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冰火兩重,君意難測(3)
第92章冰火兩重,君意難測(3)
魚晚倏然回頭,正撞上那雙眼睛,彷彿斂進了太陽的光彩,在她面前,猶如寶石般透明耀眼。
蘇以年依然戴著帽子,樣式卻和上次不一個樣,上次顏色有些灰,極容易融入於周圍的質樸顏色,可是這次卻是鮮亮的紅,看上去便十分扎眼。相同的只是那同樣寬大的帽檐,斜斜的,遮擋了半邊臉。似是怕她認不出來,他說話的時候,伸手抬了抬帽檐,將那雙眼睛展露的更加徹底。
「居然是你!」申衣叢愣了愣,突然伸手去抓他的帽子,「你還好意思出來!」
「哥哥!」
「哥哥好,」蘇以年扯著唇笑了笑,又仔細地將自己的帽子扶正,「哥哥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又不是通緝犯,怎麼不好意思出來?」
「可你之前居然騙……」
「哥哥!」魚晚深吸一口氣,打斷他的話,「你來幹什麼?」
「我是看你有疑難問題,或者說是有心事,想來給你指個方向。好吧,或者方向指不了,那也可以寬寬心是不是?」
「我用不著你寬心,你還是自保要緊,好不容易替你討來一條命,別又被自己這樣神出鬼沒的搞沒了,」魚晚轉身,「何況,你想多了,我心情很好。」
「可是我夜觀星相,又仔細看了看你面相,感覺你現在心情似乎是很不爽才對。」他笑容輕巧,「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不爽,應該是……人生大事,再具體些,比如孩子問題。」
魚晚腳步又停住。
「再具體些,應該是別的女人懷了孩子,你卻懷不上的問題。」蘇以年仍是笑,「至於再具體些的話……莞貴妃娘娘,」他的聲音又低下來,低到僅他們可聞,「你覺得,我還需要再具體些么?」
魚晚攥了攥拳頭,一瞬不瞬地盯著蘇以年,「西南藥鋪二樓最東邊那間,有人問你問題,你答夢醒月落四個字便是,我在那裡等著。」
他的眼睛粲然發光,「小民得令。」
「魚晚,我真不明白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要和他說的……」直到進了藥鋪,申衣叢還是忍不住嘟囔,「你莫非真信了他的話?真以為他能瞧得出來什麼東西?我告訴你這事他知道這也不稀奇,天下人如今都知道皇後有喜而你沒懷上,他肯定也是道聽途說來的。」
魚晚懶得和他解釋這些事情,儘管理智告訴她不要來,但卻像是有個人在腦海里驅使著她一樣,尤其是他上次留下的那樣一句話,猶如魔鬼擾心一般,簡直讓她心神不寧。
魚晚尚在想怎麼回復,聽到耳邊響起他的聲音,似笑非笑的,「哥哥何必這樣說我?」
魚晚抬頭一看,蘇以年居然已經先來到了這裡。他見到他們到了,略弓了弓身,將帽子放到桌子上,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一個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卻感覺如此陌生。
「我不僅要說你,我還要揍你呢,」申衣叢見他這樣子,猛地沖了過去,「你好好說說,我們申家待你怎麼樣?你怎麼就能騙我們魚晚?」
「申家待我自然是好的,」他微微一笑,「可是哥哥,您憑心想想,這麼多日子,我又待你們怎樣?」
「你別叫我哥哥!」
「雖是騙了你們,但是這世上,誰能保證自己坦誠給他人的是完全真實的東西?我騙你們固然是不對,但確實也是為你們好。一旦我是前煙公主之子的消息傳出去,受牽連的必然是你們。還有,除了欺騙這一件事,我蘇以年,何曾有半點對不起你魚晚?你最難受的時候,是我陪在身邊。你想和那個人置氣,好,我也順著你。你為了激怒他給趙雲蔓收屍,很好,那我也陪你跪在大路上,你……」
「這些能夠巧舌如簧的事情就不要說了,我相信你這樣來,也不是為了解釋這些雞毛蒜皮,」魚晚淺淺抿了口茶,淡然地看向他的眼睛,「說吧,什麼事?」
「巧舌如簧……你真是給了我們的過去一個最好的定性,」他看著她,眼睛里突然掠過一絲莫名情緒,彷彿是心酸,又像是痛楚,但很快,便又恢復到了平日慣有的那般平和樣子,「也罷,那我就直截了當地說,皇後有喜可你卻沒有消息,你感覺怎樣?」
「特別不好,想砍了皇后。」
竟是如此孩子氣的回答,申衣叢垂眼笑了笑,「那貴妃想沒想過,為什麼您榮寵天下,卻會沒有孩子?」
魚晚眼睛眯起來,「那意思是你知道?」
「我若是不知道這其中仔細,能把你叫到這裡來?」
魚晚放在桌上的手不由攥緊,目光卻看向申衣叢,「哥哥,你先下去。」
「魚晚,我……」
「你先下去守著,把我的人想辦法撤到一邊。聽著,」她皺起眉頭,「任何人都不能靠近這個房間!」
「現在好了,有什麼事情就說吧,」魚晚抿唇,「你我之間不用拐彎抹角。不過之前我倒是想問你一件事情,皇後有喜的事情,你怎麼那麼早就知道?」
「我會知道便有我知道的道理,」蘇以年摩挲著茶具上凸起的紋路,眉角微挑,現出一個薄涼的笑容,「再說,我如果是不知道這件事,你怎麼肯聽我現在說話?」
「在宮裡有你的人?」
「這個不是你關心的問題,」他輕輕的笑,「你可知道,你為什麼沒能懷孕?」
既然他這樣問,必然已經知道了其中道理,魚晚低頭,「他讓我吃藥。」
「哈,果然!」他輕拍了下桌子,眼睛突然溢出別樣的光,「那你可知他為什麼讓你吃藥?」
「他說生孩子辛苦,不想讓我早早擔這個責任。」魚晚眯了眯眼睛,「怎麼?你……」
「申魚晚,我以為你終於與他在一起了,能會有多幸福,沒想到卻還是這個局面……」他看著她,譏嘲道,「說什麼不想讓你辛苦?那其實是天底下最歪的話!據我所知,只有一種情況男人不會讓自己的女人懷孕。那便是他存心不想讓她有他的孩子。」
「你胡扯!」魚晚猛地站起來,「蘇以年,我不是來聽你胡說八道的!他對我好著呢,這天下人都知道他對……」
「你現在這樣子真像一個詞,惱羞成怒。」蘇以年動都沒動,笑容依然雲淡風輕,「他對你好是不是?他在這後宮獨寵你一人是不是?你也是萬分喜歡他是不是?如果都是這樣,可是為什麼他事後次次讓你吞下不孕之葯,反而那些不得寵的妃子,卻有留有龍子的時候?」
「我……」
「你心裡已經在懷疑了,申魚晚。可是偏偏有嘴硬的毛病,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事,」蘇以年的話很輕,可眼睛里逼仄的光,卻如同劍一般直刺她的胸口,「還是之前那句話,我雖然在身份上騙了你,但在這些事情上,卻字字對你忠貞不二。可他呢?你捨身為他擋下一劍,他也一副將你作為唯一的樣子來寵你。但是你現在仔細想想,他是否真的是你的良人?」
魚晚手足無措,滿腦子都是那司寢局的冊子,不知不覺臉色已經極其難看,「我們的事情,不用你來插嘴。」
「我並不是插嘴,」他眼裡的笑容點點斂去,「你說我在騙你。這我承認,可是他呢?你堅信他現在,對你所說的,所做的,句句都是實話?」
「你……」
「話說到這裡,我已經不能再多說,再多說下去,反而招你厭惡,以為我成心拆散你們夫妻兩人,那可是天大的罪過……」蘇以年抿唇一笑,起身時目光突然落到她的左腹,「你那裡,還疼嗎?」
魚晚一怔,意識猶在剛才的心思中遊走,便恍惚道,「不疼了。」
「我如果知道你會這樣……怎麼也不會這樣用力……」他的聲音喃喃的,像極為愧疚。可只是片刻又抬起頭,「但是,幸好我刀子偏了幾分——」他緩緩露出笑容,「要不然你為他死,還真是不值得。」
「你……」
「如果不信我的話,不如到含思殿去看一看。我的情報沒錯的話,那含思殿他時常用過的書案背後有個立櫃,裡面第三檔下格,應該還會有那個東西。」
「什麼東西?」
「最好的證物,」他微微一笑,淡然道,「足以證明你那良人是多好的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