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蘇恬,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用這雙眼睛哭了。以後,我只想看到你用這雙眼睛笑。」

一、如何科學地和前任在辦公室么么噠

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

以前我的口號是,專業為老闆擦屁股一百年。

此刻我搖身一變,變成了大神級寫手遠樹的專屬編輯兼經紀人,專業為他擦屁股一百年。

只是這次,我可能攤上大事了。

有讀者在微博上發文,直指遠樹多部作品均為抄襲的,並且列出調色盤對比,如果調色盤的來源真實可靠有效,那麼抄襲程度確實令人髮指。

這條微博已經被無數人瘋狂轉發,竟然還有大V號來推波助瀾。

原本的一個抄襲事件,已經被網民們上升到以拒絕參加遠樹簽售會的形式來抗議了。

簽售會的時間就是明天,地點就在本市最大的一家圖書城。

圖書、場地、媒體、工作人員,全部準備就緒,只欠東風。

雖然我號稱專業為袁樹擦屁股一百年,但捫心自問,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大了,我辦不到,只好把袁樹約到公司,和老闆韓丁一起商量對策。

我把電腦打開,找到發布遠樹抄襲事件的原微博。

此時此刻,微博轉發量已經高達四千以上,評論數更有七千以上。

韓丁眉頭緊鎖:「我之前對這個事情也有耳聞,不過事情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嚴峻。」

見老闆對於這件事情的嚴峻程度有了全新的認識,我感動得淚流滿面,連連點頭:「是的是的,完全正確。明天就是簽售會,我很擔心這次的網路事件會影響到簽售會,不知道兩位大神有沒有好想法?」

韓丁將身體陷進沙發里,蹺著二郎腿,右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有節奏地在木質扶手上敲擊著,一雙鷹一般銳利的眼睛輕輕朝我一掃,兩片薄薄的嘴唇輕啟,說出的話氣死人不償命:「如果需要我來想對策的話,那我還花錢請你幹嗎?」

真的,要不是校友加上下級的關係,單憑他的氣場,我也能被他嚇出毛病。

還好我已經見慣了大場面,對於韓丁的氣場也有一定的免疫力,更重要的是,我今天還請來了韓丁的剋星——袁樹大神。

於是,我順勢往袁樹身後一躲,說:「這畢竟是公司成立以來舉辦的第一場大型全國巡迴簽售會,也是身為大神級作家的遠樹大大人生的第一場簽售會,要是辦砸了,我們公司多沒面子!」

同樣一件事情,放在個人的層面上,我的分內工作沒有做好,丟的只是我的小臉,可要是上升到公司層面,公司的事情沒做好,丟的可是全公司和韓丁的老臉。

哼,看他管不管。

韓丁看了一下手上的腕錶,似乎對處理這件事情興味索然。

我可以理解他的行為,畢竟他名下的所有產業,只有這家雜誌社在賠錢,而處理這件事情,也是個燒錢的活兒。

果然,韓丁沉默良久,一開口,就又非常聰明地將這個擔子直接推回給了我:「作為老闆,我是很想儘快解決這件事。不過我對寫作圈不熟,也對明星人物的公關處理沒什麼經驗,這些還是你在行啊,蘇恬。」工作能力太好,讓我在需要幫助的時候,連老闆都懶得幫忙。

我剛想從袁樹的身後站出來,開口再爭取些什麼,卻又馬上被袁樹塞回了身後:「韓總,你的員工有求於你,也許是因為你給她安排的事情太多了,她應付不過來,擔心簽售會和網路事件同時處理,會顧此失彼。你怎麼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安排工作不合理呢?」

面對太極拳打得如此之好的韓丁,我有點頭疼。

我沒和袁樹一起工作過,沒想到他談起事情,氣場完全不輸韓丁。

我有一種在氣勢上被兩位大神碾壓成一個霍比特人的感覺。

韓丁不可思議地看著袁樹,好像看到了什麼外星生物似的:「如果我沒有記錯,一個月前你躺在醫院的時候,還指著蘇恬跟我說我花在她身上的工資很不值!這才一個月不到,你現在又覺得我給她安排的工作不合理?」

嗬,要不是韓丁提起,我還真忘了這個細節。老闆記性真棒。

面對韓丁的指控,袁樹淡淡地四兩撥千斤:「此一時,彼一時。」

韓丁氣憤地說:「哼,老婆奴!」

袁樹瞬間就火了:「什麼老婆奴!我跟你說,我們蘇恬在家可聽我的話了,我說東,她絕不往西,我讓她跪搓衣板。她絕不跪洗衣機!我簡直擁有絕對的如同帝王般的地位!」

哈?

這個話題究竟是怎麼展開到這個地步的?

我扯了扯袁樹的衣袖,他看了我一眼后恢復了一絲理智。

他尷尬地輕輕「喀」了兩聲,把我往懷裡一攬,說:「蘇恬,你不用怕他,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呃……剛才我還說袁樹談起工作來像模像樣,氣場強大,現在我覺得他幼稚得像個小朋友。

我讓袁樹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用眼神示意他「如果再亂奓毛就給我滾出去」,然後向韓丁舉手提議:「是這樣的,老闆,我有一個主意,不過需要公司支持。」

韓丁大手一揮,氣場全開:「你說。」

「我們是不是可以把網路事件交給其他的策劃公司去處理?這樣,處理袁樹的危機和舉辦簽售會就可以同時進行了。」

韓丁薄唇輕啟,問:「要花多少錢?」

看,這就是我的老闆,就是這麼直接,能用錢解決的事情,絕不用感情!

我也沒含糊,馬上搶答:「十萬以上。最終要視出動的資源和水軍人數決定,可能會有所上浮。」

以我對韓丁的了解,隨隨便便簽下一個寫手預付款就是二十萬,隨隨便便在C城拿塊地少說也得幾個億,十萬塊錢都不夠他一個月的飯錢。我以為他絕不會計較這些小錢。

但是我錯了,因為下一秒,他就挑了挑他的劍眉,輕鬆愉快地否決了我的提案:「不考慮。第三方公司對人物和事情都不夠了解,也許最終能夠處理好,但是會不會帶來其他的負面影響,是我們預料不到的。而且速度再快也無法在一天之內力挽狂瀾,我們還是先把簽售會的事情忙完再說吧。」

他說得有理有據,完全不像是在省那筆十萬塊錢的費用呢!

可是,如果我們不作出任何回應,難道就任由別人在網路上肆意詆毀我的寫手嗎?

何況,那個寫手還是我的前任袁樹。

我雖然在心裡吐槽過一萬遍袁樹是渣男,是我閃閃發光的人生里唯一一個奇葩前任,但是容不得除我之外的任何人用任何形式詆毀他。

我還想和韓丁爭辯幾句,以多博得一點他給我資源、人脈或者金錢來解決這件事情的機會,但袁樹這時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安撫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說:「蘇恬,我們還是理智一點,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處理。」

我不太明白,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處理,也就是說,網路事件和簽售會,我勢必從中選擇其一。

可我既不想他的簽售會辦砸,又不想他在網路上被人攻擊。

袁樹聳了聳肩,好像一切沒什麼大不了,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我們先把網上的事情放一放好了。現在這個話題的關注人數已經破萬了,萬一再過幾天,他們把我給炒紅了呢?哈哈……」

他一邊說一邊想象著美好的未來,最後竟然渾然忘我地仰頭大笑了起來。

我抬起腿踢了他一腳:「你想什麼呢?我才不希望你通過這種方式走紅!」

袁樹抱著被我踢中的腳脖子,疼得齜牙咧嘴。

這時,韓丁說:「也不是不可以。你們看,關於作家抄襲事件,幾乎每年都會在網上鬧上一兩次。有些作家越炒越紅,當然也有些作家因為這樣的事情被粉絲抵制,導致其作品銷量直線下滑……如果我們等這件事情累積到一定的人氣再去處理,說不定對袁樹和他的作品來說,效果更棒。」

韓丁說的我都懂。這樣的事情確實每年都會有幾樁,有些作品也不會受影響,該大賣還是大賣。

可是我不想用袁樹的聲譽來博。

因為,這一場豪賭,要麼贏,要麼全賠。

我不確定,靠寫作維生的袁樹,是否願意賠上他的寫作生涯來賭一次人氣高漲的機會。

袁樹倒是對這個提議沒任何意見,他輕鬆地起身,說:「可以,那就這麼辦。一切等簽售會辦完之後再說。」

聽到袁樹這麼說,韓丁也輕鬆地起身,他將原本敞著的西裝扣了起來,一副打算送客的模樣。

袁樹倒是識趣,牽著我的手,把我往他的懷裡一帶,然後向韓丁擺了擺手,說:「那行,我就先和我的編輯出去了,正好去她的辦公室好好聊聊新作品。」

韓丁頭也沒回,說:「OK,順便幫我叫露西進來。」

然後,我就保持著被袁樹夾在胳肢窩裡的詭異姿勢,在拿著資料準備去總裁辦公室的露西震驚的眼神中,被袁樹架了出來。

我有一種自己的身高受到了羞辱的感覺……

走到我的辦公室的門口后,我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生氣地瞪了袁樹一眼。

我叫他來,原本是想讓他和我一起尋求韓丁的幫助,讓韓丁出錢、出力、出資源,將網路事件給壓下來。

結果這位大爺倒好,自己把這件事情給攬了,說一切等簽售會結束后再說!

萬一沒有人來參加簽售會可怎麼辦?

我這邊像個隨時會爆炸的氣球,袁樹反倒是一副沒有任何煩惱的樣子,嬉皮笑臉地看著我:「怎麼了?你不是在擔心我吧?」

老實說,看他這麼無恥,我很想打他一拳。

袁樹也不惱,耐著性子好脾氣地哄著我說:「別擔心,蘇恬,我的運氣一直好得上天。我隨隨便便寫本小說也能成大神,現在有人黑我,說不定隨隨便便炒作一下,我能火遍全國呢?」

我瞪他一眼,說:「嗬!用抄襲這件事情火遍全國嗎?你不嫌丟人嗎?」

原本我以為他會繼續嬉皮笑臉地湊過來說些有的沒的,結果他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見,神情也嚴肅認真起來。

袁樹用一種鮮少出現的專註眼神看著我,說:「我丟人有什麼關係,我只是不希望你太累。」

說完之後,他用他修長的食指輕輕將我臉頰邊掉落的髮絲撥到了耳後。

這個撩妹技能太強,我的小心臟早就開始「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好像整個世界除了心跳聲,其餘的都被調成了靜音模式。他似乎忘了反應,只記得一直這樣怔怔地看著我。

是我的錯覺嗎,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彷彿變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當距離近到我輕輕眨眼,睫毛都快要碰到他的鼻尖的時候,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一看,露西正靠在走廊那邊看著我們。她臉上掛著一抹微笑,友情提醒:「奉總裁聖旨,特來提醒兩位,你們兩位如果想要做一些羞羞的事情,公司出門右轉就是酒店;如果想要秀恩愛,那麼請遠離公司一千米。畢竟公司單身狗太多,你們兩位的虐狗威力值太大。」

什麼鬼!

我再看袁樹,他一副「好事被人攪黃了」的表情,握著拳頭敢怒不敢言。

我連忙把他推到一邊,和他保持安全距離,然後指著露西說:「你……怎麼知道……我……們……」

唉!觀眾朋友們請原諒我,重要關頭,我一緊張就容易犯錯。

好在露西冰雪聰明,她露齒一笑,玉指輕抬,指著一個攝像頭,說:「蘇主編,來公司這麼久了,你不會不知道公司每個辦公室門口都有一個攝像頭,而總裁辦公室里的電腦,二十四小時開著監控畫面吧?」

二十四小時開著監控畫面?

也就是說,剛剛那一幕,韓丁在辦公室里當電視一樣地在看?

蒼天,還讓不讓我活了!

結果露西再次友情提醒:「對了,蘇主編,因為你和袁樹一直站在門口,所以……」

露西的視線往後一掃,我看到我辦公室對面的公共辦公區里的同事們,雖然每一位都還好好地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但是他們八卦的目光早就已經掃射到了這邊……

所以……剛剛,我和袁樹,差點在這些多人的注視之下親上了?

啊啊……

人生第一次,我充分感受了一種心情,它叫作羞憤欲死!

我的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袁樹,你死定了!」

「啊?關我什麼事?明明是你一副欲拒還迎,想被我親的樣子啊……」

「你還說,去死吧!」

二、如何科學地為前任舉辦簽售會

時間:九月十日。

地點:本市圖書城。

人物:袁樹、我、韓丁,以及作為本場簽售會主持人的露西。

我們就這樣站在本市最大的圖書城的會議廳里,感受著四周寂靜得嚇人的空氣。

簽售會開始已經有十分鐘了,但是,真的沒有一個人來……

袁樹已經在座位上坐定,露西也準備了採訪稿,拿著話筒時刻準備開始採訪。他們中間放了一張圓形的小桌子,桌子上有幾本書被擺放成了一個特別的造型,正是袁樹的最新作品《初戀有點甜》。而這些書的前面,安安靜靜地躺著幾支簽字筆。原本我以為微博粉絲超八十萬的袁樹,人生第一場簽售會,這幾支簽字筆可能會不夠寫,現在它們卻孤零零地躺在那裡,嘲笑著我的天真。

在我們幾個人如同四根枯木一樣或站或坐了半小時之後,終於有一個讀者模樣的人將頭探進來張望。

我剛想熱情地飛奔過去把她拉過來簽售,結果她滿腔熱血地跑進來,沖著袁樹高舉起她的小拳頭喊著:「抄襲可恥!抄襲者滾出寫作圈!」

然後她踩著她的小皮鞋跑走了。

我和袁樹面面相覷。

我想過簽售會不那麼成功,想過簽售會來不了那麼多人,但萬萬沒有想到,我負責的寫手的人生第一場簽售會,竟然冷場到如此地步。

圖書城的負責人來看了一圈,或許是覺得過於冷清,連招呼都沒有和我們打,就搖搖頭走了。

之後不斷有圖書城的工作人員來問我:「蘇主編,您看這兒也沒人來簽,要不我們就先把場地空出來?」

我拒絕了她,心裡還有一些期盼。

萬一來參加簽售會的人只是遲到了呢?萬一他們只是被堵在了路上,或者還在地軼里呢?

萬一……

韓丁一如既往地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帥得不可一世。可看到這樣的場面,他似乎也沒有什麼興緻再待下去,看了看手錶說:「我待會兒還有個會,你們忙,我先走了。」

然後,他邁著大長腿,離開了會場。

作為主持人的露西覺得一直坐在沒有觀眾的舞台中央挺尷尬的,只好自己搬了張小板凳,坐在旁邊。

但她穿著一身華衣美服,妝容精緻,這樣落寞地坐在舞台旁邊也有一點突兀。

只有袁樹,在剛才那個高喊「抄襲可恥」的妹子跑出會場之後,第一時間站在了我的旁邊,用他的大手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偏過頭去看他。

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傷心或者難過的痕迹,嘴角還掛著一抹笑意。

可是我的內心覺得難過極了。

在我心裡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大學時期風靡整個校園的男神,在網路上一部作品點擊量動輒百萬的一位大神,憑什麼有人惡意抹黑幾句,就讓他受到這樣的冷遇呢?

我不服!

我看到會場旁邊有一些櫃檯,櫃檯的銷售人員為了招攬顧客,會舉著一個小喇叭,對著門口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喊:「小天才學習機,特價促銷,只要九十九!九十九元買不了房也買不了車,旅行也到不了莫斯科。僅此一天,機會難得,不要錯過。」

我靈機一動,拿了一些簽售會的宣傳單,從口袋裡掏出兩百塊錢,走向那個櫃檯的銷售大姐。

我將人民幣塞給剛才那個拿著小喇叭攬客的大姐,客氣地向大姐說明了情況之後,說:「不好意思,大姐,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小喇叭,可以嗎?」

大姐看了看手裡的人民幣,就把小喇叭遞給了我,說:「唉,沒想到你們文化人也不容易,還得和我們一樣用個小喇叭拉客。拿去用吧拿去用吧,要是實在沒人參加你們的簽售會,我叫上我的老姐妹幫你們撐門面!」

聽到大姐後面那句話,我簡直興奮起來,接過小喇叭,激勵地問:「大姐,真的嗎?」

大姐認真地點了點頭,說:「真的!一百塊一個人,我能給你拉來一車!」

「……」

這真是一個現實的社會。

我乾笑了兩聲,然後拿著小喇叭向門口走去。

自己策劃的簽售會,跪著也要撐下去。沒人參加,還是靠自己的勞動來拉人吧。

我一邊將手裡的傳單遞給每一位迎面向我走來的客人,一邊舉著小喇叭喊:「好消息好消息,大神級寫手遠樹在本圖書城舉辦簽售會啦!就在一樓的簽售廳,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好不容易有兩個學生裝扮的女孩子知道遠樹,卻用一臉質疑的表情看著我問:「遠樹?不會是網上被曝出了抄襲的那個遠樹吧?這樣的人還好意思開簽售會啊,活該沒人來參加!」

我是蘇恬,恬不知恥的恬。

在我眼裡,能動用臉皮解決的問題,統統不叫問題。

此時此刻,我站在人流密集的圖書城入口處,被一個讀者質問我負責的寫手涉嫌抄襲,怎麼還好開意思開簽售會的時候,我內心深處突然莫名地疼痛。

我有一種想和對方干架的衝動。

我說:「遠樹的作品都寫得不錯,他憑什麼不能開簽售會?遠樹沒有抄襲,網上的事件是對他的惡意抹黑!」

可是對方好像並不在意,掃了一眼我左後方冷清得門可羅雀的簽售會場,笑了笑說:「他開不開簽售會、有沒有抄襲關我什麼事?真好笑。不過現場竟然一個來簽售的人都沒有,還真是讓人心酸啊……」

然後,她將之前從我手中接過去的傳單隨手扔在了地上,踩了一腳,和同伴走遠了。

那張傳單上,「言情大神遠樹首場全國簽售會」的字樣最顯眼,這些詞語曾經是一呼百應的代名詞,是言情界的活招牌,現在卻被人這樣無情地扔在地上,甚至被踩上了腳印。

我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就這樣掉了下來。

我真是難受極了,連自己最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那個在我這裡一點委屈都捨不得讓他經受的人,憑什麼現在就能夠被路人甲來詆毀、抹黑、踩低、嘲笑?

我努力抑制著淚水,它們卻依然倔強地從我的眼眶裡溢了出來。

這時,一件黑色的西裝從天而降,兜頭一罩,我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接下來一陣天旋地轉,我似乎被人扛到了肩上。

這鋪天蓋地的綠茶香,不用想,一定是袁樹無疑了。

可這傢伙到底在幹嗎,覺得我丟人,直接將我拖走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把我扛走啊?

兩分鐘之後,我被人隨手扔到了地上。

袁樹看起來是隨手將我扔下來的,但我除了因為沒站穩而坐到了地上,並沒有受傷。

我氣惱地將頭上罩著的西裝扯下來,我的眼眶應該還紅著,裡面多少還盈著些許眼淚,但這並不妨礙我生氣地抬頭瞪著那個此時正俯視我的男人。

「你幹嗎把我帶到這裡來啊?」

環視一周,我發現自己置身於圖書城的樓梯間。

這家圖書城有直上直下的電梯和扶梯,樓梯設在賣場後面,是應急通道,鮮少有人來往,此時此刻,就只有我和袁樹兩個人。

袁樹的西裝搭著一件粉色襯衣,下身穿著一條復古的背帶九分褲,領間別一個黑色蝴蝶結,浪蕩得不像話。

此刻他好笑地看著我:「蘇恬,你真夠有出息的。簽售會沒人,你就搶人家銷售大姐的喇叭去拉人頭;拉不到人就算了,你還哭了起來。是不是再過一會兒,你就準備在圖書城的大門口撒潑打滾了?」

因為我剛剛哭過,所以我的鼻子有點堵,聲音也是悶悶的。

我說:「要你管?」

然後我「身殘志堅」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小喇叭,準備繼續回去拉人頭。

我想好了,如果實在拉不到人,大姐的那個提議也不錯。一百塊錢一個人,讓她拉來一車人,也好過整個會場空無一人吧?

結果我還沒來得及走出樓梯間,就被人扯了回來。

袁樹將我抵在門上,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蘇恬,你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怎麼我好好跟你說,你卻不聽呢?你知不知道,雖然讀者沒來,但是記者都陸續到了,萬一剛才那一幕被人拍下來,別人還當我袁樹混得有多慘,經紀人都哭著跪求路人參加簽售會了……」

後面的話我通通沒有聽到,只聽到了前面那一句:「蘇恬,你的小腦袋裡到底裝了些什麼?」

裝了些什麼呢?還不是裝了一個叫作袁樹的渾蛋!

我總是為他擔心,擔心網路上有人惡意攻擊他,他的名聲受影響;擔心他的簽售會沒有人參加,他的作品受影響。

自從這個叫作袁樹的傢伙再次出現在我的世界里,我的腦袋裡就已經裝不下除他之外的任何事了。

這個殘酷的現實,為什麼我直到現在才發現呢?

想到這裡,我又覺得委屈起來,眼淚就這樣一顆一顆地從我眼眶裡爭相掉落。

袁樹顯然沒料到我會哭得更來勁,慌了手腳:「蘇恬,你別哭啊!我不是……我沒有罵你……」

反正都哭了,我索性破罐子破摔,切換了模式,把自己的臉埋到袁樹的襯衣里,扯著嗓子號起來。

袁樹更慌了,一邊手忙腳亂地拍著我的肩,一邊說:「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別人要是撞見了,還以為我怎麼欺負你了……」

我一邊把眼淚、鼻涕往袁樹的襯衣上蹭,一邊悶悶地說:「就是你欺負了我,哼!」

袁樹無奈地悶笑了幾聲,然後拍了拍我的頭。

等我終於不再哭了,從袁樹的襯衣里抬起了頭,我怔怔地看著他。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地蓋上我的眼睛。那掌心的溫熱,差點又讓我哭了出來。

他一邊蒙著我的眼睛,一邊把我擁入了懷裡。

許久之後,袁樹的聲音才在我的耳邊響起:「蘇恬,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用這雙眼睛哭了。以後,我只想看到你用這雙眼睛笑。」

有多難得才可以從袁樹口中聽到這麼認真的話,我竟一時緩不過神來。

如果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情話都能把人迷倒,我想此刻我已經昏迷不醒。

他沒有容我開口,將我的腦袋揉進他的胸口,接著說:「五年前,你雖然不漂亮,但眼睛里總是像盛滿星辰一般,閃亮而又美麗。五年之後的你,瘦了很多,也漂亮了很多,但眼眶裡總是盈滿淚水。一定是我做得不夠好,所以,與我重逢之後的你才總是在我面前哭,對不對?」

不是的,和你沒關係。

對於你離開我這件事,雖然我曾經很難過,但更多的是覺得自己不夠好。

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你才離我而去,消失五年之久。

一定是因為我不夠好,所以簽售會才門可羅雀,一塌糊塗。

但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讓自己埋在他的懷裡,像是不需要呼吸。

「你今天拿著小喇叭在圖書館門口幫我拉客,我就想到五年前,在我的宿舍樓下,你也是拿著小喇叭向我表白。那一刻,我多少有些心酸。為什麼過了五年之久,我還需要一個女人為我這樣拋頭露面、低聲下氣……」

這我就不能認同了。

我掙扎了一下,想要抬起頭來辯駁幾句,結果敵不過他的力氣。

我可以想象,他此時應該是一副被自己感動到哭的表情,輕而易舉地把我在他的懷裡固定好,然後說:「我知道你一定很感動。那就好,以後不要鬧,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使盡全身力氣掙扎了起來,順便拿開他覆在我眼睛上的手,破口大罵:「袁樹你什麼意思?什麼我拿著小喇叭在門口拉客,說得跟我不是什麼正經人似的!」

袁樹一驚,顯然沒料到我的重點竟然在這個地方,驚慌失措地回答:「啊……是我措辭不當。那應該說你拿著小喇叭在門口喊客?等客?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

唉,剛才還深情款款、含情脈脈,不到一分鐘就又破功。我對我和袁樹的相處模式也是相當服氣的。

於是我習慣性地踢了他一腳:「不會說話,那你就閉嘴!還號稱什麼言情大神,就這點辭彙量,難怪簽售會沒人來參加……」

「嗚嗚……蘇恬,你為什麼人身攻擊,此時此刻我很難過……」

唉,袁樹再次出現在我的生活里,雞飛狗跳,一團亂麻,卻莫名地又讓人覺得生機勃勃,充滿希望。

就像袁樹這個人一樣,不管遇到多麼糟糕的事情,他都可以這樣沒心沒肺地笑著;不管你遇到多少難過的事情,他總是有辦法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不會在傷心的情緒中沉淪。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而我喜歡袁樹,或許就是因為他總是如同樹一般堅強,遇到風雨都能站得筆直吧。

三、如何科學地和前任一起上頭條

袁樹全國第一場簽售會以失敗告終。

雖然各大媒體後來陸續到場,但是我事先準備的新聞稿,他們通通沒有發。

媒體倒是像串通好了一般發了同一個新聞。

新聞標題大致如下——

「一線作家遠樹簽售會門可羅雀,經紀人圖書城門口痛哭失聲……」

「言情大神遠樹情迷圖書城推銷大媽,當場脫衣扛走!」

「作家無心簽售,卻被圖書城推銷大嫂吸引,是審美的扭曲還是人性的墮落?!」

Excuseme?

大媽?

大嬸?

我拜託你們啊,媒體朋友們,你們見過我這種滿臉膠原蛋白、顏值滿分的大媽、大嬸嗎?

還有,你們難道沒覺得這個大媽、大嬸和那天給你們新聞通稿的某位主編有些像嗎?

可是我再生氣也晚了……

因為,袁樹脫掉西裝蓋在我的臉上,當場把我扛走的鏡頭,幾乎登遍了C城的各大報紙和各個網站。

正當我站在前台,拿著今天最新的報紙,看著上面的頭版頭條面如菜色時,韓丁正好走進辦公室。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春風滿面。

路過我身邊時,他還好心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說:「做得不錯。」

我一臉蒙:「啊?」

一大早的,我的老闆是抽風了嗎?

昨天簽售會一個人都沒有,他沒把我訓一頓,還表揚我做得不錯?這太嚇人了!

結果下一秒,他露出那如春風十里般的笑容,和風細雨地說:「沒想到你和袁樹能搞出那樣的新聞來炒作。簽售會一個人都沒來,還能讓袁樹霸佔各大報紙、媒體的頭版頭條,蘇恬,你確實有兩下子。」

然後,我的老闆丟下一句「好好乾,年底給你漲工資」,就瀟洒地向他的總裁辦公室走去。

可是,老闆你聽我解釋……我真的沒有刻意製造什麼緋聞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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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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