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壤之別
「我是李提督的親信。」
說到這裡，那個人是露出了笑容，「關於這一點，王參將不是知道的么？」
面對這樣的反問，王莫卻是並沒有回應，只是警惕的看著那個人。
而這位親信，卻像是沒事人一樣的走到了椅子邊上，是一屁股坐了下來。
「你有什麼事？」
「沒什麼。」親信很是自然的端起一旁的茶壺來，就是開始給自己倒茶。
「沒事，那你就趕緊離開這裡。」
雖然這個人是李如松的親信，但是這樣的態度，卻還是讓王莫大為不滿。自然，說話也就沒有好氣。
常人如果要是聽到這樣不客氣的送客詞句，就算是臉皮再厚，也是會離開的。
但是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如松身邊的人，也是怪人。
明明王莫都已經是這樣不客氣了。但是那個親信卻是並不為之所動，反倒是自我介紹了起來。
「說起來，我還沒有說過我的名字呢。」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沒事就趕緊走。」
「我叫做秦楊。」
面對著王莫的不耐，自稱秦楊的親信卻是絲毫不在意。
看到這裡的王莫也明白了，這位秦楊一定是有什麼想要跟自己說。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除非自己是真的跟這位李如松的親信撕破臉皮，不然的話，只能是等秦楊說出自己的目的來了。
明白這一點的王莫，是揉了揉腦袋，也是坐到了這秦楊的對面。
「到底是有什麼事情？我可是一天都沒有休息了。」
「沒什麼，只是想問問，王參將，這收買了多少人。」秦楊說完這句話，卻是很輕鬆的開始喝茶，彷彿剛才不過是打了個一個招呼一樣。
但是跟秦楊的態度完全相反的，是王莫內心的震撼。
雖然王莫從沒有指望過，今天下午發生的事情是能夠瞞過李如松。可是王莫也不曾想到過，這李如松居然還會派人來警告自己的。
顯然，李如松對於自己這樣的情況很是不滿。
明白這一點的王莫，自然是有些汗如雨下。如果要是被安上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的話，就算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而且，王莫也很有自知之明。
下午這些將領們之所以會在自己的帳篷外面排隊，可不是覺得自己有多麼的厲害，只不過是覺得，自己是被李如松所看重罷了。
如果李如松對自己不滿的話，那麼這些人是絕不可能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的。
甚至，因為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而得不到半點好處之後，這些人可能在內心之中會對自己起了排斥的心理。
再加上祖承訓副總兵早已經是對自己心生不滿了，自己已經是不可能在這遼東呆下去了。
明白這一點的王莫，自然是收斂了剛才有些不耐煩的語調，是低聲說道，「請替我回稟大人，我一個人都沒有收買。」
似乎是怕李如松不相信一樣，王莫是立馬賭咒，「如有半句謊言，我不得好死。」
卻不曾想，秦楊卻是絲毫不為王莫的諾言所動，依舊是在哪裡喝茶。
看到這裡的王莫，自然是心中著急了起來，這傢伙是不相信？還是有什麼想指教的？
難道是想要錢？
這樣一個念頭是閃過王莫的腦海。
雖然不知道是否真是這樣，但是王莫卻也是不得不防啊。
所以，王莫是趕忙回到自己的床榻之前，是摸索了半天之後，從床榻一角翻到了一個錢袋子。
這是王莫擔任千戶以來，千辛萬苦才是積攢下來的養老錢。
雖然猶豫了一下，可是王莫內心之中卻很明白，自己必須是討好李如鬆了。
所以，王莫還是將一整個錢袋子是拿了過來。
陪著笑的王莫，是將錢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面。
而看到錢袋子的秦楊，手上的動作是停住了，挑著眉看著王莫。
「王參將，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不知道這秦楊到底是要還是不要，王莫卻也只能是開口說道，「辛苦錢、辛苦了。」
秦楊輕笑著搖頭，卻是坐正了身子，看著王莫是開口問道，「王參將，李提督很欣賞你。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追隨左右，這一點，你願意么？」
聽到這句話的，王莫是鬆了一口氣。
不過，卻也不敢有半點的停頓，是點頭如搗蒜的答應道，「願意、願意。」
看到王莫是點頭，秦楊很是滿意的站起身子來。
「收買人心的事情，等你到了山西在做吧。這裡的人，你恐怕以後都見不到了。」
雖然王莫並沒有收買人心，但是深怕會引起秦楊的不滿，王莫也不敢反駁，只能是唯唯諾諾的點頭。
看到王莫如此的前倨後恭，秦楊自然是很滿意的，就是往外走。
只是走到了這門口了，秦楊卻是停住了腳步。
這自然是讓王莫有些擔心，這秦楊莫不是還有什麼話想說？
而正如同王莫所預料的那樣，秦楊是似有意若無意的開口說道，「王參將啊，你可要記住，這提拔你的人是李如松、李提督啊。」
在這最後，這秦楊是一字一句的說的，很顯然，並不像是話面上那樣簡單。恐怕其中還有什麼深意。
這自然是讓王莫內心之中是有些擔憂。
不過，王莫卻是連連點頭。
而看到王莫點頭，秦楊滿意的是朝外走。
「不用送了，就這裡吧。我可不想讓別人看到這一幕。」
有了秦楊這句話，王莫自然是沒有送出去，而是站在帳篷的陰影裡面，目送秦楊離開。
一直是到了秦楊消失在王莫的視線之中，王莫才是鬆了一口氣。魂不守舍的跌坐在椅子上面的王莫，自然是伸手去那茶壺，卻是將桌子上面的東西碰掉了下去。
聽著叮咚的金屬響聲，王莫才注意到，自己的錢袋子，秦楊並沒有帶走。
如果光是錢袋子的話，說不定，是秦楊忘記了。
但是錢袋子旁邊，還跌落著幾枚銀子。
這一下，王莫就明白了，秦楊並不是要自己的錢，甚至還會給自己錢。
至於目的嘛，恐怕就是需要一個承諾。承諾自己會向李如松效忠、也只向李如松效忠。
雖然明白了秦楊來這裡的目的，但是王莫卻更加的迷茫了。
這李如松乃是李成梁的長子，遼東鐵騎的大少爺，無論是能人還是將士，只要需要，絕不會缺乏的。那麼為什麼李如松是需要自己呢？而且還是這種近乎於斷絕後路的做法呢？
思來想去的王莫，是怎麼也想不通。王莫所知道的唯一一點，也只有，這李如松是希望自己能夠效忠於他一個人。
難不成，李如松是準備搶奪權利？
可是李如柏之流的，遠沒有李如松的魄力和能力。怎麼看，這李成梁的接班人，絕對是李如松才是。李如松還需要去搶奪么？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王莫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恐怕是跟李如鬆綁在一條穿上了。
明白這一點的王莫，是感覺身心俱疲。
勞累不已的王莫，是將自己扔到了床榻之上，不過是幾息之間，就已經是睡著了。
而當王莫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大亮了。甚至，王莫還能夠聽到些許集合的鼓聲。
雖然不知道此時幾點了，但是聽到集合聲音的王莫，還是強撐著身子是來到了李如松的中軍大營之中。
而看到王莫的眾多將官，是紛紛跟王莫打招呼。
即便是游擊將軍、參將等或高或平級的軍官，也都跟王莫是有說有笑，彷彿早就認識了很長時間一樣。
雖然王莫幾乎記不住他們的名字，甚至因為勞累而沒有心情理會他們。但是，王莫卻也不想得罪這些人，所以還是強撐著精神跟他們說笑。
就這樣有說有笑的，一行人是坐定了下來。
原本，王莫的座位應該是很靠後的。畢竟，王莫是剛剛升上來的參將，無論是資歷還是別的什麼，都沒有辦法跟老將軍們相提並論的。
但是，一群人卻是很自覺地將前面的位置讓給了王莫。
甚至，還有些許人以為王莫是有些不好意思，是將王莫按在了座位上面。
恭敬不如從命的王莫，終於還是坐定了，沒有在動。
但是很快，王莫就是後悔了。
因為，祖承訓來了。而且，就坐在王莫的斜對面。
而看到了王莫坐在那裡，祖承訓臉都有些氣歪了。
「還真的是什麼狗都能坐上來了。」
對於祖承訓這樣的冷嘲熱諷，王莫自然是不會理睬的。
王莫的目光都已經是集中到了祖承訓身後的那個人身上去了。
祖承訓身後站著的那個人，正是李響。
只不過，卻是臉上帶傷，很顯然是經歷過了一場艱苦決絕的戰鬥。
而看到了王莫坐在自己的面前，李響臉上的神色是變了幾遍，終究卻是沒有說什麼。
雖然王莫內心之中也已經是有所預感了，自己跟李響之間的友誼早已經是消失無蹤了。但是王莫卻還是有些不願相信，安慰自己，是因為祖承訓坐在前面，所以李響是不敢跟自己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