色的長發,兩隻眼睛擁有不同的顏色。
璃兒平日里最愛跟他下棋,因為他的棋藝是全仙界最臭的,沒有之一。
他望著浮在血色雲彩上璃兒,眉目間皆是不忍之色。
「魔君,八玄陣法出現異動,恐怕結界已開,事不宜遲。」站在八玄陣法陣眼的蒙面男子道。
他們四個人紛紛望向站在血雲面前的佈道魔君,身為佈道身邊最核心的存在,他們從沒有見過如此表情的佈道。
黑色的雙眸已然讓血紅替代,裡面滿是瘋狂,唇角挽起邪魅的弧度,似是在嘲諷誰人的無知。
他漾起蠱惑人心的笑容:「璃兒,我死他便活,他死我便生,如何?」他調皮的眨眨眼,好似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修長蒼白的右手腕一抬,誅仙劍已從太元真人的傷口消失,在出現時,已漂浮在血雲之前,血雲上的人兒一抬手便可握在手中。
「魔君!」身後四人盡皆失了顏色,蒙面男子和一身紫色長發的曇芸當即朝這邊撲來。
佈道魔君祭出雲羅帳頓時將四人擋在外面,傘帳下佈道魔君抱著胸唇角帶著不可一世的笑容,張揚狂放。
血雲上,璃兒臉色慘白,淚水盈滿眼眶,望著佈道,唇角忽然勾起笑意,伸手將誅仙劍握在手中,直直地朝佈道胸口刺去。
沒用任何的仙力,沒用任何的技巧,便是這麼平直的一劍。
「哧。」
誅仙劍直接穿透佈道的血肉,刺穿他的心臟。
璃兒一時怔住,完全沒料到佈道居然真的站著不動,這誅仙劍就這般刺進去。
那,他苦心積慮做的這一切,謀划百年,騙她欺她利用她,又是為了什麼?
她有些獃滯的看著佈道,因為太過吃驚,一點也沒有發現,佈道胸前的傷口竟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雲羅帳外的四人施法拚命的想要破開結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
胸口插著誅仙劍的佈道,突然仰天狂笑起來,聲音狂放悲愴,似乎在嘲諷著發生的這一切,又似乎看輕這六界所有眾生,滾滾的血珠從他的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落在綉著雲龍的衣襟之上,暈染開來。
滴滴心血,滴滴痛楚。
佈道伸手抹去璃兒的淚珠,勾起溫柔一笑:「哭了,就不好看了。」
雲羅帳轟然崩開,碎成點點星輝,閃著璀璨的細細光芒,如太陽照著的海邊細沙。
「魔君。」
「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