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陪你一起老(3)
第38章陪你一起老(3)
蔣恩愛的臉色有些難看:「對,我承認,我抱怨過。可是何碧璽,如果你是我,你又會甘心自己喜歡的男人跟害死自己姐姐的仇人在一起么?」
我冷笑起來:「你這個假設很有問題,你姐姐是自殺,我對她的死深表同情,但我相信我父親的為人,何況他已經不在人世,誰是誰非如今無從追究。你恨我並不是因為你姐姐,而是因為諾言選擇了我。」
蔣恩愛笑起來,面部肌肉扭曲,「對,你說得對,我恨你父親害死了我姐姐,我恨你搶走了我愛的男人,我更恨周諾言不愛我!你知道么?那天我知道了你是何長清的女兒,我跑去告訴他,我一邊想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一邊又替他找一堆借口開脫,我跟自己說他一定是不知道,可結果讓我失望透頂,他不但知道得一清二楚,還警告我不準在你面前提起,我不答應……他、他居然威脅我!」
她的目光透著一股凌厲的恨意,「都是你,如果沒有你,他不會這樣對我的,他從來就沒罵過我,都是因為你的出現,他現在眼裡只有你一個人!我等了他這麼多年,以前他和我姐姐出去拍拖,我悄悄在後頭跟著,那時我才上初中,我姐疼我,知道了也不說什麼,他們都當我是小孩子。我開始發奮讀書,我跟自己說,既然諾言喜歡姐姐那樣的女生,我就讓自己成為那樣的。我為了他考醫學院,可沒人知道我有多害怕接觸屍體,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成千上萬的老鼠從身體上爬過……學校的那五年,對我來說就好像是一場煉獄,每一堂解剖課都是我的噩夢,每次上完課我都要發高燒,大二剛開學,我們班主任就勸我轉系,我不肯,為了繼續待下去,我每天逼自己喝番茄汁,每天看人體解剖的帶子,一遍又一遍地看到想吐,甚至,甚至跑去停屍房過夜……我這麼費盡心思只是想離他近一點,後來好不容易挨到畢業,我跟我爸媽鬧翻,執意跑到這裡來實習,我以為這樣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可是你!這一切都被你破壞了!」
我看著她歇斯底里的樣子,忽然覺得她是個徹頭徹尾的可憐人。
她看出我眼裡的憐憫,陰惻惻地笑起來:「所以,我要報復,你,還有他,我都不會放過。我要他以為自己快死了,讓他親手逼你走。」
我渾身一震,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你說什麼?什麼是要他以為自己快死了,你做過什麼?你把話說清楚!」
她的嘴角挑起來,帶著一種陰謀得逞后的笑,「怎麼?郭奕沒有告訴你么?也難怪,可能他也不知道,我今天一大早才發的郵件,院長現在大概還在睡大覺。何碧璽,你真該慶幸我對周諾言除了恨,還有愛,否則……」
我顫巍巍地掩住嘴:「難道,他沒有得胃癌,是你……」
「沒錯,他根本沒有患上胃癌,只是胃潰瘍,我換掉了他的抽樣。」
「你……」我又憤怒又欣喜,本想奮力抽她一個耳光,但提不起力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留住他,我不要你們和好,不要他跟你去墨爾本,你為了另一個男人去傷害他,為什麼他還那麼輕易就原諒了你?」她的目光凄怨,嘴裡喃喃地說;「而我,我這麼愛他,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愛我?」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愛一個人不是這麼愛的,你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你以為你可以取代你姐姐,可事實上,人和人都不一樣,沒有誰能取代誰,單方面的愛情沒有錯,但是既然求而不得就該放手,你錯就錯在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讓別人快樂。其實你身邊就有值得你去愛的人,你再執迷不悟只會繼續痛苦下去。」
她沉默半晌,輕輕哼了一聲,「我不用你教訓,更不要你可憐,我跟你說這些不是想博取你的同情,你應該痛恨我才對,我媽做了我狠不下心做的事,她有精神病,不用負刑事責任,就算周諾言死了,你也控告不了她。」
「如果諾言走了,我控告她又有什麼用?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報仇是最沒意義的事。」我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空的藍天,努力給了她一個微笑,「不過,我相信他會醒過來,一定會,他不會捨得丟下我,這種感情,我想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她神色複雜地盯著我,直到我轉身走遠,才聽見她帶著哭腔喊出來:「就算他醒不過來,他的心他的人始終都是你的,我寧願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讓他去愧疚一輩子!剛才在樓梯口,我走在你後面,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推下去么?可是我不敢,我怕他醒來后要恨死我,可是我又想,既然得不到他的愛情,那麼得到他的憎恨也不錯。」
我停住腳步,卻不想回過頭去看她。
「可我到底沒有那麼做,他還沒醒呢,可能永遠都醒不了,如果你也死了,那我豈不是成全了你們?」說完,她居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遍體生寒,心口像被狠狠剜去一塊,明晃晃的日光照在身上都是涼的。
「蔣恩愛,面對現實吧,再這麼下去你也會瘋的。」
抓著扶手,沿著階梯一級一級往上攀,眼前的眩暈愈演愈烈,我不得不坐下來閉目休息。身後傳來腳步聲,緊跟著就是一聲驚呼:「碧璽,你怎麼了?」
我緩緩睜開眼睛,沖已跑到跟前的郭奕微微一笑,「沒什麼,有點累。」
「我扶你回去。」他不由分說便把手放在我的臂彎下。
「不,等等。」若是被他送回病房,肯定又要檢查又要輸液,我忙制止他,「你能不能陪我坐一會兒?」
「在這?」他有點意外,但仍順從我。
「郭奕,你跟我說實話,諾言……能不能醒過來?」
郭奕不假思索地安慰我:「你別胡思亂想,他一定會沒事的。」
這話並不能使我安心,相反令我感到無端的恐懼,一百個祝福遠敵不過一個詛咒,蔣恩愛惡毒的聲音迴旋在耳邊,我募地打起顫來,哆哆嗦嗦地撐起身體,卻在轉身抬腳的時候絆了一下,差點栽下去,幸好郭奕眼疾手快扶住我。
「你沒事吧?」他關切地問。
我抖得話都說不流利了,指著前方,「回去,……諾言那裡。」
到了病房門口,看見那緊閉的門竟敞開著,我嚇得手足冰冷,郭奕顯然也懵了,撇下我快步走進去,我心急如焚,蹌蹌著撲跌過去。
病床上空無一人。
我的腦子轟地一聲炸開,頓時軟倒在床腳邊上。
「碧璽你先別急,我去問問。」郭奕拍拍我的肩頭,匆匆跑出去,在門口跟正進來的護士撞了個滿懷,他也顧不得道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病人呢?」
「在手術室,傷口有感染的現象。」護士怯生生地回答。
猶如在永夜中抓住一絲曙光,我掙扎著就要站起來,卻不知道絆到了什麼地方,一個踉蹌栽倒在地上,腹部一陣劇痛便失去了知覺。
冰冷的手術台上,周諾言安靜地躺在那裡,他的臉色在無影燈下顯得越發慘白。
我慌慌張張地跑過去,趴在他身上大聲地喊:「諾言,諾言,你醒醒!」
他毫無反應,我不甘心,用力推他的身體。
他的眼睫微微一顫,我驚喜地叫起來:「諾言你醒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他聽話地睜眼,目光茫然。
「諾言,你終於醒了。」我淚眼汪汪地湊近他,鼻尖幾乎要碰著他。
他看了看我,聲音微弱,「你是誰?」
我簡直像五雷轟頂,目瞪口呆地望著他,「我?我是碧璽啊,你你怎麼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明明不是腦子受的傷。
「碧璽?」他墨黑的眼瞳彷彿迸發出星一般的光芒,亮晶晶地,轉眼又黯淡了去,「可是,我不認識你。」
「怎麼可能?」我急了,摟住他的脖子,「你怎麼可能不認識我?你養了我七年,欺負了我七年,我們都結婚了,你怎麼睡個覺就翻臉不認人了,諾言諾言,你別嚇我!」
他有些苦惱地瞅著我,「我們是夫妻?」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聽他口氣,難道想反悔不認?
「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再說,我怎麼會跟你結婚呢?你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啊?」又一個晴天霹靂砸在我腦袋上,我連氣都提不上來了,「那,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
「長發飄飄,沒你高,也沒你這麼粘人。」
我一顆心涼得透底,吶吶地說:「你還沒忘記蔣恩婕,你果然……忘不了她。」
(本章完)