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李戡的做法，雖然在他看來並沒有太大問題，但在吳昕看來，卻滿是破綻。
張展雖然對於明朝內部的腐敗很是痛恨，但卻並不代表著，他真的對王莫有多麼的忠誠。
更何況，東西廠的人對於王莫一直很感興趣。
畢竟，如果能夠搬到王莫這麼一個人的話，絕對是大功一件。
自己雖然很努力的阻擋他們靠近了，但東西廠的人能夠在這裡屹立這麼久，除了皇帝陛下的重用之外，自然也有他們獨到的本事。
而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將這個本事用出來。
這是吳昕一直擔心的，而讓吳昕更為擔心的，卻還是在此之後，東西廠的人並沒有在靠近過來。
難不成，東西廠的人早就潛伏在了王莫和自己的身邊？
這樣的念頭，吳昕心中早已經閃現過無數遍了。可因為王莫和吳昕做事一向謹慎的緣故，倒也沒有什麼需要值得戒備的事情。
但李戡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吳昕卻不得不重新審視當前的情況了。
有些放心不下的吳昕，自然是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門口的吳昕，便是讓人緊盯著張展那面的方向。
只是做完了這些，吳昕卻依舊沒有完全放心，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刺激到不少人，但冒這個危險卻也值得了。
心中這樣想的吳昕，自然是讓人將調令發到了各個殖民地之上。
而這些事情，吳昕並沒有通報給王莫，甚至還專門對王莫做了隱瞞。
所以，當第二天王莫醒來的時候，還在心心念念準備著攻克阿育他耶的首都。
一來，吳昕並不想將自己的目標太早暴露，而二來，繼續攻城也可以麻痹東西廠的人，所以，吳昕並沒有對此作出反對，甚至還主動出謀劃策。
只不過，再有火炮優勢的情況下，這些看起來堅不可摧的要塞、堡壘，實際上毫無效果可言。
在王莫的一聲令下，神機營的數十門火炮連環射擊，便是將這些要塞犁成了平地，再加上，想要自我表現的李戡英勇的作戰，聯軍可以說是節節敗退，不過幾日就已經被明朝軍隊壓倒了這首都裡面。
對於這樣的狀況，阿育他耶的國主自然是十分不滿，甚至連約定好一起動手的時間那都等不及了，便是派人要將李響幹掉。
因為上一次的事情，李響對於這位阿育他耶的國主早有防備，所以他的人剛一出發，李響便早已經帶著自己的人連夜逃走了。
在知道李響逃走的事情之後，阿育他耶的國主自然是大發雷霆。
下面的軍官們雖然瑟瑟發抖，卻也不敢做半點解釋，之前敢於忤逆李響的人都死了，這國主不也是一句話沒有說么，現在誰還敢真的自找沒趣呢。
氣急敗壞的阿育他耶國主剛想要拿這些軍官們泄氣，卻是聽到了火炮的轟擊聲音。
嚇了一跳的國主，甚至是跌坐在座位上面動彈不得。
好半天，阿育他耶國主才是回復了過來，看著下面的軍官們，這位國主難免有些惱羞成怒，「都給我拖出去殺了。」
聽到命令的幾個守衛，自然是推門而入，可進來的他們，卻並沒有看向那些軍官，反倒是看向了門外。
這樣的情況，自然讓阿育他耶的國主有些莫名不已，但國主卻已經是放棄思考了，便是對著這些士兵們大喊了起來。
「怎麼，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么？」
「抱歉，他們怕是執行不了你的命令了。」
一個男聲緩緩地從大殿門外傳了進來。
這麼一個聲音，自然是讓國主氣惱不已，抬起頭來便是對著門外大喊道。
「誰？」
一個男子在一群士兵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了進來，卻正是之前一直消失不見的秦嘉。
「大明總兵，秦嘉。」
伴隨著秦嘉的緩緩站定，一排火銃手是跪立在他的身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這位阿育他耶的國主。
別看國主在對自己人的時候天天喊打喊殺，可面對著這樣的情況，卻是兩腿一軟跌坐在了椅子上面。
而之後，阿育他耶的軍隊便是再國主的命令之下放棄了抵抗。
至於周圍的其他國家，自然只敢抱團取暖，便是空有聯軍之名，卻並不敢真的跟王莫他們交戰。
對於這樣的戰況，王莫內心之中自然是喜悅的。再加上，很久不見秦嘉，王莫更是拉著秦嘉一同喝酒。
只是，當第二天天亮的時候，王莫卻是不見了秦嘉的蹤影，反倒是吳昕豎立在王莫的身旁。
一開始，王莫還沒有多想，畢竟，秦嘉那並不是南方的將領，既然這一場戰爭已經打完了，他也該回去復命了。
所以，王莫尚且還能夠帶著幾分笑容的看向吳昕。
「戰爭都結束了，你還醒這麼早啊？」
面對著王莫的調侃，吳昕只是輕笑了一下，之後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半點反應。
如此情況，自然讓王莫意識到了有些許的不對。
從床上翻身起來的王莫，自然是詢問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是那些聯軍還沒有學乖么？」
被問到的吳昕，臉上顯得很是猶豫，但吳昕卻並沒有讓王莫等。
「大人，萬里陛下容不下我們了。」
這麼一句話，自然是讓王莫驚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雖然吳昕不怎麼開玩笑，更不在這種問題上面開玩笑，可王莫卻還是忍不住如此猜測了起來。
「吳昕，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對於王莫的叮囑，吳昕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看這王莫。
雖然很悲哀，可王莫卻也明白了，這件事情恐怕不是玩笑了。
沉悶了良久的王莫，終於是開口了，「為什麼？」
雖然沒頭沒尾，可吳昕卻明白王莫想問什麼。
這種事情，卻是該從何說起呢？事實上，從李如松推薦王莫成為參將之後，萬曆陛下便是對王莫這麼一個不知根不知地，而且還受過明朝打擊的士族起了戒備。
再加上，王莫一路上平步青雲，有了自己的封地，甚至連財權都可以富可敵國的時候，萬曆陛下便是對王莫越發的戒備了。
而這一次征服阿育他耶，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引子罷了。
只是，吳昕心中也清楚，王莫雖然沒有把一向反動的自己上交給明朝，但這並不是因為王莫有過不臣之心，而只是顧念在自己的父親、王莫的老朋友罷了。
所以，並不想讓王莫失望的吳昕，並沒有將這件事說的太過透徹，只是開口說道，「跟這一次平定阿育他耶有關。」
「可這不是萬曆陛下讓我來的么？」
對此，王莫又何嘗不知，可王莫不願意相信這一點，或者說是抗拒這一點。
知道王莫心中怎麼想的吳昕，卻表現得異常殘忍，「南方子民只知王莫將軍，而不知天子。本身就已經很危險了，而這阿育他耶的民眾，更是如此。甚至連當地的民政長官，都是我們的人，自然更是讓萬曆陛下心中不滿。」
「如果是這樣的哈，我可以解釋的。」
看王莫執迷不悟，之前還想勸說王莫看清楚形式的吳昕，卻是大吼一聲。
「王莫叔叔，功高震主，本身就是死罪。你以為，萬曆不知道你實際上很忠心么？可你身邊的人，會不會反叛？你的子嗣會不會反叛？這永遠都是萬曆心中的一根刺，只有將我們一網打盡，他才能夠放下心來。」
關於這些，王莫何嘗不知，只是，王莫不想讓自己這樣想。
而現在，這些被吳昕說了出來。
心中空落落的王莫，是坐在這床前，空洞的看向外面。
兩人沉默半晌，吳昕終於是忍不住了。
「叔叔，我們應該……」
「吳昕。」
打斷吳昕的王莫，轉過頭去看向了吳昕。「我想一個人靜靜。」
這樣的王莫，吳昕從未見過。嘆了一口氣的吳昕，便是往外走。
只是站在這門口，吳昕是開口了，「叔叔，你可以為國捐軀，可我們該怎麼辦？我們就該被國家拋棄么？」
說完這句話的吳昕，便是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了。而聽到這句話的王莫，則是身子一震。
是啊，該怎麼辦？
自己可以一死一證清白，可自己的家人該怎麼辦？萬曆陛下會放過他們么？而自己的部下呢？
這些老部下都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人，自己就忍心看著他們去死么？
可如果不死的話，自己該怎麼辦？起兵反明么？
雖然王莫想要將這個念頭甩出去，可越是這樣，這個念頭卻反而是生根一樣的扎在了王莫的大腦之中。
有些煩躁的王莫，自然是從床上站了起來，並沒有穿上鎧甲的王莫，緩緩地來到了門口。
撩開帘子的王莫，原本只是想散散心，卻發現，外面黑壓壓的站著一片人。
沉默而悲壯的看著自己。
不僅有王莫的老班底，還有收編的其他部隊，甚至連阿育他耶當地的民眾都在自己的帳篷面前。
自從擔任了將官之後，王莫從沒有怯場過，可這一次，被這麼多人盯著，王莫卻是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