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鬼娶親(4)
第90章鬼娶親(4)
巫師嚇得兩腿發軟,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撞到這樣一個人?他明明長了一張俊俏的臉,臉上明明還掛著明媚的笑容,怎麼比魔鬼還要可怕?
他顫抖著點了點頭,「我、我說,我全都說。」
緋綃見那些駭人的黑色觸角已經全部消失了,安下心來,劍眉一顰道:「快點,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本是這村子里的一個遊民,因為家裡根本就沒有田地又遊手好閒,就學了一點巫術來糊口。」
緋綃聽了眼珠一轉道:「這山鬼娶親的把戲也是你一手造成?」
「不、不錯。」巫師接著道,「開始,我只是想被大家重視,騙點錢花。可是、可是後來的情勢就愈演愈烈,完全不受我掌握。」
「此話怎講?」
巫師擦了擦額上的汗道:「開始有人上門找我,借著這娶親送親的名目,殺自己討厭的人。」
緋綃聽了心中一寒道:「你說什麼?」
巫師點了點頭,「這都是真的,送嫁的是誰,都是由我指定,那些人會把仇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就會藉此機會用巫術殺了他們。」
「那這次呢?這次也是如此?」
「是、是的。」巫師低首道,「這次有人拜託我,不能讓新娘活著回去。」
緋綃聽到此處急道:「是誰給你銀兩,讓你做這樣的事?」
「是、是這家的大姑娘珠玉。」
緋綃聽了一愣,原來如此,看來珠喜前日與子進所說的是真的了?她的姐姐真的要害她?
想著珠玉那燦若春花的臉,怎麼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狠毒?
卻聽巫師繼續道:「她和我說她很害怕。」
「害怕什麼?」一個要殺人的人居然也會害怕?
「害怕她的妹妹,因為她兩年前已經死了,化為妖獸。」巫師說著臉色已經發青,似乎怕到極點。
緋綃聽到此處,只覺得耳邊山風呼嘯,吹得他的臉生疼,頭上樹影搖曳,如同鬼魅,他望著遠處那紅色花轎,終於明白這其中的關鍵。
從出門的時候就存在於心中的懷疑,此時方得到了證實。
十一
緋綃一轉身,收回長刀,對巫師道:「此番饒你一命。」說罷看了看那焚著的香爐,點點香火忽明忽暗,「待到香火滅了之前,你自己想辦法吧。」
巫師聽了,突然凄厲地叫了起來:「公子,公子!救救我啊,我只會施術,不會破術啊。」
緋綃卻健步如飛,幾步跑到花轎前,一掀轎簾,露出珠喜嚇得花容失色的臉。
她見了緋綃,顫聲道:「胡公子,這是怎麼了?」
「跟我走。」緋綃一把把她拉出來,抱著她一起上了馬,兩人一騎飛快地往山下奔去。
珠喜只覺得馬背上顛簸得難過,耳邊的風聲不斷呼嘯,她顫道:「胡公子,我們得救了是嗎?」
緋綃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默默地點了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珠喜靠在他懷裡,臉上淚水縱橫,「老天終於可憐我一回,能讓我繼續活下去。」說罷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我就說,穿著這樣漂亮的衣服,我又怎麼會死呢?」
她仰起小臉又問道:「胡公子,我是不是很漂亮?」
緋綃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只好點了點頭。
珠喜非常開心,靠在緋綃溫暖的懷裡,幸福無比地望著頭頂不斷倒退的樹枝,誰說人生不是美好的呢?那巍峨的、如巨人一般的大山,此時看來也不覺得那樣可怕了。
她又抬頭看了看緋綃美玉般的臉,秀氣的下巴,突然覺得心中無比平安喜樂,竟然隱隱希望這山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此時天色已暗,王子進點著了燭火,在燈下翻看著書籍,這些書似乎要告訴他什麼,可是他又偏偏找不到事情的線索。
燭光不甚明朗,忽明忽暗,他伸手挑亮蠟燭,卻一不小心碰翻了燭台,那蠟燭無力地委頓在地上,燭淚灑了一地。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急忙摸索著去找滾在地上的蠟燭。
正在摸索中,耳邊卻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音,一個人影已經閃了進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黑暗中刀光一閃,一個閃亮的弧形就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了。
「哇哇哇,救命啊。」
王子進叫嚷著鑽到桌子底下,嚇得手腳發軟,這到底是誰?怎麼會對自己下殺手?
還沒等他想完,尖刀就又朝著他隱身的桌子下面插了進來。
眼見刀鋒尖利,無處可避,他一著急間,一下站了起來,隨手抄起梨木椅子,就往來人頭上砸了過去。
椅子帶著風聲呼嘯著飛出,那人身材矮胖,在地上打了個滾避開攻擊。
王子進扔完椅子,只覺得手臂火辣辣地疼,似乎被刀割了一道口子,急忙奪門而出。
庭院中飄散著樹林中才有的清新氣息,王子進死裡逃生,大口地喘著氣,還沒等心情平復,就聽黑暗的夜色中,突然有人在他的身後說了一句話:「王公子,你的書看完了?」
王子進戰慄地回過頭來,只見身後正站著珠玉,她還穿著白日里的那件淡紅色的衣服,站在朦朧的夜色中,看起來甚為可怕。
「珠、珠玉。」王子進回頭看向書房,剛剛追殺自己的人並沒有跟出來,「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說過,我是這家的大姑娘,我怎麼不能在這裡?」珠玉說著笑了一聲,擺動著款款的腰肢就向他走了過來。
此時王子進只覺得心臟狂跳不已,手臂上的傷口似乎還在流血,可是他都無暇管這些事了。
因為珠玉的身後,分明站著另一個女人,一個也穿著淡紅色衣服的女人。
那個女人沒有抬起頭,看不清眉目,只能隱約看到她笑容陰森的紅唇,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那、那是誰?」王子進抬手指著珠玉的身後顫聲道,「跟在你後面的,是誰?」
「王公子,你當我是孩子嗎?」珠玉陰笑道,「以為我會上你的當?」說罷,手一翻,就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匕首來,直往王子進的心口刺去。
「不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非要進那書房。」
王子進眼見珠玉臉孔猙獰,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刺向自己,剛剛要抵擋,就見那女人一伸手就拽住了珠玉的手臂。
「啊?」珠玉嚇得渾身一抖,回頭一看,臉孔都白了,「你、你不是坐上花轎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誰說我走了?我一直都沒走。」女人緩緩地說,語氣倒像是沒有生氣的嘆息,低沉的聲音在空氣中飄浮。
王子進這才看清夜色中那女人的臉,她一張臉慘白,頭髮烏黑,眼神空洞,在額角有一個三角形的傷口,皮肉外翻著,甚為怕人。
可是那翹鼻,那眉眼,那蒼白而消瘦的臉龐,讓他想起一個坐在綠樹下吹草笛的女孩。
那時她眼波流轉,笑意盎然,穿著翠綠的衣服,吹著輕快的曲子,怎麼不過兩日就變成了這樣?
她分明就是珠喜,今早坐著花轎離家的珠喜。
十二
接著她手臂一長,一把就掐住了珠玉的脖頸,「你殺了我,我也要你去死。」
「珠喜,放過珠玉吧,她並不是故意要殺你的。」漆黑的書房中突然跑出一個肥胖的人來,臉上肌肉糾結老淚縱橫,正是這家的主人趙善人。
他說著就要撲過去拉開女人,可是一看到女人帶著傷口的臉,又停在原地不敢動了。
王子進這才知道方才在書房中要追殺自己的正是那趙善人。
怎麼會這樣?王子進望著這父女兩個,怎麼他們都要殺了自己,只是因為他進了書房?
卻見那被掐住脖頸的珠玉,眼白外翻,臉色青白,似乎就要沒有命了。掐著她脖子的女人,臉上始浮現出一絲淺笑來,那是妖異的,如魔似魅的笑容。
正在此時,斜里飛出一支碧綠玉笛,一下就打在女人的后心,她立刻就鬆了雙手,手中的珠玉,就如一團破敗的棉絮,暈倒在了庭院的草地上。
「緋綃?你回來了?」王子進一見這玉笛,心中不由高興萬分,知道緋綃必定安然無恙。
卻見遠處的迴廊中緩緩走來兩個人影,一個白衣如雪,長發飄飄,另一個嬌小玲瓏,穿著一身紅色嫁衣,正是緋綃與珠喜。
王子進望著緋綃身邊的珠喜,不由愣住了,眼見她笑靨如花,眼見她生氣勃勃,那這個穿著淡紅色裙子,如妖魅般的女人又是誰?
趙善人見了珠喜與緋綃走過來,又看了看那冷笑著的紅衣女人,突然抱頭痛哭起來。
珠喜歡快地跑了過去,在趙善人面前道:「爹,爹,你看我回來了,你高興嗎?」
趙善人見了她,一把把她推開,顫聲道:「你、你不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早就死了,在兩年前就死了。」
珠喜被他推得一下坐在地上,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妖怪般的女人,一下就呆住了。
這個女人是誰?怎麼和自己長得這般像?她的頭上為什麼會有傷痕?難道自己真的死了?
她回頭朝緋綃詫異道:「胡公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真的死了嗎?可是為什麼會有兩個我啊?我不是還活生生的嗎?」
她飽含著淚水的雙眼望著緋綃,「是不是我沒有死?我還活著,是不是啊?」
緋綃見了,緩緩地走到她面前道:「珠喜,你看開一點吧,你是已經死了,已經兩年了,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